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掃房子,


    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割年肉,


    二十七洗疚疾,二十八貼窗花,


    二十九蒸饅頭,三十兒晚上熬一宿,


    大年初一訪親友,大年初二祭先祖,


    初三初四逛廟會,十五晚上街上走。


    一眨眼的工夫,新年的腳步越來越近了,家裏的女主人們在這段時間裏忙得是腳不沾地,手不空閑。可算是最後在除夕夜裏忙活好一頓豐富的團圓飯,一家人團團圓圓合家歡樂地守了歲,燃放了新年的第一支鞭炮,然後才匆匆的上了床甜甜地沉入夢鄉,等待新年第一道陽光的來臨好去走親戚。


    第二天一大早,方佳音就早早被方媽媽叫醒了。似乎沒有睡醒,她打了個大大的嗬切,一滴淚水被輕輕地擠下眼角,掛在了如同紅富士一般白裏透紅的嬌嫩臉龐上。陽光下臉頰帶淚的小娃娃仿佛初夏帶雨新荷,嬌羞欲滴,隱隱散發著一抹純真的嫵媚與誘惑。


    方媽媽瞬時間就被戳中了萌點,狠狠地抱住迷蒙的睡臉親了一口,然後幫女兒穿好了新衣服,才出去給爺爺奶奶拜年。


    齊肩的頭發梳成了兩個可愛的羊角辮,還戴上了一朵嫩黃色的頭花。上身是兩件緊身高領毛衣,外套則是方媽媽自己設計製作的帶點西裝風格的紅色呢料收腰短風衣。下身是件紅黑相間的蘇格蘭短裙,又穿了一條白色加厚保暖褲,配上一雙紅色圓頭皮鞋。可愛粉嫩的容顏,苗條的身材,時尚漂亮的衣服,方佳音一進門就吸引了在場的老老少少的眼光。


    “誒呦哎,阿奶的囡囡快過來給阿奶瞧瞧。”方奶奶拉著方佳音的小手,上上下下地仔細打量了一番,然後一頓搓揉。她的小姑娘長得真是標致。


    “妹妹今天好漂亮啊比電視裏的小姑娘都漂亮!”方楓驚喜又好奇的一會兒拉拉妹妹的羊角辮,一會兒摸摸小風衣,一會兒又準備掀起小裙子看看,但是手被妹妹一把拍了下去。不過穿著裙子的妹妹真的好可愛好漂亮哦,為什麽妹妹以前都不穿裙子呢?嗯,一定是以前小叔小嬸沒錢給妹妹買裙子穿。他決定了,以後要好好賺錢給妹妹買裙子,把妹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後來,當方楓成人開了家公司賺了錢,果然的一有機會就買裙子給方佳音,導致方佳音的衣櫃裏幾乎全是各大時尚品牌新推出的裙子,就算是一天換一件一年都換不過來。不過,當方楓得知是他把妹妹打扮得太靚麗而被狂蜂浪蝶追求,最後被一隻腹黑狡猾的蒼狼叼回了家,他是悔不當初啊!


    不過現在的他還不知道這些,隻是鄭重的定下了一個目標,並為之而努力。


    一邊的其他人雖然不知道方楓的小決心,但是也不妨礙他們想以後好好打扮方佳音的心思。而一邊的方爺爺方爸爸等人則是在驚豔過後,腦海裏升起的淡淡的擔憂。小囡囡雖然才五歲,容貌還稍顯稚嫩,可是現在已經初綻芳華,足可見日後的絕代風姿,也不知哪個臭小子會奪了她去。一想到囡囡會被人奪走,離開家人,眾人又是一陣咬牙切齒,恨不得將囡囡揣在懷裏藏起來,在狠狠地削一頓覬覦的小子們。


    由此可見,有疼女孩的祖輩父輩是女兒的幸福,但是有疼媳婦的親家長輩是女婿的噩夢。幾年之後,從最大的方婉到最小的方佳音,她們的婚事總是困難重重、一波三折,因為姐夫妹夫們必須過五關斬六將,鬥智鬥勇之後才能夠抱得美人歸。一把辛酸淚的女婿們傷不起啊~


    快7點鍾了,五兄弟攜著妻兒都聚集到了方爺爺家,最後趕到的是唯一的住在鄰村媳婦娘家朱家村的方四伯。


    方四伯方忠義,比方爸爸大了兩歲,高高瘦瘦皮膚白皙,渾身上下有一股書卷氣。他是五兄弟裏長得最俊秀,也是書讀得最多的,從大專畢業之後就被分配到了縣裏的小學教書。之後認識了小學主任的外甥女朱梅,也就是四阿姆,結婚後就定居在離鎮裏最近的朱家村,一年裏沒事就很少來村裏了。今年也就過年才來而已。


    跟在方四伯後麵的是朱梅,一身嶄新的藍色連衣裙,油亮的烏發燙了個波浪,忒的是時尚。沒忽略她進門時微微一蹙的細眉,以及掩飾在眼底的鄙夷。嗬,還真是沒變。


    這是方佳音今世第一次看到朱梅,前些年都隻有方四伯過來吃一頓團圓飯,而朱梅則借口孩子還小或者生病或者家裏事忙沒過來,今年倒是出乎意料的來了。


    對於這兩個她應該稱之為伯伯、阿姆的夫妻,方佳音有恨亦有可悲。這幾年趁著改革開放的東方家裏做著小生意的四阿姆,賺了不少的錢,家底比著他們家這邊好了不少。因此,自結婚後,朱梅就很是看不起公婆家的兄弟姐妹,後來借著懷孕身體不好需要朱家父母的照顧就搬去了朱家村,之後就算三個孩子都出生了,他們一家五口的完全沒提過回村裏。


    阿爺阿奶對於疼愛的四兒子離開家很少回來有怨言、有失望,但是對於已被兒媳拿捏住的兒子,他們無能為力,最後隻能聽之任之。兒子的工作上的升遷還需要兒媳的舅舅幫助呢,隻是兄弟親戚們對於這對夫妻的感情卻是無法理解、淡了,也客氣了。


    至於方佳音為何恨這對夫妻,其實說起來很是簡單。一個字就是“錢”。錢財動人心,在巨大的利益麵前有多少人是守得住人心的?古人就長語:“親兄弟,明算賬。”就為了錢財,他們這一戶普通的農民家庭就上演了兄弟鬩牆的好戲碼。


    前世因為政府的拆遷,他們桃花村的土地算是成為了金疙瘩,家家戶戶都富裕了起來。通過產權置換,擁有了一套或者幾套百八十的商品房,又補償了幾十萬的錢。


    為著數目龐大的補償,四伯伯夫妻倆個是見天的跑村子裏來,要叫方爺爺把他們的房子、幾塊地還回來。其他兄弟姐妹指責他們當初早拿了折算了的造房子的錢,而夫妻兩的戶口也不在桃花村,哪來的土地?可他們竟是絲毫不理會,隻是厚著臉皮要。到了最後竟硬生生氣病了身體不好的方爺爺,也間接造成了阿爺阿奶的先後離世。


    所以,方佳音討厭他們、怨他們。但是最後讓方佳音這個軟妹子恨上,而且再不原諒,還是在方奶奶剛出喪的晚上。


    白事第三天的早上,方奶奶的遺體剛剛出殯落葬,還未過了頭七,方四伯就在晚上趁著兄弟姐妹們都在時提出分遺產。這一下子就戳中了大家夥的馬蜂窩了。本就不能接受老人家的先後離開,懷疑父母親是被四伯夫妻氣得才使得身體更差,最後撒手人寰。看到他們的態度行為,那個懷疑的疑團越來越重,直至爆發。


    那一場由爭吵到出手相向的鬧劇,徹底了結了其他兄弟姐妹對四伯伯的同胞感情。之後,不管是發生什麽事,他們都不再與之來往走動,就仿佛沒了那個兄弟。平時聊天談地中,談起他們亦是不自覺地忽略了過去,當是沒了那個人了。


    說她為何感到可悲呢,卻是要提起在方佳音剛上大學時偶然聽到外公外婆提起他們家發生的事。據說,四伯伯家的三個兒女因為家庭條件優渥,很是嬌寵的長大,最後倒養成了一副驕縱跋扈的性子。想也知道,成人後是沒少做不著調的事,闖大禍。讓那對父母沒得老是給他們擦屁股。


    聽說後來,他們的小女兒未婚懷孕,孩子他爸是個鎮上的小混混,好說歹說的就是不打掉孩子,到最後就跟著做了個小太妹。大女兒外表溫柔,有著和四伯伯相仿的書卷氣,本誠欣慰大女兒乖巧懂事,讓他們放心。卻不想大女兒做了小三,被一個小工廠的老板包養了。兩個女兒的混事使他們疲憊不堪,心有鬱結。但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草卻是他們唯一且抱以厚望的兒子。


    她的三堂哥方槐一向囂張,在於男女之事上向來葷素不忌,有錢擺平。可是這次卻踢上了鐵板。他把某單位的某領導的女兒給□了。不管是塞錢還是求人都沒辦法,方槐被判了刑坐了牢。


    方佳音靜靜地看著剛進門的意氣風發,滿臉驕傲的四伯伯兩夫妻,眼前漸漸浮現她最後一次見到他們夫妻時的樣子:不到50歲的人滿頭銀發,皺紋叢生,一臉的小心、哀傷、疲憊。


    此刻,她沒有了前世的憎恨、怨憤。一切都還未發生,還來得及的。至於他們夫妻的品行,知道了,她又怎麽會不防著呢。阿爺阿奶對於這個四兒子還是有感情的,畢竟是他們的驕傲。但是,也僅此於“驕傲”而已了。她可不允許“驕傲”超過其他的兒子孫子孫女。


    “爸媽,新年快樂。我和阿梅來看您們了。”方忠義和維持著笑臉的朱梅站立在方爺爺方奶奶麵前,嗓音溫潤和煦。


    “咳,爸媽,新年好。三孩子們昨天玩了一通宵,早上是死活的叫不起來。我看他們一臉疲憊的,也不忍心硬叫起來。又想爸媽一向是疼孫子孫女,看到他們那副樣子,還不心疼得責罵我們當爸媽的。”被丈夫輕輕地拉了拉袖子,朱梅為難又自責的解釋孩子們沒到的原因。


    “沒事兒,等會兒你們就家去吧,孩子三人在家我和老婆子也不放心。”抽了一口老煙,方爺爺慢悠悠無甚表情的說道。對於這四兒子一家,他是沒脾氣了。誰說書讀的高就懂禮知趣,本事了得的?他那兒子,就牢牢被拿捏在女人手裏了!


    什麽孝順父母敬愛兄長慈愛弟妹的道理,都被他讀到狗肚子裏去了。這些年他也看清楚了,他們這大專生、小老板的是看不起鄉下的泥腿子父母兄弟的。兒子孫子孫女他有的是,他也不稀罕這個兒子兒媳!就是老婆子那裏……


    “老四,既然三個孩子獨自在家的,我和你爹也擔心,你們等會兒就回去吧。家裏也沒什麽事兒,就是吃個飯而已。去吧。”方奶奶聽出了朱梅話裏的意思,也明白老頭子是真的火了、狠了。她的這個兒子啊,怎是這般不懂人事兒?她做娘的,傷過、疼過、失望過,她都不知道是不是也學著老頭子不管他們了。


    “這……好吧。”方四伯感覺到妻子放在腰上的手用力地捏了一把,看到自家父親臉上的不悅,辦法隻好順了妻子的意不在這吃飯。


    於是美好的誤會產生了,現在的方四伯還沒有以後的混賬、不孝,他以為方爺爺的不悅是不高興他們夫妻沒帶孩子過來,而方爺爺他們則更加認為方四伯的不孝了。


    最後,在見過其他兄弟妯娌孩子,兩人揮一揮衣袖,帶走一片雲彩地上了自行車回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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