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薑沛是在苗可遭遇穿越事件以後,雖然薑沛那裏在穿越事件發生之前幾年就已經是前任苗可周圍最近的一個修理店,但那位姑娘卻完全沒有需要修理什麽的時候,一般東西壞了她都會選擇買新的,付不起錢就大發脾氣但也不會屈就舊貨修理,大不了不用就是。


    另一方麵,薑沛本身是一個對八卦興趣不大的人,好用的腦子和慣性的信息收集過程會讓他順便比大多數人都了解更全麵的最新八卦資訊,但以他的理性自然是不會去用想象力給八卦完善故事背景,他隻是知道,又不容易忘記已知信息,僅此而已。


    這是一個非常理性的人,也是一個對於秘密會保持沉默的人,同時還是一個智商足夠高、分析判斷力足夠強的人,最關鍵的是,他通常把自己定位為一個旁觀者而非參與者。


    苗可猶豫了許久,最終決定將自己是穿越而來的事情告訴薑沛,雖然無論從生活還是生存的角度,她似乎都不需要再提起這件事了,隨著一年又一年過去,她被戳穿不是原版的可能性就越來越低,她大可以一直就這麽生活下去,但是,欺瞞世界隻是為了安全,欺騙不了內心卻終是無法心安。


    選擇薑沛作為傾吐對象完全是基於對他人品和智商的信任,與感情無關,這種事情恰恰最不能牽扯到感情,如果前任苗可有摯友有閨蜜或者有戀人,苗可穿來後肯定會盡快疏遠,否則不是傷人就是害己。


    有血緣關係的苗旭不行,雖然他表現出對這血緣的厭惡,但正因為還有‘厭惡’這麽激烈的感情,苗可就不敢賭他能淡定以對他的妹妹換了個芯子。


    苗旭不行,自然與他關係甚好的彭宜也不行。


    作為醫生的魏雨本是不錯的選項,起碼從某種意義上他很了解苗可,又有種冷漠感,但到底與前任有交集,哪怕是有衝突有不快的交集,但畢竟也是一份感情,再說他其實是苗昱的員工。


    至於其他人……呃,苗可扳著手指很快數了一圈,她認識的人其實隻能分三類,苗昱相關、點頭之交的同學和網友、薑沛相關。第一類排除、第二類排除,第三類薑沛、薑涵、衛江東、華一睿、薑凝婷……選項當然唯一。


    糾結了許久糾結出的答案本質上意外簡單,真正需要考慮的其實隻有薑沛可不可信,考慮的結果……苗可開口問了,當然,為了自在,依然是隔著電腦。


    “首先,”薑沛說,“我認為需要做一次檢查,精神方麵的,用來排除或者證實諸如多重人格、幻想症等的可能性。”


    薑沛確實很冷靜、很理性,對於穿越一事他的第一反應是非常學術與現實的,翻譯一下就是:你證明了你沒瘋後再來和我討論這個問題。


    他的這個質疑是有根據的,畢竟他很清楚苗可是個寫手,而且是個相當高產的寫手,一個接一個故事編出來,寫得那麽多那麽快故事內容還涉及那麽廣的類型,這種人熱愛幻想且善於幻想完全是種必然,唯一需要研究的就是有沒有成病而已。


    苗可憤慨:你這是對整個小說界的汙蔑!


    “你自己也寫過,”薑沛淡定指出,“竇源,那不就是自己製造出了一個新人格嗎?”


    謝謝你這麽認真讀我的文啊,《我的過去怎麽會那麽糟》,靠,怎麽取了這麽一破名字,還這麽長念起來一點也不順口?苗可憂傷,說實在的,有時寫文寫亢奮了,她都覺得自己好像主角附體仿若精分……但那隻是仿若,她沒真的精分啊!


    “我沒失憶過。”苗可抗辯,她要是失憶過她才不敢提這茬,因為……天曉得她會把自己的過去腦補成什麽樣,穿越重生什麽的實在太大眾太普通太不值一提了,最起碼也要像竇源那樣把自己腦補成變態連環殺人狂……不對,這樓歪得有點遠……


    “我有證據,”苗可說,“我不了解二十三世紀,但我了解二十一世紀。”


    “哦,二十一世紀初葉,發生了一件事,這件事被認為是三戰發生的最初引子,作為親身經曆者,說說曆史書上沒寫到的史實來聽聽?”薑沛給苗可證明的機會。


    “……”我是親身經曆了二十一世紀,但是,我不是經曆的這個世界的二十一世紀……苗可囧,不要說曆史書上沒寫到的部分,她連曆史書上寫了的部分也不知道啊,好吧,寫了的部分她可以現查,但是,但是……關鍵問題在於她向來不關心時事政治,所以即使非常奇跡地兩個世界在這件事上又重合了,苗可也不認為自己能知道什麽隱藏內容。


    “我……來自於一個沒有靖朝的二十一世紀,兩個世界的曆史走向從明末就發生了偏移,所以……你問的事件,我沒經曆過。”苗可一邊查詢曆史資料一邊艱難地說,一邊說一邊自己都覺得自己是在編理由——擦,這事件她到底經曆過沒有啊,怎麽看著有點熟,但一琢磨又像是在某本小說裏見過的橋段?


    她真應該從提起穿越事件時就著重注明是另一個不同曆史的時空的,苗可沉痛反省,深覺一步錯步步錯,這下讓說服本就持懷疑態度的薑沛相信此事的難度係數平白翻了個倍。


    “嗯,繼續編,到此為止還沒有邏輯硬傷。”薑沛說。


    看吧看吧,她就知道他會這麽說!苗可忍不住咬鍵盤——薑沛親手製造——權當咬某人的肉泄憤了。


    好不容易下定決心暴露自己的秘密,聽秘密的人就這態度,讓苗可怎麽想得通?!本來心中多少還有一絲疑慮,不知道是該期待對方信還是不信,現在被這麽一激腦中的想法就隻剩下:證明自己、說服對方。


    小喵好奇地湊了過來,抬爪碰碰位置異於平常的鍵盤,縮回,再碰碰,又縮回,繼續碰……玩得很哈皮。苗可把它按趴在桌上,鍵盤放回原位,深呼吸三次,讓上頭的熱血冷卻片刻。


    轉念一想,覺得這樣也不錯,被當做編故事就編故事好了,反正她隻是想找人說說,從自身安全的角度考慮,本來就是對方不信更好,雖然薑沛這種人,就算信了也不會做什麽,他有興趣的是機器而非人體,他可不會拿起手術刀玩解剖,更何況她有問題的是靈魂而非身體,解剖身體也沒用,於是他就更不可能做什麽了——除非他找到了研究靈魂的途徑且已確認該途徑有實用價值。


    “總之,”苗可說,“不管你信不信吧,我的靈魂是從過來穿越而來,占據了別人的身體。”


    “所以呢?”薑沛問。


    “所以……你覺得這個身體裏原本的靈魂去了哪兒?”


    “假設靈魂真的存在,”薑沛說,“那麽不外乎有幾種可能。首先設原靈魂為a,你的靈魂為b,你現在的身體為乙,你原來的身體為甲,已知條件為,b離開了甲,到達乙,a失去了對乙的控製權,因無法證明一具身體裏隻能存在一個靈魂,則有可能a依然在乙中,如果……”


    為什麽覺得像是在看物理題?苗可糾結,糾結得都不知道為什麽要跟薑沛討論這個問題了,不得不打斷他:“你說的可能性我都考慮過。”


    “那你還要我說什麽?”薑沛問。


    苗可沉吟許久,發覺自己找薑沛探討此問題可能還是個錯誤,與安全性無關,與智商也無關,而是,這個問題本身是無解的,薑沛給不出答案,而她可能真正需要的安慰,他又不屑給……


    苗可轉而問了一個學術問題:“你認為時空穿越可能發生嗎?”


    薑沛答:“相關的理論著作有很多,需要全部鏈接嗎?正好我以前收集過。”


    “……”我覺得我可能並不想看諸如相對論、量子理論、蟲洞什麽的玩意。


    “就我個人而言,”薑沛說,“我認為時空穿梭是可能存在的,雖然現有技術尚無法控製,但是,在自然環境下,在足夠多巧合條件的重疊下,時空穿梭我認為是會發生的,隻是人類還不知道到底需要滿足哪些條件。人類從誕生那天開始,就不曾真正‘發明’過什麽,我們所做一直隻是‘發現’、‘拆分’與‘組合’,我們所創造的一切,都可以在自然界中找到原型。當有一天我們將時空穿梭需要的條件都拆分出來,組合到一起,我們就將發明出時間機器。但是,我認為,即使到那一天,我們也不會真的回到過去,也許可以穿越到未來,但穿越後卻不能再回到現在或者那之前的任何一個時間點,因為眾所周知的外祖母悖論。如果真能回到過去,消除悖論的方法隻能是平行宇宙。但是我對用平行宇宙來消除該悖論這個理論本身的態度是偏向於不信,我始終認為‘回到過去’這件事本身是違背邏輯的,它的關鍵點不是時空,而是因果,在這方麵我是線性理論的支持者。我認為平行宇宙存在,但是,與實現回到過去無關,借由平行宇宙實現的回到過去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回到過去,那不過是去了另一個空間而已。即是說,空間穿梭可以不定向,但時間穿梭隻能是定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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