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紅,你來看看要加多少水啊。”郎品在廚房喚道。


    “來啦~”我媽應聲。


    這一聲“紅紅”聽得我雞皮疙瘩掉一地,我嫌棄地推了推我媽,“紅紅~”


    我媽笑得花枝亂顫,“這麽羨慕嫉妒,你也找一個唄。”


    我低頭笑了,其實我很喜歡我媽現在的樣子,現在的她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樣,強裝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什麽都自己擔著,也不用再愁生計四處奔波,如今她有了可以依靠的男人,並且彼此相愛。


    低頭看到那套loreal,我又想起淩西西脫單的事,從我媽語氣判斷,這是一個大家都熟知的人。


    難道是……


    葉初陽?!


    自西西初一那年,葉初陽搬家後,我便再沒從淩西西口中聽到過這個名字,可現在,他們倆竟不聲不響地……


    “媽”,我奔進廚房,“西西和葉初陽在一起了啊?”


    “是啊。”我媽用輕快的語氣答道。


    我撇撇嘴,轉身給淩西西發了個索飯短信,其實我更想知道的是,我妹妹,和葉初陽有沒有結果。


    沒一會兒,短信就被回複。


    【時間你定,地點你挑,我負責帶人。】


    爽快,不愧是淩西西。


    晚飯隻有三個人吃,但是菜肴豐盛且氣氛融洽,吃得我身心滿足。


    飯後,郎品主動提出去刷碗,於是我便拉著我媽去了陽台。


    我想說的話有不少,秦蓮的事是必須說的,除此以外,我還想和媽媽說說井致的事,說說自己的困惑。


    “咋了,要和你媽我聊悄悄話?”


    “媽,今天外婆來找我了。”百般考慮後,我決定還是用外婆這個稱呼,不過說出口的刹那還是覺得別扭和生疏。


    我媽方才還欣喜的神情瞬間僵住,我不知道是什麽讓我媽和秦蓮之間變成這樣的關係,明明是母女,卻到了這種地步。


    愣了一下,我媽問道:“她找你幹嘛?”


    “她沒讓我幹嘛,媽你別這麽緊張……不過她讓我告訴你,她要死了。”


    “啊?”我媽再度愣住問道,“什麽意思?”


    “她就是這麽說的,媽,要不,你回去看看她吧。”


    “她還說什麽了?”我媽聲色俱厲地問。


    “她還讓我在她死前去見她最後一麵。”


    我媽沉默下來,背靠著陽台,不再言語。


    “媽……”


    “怎麽了?”她揚起頭,臉上透著一股疲憊。


    “沒事,以後再說吧。”我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


    回到家已經近九點了。


    一進家門我就開始收拾行李,反正也就在b市住一晚,帶一套洗換衣物和化妝包就行了,所以沒一會兒就收拾好了。


    沒開電視的屋子安靜得要命,我忽然想起‘女朋友’,井致周末回學校去了,那‘女朋友’怎麽辦?帶去學校?不過既然他沒有把貓交給我,那大概就是有人照顧了吧。


    手機在一旁震動起來,是陳衫。


    “喂。”


    “小老板,明天要帶的東西都整理了嗎?”


    “嗯,都理好了。”


    “明早八點我來接你。”


    “好。”


    掛斷電話後我便去洗澡了,但上了床卻怎麽都睡不著。腦子裏不停地閃現著我媽疲憊的神情和秦蓮高傲的身影,兩者交錯著反複出現。


    今天晚上,我媽第一次和我說起秦蓮,這個我一無所知的隻在奶奶言語中出現過的我的外婆。


    我的外婆也是一位媒婆,隻不過她操辦的是已亡人的婚姻,也就是陰婚。


    媽媽說,外公過世得很早,外婆就是那時候開始做陰婚說媒人的。她說,外婆很厲害,光憑照片就能促成一對陰婚,這一點曾讓她百思不得其解,但她沒去細問,因為覺得這些與鬼靈搭邊的事能少接觸就少接觸。


    由於從事陰婚行業,外婆整個作息都顛倒了,白天睡覺,夜間出行,並且家裏少不了點香念經。日子一天天過去,外婆的陰媒名聲是愈發響亮,但她的性格也顯得愈發陰鬱古怪,這股陰鬱讓生性外向的媽媽喘不過氣來。


    後來媽媽認識了淩卿,也就是我爸。爸爸內斂的幽默和溫暖恰好是媽媽所需要的,兩個人情投意合,很快便墜入愛河,而外婆從知曉爸媽戀情的那天起就強烈反對他們。她一字不提原因,就隻反對,她甚至說,如果我媽能識相地和我爸終止戀愛關係,她就考慮給我爸配個好姻緣。


    這個好姻緣不用明說,媽媽也懂了。


    熱戀中的媽媽自然是火冒三丈,她覺得那時的外婆就像是金鎖記裏的曹七巧,自己婚姻失敗便希望女兒的婚姻也沒有好結果。一邊是爸爸體貼入微的愛,一邊是外婆愈發陰鬱的性格壓迫,媽媽更加堅定了要與爸爸在一起的決心。


    於是媽媽被自己做主敲定了和爸爸的婚事,然後便有了母女斷絕關係這一出。


    斷絕關係自然是外婆提出來的,媽媽說,對於外婆會做出這麽極端的行為,她絲毫不感到驚訝,但這並不代表她能夠淡然地接受。可當時的媽媽,受夠了那種陰鬱的氣氛,和那個烏煙瘴氣的家,所以盡管無法接受外婆的決定,她還是咬著牙頭也不回地走了。


    而對於外婆那句“如你所願”,媽媽是這麽說的。


    她說在我高一那年,有一天外婆突然找到她說要見我,說要培養我接她的班。對於外婆突如其來的要求,媽媽肯定是一萬個不同意,於是她就說了狠話。


    “要見也是見最後一麵。”


    媽媽有一點和外婆很像,說起狠話來,都是直戳心窩的。


    想到這,我翻了個身,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高一的某天?


    莫非就是媽媽撒謊說和李嬸約了散步的那晚?


    回想那晚,我記得我媽回來後還和我聊天說笑,當時我還在生氣她和我有小秘密了,卻沒想過是這樣的秘密。


    而當時的她就像個沒事人一樣,把這些秘密捂得嚴嚴實實的,捂了這麽多年。


    高一那年,我發現自己能從照片看出姻緣,而沒過多久,外婆便找來了。這樣說來,她應該早就知道我會擁有這項技能,而她之所以要我接她的班而不是我媽,也就是說我媽並沒有這個能力,這個能力是隔代遺傳的。


    外婆會不會重新把接班的事提上日程?畢竟她的日子所剩無幾。


    這麽一想,我愈發睡不著了。


    第二天我頂著濃濃的黑眼圈起床,塗了好幾層遮瑕才勉強遮住。


    七點半的時候我去陽台收衣服,無意間往樓下一看,發現陳衫的車已經停著了,於是急急忙忙收完衣服便拎著包下樓。


    “你怎麽知道我來了?”他看到我很驚訝。


    “你來了幹嘛不打電話叫我啊。”我打開後座車門,把袋子往裏一塞。


    “吃早飯了嗎?”他問。


    “還沒,今早太困懶得自己做早飯了,包裏塞了幾個小麵包。”


    “那正好”,陳衫說著從車裏撈出一袋早飯,“喏,拿去吃吧,剛剛還在想你會不會已經在家吃過了。”


    “謝謝。”我接過早飯,是嵌糕。


    “快吃,吃完上路。”陳衫說著朝我伸手過來。


    “你這話怎麽聽著這麽怪呢?”我笑著打哈哈,同時不動聲色地避開他接下來可能會有的摸頭舉動。若換作以前,我覺得被好朋友摸頭也沒什麽,可自從那晚陳衫酒後說了那些話,我發現自己和他有些沒法像以前那般自然相處了。


    但……倘若沒有他那番話,我幾乎忘了,再好的異性朋友之間也應該有所保留。


    開車到s市大概要兩三個小時,由於昨晚失眠,現在困的不行,所以車開出去沒一會兒我就會周公了。再睜眼的時候,車已經下高速了。


    我揉揉惺忪睡眼,愣愣地看著窗外的風景,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幾個小時就能到s市為什麽陳衫要一大早就出發……


    這時,陳衫說話了。


    “等會兒到市區,我們先去酒店放東西,然後去吃飯,下午我帶你在s市逛逛。你啊,工作不忙的時候就待在家裏,我看你都快宅成蘑菇了。”


    我撇撇嘴,心想,大夏天的,幹嘛非出來遭曬。何況,不忙就應該待在家裏睡覺啊。


    ***


    正值盛夏,哪裏都像火爐一般,s市也不例外。


    商量過後,陳衫把下午的行程都定在室內,也就是帶我逛逛s市的各類展覽館。


    慢悠悠地走在藝術館裏,我們看似百無聊賴,但卻十分滿足。對比室外的酷熱,這個陰涼地顯然是好去處。


    “淩因你看。”


    陳衫的聲音將沉浸在陰涼舒適感中的我拉回現實,我往不遠處的展出品看去。


    那是一個小物件藝術品展覽區。


    走近一看,是一幅幅作在瓶蓋上的精致的雕刻。


    “是不是特別想感歎非人哉?”陳衫在我身側說。


    “是啊。”我揚長著腔調,但老實說,這一刻,我想到的不是瓶蓋上的藝術,而是井致家裏那一玻璃瓶的瓶蓋。


    那些瓶蓋到底是不是我送的呢……等回去找個機會問他。


    肩膀被輕輕一拍,“行了行了,別那麽盯著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上麵鑲黃金了呢。”


    你懂什麽。我差點嘟囔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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