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恩和解師傅七拐八彎地好不容易找到所謂明貝勒的府邸,卻被拒之門外。


    “怎麽回事啊!我們是殷凡的朋友,求見明貝勒!”解師傅大喊著,怪了,這家夥不是和殷凡關係很好的嗎?為什麽不讓他們進去?


    雷恩看了一眼表情為難的侍衛,“這位大哥,貴府是不是有什麽難處?”


    “你們回去吧!我們家主子奉太後懿旨閉門思過,不見客!”


    兩人齊齊皺眉,表情一致,“太後?”


    侍衛捂著嘴,“別問了,總之你們走吧!”


    ……


    解師傅鬱悶地抱著棍子靠在牆邊,“喂,現在怎麽辦?”


    雷恩若有所思,“不讓見人,我們自己去見就好了。”


    解師傅瞪大眼睛,聽出他話中之意,“這樣真的好嗎!這可是貝勒府!”


    雷恩嘴角一彎,露出一個極淺的微笑,“放心吧,怎麽說,明貝勒對殷凡的感情也不一般啊,不會怪罪好心帶消息過來的我們的。”


    解師傅被那個笑容晃花了眼,愣愣地點頭。


    ……


    希爾一向笑嗬嗬的臉上難得帶了幾分憂慮,“他這樣真的不要緊了嗎?”


    朱闕挑起眉,平凡的臉上盡是自負,“我最討厭人家質疑我的醫術了,砸自己招牌的事情我怎麽可能會做?毒素已經排幹淨,剩下的隻不過是時間問題。”


    殷凡正眯著眼睛打盹,暖洋洋的火堆烤的他昏昏欲睡,人這種生物果然一旦習慣了安逸的日子就受不起奔波的勞累。紹安幫他披上毯子,把鍋子架到火上,自覺承擔起夥夫的工作。


    狼一看了一眼聊天的兩人,繼續擦拭手裏的劍,直到把劍身擦得纖塵不染才滿意地歸鞘。


    這一行人自然是要北上回京,隻不過這條路荒蕪無比,沿途居然連個像樣的旅社都看不到,隻能風餐露宿。


    蛇肉羮散發出誘人的香味,驅散了殷凡的睡意,冷不防身邊的男人突然說道,“還記得嗎?小時候,我們也經常這樣。”


    紹安歎息著,“如果一切都能回到那個時候就好了。”


    殷凡一扯嘴角,“那個時候師傅也沒有死,我們還是好兄弟,如果可以,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回到過去。可是紹安,人生是單程旅途,永遠不可能有回頭路。”


    紹安還想說什麽,卻在看到殷凡沒有焦距的藍色雙眼時,突然哽在嘴邊說不出話。


    “話說,地麵怎麽開始抖動了……到底怎麽回事?地龍翻身?”希爾喃喃地說道,居然還說了個很有中國特色的典故。


    狼一沒空理他的冷幽默,提起劍,幾下竄到樹上,待看清遠方往這邊過來的生物時,瞳孔緊縮,“快躲起來!是熊!”


    朱闕嘴角一翹,“這裏哪有什麽地方躲藏,一頭熊而已,我來解決,還能砍倆熊掌下來。”果然是放在湯裏的東西起作用了嗎,不過能招來冬眠剛醒的熊,運氣真是不錯,他掃了一眼神色緊張的殷凡,在這樣的生死壓力下,刺激夠大了吧。


    “他娘的!”狼一難得爆了句粗口,顯然是氣急了,“不止一頭!五頭!”想也不想,躍下樹怒吼,“快躲起來!”


    “五頭?!”朱闕嘴角的笑意立馬垮下來,這下玩脫了。“臥槽!狗熊搬家嗎!”他從兜裏掏出藥粉往地上一撒,“快走快走!狗熊跑起來很快就能趕上我們,這個藥粉能幹擾一下他們的嗅覺,隻要能找到掩體我們就安全了!”


    事實上,在朱闕咆哮的時候紹安就眼明手快地拉住殷凡的手沒命狂奔,失策了,為什麽他們選擇的地方空曠得沒有一點掩護啊!


    殷凡抿緊嘴巴踉踉蹌蹌地跟著紹安亂跑,無比痛恨起自己的眼睛看不清。


    紹安急得一頭汗,在黑漆漆的環境裏尋找可能出現的山體。五個人分別向四個方向逃竄著,希望能夠借此幹擾那些大個子的判斷,即便這樣,跟著紹安殷凡兩人方向的也有兩隻,對於一個廚師半個盲人的組合來說顯然依舊凶險。


    狼一低咒一聲,刹住腳步,抽出利劍——這次出來沒有配置弩箭真是人生敗筆!


    他咬緊牙關,緊張地計算黑熊的距離,一襲黑衣的他與黑夜完美融於一體,如果對手是人絕對找不到他,可惜,對手是一頭用嗅覺尋找獵物的黑熊。在它眼裏,渾身散發出香味的狼一簡直像是光頭上的虱子!


    狼一握緊劍柄,像隻矯健的獵豹,瞄準頭部一躍而起,看那架勢竟然是不閃不避硬碰硬。


    黑熊看起來遲緩,動作卻絲毫不慢,爪子迅猛揮過瞬間就劃破了狼一腰上的肌膚。狼一咽回嘴邊的痛呼,利劍毫不留情地繼續戳向咽喉處。


    鮮血四濺,感覺到手中劍卡住不動就知道壞菜了。狼一臉色一沉,連劍也顧不上,迅速離開,果然,遭受重創的黑熊嘶吼著在原地發起瘋來,脖子邊還卡著一柄劍。


    一邊的朱闕則要輕鬆多了,追向他的那隻體型也不大,朱闕逮住機會往它眼睛上撒了一包藥粉就瘋狂逃竄,結果那隻熊竟然很快就口吐白沫著倒地了。解決完這一隻,他馬不停蹄地追向殷凡紹安,心裏不住苦笑,下次挖坑一定要先想好退路,像現在這樣把自己也賠進去什麽的真是太虧了。


    狼一喘了口氣,剛剛的幾分鍾耗盡了精力,腰腹間劃了一道口子也來不及處理,隻潦草地包紮了一下,餘光掃到朱闕支援殷凡的動作,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往希爾的方向追去,那個家夥的水平確實夠嗆啊。


    紹安覺得這輩子都沒這麽緊張過,不是為自己緊張,而是為牽著的那個人緊張,不敢想象如果他在自己眼前受傷自己會怎麽樣。


    “看!山洞!小凡,我們有救了!”紹安也不知道自己怎麽跑的,陰差陽錯居然找到了一個小小的山洞,頓時大喜過望。身後黑熊已經不足百米,甚至能聞到陣陣腥風,這一刻,他的腦子反而清醒無比。先是一把將身後的青年甩進洞裏,然後猛地一矮身避過能把自己拍到腦漿迸裂的熊掌,試圖衝進山洞。


    殷凡焦躁到不行,即便之前口口聲聲讓他去死,可現在他真的麵臨死亡的時候自己卻好像不忍心了,腦子裏好像有什麽東西炸開,原本模模糊糊的場景慢慢變清晰,他突然伸出手,準確無比地抓住紹安的胳膊使勁往自己這邊拉。


    “嘭!”*相撞的一瞬間,鋒利的熊爪在地麵上留下深深的痕跡。


    殷凡驚魂未定地抱著懷裏高大的男人,半晌說不出話來,隻覺得心跳劇烈得耳膜生疼。


    紹安反手摟住殷凡,感動到幾乎落淚,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隻好把他抱得更緊。


    洞口的黑熊似乎是不甘心到嘴的獵物就這麽跑掉,不停地撓著石壁,那咯吱咯吱的聲音令洞裏的兩個人心驚膽戰。


    “它放棄了。”不知道過了多久,再也聽不到動靜,殷凡終於鬆口氣。


    紹安嗯了一聲,“為什麽救我?”


    洞裏的空間很小,兩個一米八的漢子都隻能蜷縮著,免不了頭挨著頭,四肢交纏。


    殷凡不自在地微微側頭,紹安的呼吸噴在他臉上讓他覺得很尷尬。


    紹安執著地重複,“你不是討厭我的嗎?為什麽救我?”


    “怎麽可能眼睜睜看你被熊吃掉啊!就當是回報你照顧我的恩情。”殷凡別扭地回答,這幾日紹安對他的照顧他也不是不知道,雖然不停警告自己紹安有多危險,卻還是忍不住被他現在的溫情打動。殷凡撐著地想要去洞口看看情況,不防被一雙溫熱的手掌按住,黑漆漆的洞穴裏看不清紹安的表情,隻能聽到他嗓音低啞地說,“別亂動。”


    手掌底下傳來溫熱柔軟的觸感,殷凡恍然,感情是按在人家大腿上了。


    “抱歉,看不清!”他抽回手,擦過某處,引起紹安一陣吸氣聲。“你故意的吧。”紹安咬牙切齒。


    殷凡窘迫極了,“我真不是故意的!”兩人湊得如此之近,殷凡說話時的呼吸掃過紹安鼻尖,讓他鼻子癢癢的,紹安深深吸口氣,啞著嗓子說,“你別動,我去看。”他怕殷凡再不知分寸地動下去自己就把持不住了,那之前的經營豈非功虧一簣?


    不提殷凡被困在山洞裏動彈不得,遠在京城的小當家同樣被困在花瓶裏不敢輕舉妄動,隻敢小心翼翼地搜索情報。不得不令人感慨師兄弟的同步。


    “你可要好好工作不負禦膳房大廚的威名。”龍總管把手裏的詔書交到男人手裏。


    “是。”男人應了一聲,可以看到他手上那個清晰的青色麒麟刺青。


    開什麽玩笑!新大廚居然是黑暗料理界的人?小當家顧不得當前處境,大聲反對。“等一下!請暫時停止這場任命儀式!”他連滾帶爬地擠出花瓶,來不及喘口氣就義正言辭地指著地上的男人試圖揭穿他的真麵目。


    “這個男人是利用料理來控製人心的黑暗料理界的人啊!”


    嘟嘟和四郎也激動地補充,“怎麽可以讓黑暗料理界的人進入禦膳房呢皇上!”


    龍總管眼角抽搐,“你們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快把這幾個人攆走!”


    “請你去問李提督就好了!他對黑暗料理界的陰謀一清二楚啊!”


    然而,沒有人會理會一個無權無勢的小鬼,百無聊賴的皇帝一連打了三個哈欠以示自己的不耐,小當家終於意識到人微言輕,他所能借助的依仗隻不過是特級廚師的身份罷了。


    似乎是沒有料到這個小鬼竟然會是特級廚師,在場的人都被嚇了一跳,隻有一個人除外——阿飛低笑起來,聲音一如既往的悅耳清越,“真是想不到,我們這麽有緣,竟然會在這種地方見麵。”他這麽說著,轉過身。


    “還記得我嗎。”帶著不易發覺的嘲諷,他看向整個僵住的少年廚師。


    一年不見,阿飛又瘦了點,下巴尖尖,碧色的眼眸裏黑霧湧動,說不出的妖異。依舊是那樣俊美不可方物的容顏,依舊是那樣不溫不火的語氣,依舊是那從容不迫的姿態,落在小當家眼裏卻變得如此陌生。


    “阿飛?”他不可置信地叫出這個黑暗麟廚師的名字,他無數次想象過與阿飛的重逢,卻絕對沒有料到他們會在這樣的場合、這樣的身份下重逢。


    阿飛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個給自己深刻印象的少年,僅僅一年,他臉上的稚嫩就已經消失,成長為匹配得起特級廚師頭銜的天才少年了,那雙瞪大的琥珀色眼瞳還是那麽清澈,甚至沒有厭惡,隻有不可思議的驚訝。


    他負著手,突然不知道要用什麽樣的表情來麵對這個恩人的兒子,隻能出神地看著他,心裏有個聲音不住咆哮【為什麽!為什麽知道阿貝過世真相,眼睜睜看師兄死去的你,還能有這樣天真的表情!還能擁有這樣純粹的眼睛!又為什麽相似遭遇的我如今卻不得不在黑夜裏沉淪!】那雙碧色眼眸裏的感情複雜得幾乎滿溢,阿飛憑著無比的自製力硬生生壓下心中的情感,維持麵無表情的撲克臉。


    “阿飛,怎麽可能是阿飛呢?”小當家兀自搖頭,如果不是衛兵鋒利刀鋒抵在自己身上帶來的冰涼觸感,他更願意相信這是個夢。


    很多年後,小當家問起當時麵無表情的阿飛在想什麽,阿飛都會悠悠一笑,然後用懷念的語氣說,在想你。看到藍發青年不信的失笑,他也隻是聳聳肩,並不解釋,很多時候,說真話反而沒人信,反正他現在有大把機會可以扭轉這個感情鴕鳥的價值觀,急什麽呢。


    作者有話要說:多謝香蕉的火箭炮!!炸的某倫暈乎乎~


    感謝各位看官不計較作者腦洞大開~


    全部摟住強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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