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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位做丫鬟打扮的女子, 赫然是僖皇貴妃。


    此時她滿臉擔憂之色,眉心緊蹙,讓人不由自主也憂她所憂。


    而坐在一側的‘水生’和‘八斤’, 竟然也不是本人,而是趙啟和宜珍, 趙啟個子高一些扮的是八斤,宜珍扮的是水生, 因為個子不夠, 下麵還穿了雙特製的靴子。而相對個頭要高一些的趙旭和宜寧,則是扮作了丫鬟, 在後麵那輛車上坐著。


    顧玉汝這趟進宮,竟用李代桃僵之法, 把僖皇貴妃一係, 除了太子趙昦, 其餘人都偷渡了出來。


    她本身帶進宮的八斤和水生並不是本人,而是身形相仿丫鬟和小廝。


    “可是……”


    “娘娘, 你應該相信陛下, 我也應該相信我家老爺。”顧玉汝握緊了她的手道, 語氣十分堅定, 同時看了看一側的趙啟和宜珍。


    僖皇貴妃順著她目光看過去, 眼神堅定起來:“你說的是。”


    馬車很快就到了薄府, 從角門裏進去了, 整個過程並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


    與此同時,謹身殿和武英殿都在設宴。


    相對於潘皇後款待內外命婦們的宴,康平帝款待各王公大臣勳貴皇親們的宴,就要熱鬧上許多。


    殿中觥籌交錯,歌舞升平, 奏樂聲聲,宮女和太監們端著盛放著美酒和佳肴的托盤,垂首行走在席間。


    整個宮筵分了兩處,謹慎殿這裏坐的俱是王公高官勳貴國戚,而武英殿要次之,多是官員,一般隻有四品以上的文武官才有資格列席。


    此時宴過一半,康平帝正帶著太子趙昦在華蓋殿更衣小憩。


    一個太監正在稟報春禧宮的事,當聽說皇貴妃已經離宮,春禧宮該安排的已經安排好了,康平帝麵色微鬆。


    “父皇……”


    此時幾個太監正在給康平帝衣襟衣角和褲腿靴子,趙昦也是如此,被人圍著。


    康平帝並未理會他,趙昦隻能等著太監們幫自己打理完,才走到父皇的身邊。


    他又叫了聲父皇。


    康平帝看了過來,看向自己長子,也是他最寄予厚望的兒子。


    他想昦兒到底年紀還小,可他又想到自己十五的時候在做什麽,想到經過自己這些年的努力,依舊無法拔除大晉這些毒瘤,這些可能終其他一生都解決不掉,昦兒作為太子,以後的擔子更重,心頓時冷硬了起來。


    他任憑趙昦站在那,通過時間將心中的恐慌、疑問、擔憂、懼怕都收入心底,為帝王者當喜怒不形於色,哪怕泰山崩於前也不能色變。


    直到趙昦終於平靜下來後,他才開口道:“不要擔憂你母妃他們,朕自有安排。按理說旭兒走了,朕也該將你安排到一處安全之地,可你是長子又是太子,你娘你弟妹們可以躲可以藏,但你不能,就跟朕一樣,懂嗎?”


    趙昦青澀的臉漸漸堅定起來,道:“兒臣懂。”


    “懂就好,你要多看,多思,多看看那些妖魔鬼怪,誰是好,誰是壞,誰能用,誰不能用,為君者當要知人善用,今天這一場難得,你要多看看,恐怕以後再無這樣的機會。”


    “是。”


    “跟朕出去吧。”


    ……


    齊永寧今日也在宮宴上。


    不管南晉和北晉私底下如何,舊怨如何,至少表麵上是友好的,這層窗戶紙就暫時不能戳破。


    哪怕最近有高官被以和北晉有勾結為名圈禁,哪怕最近朝堂上鬧得沸沸揚揚,歸根究底都和北晉有關。


    其實這些事彼此都心知肚明,但麵上還要裝作不知道的。


    宴上沒有什麽人跟齊永寧熱絡,除了那些因公務不得不和齊永寧打交道的官員,大家表麵笑著,嘴裏說著客套話,眼神卻是警惕的。


    齊永寧看著這警惕的目光,仿若沒看見也似,隻是笑,隻是飲酒。


    他看著殿裏的這一切,心裏悲天憐憫地歎了口氣。


    殿中正熱鬧,他放下酒盞離開了這裏,並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


    天灰突突的,明明還沒到晚上,天卻渾得仿佛夜幕已經降臨。


    北風呼嘯,空氣裏沁著凍人的涼氣,順著風一卷,就鑽入人的衣襟袖口領口,讓人渾身熱氣盡散,從皮肉冷到骨子裏。


    “是不是要下雪了?這天真邪門,明明還不到酉時,瞧這天黑的,恐怕今晚有暴風雪。”


    “再熬熬,等會兒就下職了。”


    廖聞是羽林右衛的指揮僉事,按理說守宮門的活兒是不用他做的,可今天全衛都出動了,他們自然也沒有躲懶的份。


    羽林衛又分左右兩衛,守著皇宮北麵和皇城北麵,羽林右衛負責守衛玄武門,再往外的北安門是由羽林左衛守。


    此時他坐在玄武門的城門樓裏,倒不像守在外麵的禁軍兵士們那麽冷,可他卻麵色煩躁,眼皮直跳。


    今天他眼皮子已經跳了好幾次了,每次都是一陣狂跳,跳得人心驚肉跳。再加上天又冷,明明大過年卻不能安穩得待著溫暖的家裏,奉命跑這兒來守著,格外讓人心浮氣躁。


    一陣腳步聲響起,不多時一個全身甲胄的將士走進來道:“嫂子命人來問,大人怎麽還沒回去。”


    廖聞斜睨他,道:“你怎麽說?”


    來人笑嘻嘻道:“我說今兒大人回不去了,要待在這兒陪我們喝冷風。”


    廖聞沒有理他,來人又道:“你說今天也是邪了門,往年初一也沒有這麽慎重其事,不光我們右衛,左衛那兒也是全員都出動了,我方才出去看了看,北安門那也是抱怨聲連連,這麽大張旗鼓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有人會攻打皇宮。”


    這人最後那句本是隨意咕噥,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誰有那個本事攻打皇宮?不算城外駐紮的京營十衛,光城裏就有十八衛駐守,其中皇城有十二親軍衛,如果真能攻打到皇宮,可能應天城已經破了。


    “行了,別瞎胡說。”廖聞有些煩躁道。


    這時,樓下起了一陣陣動靜。


    過了一會兒,有人跑了上來,道:“馮指揮使下令,讓關閉宮門。”


    關閉宮門?


    現在宮裏的宴都還沒散,關閉了宮門等會宮宴散了,那些王公大臣們怎麽出宮?


    整個皇宮共有四處宮門,午門、西華門、東華門和玄武門,午門就不是給這些人走的,平時朝臣上朝、王公勳貴命婦們入宮,多是走西華門和玄武門。若是碰到宮裏有大型宮宴,西華門是留給命婦們出入,玄武門則是男人們走的,算是分流。


    如果關閉了玄武門,難道都從西華門走?


    那個方才和廖聞玩笑的將士倒不以為然,以為上麵就是這麽打算的,把玄武門關閉,說不定他們就能下職了,偏偏廖聞心裏又是一跳。


    “我下去看看再說。”


    廖聞急匆匆地往外走,左青就想不通了,上麵下令讓你關你就關,下去看看做什麽?嫌冷風吹不夠?


    “你找個人去西華門看看,看看那邊是不是也關閉了宮門?”


    “你什麽意思?”左青心裏一驚。


    “讓你去你就去,哪兒那麽多廢話。”


    見廖聞臉色嚴峻,左青也不敢再多說了,忙下去找人了。因為這事不同尋常,他還專門在守宮門的兵卒裏找了個親信。


    玄武門和西華門一個在北一個在西,來回一趟可需要不少時間,本來廖聞心想先拖著,他也是這麽辦的,偏偏就在這時候來人了。


    竟是指揮同知常建德來了。


    此人高他一級,乃指揮使馮簡的親信,跟他這種從京外升上來的可不一樣。


    廖聞上前與常建德客套,誰知話還沒出口,常建德就道:“讓關閉的宮門怎麽還沒關?”


    廖聞陪笑道:“已經下命了,估計下麵那群龜孫子嫌冷,慢手慢腳的。”頓了頓,他又道:“常大人,怎會突然讓關閉宮門?宮裏那邊不是宮宴還沒散?”


    常建德睨了他一眼,道:“讓你關你就關,這是指揮使大人的命令。”


    “是是。”


    下麵的禁軍兵士已經在關宮門,隨著一陣沉悶的嘎吱響聲,宮門已然關閉。這宮門可不是一層,而是內外兩層。


    等兩層宮門都關閉後,常建德並沒有離開的意思,而是去了方才廖聞所在的城門樓上的屋子裏。


    這裏平時供以鎮守城門的將領歇腳之用,屋裏燒了炭火十分溫暖,見常建德坐了下來,廖聞忙叫人去泡茶,似乎又嫌棄對方手腳慢,親自去了茶房。


    常建德麵露幾分得意之色,安安穩穩地坐著。


    不一會兒,廖聞就端著茶出來了。


    “常大人別嫌棄,我平時泡茶給自己喝就是牛嚼牡丹,隨便喝喝。”


    “廖大人謙虛了。”


    見常建德坐得這麽安穩,一點想走的意思都沒,廖聞又道:“常大人我出去看看,也免得那群兔崽子以為覺得宮門關閉,就能敷衍了事。”


    “你去吧。”


    廖聞離開了這裏,等出了門後,臉才陰沉了下來。


    左青走了過來,低聲道:“我的人回來了,西華門那也關閉了宮門。”


    兩人麵麵相覷之間,臉色都十分難看。


    “常建德沒有走的意思,關閉宮門是馮簡的意思。”


    “玄武門和西華門都關了?難道讓那些王公大臣們走東華門?”


    那地方對著神烈山,鳥不拉屎的地方,應天城本就是背山麵水而建,皇宮的北麵是玄武湖,東北麵是神烈山和孝陵,王公大臣們所居之地都在西麵南麵,走東華門也就意味著要圍著皇城繞很大一個圈。


    他們平時都不走東華門,今天也不可能走,也就說明東華門也被關閉了。


    宮裏宴還沒散,宮門都被關閉了,這肯定是要發生什麽大事。


    “馮簡是安國公的人,安國公是皇後的親爹,你說他們想幹什麽?怎麽辦?”左青臉色難看問道。


    廖聞怎麽知道怎麽辦?


    說白了,他就是個從外地升到應天的,看似坐著指揮僉事的位置,其實就是個小媳婦。


    倒也有人拉攏他,可廖家初來乍到,就算有人拉攏,也不會視為心腹,他也不敢沾這攤子事,平時就這麽混著,表麵上跟誰關係都好,實際上如何隻有他自己心裏清楚,沒想到平時不想沾是非,是非還是找上門來了。


    這時,有一個羽林衛打扮的兵卒走了過來。


    明顯兩位長官在說話,偏偏湊上來,明顯就是不識趣。


    等人再走近些,廖聞就意識到不對。


    一是此人麵生,二是此人臉上竟然沒有懼怕之色。


    他的手下意識按上佩刀。


    “廖大人先別急,我家夫人讓我給您帶句話,起風了,大人身體可還安好?”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我盡量趕在九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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