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皇阿瑪,我知道錯了,不要,不要廢了我,不要……”床上的小太子雙手死死的攥住被角,雙眉緊皺,拚命的搖晃著小腦袋,額間不停有汗水滲出,看起來十分的痛苦。


    驚醒了靠在一旁淺睡著的康熙,趕緊掀開他的被子,把他攬在懷裏,“保成,醒醒,乖,沒事了,沒事……”輕拍著他的小臉,想要喚醒他。


    小太子卻始終是緊閉著雙眼,在他的懷裏瑟瑟發抖著,看起來十分的可憐。讓康熙是束手無策,衝著門外就的一通大吼,要他們去找太醫,拿起了放在一旁的帕子,替他擦去額間不斷冒出的汗水,眼中是滿滿的心疼和憐惜。


    小太子卻是忽然睜開了眼,呆愣的望了他片刻,瞬間便是用盡全身力氣,踹開了他。眼中滿是不可思議,康熙正喜他醒過來,剛想開口說些什麽,卻是被小太子這突如其來的一下搞的有些蒙。


    小太子卻是趁勢便跑下了床,穿著單衣,光著腳丫就往外跑。康熙還沒反應過來,他就跑沒影了。趕緊起身便追了出來。


    小胳膊小腿的他,力氣有限,跑不了多快,卻是目的明確,西華門的鹹安宮。


    待他跑到那裏之時,早已是汗流浹背,臉色蒼白,看似累的虛脫了。隻是抬頭傻傻盯著那滿文提著鹹安宮三字的牌匾,眸中透露出不符合他這個年紀的複雜。


    而隨後跟來的康熙,本是生氣的想要上前責怪他,卻是在順著他的目光抬頭之時,看見那匾上的三字,眼中也全是複雜之色,隻是在他的身後遠遠的望著,並沒有上前。


    如今的鹹安宮,隻是座閑置的宮殿,緊閉的大門,空無一人的寂靜,他的目光中似是泛起了淚,上前想要推開那扇門,終究是因為力氣太小,沒能推開,隻是氣急敗壞的狠狠踹著門,直到最後無力的靠在了門上,潸然淚下,看起來是十分的孤獨無助。終究是回來了。


    而康熙卻隻是拿著件披風,皺著眉頭上前裹住了他,警惕心極強的小太子,抬頭之時目光中明顯露出了一絲狠意,卻是在看到康熙的時候,隻那麽一眼,便閉上了眼,長長的睫毛上依舊掛著淚滴。康熙隻是輕聲的道了句“天冷了。”便抱起了他頭也不回的離去。


    隻有他自己知道當他真的看見那座夢中的宮殿之時,自己的心中到底有多慌,那一刹那他好像又看見了那個絕望笑著看著自己的人,一顰一笑都是帶著恨意。那一瞬間,他的腦海裏閃過了太多太多的畫麵,他好像是一個旁觀者,看著父慈子孝的父子最終走想了相見兩厭的地步。最為可怕的是,當他們轉身之時,他看到了那個父便是他,那個子便是如今懷中的這個人。


    他不願相信那一切,短短的一刹那帶給他的衝擊太大了,看透了他同他的一生,卻並不知道這到底是福還是禍。


    “去把那裏給朕燒了。”康熙隻是冷冷的對著梁九功道,無論真或假,他都不願讓這個威脅存在於自己的身邊。


    梁九功卻隻是錯愕的看了眼康熙,“皇上,這……”


    “怎麽,宮中走水,也要朕提醒你怎麽做?”康熙冷冷的掃了他一眼。


    “奴才明白了。”


    小太子是在第二天康熙去上朝之時醒了過來,卻是眼窩深陷,看起來根本就是一夜未睡。大清早的便是一言不發,靠在窗邊,撐著下巴,一臉的深思。


    他明明是在鹹安宮的,康熙因為十八阿哥之死,大怒之下便廢了他,胤褆這個混蛋時不時的對自己冷嘲熱諷的,也隻有胤禛會偶爾給他送些書來,不求雪中送炭,但求不要落井下石。顯然胤禛是做到了,可是聰明如他,又怎麽會看不透他在想什麽,隻不過是他並不在意罷了。帝王教育不是白學的,不是做不做的問題,而是他願不願的問題。


    從最初的絕望失望到最後的隨波逐浪,任他漂流,他更像是一個過客,帶著旁觀者的目光,笑著看那些皇子的上竄下跳,康熙無動於衷之後勃然大怒。高至萬千寵愛於一身,低至連個平民百姓都不如,他都經曆過,到最後終究是沒能登上那個位置,當他心死之時,開始不斷放縱自己了,卻是偏偏回到了曾經。


    看著年輕的康熙,再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那是多感慨萬千啊。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對他而言,自己受的苦,都是來自康熙,踹他一腳算是輕的,他根本不想再去搭理他了。所以才會一醒來,就跑去鹹安宮了,他是想知道這一切到底是不是夢,他不想再被康熙廢一次了,失望過的人,終究是不願對往事在抱期望,尤其是對這個喜怒無常的康熙,他從來就不是他的對手,亦或是他從來不想當他的對手,而他卻是把他當作了對手。


    正在小太子一臉鬱悶之際,下了朝就匆匆趕來的康熙,對著那群想要給他請安的奴才,做了個噓聲的動作,躡手躡腳的走到了小太子身邊,一把將他抱了起來,笑嘻嘻的看著他,他剛想開口說些什麽。


    奈何,人家小太子根本不想搭理他,隻是打了個哈欠,直接閉上了眼,看都不想看他一眼,這讓康熙十分的鬱悶。頗有種被人甩了的感覺。


    以前,他回來,小太子看見他跟什麽似的,恨不得天天黏著他不肯下來,怎麽現在看見他就是一副嫌棄的表情,根本不想搭理他。


    不死心的康熙,一下捏了捏他的鼻子,“保成餓了嗎?”一下又捏捏他的小臉蛋,“朕帶你去禦花園玩,好不好?”最後無聊到在他臉上畫圈圈,“保成是不是又不舒服了?”小太子的眉頭是越皺越緊,磨牙聲此起彼伏。他本就一夜未睡,如今正困得很,康熙折騰的他煩躁不已。


    睜開了眼,生氣的瞪著他,一臉的不滿,就是不肯開口說一句話,可把康熙給急壞了。又是把太醫急忙的提溜了過來,經過一番診斷,太醫下了定論“太子是喝了酒傷了嗓子,所以說不出話來。”


    小太子很是不屑的瞥了康熙一眼,那意思是,這下你明白了,不是我不跟你說話,是我說不了話。然後就是把被子蒙上了頭,翻了個身就去睡覺了。


    康熙那叫一個無語,帶著太醫又去了外間,絮絮叨叨了一番,眉頭卻是越皺越緊。都不知道一個呆愣的坐在那裏坐了多久。


    隻因太醫告訴了他,太子是鬱結於心,心病還須心藥醫。這讓康熙十分的困惑,他才幾歲,就鬱結於心了,這讓康熙很是懊惱,對小太子更不是一般的憐惜了。


    而太醫同時還告訴了他,一個人在病愈之後,極有可能性情大變,算是給了康熙一個交代,為何太子對他的態度變化如此之大。


    一想到那日之事,康熙便是煩悶不已,“朕能夢到那些,那是不是……”康熙好似想通了什麽,如果說真的是這小東西也夢到了這些,才會鬱結於心,對自己如此的疏離。猛的一拍桌,康熙轉身便去了內殿。


    “保成是全天下的太子,卻隻是朕的兒子。”黑夜中,康熙隻是憐惜的摸著他的小臉,喃喃自語著。他很清楚小東西根本沒有睡著,那眼皮底下的跳動,始終沒能他的眼底。


    “睡吧,朕就在這裏,朕會守著保成的。”那溺死人的語氣,小太子那是一頭的冷汗。


    康熙越是如此,他越是害怕,康熙的本意是全天下沒有父親會不要自己的孩子的,可是卻是被小太子給理解成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小太子的嘴角掛起了一絲冷冷的笑意,若說他不曾被觸動。顯然不是,被子裏那握成拳的手,顯示了他那刻克製下的動容。隻是不願相信他罷了。


    一連幾天,小太子用太醫開出的他傷了嗓子不能說話,楞是沒跟康熙說過一句話。看見他,也隻是低眉垂眼的樣子,這讓康熙那慈父心腸是蹭蹭的往上冒,他越是這樣,康熙越是疼他疼得不的了。


    一天到晚變著花樣哄他開心,人家楞是連個微笑都不肯給,這讓康熙是十分的鬱悶,就差沒找那群和尚薩滿來驅魔了。


    “保成,你看,杏酪,炒栗子,薩琪瑪,芙蓉糕,桂花糕,杏仁佛手,四甜蜜餞,芝麻卷,豆麵餑餑,奶汁角,金絲酥雀,如意卷,掛爐山雞,生烤麅肉,隨上荷花卷……都是你愛吃的。”康熙一臉笑意的看著小太子。


    人家卻隻是冷冷的掃了他一眼,轉個身又去睡覺了,壓根不搭理他,康熙是一臉的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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