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所謂的父親,我才不要!”那人對苗可吼道。


    苗可低頭看著手腕,看著手腕上因為長期不良的握鼠標姿勢而造成的薄繭,伸展一下身體,腰背部傳來熟悉的微痛感。所以,這是……穿回去了?


    “你少天真了!”那人又吼,其麵容清晰了起來,是苗可已經在鏡子中熟悉的樣貌,那與她同名的十七歲少女。


    “你在哪裏?”二十七歲的靈魂問道。


    “反正不在那該死的有苗昱的世界。”少女回答。


    “這麽恨他啊……”


    “我不知道是不是恨他,也許我更厭惡自己的存在?”少女語氣嘲諷地說。


    “為什麽?”苗可問,“他的態度是他的事,你的人生是你的事,即使他是你的父親,在不斷的失望後,你也應該早已學會放棄。”


    “你說的對,所以我放棄了。”


    “放棄生命?”


    “我可沒有,是你搶了我的身體。”


    “我對此很抱歉,但我保證我絕對不是有意為之……”


    “跟你說話真累,不幹不脆的,”少女嫌惡地揮揮手,“隨便你是不是有意的,反正那身體我不要了,流著苗昱的血的身體,想想都惡心,我就是回來跟你打個招呼,再送你點東西,然後,就永別吧!”


    “喂……”苗可猛地睜開眼,房間裏一片寂靜。


    撥了撥額前汗濕的碎發,苗可坐起身,一時間有些呆滯。自己似乎是做了一個夢?她想,但伴隨著越來越盛的頭痛,腦中的紛亂似乎又否定了這種想法,破碎的畫麵在腦中一幅幅出現,她似乎親眼看到了那個十七歲女孩的過往。


    頭痛欲裂中,苗可撥通了呂清的號碼:“抱歉,打擾了,”難得的她主動選擇了視屏通訊,“我想我可能需要就醫……”


    大半夜的被苗可吵醒,呂清很冷靜,就像她看到話說一半昏迷過去的苗可時一樣冷靜,


    “40度……奇怪了,沒病沒傷的怎麽燒成這樣……”被呂清拉來給苗可看病的兒子兼醫生魏雨不解地嘀咕,一邊用各種便攜儀器給苗可檢查,半響後放棄,“不行,這些儀器查不出原因,送醫院。”


    “這麽嚴重?”呂清一邊聯絡最近的醫院,一邊問自己的兒子。


    “與其說嚴重不如說詭異,”魏雨琢磨,“苗家的那位大小姐真的沒對這苗可做什麽嗎?那天苗可不是也昏迷過嗎?之後你也說她性情變了很多。”


    “當時你不是檢查了嗎?”


    “頭部的問題可複雜著,我又不是專精這項的。”魏雨表示,不管出了什麽事都不是他的事。


    三天後苗可才從高燒狀態中退出,正如莫名其妙地燒了起來,退燒也退得毫無征兆。


    她自己對此倒是沒什麽想法,甚至根本沒有意識到高燒問題,隻是為記憶終於融合完畢不再劇烈頭痛而鬆了口氣,也不知道這到底真是十七歲的苗可離開前送她的禮物,還是身體與靈魂協調完畢後的必然附贈品,總之,她有了兩份人生的記憶。未必能稱得上好,但至少就適應社會而言,肯定也不會壞。


    “終於醒了。”


    苗可聞聲看去,一個吊兒郎當的青年站在她的病床邊,她認識這個人,或者說,十七歲苗可的記憶中有這個人,魏雨。很不幸的,她身體的全部病曆現在都歸他管——十七歲的苗可拒絕過,但無效,對此二十七歲的苗可表示有點憂傷。


    “我怎麽了?”苗可問。


    “事實上,我也想知道。”魏雨臉上的神情叫做好奇,而絕對不是身為醫生卻束手無策所該有的愧疚自責——哪怕是裝的也沒有。


    二十七歲的苗可覺得十七歲的苗可會那麽討厭甚至於可以說是恨苗昱也不是不能理解,看看那匹種馬做的事,以苗家的財力指定個不說能力強起碼有責任心的醫生很困難嗎?雖然不帶主觀感情的分析,二十七歲的苗可覺得魏雨作為醫生來說技術上並不差,而沒有責任心不會管東管西這點更是讓她尤為滿意。


    “我可以出院了嗎?”苗可問。


    魏雨以看稀奇動物的眼神看她:“你還真變了不少。”


    “還好。”苗可敷衍地說,“我什麽時候可以出院?”


    “你堅持的話,再做個檢查就可以走了,不過你確定不需要留院詳細觀察一陣嗎?”魏雨指指頭部,“一不小心的話,可會是大問題。那天你和苗家那位大小姐到底發生了什麽?先是昏迷,現在又是不明原因的高燒。”


    “跟她沒關係。”苗可回答,“幾個月前的昏迷確實多少是因為在她那受了點刺激一時沒想通,”頓了頓,摸了下額頭回憶起給呂清打電話時的自我感覺,“但這次的高燒就完全與她無關了。”


    魏雨作沉吟狀。


    “要做什麽檢查後我才能離開?”苗可又問。


    “你很急?”


    “難道我應該渴望留在醫院?”


    “哈,這句話像你說的了。”魏雨彈指,“呆著別動。”


    一番雖然憑記憶能夠理解但感官上更像初次遭遇的檢查後,苗可得到了出院許可。


    “可以告訴我你的通訊號碼嗎?”苗可問魏雨。


    魏雨驚訝地看著她。


    “我是想,”苗可解釋,“下次再有這種緊急狀況我可以直接聯係你,而不是半夜三更的打擾呂清……。”


    “我再次強烈建議你留院觀察。”魏雨說,這次嚴肅了很多。


    “不給就算了。”


    “這是我不給的問題嗎?你自己說你拒絕了多少次,還為此對我數次冷嘲熱諷,說與其讓我給你看病你還不如病死算了。”


    “啊,抱歉。”


    “……我有你的通訊號碼,待會兒我會再發一個申請給你,你要是確信你不用先治療你的腦子問題就點接受吧。雖然我還是想說……”


    “留院觀察?不了,謝謝。我想我的腦子暫時還能正常運作……至少是我需要的正常。”


    “哦……但願如此。”


    苗可決定無視掉魏雨臉上明晃晃的翻譯為‘絕不相信’的表情。


    接收了十七年的記憶其實有很多好處,比如最迫切的學習問題,一下子就可以少很多課程了。雖然三天記憶十七年是一種嚴重的囫圇吞棗的消化不良事件,但再怎麽樣也就是個消化問題,反正沒撐死就終歸是能適應的。


    另外,苗可還發現,實際上苗昱以前也給她安排過學業,日記中提到的‘那些該死的課程真是煩死了,我才不要再學下去!’指的就是苗昱的安排,而不是她曾經以為的兒童通用課程表。


    雖然說二十三世紀想學什麽可以完全由自己或監護人安排,但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是教育家相信自己的課程選擇合理有用,也不是所有人都認為自由發展就能發展出人才,大部分父母還是願意接受教育專家的初級課程安排建議,雖然都是些廣撒網沒重點的常識普及課,但必須承認,這類課表給孩子們打下了不錯的基礎,在此之上要有選擇地深入學習也比較有方向感,且在成年後能夠與任何人都多少有一點共同話題。


    這種課程安排就是兒童通用課程表,有不少家長在選擇使用這種課表的同時也會谘詢專業人士後進行一些或大或小的調整,使其更適合自己的孩子。毫無疑問,苗家正經的三個孩子便是有精英為他們量身打造每一步課程計劃,讓苗可一度沒想到的是,自己這個私生女也有此待遇。


    苗可真是常常覺得無法理解苗昱的行為模式,說他對私生子女不在乎吧,某些細節上他又安排得一絲不漏,說他在乎吧,小女孩賭氣說不要上課他就真徹底不管了,既不監督勸說小苗可執行第一階段兒童課程,也不再請人給她安排之後階段的課程。可既然已經完全放任她的學習十幾年了,現在卻又突然扔出了課程清單……


    哎哎,算了,苗可趴在桌上,放棄探究種馬的思維。


    有少數課程依然是坐在指定的教室中和同樣選擇了這堂課的同學們一起現場聽老師授課,就課程本身來說,與在家裏用上課設備聽沒什麽區別,全息技術不能成規模用在遊戲上,但用在授課方麵卻已經相當成熟。


    不過擬真始終達不到百分百真實,普遍認為,人類還是需要與人類現實接觸才比較健康,尤其對未成年人而言,虛擬環境再仿真都是有感官隔閡的。所以無論是哪一套兒童通用課程表中都必然會有踏進學校和同學們實際接觸在同一個教室中上課的課程,任何課表調整也都會建議保留這類課程。


    小苗可在上這類課之前就棄了課表,於是二十七歲靈魂的苗可頂著十七歲的身體毫無記憶支持地頭一遭踏進了二十三世紀的現實學校現實教室。


    與大部分建築內的高科技充斥不同,學校內的設置看上去與二十一世紀的差別不大,甚至於還比不上某些設備精良的二十一世紀教室,在大環境的對比下,它們更簡直堪稱古董。除了門口的芯片掃描儀、一些清潔機器人和各種學習用輔助儀器,苗可幾乎找不到二十三世紀的特征,就好像自己又回到了熟悉的大學校園,當然,她熟悉的自然是二十一世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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