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麵裏,少年時期的李昊在一片雪白中站立,背影孤獨又脆弱,突然,一隻蒼老幹癟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李昊呆滯著雙眼轉過頭去,便看見一位滿臉悲切的老人,那人先是摸了摸李昊的頭作為安慰,然後才在少年疑惑的眼神下開口道:“昊兒,對於你爺爺的事情我們都感到很抱歉,但你確實有一位非常優秀和盡責的爺爺,因為他在臨終前已經為你做好了一切準備。”


    少年聽到老人的話,眼裏的悲傷更加濃烈,卻依舊不失禮節,點了點頭,禮貌的開口道:“非常感謝您能來參加我爺爺的…葬禮,請問怎麽稱呼?。”少年時期的李昊說出這句話並不奇怪,因為當時科研人員緊缺,更不要說是對植物科係如此有建樹的人,所以李家在李老爺子還在的時候地位很高,算得上是全盛的時期,來參加葬禮的人很多,而且大部分都是極有身份的人,少年畢竟年少,記不住也算正常。


    少年無心的冒昧,讓那老頭麵上閃過一絲尷尬,但又有一層竊喜在裏麵,所以麵色看起來有些滑稽。他頓了頓,然後溫和的開口,道:“哦,你看,都忘了自我介紹了,哈哈,老了,不記事兒啦!昊兒,我姓晨,是你爺爺生前的摯友,你爺爺知道自己的時日不多了,所以在臨終前將你托付與我,你不用擔心和害怕,在以後的日子裏,我會像對待親孫子一樣對你好的。”說完,又一臉慈善的笑笑,等待著少年的決定。


    或許是因為祖父仙逝這個消息將少年打擊得太重,又或者老人臉上的悲切讓年少的孩子放下了防備,毫無懷疑的相信了這段漏洞百出的說辭,沒有去想為何說是爺爺的摯友,但他卻不認得,也沒有去考慮那般疼愛自己的爺爺為何會把他托付給一個都沒有見過麵的人。


    畫麵中李昊隻是呆了片刻,竟然就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答應了,畫麵外,任誰也看得出那老人極力掩飾著的竊喜和自得。孩子跟著老人慢慢走遠,小山上,眾人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之中。


    “當年爺爺在趕去李老先生的葬禮途中,飛行器發生了意外,從空中墜落,雖然沒有什麽大礙,但也曠過了那個葬禮。”司墨的眉頭皺的緊緊的,眸子含著不明的意味掃了一眼晨焱,又繼續開口道:“但是,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爺爺在臨走前,告訴我那天會給我帶來一個玩伴,我和他年齡相仿,從此和我一起生活,當是司家的另一個孫子。”


    話已至此,剩下的大家也都能猜出個七七八八。晨焱的爺爺代替了司家的老頭子,將李昊帶走,司家尋人未果,一直在愧疚辜負了老友的托付,這一過就是十多年。隻是不知當年晨老頭將李昊藏到了何處,中間又發生了什麽事才讓李昊有了今天這般瘋狂的舉動。


    晨焱的呼吸猛地粗重起來,拳頭緊了緊,眼睛閉上過了許久才睜開。司墨的話讓他想起了記憶中一個很是模糊的身影,蒼老,陰鬱。他不總是露麵,一年中大部分時間都消耗在一間神秘的實驗室中。父親告訴他那是他的祖父時,便激發了少年時期小男生特有的好奇和渴望。盡管不止一次的被告知祖父的實驗室是晨家的禁地,但他還是在又一次親近祖父未果之後,冒險進入禁地。


    那是他少年,乃至青年都不想,也不敢去回憶的噩夢。


    門縫內,是濃重的腥臭味,遍地的蛆蟲,裝滿試驗管的血液,以及老人的閃著喜悅的眸子和陌生少年痛苦到極致的吼叫。房間內的少年手腳被沉重的鐵鏈鎖住,腹部血肉模糊,似乎是被硬性植入了什麽東西,臉上是痛苦到絕望的表情,嘴唇被咬爛,卻還是在不甘心的呐喊:“為什麽?!為什麽這麽對我,啊?!你告訴我啊,畜生!!”


    那個他應該稱之為祖父的老人,依舊溫和的笑著,卻在這種情況下顯得詭異無比,似乎是完成了手上的工作,他將少年的腹部縫合,不在意的甩甩沾滿血液的雙手,然後道:“該做的都做完了,我也不介意讓你明白點。你爺爺成功研發了植物胚體的基因,卻拒絕晨家送上門的買賣,不肯將基因賣出,甚至打算獨吞,後來,你那自作聰明的爺爺以為將那基因和你的相融合就能將這個消息壓下去,卻沒料到還是被我發現了!哈哈哈……”


    整段話說得顛三倒四,那鐵鏈上的少年哪裏會聽得懂,他隻是糾結與一個問題,那就是:“你在我們家有眼線?!怎麽會知道爺爺將我基因重塑的事情?!”


    老人笑了笑,正打算開口卻又霎時換了已經到嘴邊的話,道:“那可不是我們,是司家!你應該知道吧?司家那老頭和你爺爺的關係可不是一般的好啊,哈哈哈,不過利益麵前友情都是個屁!我答應了平分得款,司家便把你交到了我手上。對了,其實你爺爺要托付的人,就是司家那老頭子呦~”


    少年的雙眼因為老人的話瞪得大大的,裏麵充滿了震驚和瘋狂,他當然知道司家的老爺爺是誰,他和爺爺關係十分要好,那個爺爺會經常來看他,但是為什麽,為什麽……


    “啊——————!!!!!!!”


    鐵鏈上的少年為了老人所說的話而奔潰,腹部的疼痛激起了他內心深處的仇恨。他的本體是白蛆,因為體弱,所以爺爺在私心的作用下,將那植被的基因和他的融合。


    爺爺告訴他,古地球上有種蛆類就是因為經常蠶食植物,所以體內基因和植物有幾分相像,發展到現在,已經進化成為了力量龐大、駭人聽聞的食晶蟲,而他現在的本體,就和那種蛆類無異,強大異常。


    他本來還在慶幸自己的力量,卻誰知就這麽被這老畜生所利用!絕望讓他的神經變得異常纖細,再也受不得任何刺激,處在奔潰的邊緣。那一刻,少年卻詭異的冷靜下來,然後開口問道:“剛剛放進去的是什麽?”


    老人無所謂的攤攤手,剛剛完成了幾個月來一直在研究的試驗,他心情很好,也不介意廢唇舌解釋一番:“是食晶蟲第一批產下的幼卵,植入進你的肚子來做個試驗而已,你這麽強大的母體,足夠為我們晨家複製一個百年前出現過的食晶蟲軍隊了!到時候,別說是司家,整個母星都會被我們控製,哈哈哈哈!!!”


    猖狂的笑容更讓少年淩亂,一直在苦苦支撐著的理智終於在知道真相後崩潰,接二連三的打擊,似乎將他的全身刮裂到體無完膚。


    晨焱清楚的看到在祖父轉身準備離開的一刹那,少年詭異的變成綠色的大蛆,鐵鏈無力的墜下左右搖晃,轉眼間,祖父已被吞噬,蛆也從另一個方向逃逸,流下一地紅得讓他恐懼暈厥的鮮血。


    原來……原來那個母體就是那個少年,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祖父的策劃,要不是有小雨在,司墨,還有他自己,都可能喪生在通道裏麵。有因必有果,所有的一切都因為那血腥殘忍的事而引起。父親他們,應該知道的,為什麽不去阻止,為什麽啊…


    “大哥?你沒事吧?”


    耳邊的聲音將他從記憶中喚醒,晨焱回神,就看見晨雨滿臉的擔心,焦急的望著他,身邊的隊友也是將他圍住,麵帶關懷。深呼了一口氣,卻沒辦法壓下心頭強烈的自責和對父親的失望。


    伸手,把晨雨從司墨身邊拽回來,然後用前所未有的嚴肅語氣道:“晨雨,這是我們晨家犯的錯,是我們晨家欠的李家和司家。我知道這樣很自私,但我要求你,在今後必須以晨家三子的身份,好好對待你的愛人司墨,就算失去性命也在所不惜。”


    頓了頓,扔下還處在震驚中的三弟,將右臂曲起,手掌放在心髒的位置,半彎腰,按照軍隊最高的禮儀向司墨鄭重道:“司墨,我晨焱,甘願用這一生所有的忠誠,來償還祖輩不可原諒的錯誤。”


    晨焱是名軍人,他生來的脾性和在軍中得到的教育,都無一不在影響著他。耿直、事實求是、剛烈、誠懇,這就是他前半生學到的所有。晨家的事或許已經過去許久,他也沒有必要如此隆重,或者說是大驚小怪,但他的性格決定了他此時的倔強和決絕,軍人的性格,讓他麵對現實,他不想,也不能逃避。


    司墨虛眯著眼,並沒有對晨焱如此反常的舉動做出什麽回應,而是將在一邊還愣神的晨雨拉回來環抱在懷裏,然後輕抬一下頭,示意晨焱的解釋。晨焱點頭,麵上不可避免的閃過一絲痛苦,好好整了整思路,開始敘述。


    良久的靜寂,然後出現了第一聲謾罵,緊接著,聲音大起來,戰士們憤怒的情緒達到了前所未有的j□j,晨雨冷眼看著晨焱臉上的痛苦和自責,心裏閃過什麽,嘴角挑起冷笑,毫無征兆的開口:“父親他,為什麽沒有阻止?”不大的聲音卻清晰的傳進了每一個戰士的耳裏,所有人的憤怒再次提高到了一個階層。


    晨焱向晨雨望去,卻發現他無法從那雙墨眸裏讀到任何信息。沒有悲傷,沒有憤怒,安靜到讓他心驚。晨焱知道隊員們沒有在針對他,但也正是因為這樣,讓他心裏的愧疚更甚。


    他親愛的祖父,他敬重的父親,就是這樣讓他在他最愛的朋友中間失了信任,有了隔閡。爺爺的死亡沒有給家裏帶來任何大的波瀾,那麽他呢?是否也一樣,隻是一枚棋子,無關緊要,隻因為被需求才活著。心變得冰涼,那個“家”,在此刻隻讓他感覺到恐怖和顫栗。


    眾人看不見的地方,晨雨嘴角挑起一抹笑容:嗬,這一次,晨家似乎要栽大跟頭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萬分感謝 深海楓紅 小童鞋扔的一枚手榴彈


    來親親摸摸呦~~打個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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