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微白,陰霾盡散,晨霧升騰,蟲鳴艾艾。


    月日輪換後,黎明到來時,日光透過薄薄的雲彩照射群山中,卻怎麽也射不進巨石緊蔽的山洞。


    山洞內,亂木火堆的火星還泛著紅光,將洞內映襯得更加昏暗。一個張牙舞爪的人正捶足頓胸的喊叫。


    “師兄!你這個衣冠禽獸!你還我妻兒啊,嗚嗚。”


    周青軒原本就不沉的睡眠早被撕心裂肺的哭聲拋到九霄雲外,他吃驚的看著瘋子胡亂的言語哭泣,心想,“他定是受了很大的刺激才瘋的,如若不然怎會噩夢驚醒後哭的一塌糊塗。”想到這,不忍心打攪瘋子,他知道情緒發泄不出來瘋子會更瘋狂。


    “你說!你說!我為你做了多少事,我為你付出了多少!為何到頭來落得個家破人亡!你這個畜生,我非殺了你!剮了你!吃了你!”瘋子聲音越喊越高,似要將喉嚨喊破。雖然亂蓬蓬的頭發蓋住了半張臉,但周青軒還是覺得他目眥俱裂,殺氣騰騰。加之口齒咬的“格格”作響,周青軒不禁毛骨悚然,他怕瘋子真瘋起來會跑過來將他吃了,雖經曆過幾次生死,對死少了些懼怕,但這次他真的怕自己會被人活生生的吃掉,特別是看到瘋子滿口黃牙,其中的兩顆虎牙更是顯得格外恐怖。


    “你出來!你出來!我不管你練了什麽絕頂武功都要和你拚命!”瘋子邊說邊揮出拳頭,拳拳都是十分勁道,直打得岩壁片片碎落,在幽閉的洞中發出巨大聲響,實是驚心動魄。不一會瘋子雙拳便滿是鮮血,但他似不覺一般一拳快似一拳的打在石壁之上,周青軒看得於心不忍,顧不得恐懼,連忙喊道,“唉!別打了,你師兄並不在洞內,要報仇還得從長計議!”瘋子聽得回頭一瞧周青軒,似是看到一隻怪物,更加狂躁。


    “你是何人!你如何知道我師兄不在這裏!”說罷提著兩隻血紅的拳頭衝了過來,一把揪起周青軒,如同提著昨晚的兔子,周青軒想到被扒皮的粉嘟嘟的兔子咽了口唾沫,“是我啊!”


    瘋子仔細看了看周青軒,“是誰?我怎麽不認得你!你偷入我洞,還偷窺於我,被我發現還想蒙我!昂!是麽!”狂吼出的飛沫噴了周青軒一臉,周青軒想抬手擦擦臉,無奈雙手無法舉起,隻好眨巴眨巴眼,“是你帶我入洞的,昨晚還烤兔子給我吃,如何過了一晚便翻臉無情?”說罷周青軒歪頭看了看地上烏黑的一團野兔皮。瘋子隨著周青軒的目光也看了看地上的野兔皮,不由得騰出一隻手敲了敲腦袋,一臉的疑惑。


    “昨晚好像是烤了一隻兔子,不過我記得那兔子我給劍兒吃了,如何是你吃了?”瘋子將頭搖來搖去,嘴中仍不斷嘟囔著,“我烤了兔子,然後給你吃了?不對!應該是給劍兒吃了,也不對!哎!對了,昨天我抱了個人回來,他人呢?”


    “昨晚你是抱我回來的!”周青軒覺得瘋子好似記起來了急忙說道。


    “你胡說!”瘋子不聽一撒手又將周青軒扔在石床之上,直摔得周青軒頭暈眼花。


    “昨晚你從一女子手中將我搶來,硬說我是你兒子,還說回家給我好吃的,你好好想想。”周青軒盡量壓低聲音。


    “對了!昨晚有個女娃和我玩來著,不過不好玩!”瘋子恍然大悟道。


    “和你玩?你差點殺了她,還將她點住穴道放在荒郊野外!”周青軒哭笑不得,心想,“倘若再與其糾纏,我離瘋也不遠了!”


    “我師兄才殺人,我不殺人,若是我殺了人,豈不是和師兄一樣成了壞人!”瘋子顯然已從方才的狂暴情緒中恢複平靜,周青軒長長舒了口氣,“唉。你的意思你是好人,對麽?”


    “那是,頂天立地的好人!”瘋子一聽來了精神,晃著身子做出擎天狀。


    “那就好,好人是不應該欺負女人的,對麽?”周青軒看到一絲轉機。


    “當然,不但不該欺負,還得英雄救美!”瘋子突地嘿嘿笑了起來,“英雄救美,嘻嘻,討個好老婆!”


    “現在有個救美的機會,你可願意去?”周青軒喜上眉梢。


    “願意!願意!哪裏?你帶我去!”瘋子摩拳擦掌,急不可耐。


    “等等,手伸出來。”周青軒低頭吃力的將早已沾滿血汙的袍子撕下幾塊布條,瘋子聽話的將手放在周青軒眼前,“你往下些!”瘋子複又將手垂下,周青軒咬牙將瘋子兩隻還在冒血的手緊緊的纏住,包好後額頭汗滴大顆大顆的落下,後背也被浸濕。


    “你是好人!你對我好!”瘋子笑嘻嘻的看看包好的手衝著周青軒說道。


    “我們都是好人!你背著我,我帶你去!”周青軒看到瘋子的笑仿佛看到孩子純真的臉。


    “快走!莫教別人搶了先去!”瘋子邊說將周青軒駝在背上疾奔起來,跑到狹窄洞口處竟將巨石一腳蹬出數丈,隨著轟隆隆的聲響,瘋子飛燕般竄了出去,洞外的陽光將周青軒刺得流下幾滴眼淚,他不知是因何流淚,胡亂的擦在臂膀上。


    在周青軒的指揮下瘋子狂奔兩個時辰,周青軒計算腳程,約莫已回到昨夜的地方,便讓瘋子來回走起來。


    “美人在哪裏?在哪裏?”瘋子嘴裏念叨著。


    “阿羅!”周青軒想喊大聲些,心裏忐忑不安,喊出來卻是極低的聲音,因為他怕喊出來無人應答。躊躇間他看到地麵已風幹的滴滴血跡。


    “停,就是這裏!”周青軒失聲喊道,瘋子一聽站在當場,“美人呢?”周青軒並不答話,極快的掃視四周,除了地上一點血跡,並未發現更多血跡,周青軒這才放下心來,心想,“想是阿羅穴道自解,已然離去。”再仔細觀察,血跡附近卻有一個箭頭,周青軒順著箭頭看到一棵樹的樹幹刻著幾個字,字跡潦草,想是在極匆忙間所刻,周青軒默念道,“軒哥心安,羅歸黑雲。”看得“軒哥”二字周青軒心裏騰出一陣溫暖,不自主的微笑起來。“即便是回黑雲社也好,隻要你好好的。”


    “壞了!美人被別人搶走了,你說我們去哪裏追?”瘋子急得直跺腳。


    “美人不可強求,不是你的就算你搶過來又將如何?你說呢?”周青軒笑道。


    “討來做老婆!還能作甚!”瘋子似是失了寶貝一臉的委屈。


    “人家不願意,你便不能硬讓人家做你老婆。”


    “不給我做!給你做便是!我有老婆,還有劍兒!”瘋子認真的說道。


    “哦?你不是說。”話到嘴邊周青軒又硬硬的咽了回去,他怕他再提及瘋子妻兒之事,他會受刺激再次發作。“你是好人,我也是好人,我對你好,你也得對我好,你說對麽?”


    “你說的極對!”瘋子答應道。


    “這樣,你好人做到底,把我送到華山怎樣?”周青軒料想瘋子定會答應,沒想到瘋子似是聽到很可怕的事情,將周青軒從背上甩下,“我不能去,不能去!”捂著耳朵狂叫著飛奔而去。周青軒躺在地上無法阻攔,望著瘋子消失的背影,心中一陣落寞。


    華山派


    比武場


    蕭子昂如眾星捧月般慢步登上擂台,擂台之上的龐鬆已等待多時,龐鬆雖是華山弟子中的老好人,也不免心中煩躁,“蕭師弟,我已在等候多時,你可真是姍姍來遲啊!”


    “喲!龐師兄,對不住了!方才我爹吩咐我比武時不要出手太重傷了和氣,所以才晚了些!”


    龐鬆聽得蕭子昂拿掌門壓自己,心中不悅但又不便發作,憤憤的說道,“嗯,師父對我也有此交代!”


    “那就請了!”蕭子昂將驚鴻劍橫在當胸,驚鴻劍乃是上代掌門成道森所用之寶劍,較周青軒所用寒星劍長三寸,是謂奪命三寸。蕭靖接任掌門後將驚鴻劍傳與蕭子昂,愛子護犢之心華山派盡人皆知,隻是礙於掌門之威,無人過問。


    龐鬆見狀嚴陣以待,利劍出鞘,蓄勢待發。二人對峙片刻,誰也未曾出手,台下微微躁動,蕭子昂冷冷一笑,“得罪了!”起手奪命三劍連環,卻是斜劈過去,都是華山弟子,蕭子昂一出招龐鬆便看透此招,並不躲避,橫掃千軍橫削過去,蕭子昂卻是虛招,滴溜溜一個轉身,驚鴻劍疾刺直取龐鬆雙目,龐鬆心叫,“好狠的招!”反手一抖,切向蕭子昂手腕,出招一氣嗬成並不驚慌,蕭子昂暗想,“算你小子有些功底,看來不可輕心!”手下不停,下蹲沉腕橫削龐鬆下盤,龐鬆不待招式用老,飛身躍起揮劍直刺,蕭子昂反劍上撩,電光火石間二人急碰五六劍,是以龍吟大作,台下一陣喝彩聲起。龐鬆借力往後飛去,麵露凝重之色。按理說二人內力都在伯仲之間,蕭子昂內力由蕭靖所教之因稍占上風,但手中驚鴻劍乃神兵利器,龐鬆所用青鋼劍雖不是凡品,但與驚鴻劍相交碰撞被砍出四五個缺口,盡顯下風。龐鬆心知驚鴻劍威力,但蕭子昂咄咄逼人,不揮劍格擋勢難躲避,所以怕手中劍支撐不了多久。


    蕭子昂察言觀色,早看出龐鬆有此憂慮,得勢不饒人,狂風十三劍在龐鬆未落地前已然發動。但見龐鬆身前劍氣森森,驚鴻劍猶如萬道金光逼得龐鬆往後退去,蕭子昂心中竊喜,使出太嶽三青峰,三道劍光快速劃出,龐鬆不得已同樣使出此招兩劍硬生生碰了三下。蕭子昂以為龐鬆不敢硬接,龐鬆卻孤注一擲,以期扳回頹勢,所以全力施為,使得蕭子昂行動稍一阻滯。這樣一來龐鬆占得先機,無邊落木使出,看似平庸卻用的恰到好處。蕭子昂此招被製,側身滑出數尺,總算躲過。龐鬆豈能放過如此良機,左手蓄勢,白虹貫日原招奉還。蕭子昂不懼與之硬碰硬,揮劍斜裏一挑,龐鬆的青鋼劍偏蕭子昂麵門而過,蕭靖在台下一陣心驚。


    龐鬆左手碎玉掌接連拍出,蕭子昂自恃掌力不弱,與龐鬆硬接三掌。說來話長,其實也就是一瞬間,二人掌畢,雙雙往後退去,台下又是陣陣喝彩之聲。這也許是華山比武以來最旗鼓相當的一場,所以華山弟子及江湖各派賓客均十分興奮。


    蕭子昂心中不服,止住後退之勢拔地而起,仗驚鴻劍長三寸之力以雷霆萬鈞之勢追刺而去。龐鬆素以掌力出眾於華山眾弟子,今日與蕭子昂接掌後,頓覺手臂發麻,掌心火辣。蕭子昂的掌功看似華山掌法,但龐鬆覺得裏麵存有詭異,因為內力相等的二人,掌力差距如此之大,蕭子昂看似並無大礙,龐鬆已然覺得氣血翻湧,有點力不從心。眼見驚鴻劍緊接著飛刺而來,已是無法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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