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可的思維已經完全被薑沛帶著走了,但此時這廝話鋒突然一轉:“不過,我其實不太喜歡深究這些理論,因為現有條件根本無法驗證,最多隻能當做休閑活動而已,所以我知道的有限,如果你想深入研究,最好先去大學旁聽,然後爭取加入項目組,不過說實在的,後者難度有些大,我個人認為,那最需要的不是物理水準,而是哲學思維,我一直覺得,我不太能理解哲學家的思維方式,比文學家的難理解多了,也許隻有精神病院重症病房的某些人能與之匹敵……可能都還要略遜一籌,起碼你會警惕後者給你洗腦,卻未必會防備前者攪亂你的腦子。”


    苗可:“……”我覺得你有職業歧視,繼你以偏概全汙蔑了職業寫手後,你又在詆毀哲學家。


    “你還有什麽想要討論的?”薑沛又問。


    “……”苗可覺得,自己可能沒什麽想說的了。話說,她明明是想探討一下占據他人身體與人生的道德問題,怎麽就扯到了哲學……靠,被他帶歪樓了!苗可反應過來,“我想說的重點不是我穿越了兩百年,而是我擠走了這個苗可的靈魂。”


    “哦,重點是這個嗎?”薑沛不鹹不淡地回了句,“靈魂問題,我個人偏向於信。”


    誰管你偏向於什麽啊!苗可暴躁,她不是來聽他做無定論的理論分析報告的!


    “我……”苗可氣急敗壞地敲了一個字,又愣住了,頓了一會兒,然後才慢慢地一個字一個字地打出來,“覺得愧疚。她本該在熬過青春期的心理劇變後走出獨特的風采,我的到來卻讓她失去了這個機會……也許是永遠失去。”


    是的,這才是她唯一不安的理由,到達陌生的時間與空間,靈魂穿越這種靈異事件,她惶恐,卻不會成為心理負擔,隻有搶奪了別人人生這件事,苗可覺得,終她一生她也不可能釋然。即使也許那個十七歲的女孩在那一刻本就放棄了生存意誌,但這並不能成為自己無恥掠奪的借口。


    誰沒有陷入情緒低穀的時候?誰沒有說恨不能死了才好的時候?絕大大部分人還不是咬緊牙關熬過去了,然後生活得更好。


    如果不是自己的到來,那個十七歲的女孩本不該失去她的人生。


    “需要給你推薦一個心理醫生嗎?”薑沛問。


    不用了,謝謝。苗可歎氣。從精神科醫生進步到心理醫生……這算是進步嗎?其實薑沛的態度很認真,給出的意見也很實際,但為什麽總覺得他跟她的重點完全不搭邊呢?


    “你原本的身體怎麽了?”薑沛問。


    “應該死了吧。”苗可說,“被子彈擊中頭部,應該是活不下去了吧。”


    “你有什麽超能力或者懂什麽咒術能夠奪舍嗎?”


    “沒有也不懂,我又不是華一睿,幹嘛這麽問?”苗可莫名其妙。


    薑沛沒答,繼續問道:“你穿越之前知道苗可嗎?”


    “我原來也叫苗可,完全相同的兩個字。”


    “那麽你知道這裏的苗可嗎?”


    “當然不知道。”


    “你在被子彈擊中時強烈地想要活下去,哪怕用他人的生命作交換也在所不惜嗎?”


    “沒,那個時候腦子裏一片空白,而且就算有餘力想我本來也不是個有強烈求生欲的人。”


    “如果這個時空的苗可想要奪回身體,你會退讓嗎?哪怕退讓的結果是你死。”


    “我想我會吧,”苗可覺得自己似乎知道了薑沛的意圖,“這本來就是她的身體。”他是在安慰自己,用事實來安慰。


    “你現在想自殺嗎?”薑沛又問。


    ……不過也許也有可能是她領會錯了他的意圖?“不想= =”苗可答。


    “即使你死了意味著這個時空的苗可有可能回歸她的身體你也不想自殺?”


    “如果確定她會回歸我可以自殺,”苗可光棍地回道,“但是如果無法百分百確定,我還是比較想活下去。再說,雖然我的求生欲不強烈,可我的求死欲也一樣不強烈,要自殺肯定隻能殺死身體,而不是精神死亡,她的靈魂回歸到死去的身體裏難道身體就能複活嗎?這不符合醫學邏輯吧?”


    “玄幻小說裏是這麽寫的,我想這方麵你比我更了解。”


    玄幻小說能成為行動指南嗎?要知道寫手多半都是死宅。死宅是什麽生物?專注腦補yy入魔天馬行空,嚴重欠缺現實常識。拿那玩意來讓她賭命?雖然她本人也是個死宅寫手,但正因為如此,她絕對不信任同行的實踐指導。


    “既然以上問題每一個你都已有答案,且答案堅決,”薑沛說,“即是說,你對你的行動沒有任何迷惑,那麽,你還在糾纏什麽?”


    她不是說了嗎,“愧疚。”這個答案同樣堅決。


    “這樣的話你要做的事情就很明顯了,”薑沛總結,“第一,保護好你現在的身體,第二,時刻做好原靈魂回歸的心理準備,第三,每天問自己一次,原靈魂今天回來的話你是不是還肯交還身體,最後,如果上一點的答案是‘是’,你就在等待中過好這一天,因為準備好了歸還,所以不需要愧疚,反之,如果答案是‘否’,說明你已經硬下了心腸,在主觀上要做壞事了,再愧疚豈不矯情?”


    嗯……好像有道理啊?


    “我略修過一點心理學,不過確實隻是略微的程度,專業知識和實踐經驗都非常有限,如果你始終對占據他人身體這件事有心理障礙的話,建議你還是找專業心理醫生。”


    ……我們能忘了心理醫生這茬嗎?枉我剛才還感動於被你紆尊降貴安慰了一次>_


    苗可始終不知道薑沛對於她的穿越經曆到底是信了還是沒信,雖然他的建議從精神科醫生變為了心理醫生,但這似乎說明不了什麽問題,頂多就是……他覺得她還可以挽救一下?


    苗可掰著手指算:苗昱看出了什麽,但她不確定;她告訴了薑沛些東西,但不知道他信沒信;華一睿……還是無視他吧。所以說,她的來曆問題到底是小範圍的暴露了呢還是沒有呢?


    苗可最終隻能憂鬱地表示自己不會讀心術,她真的搞不懂別人心裏是怎麽想的,她唯一有可能完全理解的隻有她自己筆下的人物,注意,隻是有可能,寫失控那是經常的事情。身為作者卻控製不了自己創造出來的人物、控製不了劇情走向,這種情況,幾乎每個作者都遇到過,端看程度嚴重與否罷了。


    不太嚴重呢,就是需要修改大綱;略微嚴重呢,就是大綱作廢需要重寫;一般嚴重呢,就是《脫軌的小說》故事開始之前戚思良寫原版本《破局》時的窘境,與自己筆下人物鬥智鬥勇仿佛精分;極其嚴重呢,就是《脫軌的小說》正文,作為作者的戚思良被作為其筆下主角的甘書給坑穿越了,成為主角手中的一枚棋子。


    其實戚思良還算走運,他沒寫一個窮凶極惡的主角,所以他還活著,甚至還毫發無損地穿回原世界了。試想一下寫偵探小說的作者們穿自己的文吧,別以為能一下子穿到主角身邊見證超越凡人的智商實踐那麽好,從幾率上來說,穿到變態殺人狂刀子底下的可能性更大、得、多——畢竟,任何一個大名氣偵探破獲的案件、協助抓捕的凶徒肯定都得以百為單位計數吧?凶殘些的整個係列加起來好幾千個凶手,還動不動就來個鬧市區炸彈事件,那根本是要滅絕全人類的節奏啊,毫無準備地穿到那種世界,不死都對不起概率學。


    結束與薑沛的通訊後,苗可苦思良久,最終決定,還是寫文吧,哪怕又寫脫軌了也隻有這事才最能安慰她的心靈。


    《大材小用》


    曹茗芷穿了,根據她有限的穿前曆史知識積累與有限的穿後情報信息獲取,她初步判斷她是架空穿……其實就算不是架空也沒差,因為即使是曆史穿,她的曆史知識也根本不足以支撐她扮演預知未來的神棍,哪怕有個史書上占了很多頁的大名人站在她麵前對她自報家門,她也非常非常有可能連聽都沒聽說過此人的大名。


    據說——據小說說——架空穿最大的好處是可以盜用五千年精華的詩詞歌賦,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在任何場合遭遇任何事件麵對任何人物,總能在詩歌的海洋中找到適合的那一首。


    曹茗芷想說,先給她來一本唐詩三百首打打底吧,要簡體字有注釋的版本,不然她連聽都聽不懂……別笑,有多少人敢說上語文課學到詩詞時是不看後麵的注釋就能讀懂全文的?


    ……好吧,曹茗芷承認,可能也沒多少人像她一樣背過的詩詞全忘光,想當文壇大盜都迫於記憶力而不得不保留了操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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