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深夜,李府的女主人虞氏正在給虞驥遠的臉上上藥。


    本來今天作為亭亭唯一的兄弟,虞驥遠必須要在新郎在迎娶新娘子時把李亭背出去,但是因為他的臉是在腫的厲害,就隻好不讓他出席最後讓自己的弟弟代替了,好在虞恭是李亭唯一的舅舅,眾人隻當驥遠年紀太小才讓他代替,這種情況情有可原的。虞氏忙了一天,也隻有現在才閑下來有時間親自給自己的兒子換藥。


    看著虞驥洗去膏藥後因為腫脹有些油亮的半個麵頰,虞氏一邊紅著眼眶給他上藥,一邊看著倔強的咬唇不肯發出痛呼的兒子,認真考慮起丈夫今天和他說的事。打在兒身痛在娘心,她可再也不想自己十月懷胎生下的兒子被人欺負,尤其是那樣絲毫沒有家教小門小戶的女人。


    一個丫鬟來報說老爺要和錢公子去喝酒去,虞氏正在輕輕擦藥的手一頓,看到自己兒子聽到了錢澤的來了眼睛一亮,心中無奈的歎了口氣,才轉頭問道“說去哪兒了麽?”


    “老爺不曾提起。”


    虞氏手中繼續擦藥,淡淡道,“讓車夫把老爺送到一品醉,告訴老爺花街李鶯鶯燕燕太多會掃了他們喝酒的興致,還是在自己的地盤自在些,不用擔心打烊。且喝酒傷身,要少喝些。”


    那丫鬟抿嘴一笑,正要領命而去,卻在轉身時撞上了一個人。


    虞恭有些狼狽的站起來,甩開要扶自己的丫鬟的手晃晃悠悠的朝自己的姐姐走去,一看就知道喝了不少的酒。虞氏趕緊放下手中的藥瓶,過去把他扶坐在椅子上,想起兒子臉上的傷,板著臉的道,“回你的廂房哄你的娘子去,過來我這幹什麽。”


    虞恭睜開因為酒醉而有些迷離的眼仔細的瞅了瞅眼前的人,看到是從小就疼愛自己的二姐後,麵帶厭煩的嘟囔著靠過去“不去。。。姐,我想他。。。。”


    虞氏歎了口氣,自己從小就姐代母職的照顧他,實在是受不得弟弟可憐的看著自己,隻好沒好氣的灌了他一杯給自己丈夫準備的解酒茶,“看看你自己成什麽樣了,整個一個酒鬼,那裏還有虞家少主人的樣子!”


    虞恭就著李夫人的手喝了茶緩了一會兒,意識總算清醒了一些,左右看看周圍道,“姐夫呢?”


    李夫人神色一僵,心裏拿不準要不要把錢公子也來了的事情告訴他。


    “姑父和爹爹喝酒去了。”一直默不作聲的虞驥遠突然開口道。


    虞恭不甚清晰的腦子想了一會兒,姑父說的是姐夫,驥遠一直叫自己父親,那爹爹是……想到這兒,虞恭一下子跳起來,酒意醒了大半,“你爹?他。。。。。居清回來了?他在哪兒?……對了,他在和姐夫喝酒,姐,姐夫去哪兒了?”


    虞氏見自己的弟弟好不容易娶妻生子了,如今看他一聽到那個男人就又失魂落魄的樣子,狠狠的蹙一下眉頭,“回來又如何?你的孩子眼看就要出生了,你這時候找他回來繼續做你的男寵麽?”


    虞恭似是被“男寵”兩個字刺了一下,叫到“他不是男寵!”然後想起了那個在廂房中已經懷有自己的骨肉的女人,臉色一下子變的煞白,以前隻是要把那個因為自己醉酒後春風一度就懷了孕的女人帶到他們住的府裏給她個妾的名分他都被氣走了,如今自己已然是有妻有子的人了,居清他這次絕對不會原諒自己的。。。。。。。


    虞氏不顧他一下白了的臉色,狠下心繼續說道,“錢公子雖然表明上一直溫和待人,但是畢竟是淮南第一富商錢府的主人,你以為他會在你已經有妻有子了還會與你一起,和你的妻妾爭風吃醋?”她看了看弟弟失魂落魄的樣子,於心不忍的歎了口氣,“聽姐姐的,回去好好的睡一覺,明天就回豐原去,啊?他現在說不準也已經有妻妾了……”


    虞恭茫然的站了一會兒,聽到虞氏的話先是慢慢平靜下來,然後聽到最後一句話卻茫然的喃喃道,“不會的,他說過他不會娶妻妾的……”


    “你當初還不是也這麽說過麽?”


    虞恭一愣,突然激烈的喊起來,“不行,他不能娶妻,他答應過我的,我不能讓他娶妻,姐姐,告訴我他在哪兒,我不要孩子了,我去找他……”


    虞氏見他說話顛三倒四,顯然是酒意還沒醒的樣子皺著眉讓人他送回他的廂房。但是小廝一扶他便被他推開了,就自顧自嘟噥著什麽就跑了出去。


    虞氏見狀一急,叫下人跟上他,免得他一個人在外亂跑。回過頭,虞氏看著麵上一派淡然的給自己紅腫的臉上塗藥,看到自己的養父跑出去連頭也沒有抬,心中一痛,心知這孩子因為弟弟的那個女人的問題在家中一定受了很多氣,不由的堅定了要把兒子要回來的決心。


    正在自家酒樓和朋友喝酒的李江聽到妻子的傳話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半響沒有聽到慣常的調侃,轉頭一看,身邊的那人還在使勁的灌酒,全然沒有平時的溫文如玉君子端方的風範不由歎口氣的揮一揮手讓下人離開,搶走他手上的杯子,“今天你不是來陪我喝酒麽?這麽自己就先醉了?”


    錢澤自顧自的拿起小酒壇灌酒,不理他。


    李江看他的樣子連忙搶過酒壇子,“不就是失戀了麽?這麽要死要活的,你是不是男人!?”


    “我是gay。”那人倒是有些理直氣壯的嘟噥著,還開始強他手上的酒杯。


    “gay就不是男人了?”李江好笑從他手裏搶過酒杯說。


    “你不是一直以為gay就是惡心的娘娘腔麽?”錢澤看強不過他就直接拿著旁邊另一個裝酒的小壇開始灌。


    “你知道?”李江也是剛開始認識他的時候這麽想過,也一度覺得他喜歡男人有些接受不了,剛開始還因為擔心他會喜歡自己躲著他,但是認識這麽久了,他又和自己的小舅子在一起這麽些年,他現在真是把他當親兄弟看。


    “一次喝酒的時候你說漏嘴了,說沒想到你這個死同性戀娘娘腔還不錯。”錢澤想起他那時的樣子笑了起來,原來自己以為他是接受不了自己有個喜歡男人的兄弟,但是那次才知道他一直躲著他是因為怕自己喜歡上他,他有因為喜歡自己的妻子沒法回應會很難過。也就是從那次醉酒以後,錢澤才把他正真的當做了可以托付自己姓名的好友。


    李江有些尷尬的摸摸鼻子,看他開始向灌水似的喝酒,又把壇子也搶下來,“你打算以後怎麽辦?真的要跟他過下去?”雖然虞恭是自己的小舅子,但是李江顯然是有些偏向自己的穿越同伴的,他並不認為兩人合適。


    錢澤見酒壇子又被搶了也不爭了,苦笑著說,“我想了一年,想著,既然孩子都已經有了,他也不是故意的,隻要他答應不再犯再怎麽痛苦我也就給兩人一個機會……我在永安等了一年,想著但凡他丁點兒考慮到我的立場就去找我和我一起呆在那兒,畢竟我不可能擔著他的男寵的名聲和他的那個妾呆在一個地方………他沒有來,我就想那我就自己來帶走他好了,以後也一直看著他,卻沒想到他已經又娶妻了,孩子都已經有了,我還能怎麽辦?!……我不可能再退步了……那就隻能分手……”


    李江雖然不願,但看著他這麽痛苦的樣子有些遲疑的為自己的小舅子說話,“他是古人,放不下自己的故土,也是怕說閑話吧……”


    “他被人說是竟然讓淮南首富甘願當他男寵是有多威猛,這樣就委屈了?那我呢?!我還不是扔下一切跟他一直呆在這?你當我不知外麵的人都說我堂堂淮南首富錢府的當家人斷袖不說,還自甘下賤的給人當男寵,有些人說的更難聽……”


    李江說不出話來,這事他是知道的。在兩人在一起時,別人雖然看自己是虞恭的姐夫沒有當麵說過什麽難聽的話,但是他何嚐不明白一些人明裏暗裏的說虞家少爺真是勇猛,不費一個字兒就吧錢家的基業給收入囊中,那麽被管著不娶妻納妾斷子絕孫也值當。


    虞恭一直覺得自己被傳是斷袖而委屈,卻不曾想過被人傳為他的男寵的的錢澤的立場,這也是他為什麽一直不看好兩人的原因,虞恭被家裏人寵壞了,太過年輕氣盛不懂得包容,不適合錢澤這樣有過傷心情史的人。


    “你說,孩子有那麽重要麽?怎麽我每次都栽在孩子上麵?”錢澤迷迷糊糊趴在桌子上問道。


    李江隱約知道錢澤之前有過一個伴兒,還是大學同學,兩人在一起多年,最後也是還是經不住家裏的壓力結婚了,說是要有個孩子讓家裏人放心,兩人糾糾纏纏多年。這次的事情也是因為自己的小舅子一夜風流,最後讓一直對拆開兩人不死心的老丈人把大著肚子的女人送到了他們住的府上開始的。自己那個小舅子在錢澤走後沒兩月就被老丈人幾句話說服著又娶了妻,如今孩子都沒倆月就要生下來了。


    也難怪錢澤這麽難以接受,這是舊傷沒好透就填了新傷,換誰都受不了。


    李江想起自己的兩個兒子和今天嫁出去的女兒,說不出違心的話安慰他,隻好不說話。


    錢澤等了半天見李江不回答也不以為意,叫一直候在一旁的卓遠再拿酒水來。


    李江也不攔著了,想著他既然想借酒澆愁那就喝吧,想開了就好,左右著是自家的產業,身邊有有人看著,也不擔心會出什麽事。兩人中雖然是自己的年紀大,但是一向行事沉穩有度的人反而是錢澤,難得的就會就讓他發泄一下也好。


    隻是自己明明是因為寶貝女兒出嫁有些失落才要喝酒,卻沒想到還要照顧酒鬼,真有些哭笑不得。


    第二天一大早,李江在酒樓門口送走了因為宿醉有些昏昏沉沉還頭痛的錢澤。


    昨晚最後因為太晚了,再加上錢澤不願意睡在自己府上兩人就宿在了酒樓,一大早的錢澤不顧自己頭疼欲裂就堅持要離開,李江知道他不想見虞恭也就囑咐好卓越照顧好他就送走了他們。


    等到李江在酒樓裏吃好早點回到府上,還沒有來得及喝口熱茶就看到獲知自己回來了就急忙趕來的的虞恭,“姐夫,居清呢?”一邊說一邊還在用手摁著自己的額頭。


    李江看他樣子就知道他昨天也喝多了鬧頭疼,現在白了一張臉問自己錢澤的去向,沒有理會他的問話反而問道,“昨天喝多了?”


    一旁的虞氏給李江倒了杯茶,接口道,“昨夜喝多了,跟我這撒了一頓酒瘋跑出去,還好被正門外的小廝攔住了,不然真不知道他半夜能上哪兒去。”


    原來昨夜虞恭雖然喝了解酒茶精神了一會,但是一到外麵吹冷風就又迷糊了,很快就被後麵追出來的小廝給送回來了,直睡到今天早上醒了就一直追問他在那。


    李江看到虞恭焦急的看著自己答話,想到了今早錢澤不顧自己的勸誡偏要離開的樣子,顯然是想到了虞恭會找自己,於是道,“他走了。”


    “走了?!去哪兒了?”


    “沒說具體去哪兒,隻說不會回永安。你既然成親了,還是安安生生的守著妻子孩子的好,不要想著找他回來。”


    “他……這麽說?”虞恭麵帶苦澀的啞聲問道。


    李江低下頭用茶杯蓋撥弄著茶葉,有些不忍看他的表情,想想錢澤早上已經下定決心要和他斷了的樣子,想著他雖然沒有這麽說,但是大概確實是這麽想的,於是狠下心點點頭。


    虞恭看到姐夫點頭,如墜冰窖,咬咬牙向外跑出去,一邊還喊著,“我去找他。”


    李江看著他的背影搖搖頭,他知道虞恭是找不到他的,錢澤看著性子溫和好說話,但是一旦下定決心要和他分開,那時不會改變的,尤其是在他已經多次觸犯了他的底線以後。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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