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研究所出發後已經過了整整一天。背著旅行包的一行人,在叢林戰士塔歐的向導下,不斷地走在不知道是否該被稱為道路的熱帶雨林的昏暗狹窄的小路上。他們的目的地是戈多瓦村。叢林戰士布萊納就在那裏等著他們。為了救出斯麗雅.費根而被派遣出的一行人,總共隻有五名,人數相當之少。她的姑母飛鳥自然加入了成員中,除此以外,就是警備隊長科魯奈拉和兩名部下,以及醫師尼可.馬貝裏克博士。除了飛鳥以外,沒有包含任何一名研究者。隻不過是搜尋並非重要人物的女孩。沒有理由因此而中斷會帶來利潤的研究。——這種露骨的念頭,從人選上就可以看出。就連對於馬貝裏克博士的同行,巴斯庫所長都麵露難色。不過除了他以外,其他所有擁有醫師資格的研究員都拒絕同行,所以所長才無奈地表達了許可。“呀,是蝴蝶。好大。”博士發出好像孩子一樣的聲音。因為茂密的樹冠部分的枝葉幾乎遮擋了所有的日光,所以這裏就算是在白天也相當昏暗。在博士所手指的方向那邊,存在著很幸運地從樹木縫隙中漏下的些許陽光。因為可以讓人看到正在優雅飛舞的紫色蝴蝶。走在他後麵的科魯奈拉,用一隻手揪住仰頭看著那個就要邁步出去的馬貝裏克的脖領子,強行把他拉了回來。“尼可!你要我說幾次才明白!不要連周圍也不確認一下,就一個人試圖脫隊!如果變成迷路的孩子,再踩上蛇被咬上一口的話,你要怎麽辦?”“可是,那麽美麗的蝴蝶實在太罕見了。”“沒什麽稀罕的!在這片森林中,比那個還美麗的東西數不勝數。如果像你這樣一一看到入迷的話,我早就死了幾十次了。好了,快點走!”因為被推了一把,年輕的醫學博士不由自主踉蹌了幾步。“看到美麗的東西也不會產生感動,是很悲哀的事情哦。科魯奈拉。”聽到他半點也沒有吸收到教訓的抗議,走在他前麵的飛鳥笑著回頭。“非常遺憾,馬貝裏克博士。無論是鳥、花、昆蟲還是野獸,美麗的東西大部分都是在樹上。”“我真的希望能有翅膀呢。”如此回答的男人十分認真。樹高在三十到五十米的巨樹,分別擁有被稱為板根的奇妙的板狀根,以及從樹幹上呈放射狀延伸出來的支柱根,或者是圓圓粗粗的棒子一樣的根。因為樹枝大大地向左右擴展開,重疊交錯在一起形成樹冠,所以要具體辨別哪個樹枝是屬於哪棵樹木的,已經變得非常困難。在伸展出來的樹枝上,各種各樣的寄生植物糾纏在一起,好像繩索一樣的藤蔓植物從各個地方上垂下來,互相交纏。伴隨著刺耳的聲音,一群同類的鳥兒飛過他們的頭頂。


    在昏暗的森林中,它們腹部的紅色閃爍著鮮烈的色彩。那個顏色,讓人聯想到走在前頭的叢林戰士塔歐額頭上的鮮紅頭發。在一行人的目光追逐著飛走的鳥兒的時候,連綿不絕的樹冠部分突然中斷,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沐浴在強烈光線下的場所。最初他們還以為是巨樹倒下後形成的空地。但是隨著他們的接近,眾人就發現那是擴展到了相當範圍內的空間。“叢林戰士塔歐!那個是什麽?”因為飛鳥的聲音而回頭的塔歐,舒展開那張看起來非常誠實的褐色麵孔,說出了眾人所盼望的答案。『沒錯,那就是戈多瓦村。』五個人——包括曾經被塔歐打趣為和叢林戰士一樣強壯的科魯奈拉都發出了歡呼聲。一腳踩上去就會冒出水的潮濕地麵,不能碰觸的帶刺的樹皮,會從頭上的樹枝掉落下來的凶暴螞蟻和毒蟲,等等等等——雖然熱帶雨林中充滿了美麗的東西,不過他們很難說連這些都能喜歡上。現在能夠在幹燥的場所睡覺讓他們無比高興。敏銳地發現了穿過森林的團體的人大概是跑著去進行通知了吧?所以在他們穿過寬闊的農田之前,就可以看見比村民們高出一個頭的叢林戰士布萊納已經穿過廣場朝這邊走來。沒有遮擋的強烈陽光,讓習慣了昏暗的眼睛一陣疼痛。因為直射的陽光讓氣溫也隨之上升,所以背負著沉重裝備的地球人們,轉眼之間就從額頭上落下了汗水。雖然在森林中也因為濕度高而流了汗,可是如果持續沐浴這樣的日照的話,恐怕會因為中暑而暈倒吧?“太好了。阿萊克斯。是美麗的叢林戰士布萊納哦。”科魯奈拉打趣在研究所時對他看到著迷的年輕部下。“隊、隊長!你就饒了我吧!”連耳根子都紅透的年輕人,帶著快要哭出來的表情,發出了不好說是抗議還是哀求的聲音。“啊?可你不就是因為想要見他才自願參加搜索隊的嗎?”“不要欺負年輕人了。科魯奈拉。”飛鳥在旁邊打圓場。“什麽嘛。什麽叫欺負年輕人?這種口氣聽起來以就好像我是歐巴桑一樣吧?”“那照你的口氣,你還是豆蔻少女不成?”雖然很清楚要好的兩個人是在開玩笑,馬貝裏克博士還是勇敢地插了進來。“別鬧了。美麗的女性以年齡作為話題未免太煞風景了。因為美麗的人會無關年齡和性別地美麗,所以這樣不就足夠了嗎?”“這話從你口中說出來可比較像冷嘲熱諷哦。尼可。”科魯奈拉別過頭切了一聲。“啊?”擁有天使笑容的博士,維持著笑容表示迷惑。小跑著接近朋友的塔歐,在簡短的招呼後,帶著深刻的表情和他說了幾句,然後就返回了一行人身邊。『馬貝裏克博士。你可以治療傷勢或是疾病嗎?』“那也要視傷勢和疾病的程度而定。”『我們這裏有一個瀕死的傷員。希望可以得到你的幫助。』在沒有醫療設備,也不夠衛生的狀況下治療“瀕死的”傷員,這也未免太強人所難了。雖然每個人都這麽認為,可是博士卻表情認真地點點頭。“雖然不知道能不能回應你的期待,但我會盡全力努力的。請帶我過去。”塔歐和醫學博士,以及在旁邊等待的叢林戰士布萊納消失在了林立著吊腳樓式小屋的深處。被留在暴曬下的四個人,表情困惑地麵麵相覷。聚集過來的孩子和老人們,隻是遠遠地眺望著他們,並沒有積極地過來和他們搭話。而壯年的村民大概都出去狩獵、下田幹活或是進行紡織了吧?麵對他們混雜著害羞、好意和好奇心的微笑,科魯奈拉也微微一笑展露出雪白的牙齒。“沒有辦法了。這樣下去的話所有人都會變成人幹。”如此嘀咕的飛鳥伴隨著比手劃腳,用隻言片語的馬薩拉話向看起來最年長的老爺子招呼。因為很熱,所以想要進入遮陽的地方,想要喝水——因為這一類的願望幾乎所有人都體驗過,所以老人也很輕易地理解了她的意思。他向孩子們發出命令,帶著笑容招呼一行人跟他走。鬆了口氣的四個人,跟在老人身後朝著村落的中央廣場走去。孩子們歡呼雀躍著圍繞在他們周圍。這其中還有一個少女大膽地碰了科魯奈拉的手,當她轉過頭去時又立刻逃開。那個七歲左右的可愛少女再度重複了一次這個動作後,麵對著俯視她的科魯奈拉發出了幹脆的詢問。“叢林戰士?”“你問我是不是叢林戰士?這還真是很光榮的誤會呢。——那個,我不是叢林戰士。不是的。我是六芒人科魯奈拉。”“六芒人?六芒人科魯奈拉?”少女指著科魯奈拉如此告訴周圍人。從她雖然年幼但卻具備了威嚴感的態度來看,這個少女好像是擁有什麽特別的地位。“如果是隊長的話,就算自稱是我們的叢林戰士也沒關係吧?畢竟又強大又勇猛。”阿萊克斯好像報複一樣地如此說道。“是啊。如果說你是我們的叢林戰士的話,恐怕就沒有一個人會相信了。——不過,這裏有女性的叢林戰士嗎?”“雖然我沒有遇見過,不過既然人家會那麽問你,那麽應該是存在吧?”飛鳥眺望著寬敞的村落如此回答。主修森林生態學的飛鳥,為了輔助前去采摘植物標本的藥物學等科目的研究者,所以之前曾經頻繁地出入熱帶雨林。雖然也曾經在無奈之下進行過露營,不過大部分情況下都是擺脫擔任翻譯的奧達村的年輕人,通過前往和他們保持友好關係的村落來確保夜宿場所。雖然說是友好關係,但一般也就是長老的三女兒曾經嫁到過哪裏哪裏的村子去那樣的關係。靠著這樣的關係,他們擺放的村子已經超過了二十個。但是,沒


    有哪個村子曾經占有如此廣闊的土地,而且還不單純是麵積上的問題。種植了類似於蔬菜和玉米的農作物的田地包圍了村子,在角落上則整齊地排列著似乎會孕育出營養價值很高的水果的樹木。高大堅固的木造住宅,比起被稱為小屋來似乎也更適合被稱為房子。雖然建築在中央的舞台和食堂位置和其它村落一樣,但是因為施加在柱子上的雕刻更加色彩斑斕,這就已經讓建築物感覺上更加豪華。而且,雖然通過乍看起來的印象來進行判斷不太好,但是建立在食堂對麵的三棟建築物,似乎是盛放收獲物的倉庫。因為在馬薩拉行星上,靠著狩獵野獸、捕捉河魚和收集果實就可以輕鬆度過一天。所以對於這種等待農作物的生長進行收割,再把剩餘部分儲藏進倉庫的行為,戈多瓦村村民們就沒有覺得不可思議嗎?飛鳥.費根想起了叢林戰士布萊納的容貌、聲音以及舉止。如果是那個具備十足領袖精神的叢林戰士的話,應該可以隨心所欲地操縱村民吧?人口超過一定的數字後,從村落周邊的熱帶雨林獲取的食物,就無法養活全體人。就算前去遠方狩獵也存在著限度。而且雨期的雨水不足的話,就會讓水果的成熟率變少。這樣一來村落就會麵對饑餓。在這種時候,村落就必須被迫一分為二製造新的村落,或者是進行生育限製。可是足以儲蓄剩餘作物的高度生產性,闡述著這個巨大的村落還存在進一步擴大的可能性。而能夠獲得數量眾多的人類的支持,也就意味著能夠獲得相應的力量。如果是位於宗教中心的人的話,那個地位就會變得進一步鞏固。假如是被叢林之神所選擇的叢林戰士中,也最為優秀的叢林戰士的話,人們一定會很高興地選擇追隨吧?如果在和保守派的叢林戰士的神軍中獲勝,布萊納很有可能獲得最強的叢林戰士的稱號。——那個男人……也許會成為馬薩拉的王。飛鳥甚至在腦海中鮮明地浮現出原始村落社會在布萊納的領導下產生激烈變化的過程。雖然在冒出這個念頭的下一個瞬間她就帶著苦笑自動打消了這個畫麵,但是類似於預知的心情還是一直殘留了下來。“哦!”和阿萊克斯形成鮮明對照的,平時沉默寡言的警備隊員塞魯吉歐發出的叫聲,把飛鳥拉回了現實中。塞魯吉歐差一點和從某個房子的陰影中跑出來的女人撞到一起,不過那個女性在千鈞一發之際躲閃開來。『失禮了。』四對眼睛同時大大睜開。那個女性是叢林戰士。擴展到四方的茂密的純白色頭發,在後腦勺附近變化為朱色。頭發的光澤是黃金色,眼睛和六芒人的科魯奈拉一樣是赤紅色。暫且不論頭發的顏色,皮膚顏色,身高體格,乃至於那種在野性中又飄蕩著女性性感味道的氛圍,都和科魯奈拉非常相似。在她的上半身上,從背後繞過來的布料包裹住了胸部,在胸上交叉後在脖子後麵打結。下方則和男性們一樣纏繞著短短的腰布。在她裸露出的手腳和身體上存在著刺青。這一點也和男性的叢林戰士沒有兩樣。剛才的少女拉著那個女性的一隻手,很驕傲地說道:“叢林戰士.斯魯瓦希。”“我現在明白她為什麽問隊長是不是叢林戰士了。”塞魯吉歐放鬆了緊張的身體後如此嘀咕。“討厭啦,隊長。既然你在馬薩拉有親戚的話,就早點告訴我們嘛。——好疼。”立刻開起玩笑來的阿萊克斯,被女隊長用手肘撞了後腦勺一下。仿佛通過粗重的眉毛表示出意誌堅強的斯魯瓦希,朝著一行人露出燦爛的笑容。『剛才他們因為過於緊急而丟下了客人。對此我們深表歉意。我是受到布萊納的叮囑來照顧各位的斯魯瓦希。』剛才為飛鳥帶路的老人,用這個村落的語言和女性叢林戰士交談。老人點點頭,斯魯瓦希再度轉向一行人。『聽說他是要帶你們去食堂,所以我來代替他來為你們帶路。』“多謝關心,那就拜托你了。——剛才說什麽有傷員。是發生了什麽事嗎?”聽到飛鳥的詢問,斯魯瓦希露出猶豫的表情,好像在躊躇是否應該回答。『前來這裏的叢林戰士,在中途的森林遇到了對立一派的叢林戰士……在力戰之後倒下了。雖然附近村落的叢林戰士把重傷的他送來了,可是以那個傷勢來說——』身材高大的女性叢林戰士,帶著昏暗的表情中斷了聲音。“非常抱歉,居然在如此糟糕的時間打擾你們。”『哪裏。招待各位的人是布萊納。而且尼可醫生能來這裏,對我們來說也太好了。』攀登上階數不多的階梯,進入了木製食堂的一行人,坐在了空著的桌子前麵。已經過了午睡時間,起來喝茶聊天的老人們,向一行人投下了好奇的視線。但是沒有人試圖離開座位來和他們搭話。就算是壯年人出去狩獵打魚,這個巨大村落的人口數字也太少了一些吧?不過因為十歲左右的孩子送來了果汁,所以飛鳥的疑問也隻好暫時保留了下來。“哎呀,真是安靜呢。田裏也沒有人影,其他人都去了哪裏?”和飛鳥一樣,科魯奈拉也對村子的寂靜覺得奇怪。因此手持喝到一半的杯子進行詢問。『有人去采可以讓人忘記傷口疼痛的查哈拉的樹葉,有的人去摘可以防止傷口化膿的塔布唐的葉子。還有人為了祭典而去采摘花朵,或是用來充當供品的果實。再加上前去捕捉鳥類、野獸和河魚的人,可以說全村人都總動員前去準備了吧?』“可現在明明存在著不知生死的重傷員吧?而且還是其他村落的叢林戰士。如果在祭典中途去世的話,那個村落的人不會被人敵視嗎?”阿萊克斯發出了很正常的詢問。『就是因為存在生命危險才要舉行盛大的祭典,向祖先的靈魂祈禱保佑不是嗎?如果不舉行固定的祭典的話,災害就會侵入村落。如果被死亡精靈或是疾病精靈潛入的話,村落就會滅亡的。』你怎麽可以說出那麽會遭報應的可怕台詞呢?在包含著這個意思的視線的瞪視下,年輕的警備隊員縮了縮脖子。馬薩拉有馬薩拉人的信仰。如果單純把那個視為迷信或者當作是開發地的落後性的話,隻能說是被物質至上主義所侵犯的神經不健全的證明吧。宗教來源於那片土地的風土和居民精神的文化,也是會形成民族性自我同一性根源的重大概念。如果在完全不同的環境中獲得發展的人類,隻是依靠物質文化的優越性就否定對方的精神文化,那麽根本就不可能獲得相互的理解。飛鳥以生死的話題為契機,問出了從以前開始就很介意的問題。“地球人把遺體埋葬入土中,把那個場所稱為墓地,不過我沒有看到過馬薩拉人的墓地。在馬薩拉是如何埋葬死者呢?”『首先是把遺體火葬。然後由叢林戰士把那個遺骨送到叢林之神的湖那裏沉入湖底。叢林戰士也和其他人一樣。』被稱為叢林之神的巨樹信仰,似乎在馬薩拉人中獲得了廣泛支持。但實際上是否存在名為叢林之神的樹木,卻沒有一個人肯開口講述。就算是無意識地,斯魯瓦希至少證明了“叢林之神的湖”是存在的,而且那裏變成了馬薩拉人的墓地。為什麽她會打破禁忌而告訴異星人這種事情呢?那個疑問好像表現在了臉孔上。斯魯瓦希帶著充滿神秘味道的笑容說道:『既然你們五位拜訪了這個戈多瓦村,那麽也就是進入了叢林之神的樹枝下。隻要留在馬薩拉,叢林之神的影子就會落在你們身上。不管我們試圖隱瞞什麽,度過同樣流程人生的你們,也自然而然就會知道必要的事情吧?』“也就是說你們試圖把我們卷進來,巧妙地進行利用吧?”『按照布萊納的表示,是你們向我們請求援助吧?』“把我的侄女從研究所綁架走的,就是你們馬薩拉人!”瞬間被血衝昏腦子的飛鳥,語氣粗魯地如此表示。但是,斯魯瓦希也沒有讓步。『沒有必要把‘他們’的所作所為和我們捆綁到一起。假如你們堅持說我們都是馬薩拉人的話,我們也可以出於同樣的理論,首先向切割了‘他們’的叢林戰士的遺體的人進行報複。』說不出話來的飛鳥隻能沉默地退下。因為覺得對於遺體的解剖是米.切恩和所長的獨斷專行,所以在她的心中一直存在著強烈的局外人的意識。正因為如此,在斯麗雅被綁架的時候,她才會產生被害者的強烈憤慨。如果考慮到


    這是死者被玷汙的保守派的複仇的話,她就沒有立場去非難他們的行為。但是——“如果斯麗雅有什麽萬一的話,我……!”科魯奈拉抱住了呻吟著捂住麵孔的友人的肩膀。無視飛鳥的悲歎,阿萊克斯帶著好奇心滿滿的臉孔探出身體。“剛才你說過叢林戰士的遺體吧?我就是被命令把那個遺體送進研究室,並且執行了命令的人。那個看起來不像是叢林戰士——甚至可以說根本就不是馬薩拉人。正因為如此,米.切恩博士才才想要進行調查。假如真的是叢林戰士的話,為什麽會是那個樣子呢?”『啊啊……那個是還維持著拉格.叢林戰士的狀態吧?』“拉格.叢林戰士是什麽意思?那個是叢林戰士變身後的樣子嗎?你可不要開玩笑哦。”年輕人強行試圖擠出笑容。自己也曾經看到過“拉格.叢林戰士”的科魯奈拉,非常理解他的心情。假如能夠變身為那種生物的話,就等於是從根本上打破了他們至今為止把馬薩拉人視為純樸親切的鄰人的觀念。一想到自己身邊的馬薩拉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變身為怪物,就不可能安心下來。女性叢林戰士沒有主義到地球人內心的恐懼,帶著包含了驕傲和畏懼的口吻熱切地闡述。『所謂的拉格.叢林戰士,就是和偉大的祖先靈一體化的叢林戰士。在戰鬥的時候,回應叢林戰士的呼應的靈,會通過靈力賦予完成了神聖變化的叢林戰士的肉體力量。從對方的攻擊中保護自己。我們之所以經常進行盛大的祭典拜祭祖先,也是為了盡可能擁有強大的靈力。如果沒有基於那個村落的堅固信仰,就不會出現強大的拉格.叢林戰士。』眼睛閃閃發亮的斯魯瓦希,就算在同性看來也洋溢著野性的魅力。飛鳥就宗教熱情所產生的身體上的物理現象展開了思考。雖然規模完全不同,但是在地球的一個宗教基督教的教徒中,也存在著手掌出現被稱為聖痕的傷口,並且實際流血的例子。好像是緣於神之子耶穌.基督被處刑時,雙手被用釘子釘在十字架上的野蠻行為。那個被稱為奇跡。而且正因為不是會發生在隨便什麽人身上的頻繁行為,所以才是奇跡。就這一點來說,要認為拉格.叢林戰士是奇跡還太過勉強。所謂的神聖變化,是僅限於叢林戰士的東西。所以應該認為是隻有叢林戰士存在著某種會激發肉體變化的要素吧?叢林戰士確實在肉體的特征上就不同於普通馬薩拉人。骨骼就更加不一樣了。據說叢林戰士是被叢林戰士選擇出來的。那麽被神所選中的人的宗教熱情,和賭上各村的尊嚴的戰鬥的亢奮感,也許就是激發劇烈肉體變化的契機吧?雖然她無法相信人類可以依靠精神力變身,但是既然存在著事實,那麽就需要可以讓地球人認可的說明。當然了,作為森林生態學者的飛鳥不具備可以回答這個疑問的知識。就算是尼可.馬貝裏克多半也不行吧?


    那是在場的科魯奈拉等人共通的感慨。


    這個時候,尼可.馬貝裏克正陷入了極度的困惑中。


    原本僅僅是位於這個行星上就屬於違法的地球人,如果對馬薩拉人的疾病和傷勢進行治療,左右他們的生死的話,就是重大的犯罪。


    就算是為了防備研究員們遭遇危險,而花高價秘密運來醫藥品的凱因斯財團,也禁止把那些藥物用在馬薩拉人身上。


    但是,不想讓喜歡的人死去。這一點無論是地球人還是馬薩拉人都是一樣。在麵對這種感情的時候,銀河聯邦法和凱因斯財團總公司的榮光,都沒有任何的拘束力。


    幾乎所有的馬貝裏克的前任們,都會做出虛假的報告,用某些應該處理掉的藥物拯救了幾十個馬薩拉人。


    而那個也是解除馬薩拉一方的警戒心的契機。因為甚至出現了好像奧達村那樣主動協助研究所調查的村落,所以現在總公司對於這些事情也不再計較了。


    認為從醫者必須具備良心的人道主義者,因為沒有研究員患者而閑著無事想要留下記錄的醫師,主張隻是在路過的村子剛好遇到患者的喜歡找借口的家夥,認為臨床實驗越多越好的熱心研究的實踐派——大家的理由不一而足。


    他們所留下的馬薩拉人的治療數據非常豐富,而馬貝裏克已經把那些全都看過,所以在叢林戰士塔歐委托進行治療的時候也沒有感到任何不安。


    但是,目前在他煙簽訂被滿是鮮血的布條纏繞著的人,是他的數據中沒有過的患者。


    他的身上佩戴著與其說是金屬,不如說是某種樹脂製作的鎧甲,臉孔的話也隻有鼻子下麵的部分從從頭盔下麵露出來。


    讓人聯想到某種野獸的鎧甲和頭盔都是暗青色,和米.切恩堅持解剖不肯讓步的神秘遺體的色澤和形狀都不同。但是,是同樣的生物。


    按照科魯奈拉的說法,通過奧達村上空的巨大的鳥上的騎手,被馬薩拉的年輕人稱為拉格.叢林戰士。


    是重傷。那個傷勢類似於被倒塌的房子壓在下麵,左半身——特別都是手腳被壓爛的傷勢。


    他的手腳現在都已經失去。而且存在著影響到內髒的可能性。


    按照聽來的內容,這個人是在昨天早晨負傷的。自從被發現之後還一次沒有恢複過意識。不可思議的是,盡管沒有綁住,但是從傷口中流出的血卻少到驚人。


    除此以外還存在著很多其它的異常點。所以就連通常的處置是否有效也不好說。


    但是,沒有意識的異形人物的呼吸很淺,從把臉孔都覆蓋住的鎧甲下微微露出的肌膚的顏色,也讓人預感到他的死亡已經並不遙遠。


    “叢林戰士布萊納。請你準備熱水。——我要進行手術。”


    雖然周圍的環境存在衛生上麵的問題,但是使用激光手術刀的切斷手術本身很簡單。


    切斷麵會被激光炙烤,出血會停止。將殺菌膠條貼在傷口上,包裹上繃帶就萬事大吉。


    就算是處於意識不明的狀態,也需要進行麻醉。但是,這個異形人物的肉體擁有鋼鐵般的堅固性。完全不接受依靠壓力注入藥劑的無針注射器。


    就在他無奈地咋舌的時候,在旁邊幫忙的布萊納突然表示,就算是近距離砍下的利刃也無法傷害拉格.叢林戰士的肉體。


    將那個肉體傷害到這個程度的東西,到底是什麽呢?


    尼可想起了米.切恩博士的死亡狀態。覺得自己可以明白是什麽讓這個人物重傷到這個程度了。


    『可以治好嗎?』


    麵對再度進行注射後,手腳麻利地進行收拾的他,布萊納用作為初次見麵的人來說過於無禮的口氣進行詢問。


    “不,現在隻是單純止住了出血。盡管通過體內用藥殺死了已經進入的細菌,而且也補充了失去的血液,但是體內器官的損傷讓我無從著手。這裏無法進行人工器官的移植,而且就算把他運到研究所,要調來適合馬薩拉人的器官,也需要相當的時間。不僅如此——”


    在尼可盡可能選擇對方能明白的詞匯進行說明的期間,布萊納打斷了他的話。


    『無法治療了嗎?』


    “沒錯。”


    仿佛咀嚼著短暫的回答中的沉重性一樣,男人暫時閉上了琥珀色的眼睛。


    『我希望讓他恢複意識,可以讓他醒過來嗎?』


    “如果剛才的注射見效的話,多半可以。”


    『謝謝你,馬貝裏克博士。』


    雖然對方表示要帶尼可去他的同伴所在的地方,但是因為博士想要在患者醒過來的時候為他注射鎮痛劑,所以希望留在這個房間。——雖然不知道會起多少作用。


    位於室內的除了他的布萊納以外,就隻有長老,擔任助手的村中的女性咒師兼醫師,塔歐,以及兩個陌生的叢林戰士。


    他們分別把椅子放在各自喜歡的場所,忍耐著沉重苦澀的時間。


    尼可想起來在自己被帶來的時


    候,有個女性的叢林戰士和他擦肩而過地出去了。就算這個戈多瓦村很大,叢林戰士的數量未免也太多了。


    大到如此程度的村落至今還沒有被地球方麵發現。之所以這樣,一定是因為擔任向導的奧達村的村民付出了加倍的小心,隱瞞下了這個村落的存在吧?


    既然會持續隱瞞,就一定存在相應的理由。


    尼可興趣盎然地眺望著初次見麵時也沒有好好打過招呼的卡沃亞伊布萊納的麵孔。


    這一類型的人不會存在溫厚的人士。他是危險,而又非常具有魅力的男人。包括比他年長的叢林戰士在內,所有的人都按照他的指示行動。不過這一點也可以理解。


    坐在異形同伴枕邊的布萊納,察覺到醫師的視線抬起臉孔。但在他開口之前,傷員發出了低沉的呻吟。


    除了布萊納以外的所有人,都同時站立起來。


    和頭盔一體化的假麵一樣的麵孔上的眼睛睜開了,回望著俯視自己的男人。那雙黑色的眼睛中,出現了確認出對方是誰的色彩。


    “……啊!!”


    尼可為了注射鎮痛劑而朝著床鋪探出身體,但是差一點就把注射器掉在地下。


    患者的肉體發生了劇烈變化。


    好像強化塑料一樣,散發著光澤又存在著溫暖感的裝甲表麵,急速地失去硬度萎縮下去。


    強硬的暗青色裝甲,轉眼之間就變化著多彩的色彩收縮下去。這一幕光景存在著讓人聯想到電影特殊攝影的奇妙既視感。


    頭盔變成擁有金屬性光澤的茶色和金色的頭發,覆蓋了胸口的肩膀的鎧甲轉換成強壯隆起的肌肉。殘留的右手右腳的手背和腳踝,也恢複成光滑的人類皮膚。


    而且,臉孔也在變化。好像假麵一樣的裝甲消失了,出現的是擁有褐色肌膚的精悍男子的麵孔。


    光之線條雜那長麵孔上描繪出花紋。而且是順著異形麵孔的起伏。


    胸口和手臂也同樣浮現出光之花紋。雖然臉孔的光立刻就消失了,但是胸口和手腳的線條就算在光消失後也化為刺青留在肉體上。


    叢林戰士全都在身體上進行了刺青。


    尼可.馬貝裏克戰栗起來。


    ——原來如此……!所謂的拉格.叢林戰士,就是叢林戰士的戰鬥形態。


    『哇啊啊啊!!』


    恢複成單純的叢林戰士的男人發出慘叫。他試圖從床上彈起的身體,被旁邊的布萊納按住了。


    『啊啊!』


    在場的所有人都渾身發抖,無法忍耐的咒師暈倒在地。包含在喊叫中的劇痛,足以讓聽到的人的神經也受到相當的衝擊。


    ——內髒果然還是受傷了啊……!


    “叢林戰士布萊納!請你就這樣按著他!”


    尼可忍耐著對方持續叫喊所帶給他的痛苦,跳到了床上。他把無針注射器的前段對準掙紮的男子的脖子,注入了強力的鎮痛劑。


    這次可以進行普通的注射。


    雖然隻是推測,但是他覺得可以理解對方一旦恢複人類形態就痛苦掙紮的理由。


    在是拉格.叢林戰士的時候,肉體組織在細胞階段進行變化,可以對由於重傷而造成的出血進行一定的抑製。而且要讓拉格.叢林戰士負傷,本身就是很困難的事情吧?


    『啊啊……』


    由於是即時生效的藥物,所以他似乎多少輕鬆了一些。所有人都因為擺脫了痛苦的同調而鬆了口氣。


    但是,抓住布萊納手臂的男人還在發抖,他驚人的苦悶的表情,讓別人無法靠近他的身邊。


    『叢林戰士阿朵拉帕亞。』布萊納發出靜靜的呼叫聲。


    『你已經無法獲救。你的肚子裏麵都被毀壞了。你能明白吧?』


    擁有阿朵拉帕亞這個名字的叢林戰士,呻吟著點點頭。


    『在死之前,你要完成叢林戰士的任務。』


    如果隻是從字麵上來看,這是傲慢而且沒有同情心的要求。但是通過聲音和與此重疊的精神感應,就擁有了莊嚴的韻味和不容他人抗拒的力量。


    非常熟悉精神感應者的尼可.馬貝裏克,在知道了布萊納的“聲”的力量後,脊背一陣發冷。


    『努.迪恩島的……叢林戰士的聯絡……海水沸騰……魚大量死亡的場所增加了——』


    瀕死的男人,是用半是呻吟的聲音好不容易地傳達了內容。


    『明白了。辛苦你了。——最後我再問你一件事。讓你變成這個樣子的叢林戰士是誰?』


    『提、提瑪……』


    『原來如此,我會為你報仇。就把叢林戰士塔納納卡送去你的村子吧。』


    臉孔失去血色]一片灰暗的阿朵拉帕亞,展開了帶著深深安心感和感謝的笑容。


    『村……村子……拜托你了……』


    『我明白。我會告訴他們,叢林戰士阿朵拉帕亞是值得驕傲的叢林戰士。』


    靜靜地說完這句話後,布萊納把雙手放在了男人的脖子上。


    發出堅硬的東西折斷的沉悶聲。


    “你……你這個混蛋!你幹了什麽!?”


    醫師一把抓住布萊納強壯的手臂,試圖把他拉回來。


    瀕死的男人的脖子,以不自然的角度歪斜。維持著睜開眼睛的狀態,他已經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混、混蛋!!為什麽要殺死他!?”


    如果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就會被譽為天使的美貌,因為激烈的怒火而扭曲了。


    布萊納把叢林戰士阿朵拉帕亞的遺體橫放在寢床上,為他合上了雙眼。


    『讓已經無法得救的人,一直強撐下去才是殘酷的行為。』


    聽到他沒有任何動搖的回答,醫師更加激動。


    “既然如此,就那樣放著他不管不就好了嗎?為什麽要借用我的手!……對……了……我明白了。你不是想要救助傷員,隻是想讓他恢複意識。從恢複意識的他的口中問出剛才的傳言!”


    『比那個更加重要的,是和他戰鬥的拉格.叢林戰士的名字。如果不知道是誰的話,就無法為他複仇。』


    “你說複仇?明明是你殺死了他,居然還說得出如此厚顏無恥的台詞!”


    麵對持續地執著非難自己的醫師,布萊納琥珀色的眼睛不快地眯縫了起來。


    『身為地球人的你,沒有資格非難我們遵循馬薩拉定律的生活方式。』


    “開什麽玩笑!讓身為醫師的我為殺人犯幫忙,還說什麽‘沒有資格’!!隻是為了自己的方便就區別使用理論的人類,在馬薩拉就被稱為叢林戰士嗎?”


    沐浴到痛烈侮辱的布萊納的眼睛大大地睜開。


    『住口!不要羅裏羅嗦地叫喚!』


    因為他的“聲”而叩擊到全身的怒氣,擁有的衝擊性足以媲美在現實中受到毆打。除了昏迷的咒師以外的所有人,都因為這個出其不意的衝擊而搖晃了一下。


    但是,馬貝裏克博士也毫不讓步地叫喊。


    『不要命令我!!』


    叢林戰士們茫然地看著比自己這些人要小巧苗條的異星人。剛才這個異星人所使用的力量,是叢林之神傳授給他們的東西。


    年輕的醫師眺望著馬薩拉人們的反應,從鼻子中發出冷哼。


    “我使用了精神感應有那麽值得吃驚嗎?雖然超能力在這個行星上似乎隻屬於叢林戰士,但是不好意思,在其他行星上還有很多普通人也能使用。——雖然還無法達到拉格.叢林戰士的程度。我不會再治療馬薩拉人。那個責任全都在你身上,叢林戰士布萊納。要用血染紅你們的手是你們的自由,但是不要把那個血也強行抹到我們身上。”


    毅然地


    說完了想說的話,尼可把醫療器具塞進自己的包裏,邁著沉穩的腳步離開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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