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因為吵鬧的鳥鳴聲而蘇醒過來。在她睜開眼睛的時候,進入她演練的是高高的四角錐型的天花板。朝著頂點豎起來的木頭骨架所描繪出的線條非常美麗。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身在什麽地方,斯麗雅維持著全身僵硬的狀態傾聽著鳥兒們的歌聲。不久之後,昨晚的記憶複蘇了過來。擁有綠色眼睛的少年的精悍的野性麵孔——那個人夾著她的身體從三層房間的窗戶那邊一口氣跳到了研究所外麵。然後分開森林外緣茂密的灌木叢跑了出去。然後,在到達了一顆周圍遍布著板狀根部的巨樹樹根下後,他立刻進行了垂直三十米左右的跳躍,躍到了粗大的樹枝上。把根莖纏繞在樹枝上,從灰塵中吸取養分的寄生植物,以及苔蘚之類的地衣類植物覆蓋了樹枝的表麵。少年沒有被那些東西纏繞到,腳步輕鬆地在樹上奔跑,在中途還會輕鬆地躍向空中,在因為恐怖而蜷縮起身體的斯麗雅沒來得及爆發悲鳴的情況下就轉移到另外的樹木的樹枝上。他比生長在森林中的猿猴們還更加敏捷輕巧地移動著。而且,是讓人完全感覺不到懷中還抱著一個人的輕鬆自若。不光是動作,他奔跑的速度也超出了人類常識。斯麗雅由於吹打在臉上的風而連呼吸都很困難。斯麗雅由於無法忍耐恐怖、衝擊和窒息感,不知不覺中失去了意識。——我、我……!!她好像上了發條一樣跳了起來。雖然殘留著被樹枝掛破和被泥水濺到的痕跡,不過她還是穿著昨天晚上換上的白色休閑裝。放心下來的斯麗雅,因為身上的攤子的美麗色彩和複雜花紋而睜大了眼睛。使用草和花擠出來的汁水進行染色,通過相當大型的機械所織出來的那個,擁有非常輕柔輸入的觸感。在看到昨晚進行神舞的舞者們身上的衣衫和裝飾品的時候,斯麗雅就曾經想過。馬薩拉人不僅手巧,而且擁有非常出色的藝術細胞。在被效率性出色但是無機質的設計所掩埋,並且把那個視為理所當然的地球人嚴重看來,手工編織的東西存在著不可思議的優美和豪華感。斯麗雅從用植物纖維所製作的寢台上下來,踏上了木製的地板。在眺望了懸掛在牆壁上的木製假麵和石槍後,她開始打量沒有玻璃的大敞的窗子。她所睡的房間是二層——正確來說是被製作成吊腳樓式的居所的一個房間裏。好像擁有同樣造型的村落中的建築物,在乳白色霧氣的包圍下,隻能看到輪廓朦朧的黑鷹。——這裏是,哪裏的村子呢?雖然就算知道了名字,也不可能判斷出和研究所的距離,不過斯麗雅還是突然冒出了這個念頭。在包圍著村落的森林中傳來的嘈雜的鳥鳴聲中,她可以聽到混雜在其中的男人們的說話聲音。她從窗口探出身體俯視下麵的道路。在用視線搜索著道路前方的期間,從森林返回村落的一個團體出現在她的視野中。雖然因為霧氣而無法判斷得很清晰,不過應該是在十人以上吧?他們的背上分別背著什麽好像很沉重的東西,在對話中不時會摻雜笑聲。隨著人影的接近,斯麗雅發現半裸的他們所背負著的,是還是濕漉漉的漁網一樣及塞滿了鮮魚的大筐。——這附近有河流!他們是伴隨著黎明離開村子,結束了清早的打魚後返回這裏。既然能在晨霧還未消失的時間就返回這裏,那麽他們進行打魚的河流應該不會太遠。帕伊卡研究所建築在兩條河流回合後所形成的最大的河努卡依依的交叉口附近的高地上。因為斯麗雅是從努卡依依的下遊,乘坐搭載了研究所的生活必需品物資的大型飛行艇前往那裏的,所以她對於那條壯大的河流還是記憶猶新。如果看到這個村落附近的河流的寬度的話,她就可以明白這是努卡依依河的下遊,還是和努卡依依河匯合前的河流。以那個少年一個晚上之內所能移動的距離來計算的話,隻要沿著河流向下遊或是上遊行進兩天左右,應該就可以到達研究所。斯麗雅為了避免被返回的他們所看到而縮回房間。等到溫和地談笑著的一行人通過後,就從沒有房門的入口來到了走廊上。通向樓下的階梯就位於無盡。把手搭在隻有一根細長木條的扶手上,斯麗雅順著木頭階梯跑了下去。雖然沒有穿鞋就接觸到濕漉漉土地的感覺很不好,不過現在也顧不上那些了。她朝著急速淡化下去的霧氣對麵的道路,磕磕絆絆地跑了過去。當淹沒了森林外緣的灌木叢分開後,就出現了通向深處的被人類腳步所踏出的道路。“——呀!!”突然被什麽人從背後抓住了右手手肘的附近,按照慣性向前的身體失去平衡,差一點就要跌到。但是,抓住她的手臂的人物的手,輕鬆自若地支撐住她的身體,用強大的力量把她拉了回來。“……啊。”回頭看去的斯麗雅,因為那雙燃燒著怒火的綠色雙眸而凍結在當場。『你要去哪裏?』昨晚的少年,帶著險惡的表情狠狠地瞪著她。顫抖起來的斯麗雅連聲音都發不出來。『我在問你打算去什麽地方?你這個笨蛋女人!』有什麽人的手一巴掌拍上對斯麗雅怒吼的少年的後腦勺。『……好疼!你幹什麽?』少年維持著抓住斯麗雅手腕的狀態,回頭去看背後的人物。『你還問我幹什麽?果然是不懂得女人的小鬼啊。這個樣子可不行哦。』讓少年咬牙切齒的對象,是飄然的口氣中蘊含著某種幽默成分的身材修長的男子。他真的很高。比大約一百六十公分的斯麗雅要足足高了兩頭。而且褐色的身體瘦削到了讓人懷疑活動全身的肌肉到底都長在了什麽地方。但是他雖然瘦削,半裸的上身卻光滑結實,也沒有肋骨浮現出來的跡象,整體給人健康而精悍的感覺。頭上一根頭發都沒有。不過不知道是不是該說相對的,在他左側頭部上卻存在著白色花紋的刺青。“那、那種事情沒有關係吧!”反駁的少年的臉孔上增添了黑色,好像是在麵紅耳赤的樣子。『不要像這樣動不動就大呼小叫。你看,可憐的小姐已經嚇壞了哦。』聽到意料之外的溫柔語言,心情放鬆下來的斯麗雅的眼角滾落下了滾燙的淚水。『不要動不動就哭泣!笨蛋女人!』這次的巴掌更加猛烈。『誰才是笨蛋啊!麵對女孩子采取無可救藥的言行的家夥!』『好疼!好疼!』男人無視呻吟著用雙手捂住腦袋的少年,蹲在了哭泣的斯麗雅的身邊。『啊啊,被抓住的地方都出現青紫了……對不起,小姐,斯裏沃雖然個性粗野,不過他是沒有惡意,也不會吃掉你的單純家夥哦。強行把你帶來是我們不對,不過隻要你回答我們的問題的話,立刻就可以放你回去。』“問題……?”『啊,不是需要你露出那麽不安的表情的麻煩問題。而且,現在比起那種事情來,你還是先換一下衣服鞋子比較好吧。那之後再吃早餐。我們抓來了很多魚哦。』柔和的與其和延伸,傳達出了男人純樸的關心。斯麗雅因為覺得哭泣的自己很丟臉,所以用手背擦了擦淚水。『喂!你說誰粗野啊!單純的家夥又是指誰啊!!』


    揉著還在疼痛的腦袋,被男人成為斯裏沃的少年如此叫嚷。就在那個時候,異樣的聲音和少年的聲音重疊到一起。


    再度麵紅耳赤的少年,用雙手按住咕嚕嚕叫個不停的自己的腹部。他慌張的樣子,讓斯麗雅撲哧笑了出來。『如同他自己所做出的最好的證明,斯裏沃都已經是這樣了,你也趕緊換衣服準備吃飯吧?那個,小姐你的名字是?』“斯麗雅。斯麗雅費根。”她報上名字後,男人們皺著眉頭,異口同聲地叫喊出來。『祭品(斯麗雅)!!』雖然隻是一個單詞,但是其中的意思也傳達給了斯麗雅。因為以前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在馬薩拉語中是這個意思,所以斯麗雅大受衝擊。『抱歉抱歉。這和地球人的小姐應該沒有什麽關係。我是克羅瑪依村的叢林戰士查德亞。而那邊的小鬼是這個萬達姆村的叢林戰士斯裏沃。』“請、請多關照……”斯麗雅心不在焉地打著招呼。父親的妻子就是馬薩拉女性,所以她不認為父親對於女兒名字的含義會一無所知。假如是明知道如此還為她取了這個名字,那到底是為什麽——因為不吉的感情而加速的胸口的悸動,遲遲都無法複原。在萬達姆村女性的幫助下,斯麗雅身穿


    和馬薩拉女性們同樣的服裝出現在大家麵前。查德亞帶著感歎的表情迎接了她。『很合適很合適。完全沒有違和感。簡直無法想象你居然是地球人。』雖然在孕育出了各色人種的地球上,這個顏色不算特別稀奇,不過她的皮膚確實和馬薩拉人幾乎沒有兩樣。斯麗雅很在意自己的名字中擁有的可怕含義。而這多半都是因為她的母親是馬薩拉女性。可是這句話她無論如何都無法對叢林戰士說出口。斯麗雅現在所穿的,是也就勉強遮掩了胸部的短衣和纏繞的腰布。短衣和腰布之間的部分都暴露了出來。——好討厭。如果我像飛鳥那麽豐滿就好了。斯麗雅對於自己胸部和腰部的線條完全沒有自信。所以稱讚她的查德亞的話在她聽來也隻是恭維。少年隻是偷偷瞥了她一眼,還是一如既往地帶著生氣的表情別著麵孔。係在腳踝部分的皮革涼鞋比想象中要輕,而且柔軟的料子讓腳十分舒服。『那麽,我們去吃飯吧。』向幫助自己換衣的女性道謝後,她們就分開了。晨霧已經完全消失,強烈的日光毫不留情地傾注在中央廣場上。查德亞把斯麗雅帶到了排列著大而長的木頭桌子的建築物那裏。那似乎是集會所兼食堂。雖然要攀登幾階寬寬的階梯,不過地板並沒有高到相當於兩層樓建築的程度。在周圍沒有屏蔽的通透室內,已經聚集了三十人左右的村民,他們在吃著同樣的飯菜。包括老人孩子在內的村民們,注意到叢林戰士後帶著笑容進行招呼。兩名叢林戰士也開朗地進行回應。雖然他們上了階梯,不過在向盛飯的女性中最年長的中年女性附耳說了幾句後,就這樣陪伴著斯麗雅進了裏麵。裏麵的部分被木頭牆壁和食堂分開。再度下了幾階階梯後就出現了料理場,而且在延伸到右側的走廊上還有兩個小型房間。『這是曾經是長老或是村長的人們,在機會或是進行協議時使用的房間。』斯裏沃口氣粗魯地進行說明。他們好像是為了躲避開村民對於斯麗雅的好奇的視線,所以要在這裏吃飯。一行人坐到圓桌邊後,剛才的中年女性就端著放了各種各樣器具的大大木盆出現了。切碎的魚肉和細長米粒混合在一起的粥,炒熟的蔬菜上裝飾著小小的紅花。還有把生魚片切碎之後,和帶著香味的野菜混雜在一起的東西,以及放入水果和蔬菜的湯。女性一麵帶著笑容和叢林戰士他們說話,一麵迅速地把器皿擺放在他們麵前。盛放在大盤中的食物,被擺放在桌子中央。斯麗雅雖然聽不懂使用馬薩拉語的她的話,不過因為投注到自己身上的目光非常溫暖,所以也用微笑進行回應。


    但是,就在她試圖就餐的時候,卻出現了頭疼的事情。


    “……我,從來沒有使用過筷子。而且也沒有吃過生的魚。”


    用飛快的速度把食物送入嘴巴的斯裏沃,用上挑起來的綠色眼睛瞪著斯麗雅。斯麗雅不由自主身體僵硬。『既然如此就現在開始使用。從現在開始吃。』少年隻說了這麽一句後,就埋頭於食品中。原本希望至少幫她換上刀叉的斯麗雅,因為對方毫不留情的口氣而不知所措。查德亞苦笑出來。『抱歉了,小姐。這家夥就是這麽不懂風情。不過,這裏隻有這個。雖然要多花些時間,還是請你使用這個吧。還有,聲的魚比較美味哦。如果你至今為止都沒有吃過的話,絕對是一種不幸啦。你拿出勇氣來嚐嚐吧。』因為是查德亞這麽說的,所以斯麗雅也輕輕點頭。盡管在使用筷子的時候吃了很大苦頭,不過生魚和略帶辣味的菜肴,超出斯麗雅想象的美味。雖然她吃下的分量還不到無聲地不斷進食的少年的一半,不過還是吃到了撐。盡管覺得有些丟臉,她還是忍不住用手指擦拭著鼻子上的汗水。也許是吃了辛辣的熱東西,所以身體從內部溫暖了起來。


    而且氣溫也在明顯地不斷上升。由於濕度很高,所以格外地覺得悶熱。她想起了昨天中午在太空梭的發射場的時候,讓她啞口無言的熾熱大氣。斯麗雅一麵喝著會給予胃部清涼感的香茶,一麵想起了姑母。——飛鳥。我突然消失不見,她一定非常擔心吧?


    就算飛鳥住在遙遠的其它星球,之前她也一直都很關心自己。考慮到年輕姑母的感受的話,現在實在不是悠閑吃喝的時候。多半查德亞說想要詢問的,就是斯裏沃曾經逼問的舞蹈的話題吧?因為關於這一點她也沒有記憶,所以想說也沒辦法說。“那個——”就在她主動開口的時候,兩名叢林戰士突然站立起來。


    就仿佛事先打好招呼一樣,他們同時帶著危險的表情轉向同一個方向。斯麗雅順著他們的目光看去,但是觸目所及的隻有牆壁。『提瑪那家夥!明明再三叮囑他隻要把希達送到叢林之神下麵就好!!』少年帶著非同尋常的勢頭吐出這句話。『……考慮到那家夥的情況的話,會變成這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吧。』『什麽叫沒有辦法!他把神軍轉化成了傾瀉私怨的私鬥!作為叢林戰士,這是不可原諒的行為!』麵對憂鬱的查德亞的喃喃自語,少年進行了嚴厲的否定。一改原本冷淡,而且有些笨拙的印象,他的身上飄蕩出了仿佛換了個人一般的霸氣。斯麗雅隻能啞然地看著他,不過至少明白他們和那個不在場的名為提瑪的同伴之間發生了什麽問題,而且為此非常惱火。——這些人,到底是怎麽回事……?前天晚上的恐怖再度抬頭。在她的預備知識中,並沒有馬薩拉人擁有超能力的情報。


    就算說是精神感應,但至少他們並沒有讀心能力。可是,雖然不久之前才剛剛產生了些許親近感,但是剛才的事又讓他們恢複成了陌生的異星人。少年尖銳地說道:『我們出去一下。不要試圖好像剛才一樣逃跑。如果在森林中迷路的話就沒有命了。好好地回自己的房間!』單方麵扔下這番話後,他就消失在了門口。身材修長的叢林戰士,還存在著主義到女孩畏懼表情的遊刃有餘和體貼。『原本打算和你好好談一下,不過卻突然出現了急事。不過我們今天之內應該會回來。你就好好留在早上睡覺的房間裏麵吧。這裏和地球人居住的地方隔了兩個森林。如果是什麽準備都沒有的小姐的話,想靠自己的力量回去是不可能的。我們一定會放你回去,所以不要做危險的舉動。好不好?』雖然是強行把自己帶回的對象的擅自命令,但是兩個森林這個距離感,還是讓斯麗雅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他們的精神感應,能夠超越異星人之間的概念差別,正確地傳達語言含義。『查德亞!』少年用焦躁的聲音呼叫。『來了來了!』身材過於縱向發展的男人消失在了門口。雖然想到姑母的事情,斯麗雅希望至少能和她聯絡一下,可是現在除了相信查德亞的語言以外,她也確實沒有別的辦法。因為心虛感,她的淚水再度滲透出來。在熱帶雨林的森林中,枝葉擴展開來的巨樹的樹冠部分,以及下麵所生長的灌木吸收了絕大多數的日光。能夠穿過樹木枝葉的日光已經很淡。在即使是白天也很昏暗的森林內,氣溫並沒有上升到炎熱的程度。到了晚上也能在二十度左右,不會太過降低。沙漠之所以在白天會動輒就達到五十度,夜晚又降低到零度,主要是因為那裏沒有生長著能調節氣溫的樹木。雖然不是沙漠,但是切開森林建立的村落,會因為直接承受強烈的日光,所以白天相當炎熱。因為精神上也很疲勞,所以斯麗雅這一天幾乎都在睡眠中度過。白天包含著花香的風攪動著悶熱的大氣誘發了人的睡意。接近傍晚的狂風則一掃白天的熱氣,讓人陷入深深的睡眠。有的時候從白天的淺淺睡眠中醒過來後,就發現寢台旁邊的地板上擺放著木製的盆子,裏麵有水瓶、杯子、盛放了各種鮮嫩水果的盤子等等。因為擔心細菌之類的衛生上的顧慮,所以斯麗雅沒有碰過水。雖然她最大可能地接受了馬薩拉會出現的疾病的接種預防,不過如果喝下被汙染的水的話弄不好還是會得痢疾。她一麵感謝著這不知道是來自誰的關心,一麵靠著水果滋潤了喉嚨。然後再度在寢台上躺下。之所以在清醒後意識也很清晰,是因為已經到了晚


    上。混雜在嘈雜到刺耳的青蛙的鳴叫聲中的,是夜行性野獸的咆哮聲。因為這裏的窗戶連百葉窗都沒有,所以當然不可能指望這裏的隔音效果媲美研究所。水果盤子已經被收走,周圍亮起了燈。在細長而帶有雕刻的木頭台子上,放置著盛滿類似於油的液體的盤子。從中間延伸出來的燈芯的火苗,用那溫暖的光芒照亮了樸素的室內。這裏所使用的燈油,從輕微的煙味上來判斷的話,應該是植物性的吧。斯麗雅在寢台上支撐起上半身。原本編得很好的頭發已經亂成一團。在把頭發完全打散,辛辛苦苦地重新編過後,傳來了什麽人上樓的聲音。“查德亞?”上來的人是少年叢林戰士。『不好意思,我不是查德亞。』


    斯裏沃帶著怫然的表情,將手中的花枝丟到女孩腳邊的寢台上。“呀,好美的花!好香……”斯麗雅拿起花枝,深深地吸入了那個清雅而香甜的味道。


    在切口還很新鮮的花枝上,有六朵幾乎都有她手掌大小的橙色花朵。“這個是給我的嗎?謝謝。”少年把目光從女孩的笑容上轉開,冷冷地說道。『把花朵裝飾在頭發上是女性的常識。你就用那個吧。』“……啊……對、對不起。我對於馬薩拉的習慣一無所知……”斯麗雅因為露骨地表示自己是喜悅而害羞。雖然說是不知道,不過被異性數說自己沒有女性的常識,還是讓她覺得臉孔都要冒出火來。斯裏沃注意到自己的話傷害到女性後有些慌張。就算想要告訴對方自己不是出於這種意思而說的,也尋找不到合適的語言。因為惱火於一時間無法找到合適語言的自己,所以他無言地掉轉身體。少年跳下扶手,朝著神舞舞台所在的廣場跑了過去,進入了幾個男性正在談笑的食堂。“嗨,你回來啦。小姐一定很高興吧?”在蓄著白須的五名老者的包圍下,叢林戰士查德亞正在用餐。在老人們麵前,擺放著甘甜的茶點和香茶。少年皺著眉頭無言地坐下,年輕的女孩送來了他那份的食物。“哦?你好像不太開心啊。出了什麽事?”“少羅嗦。——陪著一堆老頭子吃飯當然不會開心!”用眼白部分比較大的眼睛狠狠瞪著對方,少年拿起筷子就開始用驚人的速度進食。“你那麽狼吞虎咽,能吃出味道嗎?”身材瘦削的叢林戰士笑著說道。坐在他前方和左右的五名老人也一起笑了出來。“就在前不久還在尿床的小鬼,居然也變得這麽毒舌了啊。”萬達姆村的長老泰多,用深有感觸的口吻如此表示。於是其他老人們也開始七嘴八舌地羅列少年小時候的所作所為。斯裏沃看著興致盎然的他們,決定隨便他們說下去。當他們的回憶告一段落後,他近乎獨白地嘀咕了一句。“那家夥問,是查德亞嗎?”“嗯?”嘴裏塞著烤鳥肉的叢林戰士,反問他是什麽意思。“那家夥以為你會來。”“哈哈,所以你才不開心嗎?哎呀呀,斯裏沃寶貝真是可愛呢。”綠色眼睛狠狠瞪住了起哄的男人。就算是足以讓普通人全身顫抖的銳利眼神,對於這個飄然的叢林戰士也起不到任何威脅作用。“我說你啊,你有沒有自覺?你可是把那孩子抓來的當事人哦。比起眼神凶惡的小鬼來,會依賴報以溫柔語言的成年男子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吧?——難道說,你因為這個而鬧別扭,又說了其他多餘的話?”“……沒有說。”“那你在鬧什麽別扭?”斯裏沃把視線落在吃到一半的炒飯上,緊緊地閉上嘴巴。他的態度已經很明確地表示他沒有回答的意思。“嘿嘿嘿。”查德亞露出雪白的牙齒,發出意味深長的笑聲。略遲了一些後,老人們也效仿了他的表現。“……幹什麽啊!”“你有沒有好好告訴人家?男性向女性贈送發飾是表示好感。”“你、你胡說八道什麽呢!我隻是因為那個笨蛋女人什麽都不知道——”“地球人的小姐不知道馬薩拉的習慣是理所當然吧?”


    麵紅耳赤咆哮的少年,因為那句話而恢複了不爽的表情。“沒錯,那家夥是地球人。對於擅自闖入馬薩拉的家夥,我才不會抱有好感。”因為話題轉向意料之外的地方,查德亞和老人們麵麵相覷。在老人們之中擁有最長的白色胡須的維查,用牙齒幾乎都掉光的嘴巴笑著說道:“你能這樣區分清楚還好。如果區分不清的話就是戀愛了。而戀愛這種東西呢,別說是村落的差異了,就連地球人和馬薩拉人的差異也可以超越。”“就是因為超越了差別,你才娶了薩特蕾婭嗎?哎呀,看著那張皺巴巴的麵孔,實在讓人無法相信如此火熱的話語呢。”坐在他旁邊的禿頭的巴沃蘭如此起哄。“你胡說什麽!薩特蕾婭就算在萊齊亞村也是最出色的人呢。在我把她奪來的時候,你不是也很羨慕嗎?難不成因為老年癡呆而變得忘東忘西嗎?”隻有眉毛還是黑色的君古,帶著悠然的口氣插了進來。“那種程度的大騷動沒有人會忘記吧?因為那個關係,萊齊亞村的叢林戰士普裏巴和我們村子的叢林戰士凱亞不是陷入戰鬥了嗎……不過既然你們都到了這把年紀還能這麽親密,那個時候故意輸掉的普裏巴也算是獲得回報了吧。”


    老人們齊齊點頭。叢林戰士們所作出的判斷,總是充滿了對於村民們的體貼。他們開始談論五十年前發生的戀愛騷動,就好像那個隻是發生在昨天而已。脫力的少年開始無言地喝水果鳥肉湯。“斯裏沃,提瑪明天早晨就要回來——”“他不用回來了。”“你不要這麽說啊。今天的事情是沒有辦法。你也聽他說了不是嗎?如果在森林中剛好撞上老虎,就算是你也會戰鬥的。”“叢林戰士不是老虎。老虎不會說話,但是叢林戰士之間可以交流。而且吃飽了的老虎不會襲擊人。可是不管什麽時候腦子裏麵都隻有殺意的提瑪還不如老虎。”“拜托了,斯裏沃——”懇求的查德亞,和冷冰冰拒絕的斯裏沃。剛才還帶著年長者的遊刃有餘進行打趣的男子,和是他打趣對象的少年,這次調換了立場。如果讓斯麗雅看到這一幕情景的話,她一定會覺得非常不可思議吧?“我能夠明白你想要維護他的心情。可是因為那家夥,我們整體都會蒙受損失。那個從結果上來說,就是我們的村落——馬薩拉人整體的損失。”“……主動舍棄了村落的提瑪,確實沒有資格再自稱叢林戰士了吧?但是,他很強。你覺得沒有他之後,在數目上原本就處於劣勢的我們可以戰勝布萊納嗎?”男人黑色的眼睛凝視著斯裏沃的眼睛。少年從正麵承受了他的眼神。“神軍不是靠數字來決定的。如果靠數字就能得出結果的話,那隻要進行討論就能解決了。叢林之神沒有讓我們討論,而是讓我們進行神軍。”“沒錯,你很強大。但是,布萊納也很強大。而且在跟隨布萊納的叢林戰士之中,有很多強大的家夥。如果舍棄了提瑪的話,我們這邊就要有若幹的叢林戰士迎來無謂的死亡。這樣也沒有關係嗎?”“沒有叢林戰士會害怕戰死。”查德亞因為一步也不肯退讓的斯裏沃的態度而灰心,留下晚飯站立起來。“……明白了。雖然時間很短,不過承蒙你照顧了。”


    豎著耳朵傾聽兩位叢林戰士之間讓人窒息的話題的老人們,一起發出了吃驚的聲音。“查德亞!用不著連你也要離開吧!”“不,因為把提瑪帶來的人是我。沒有理由隻有我一個人不負任何責任地留在這個舒適的村落中吧?”


    男人不好意思地笑笑,用手掌拍了拍頭部的刺青。“喂,斯裏沃。你不阻止嗎?”少年確認對方是認真的之後,進行了詢問。“你無論如何都要對那家夥庇護到這個程度?”“我並不是在庇護他。……隻不過,不管是出於自己的意誌,還是像我這樣無可奈何,沒有村子的叢林戰士都是相當痛苦的。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提瑪應該也很難受。我覺得讓他一個人離開村子實在太殘酷了。”“所以你要和他一起走嗎?我覺得你和那家夥的情況完全不一樣……沒辦法,這次就先放過他好了。不過你要好好監視他,不要再出現同樣的情況。”少年撓了撓腦袋,不情不願地進行了讓步。


    查德亞明白,這是基於他對自己的好感。沉


    浸在自己針對這一點下手的自我厭惡中,他靜靜地表示了謝意。“謝謝你,斯裏沃。”“哪裏……可是,真的……”被對立的布萊納稱為“保守派”的集團的領袖少年,停下就餐的手露出深邃的目光。“我真的很想,不通過戰鬥而決定下來啊。”到最後,整整睡了一天的斯麗雅,第二天早早就醒了過來,把常常的黑發在腦袋後麵束到了一起。站立在房間角落的映出全身的鏡子麵前,她一個人辛苦了很長時間,不過總算是整理成了可以滿意的形狀。然後,斯麗雅慎重地從插在水中的花枝上摘下帶著小枝的花朵,效仿村裏的女性們那樣插入頭發裏麵。兩根花簪,從兩側收入了黑發之中。白色的大朵花朵和黑發以及小麥色的皮膚非常合襯,將她清麗動人的一麵更加強調了出來。斯麗雅斜眼眺望著鏡子中的那個,露出了滿足的微笑。當她走下階梯正要離開房間的時候,因為突然衝入視野中的豪華的色彩奔流而倒吸一口涼氣。以流動的白色霧氣為背景,一隻鳥兒棲息在狹窄的露台扶手上。神秘,美麗,而且不可思議的鳥兒。整體的色彩是昏暗的黃色——認真說起來,因為金屬性光澤過於強烈,還是稱為金色更加合適吧?從兩眼之間到翅膀根附近,都排列著好像獅子鬃毛那樣細長羽毛。那個不規則地混雜著鮮烈的紅色和青草色的部分,也會隨著它的動作而釋放出金屬性的光澤。尾羽長長地延伸開,越過露台的地板一直消失在了階梯下。所以估計不出到底長到了什麽程度。那個尾羽上並沒有特定的顏色。但是隨著輕微的動作和風的吹拂,羽毛的表麵上會變換自如地跳躍著七彩光芒。讓人聯想到扳手的看起來就無比結實的鳥嘴,擁有適合啄碎果實以及種子的堅硬外殼的形狀。我想要知道如此美麗的鳥兒會用什麽樣的聲音鳴叫——斯麗雅冒出了這個念頭。雖然並非是察覺了她的心意,不過鳥兒伸展出兩側的翅膀張開。好大。從右端到左端勁頭大約有一點五米左右。翅膀的內側,排列著深深淺淺的白色和淺紅色的羽毛。鳥兒就這樣輕輕拍打翅膀,飛離了扶手。被它所吸引而僵立在那裏的女孩,大聲地歎息了出來。“……美麗……!居然會有如此美麗的鳥兒……”她帶著做夢般的感覺走下樓梯,朝著鳥兒飛過去的森林方向邁動腳步。一心想要再次看到那個鳥兒的斯麗雅,沒有注意到自己行動的草率。在濃厚的乳白色霧氣深處,浮現出了化為黑色和淺綠色影子的森林。從樹木上垂下的若幹根藤蔓,以及附著在樹枝上生長的寄生類植物群,現在看起來都隻是輪廓的影子而已。村民們頻繁地行走過的道路,因為多次的踩踏而看得到地表。而脫離這條小路的地方,就被鳳尾草和落葉等等所掩蓋。因為鳳尾草之類的草木的關係,具有毒素的蟲子和爬行類動物的身影都被遮沒。如果是習慣了的話要找出他們來並不困難,可是對於斯麗雅這樣沒有準備的踏入者來說就過於危險。而且,因為她為了找那隻鳥而一直仰著頭,所以要在熱帶雨林中迷路非常的簡單。在她馬上就要踏入森林的時候,一聲尖銳的鳥鳴劃破空氣,將其它小鳥們嘈雜的鳴叫聲都遮蓋了過去。那個聲音,狠狠地鞭打了她仿佛做夢般的意識。“……啊?討厭,我這是怎麽回事?又要惹斯裏沃生氣了。”恢複清醒後的女孩,慌忙地轉身回去。『你說斯裏沃怎麽了?』因為突然從很近的地方傳來聲音,她吃驚得幾乎跳了起來。甚至沒有來得及注意到那是精神感應。“是、是誰!?”就算打量周圍也沒有一個人影。在逐漸陷入恐慌狀態的她的頭頂,傳來了激烈的輸液摩擦聲。從因為霧氣而朦朧的巨樹的樹冠部分,飛出了一個看不出是鳥類還是野獸的影子。影子左右張開雙手化為人形,頭朝下地垂直落下。中途彎曲身體又進行了若幹次空中回轉後,影子無聲地降落在顫抖的斯麗雅的背後。那個是隻有擁有翅膀的鳥類才能完成,對人類身體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的技術。但是背對著他的女孩並沒有看見。再度戰戰兢兢地環視周圍的斯麗雅,終於注意到不知什麽時候站立在自己身後的男子,因為驚訝和恐怖而快要昏迷過去。——但是。以強大的力量維係住了她的意識的,是那個男人的容貌。


    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美貌——她一直認為,那隻是屬於小說等誇張世界中的形容,這個男人和她至今為止見過的馬薩拉人沒有任何相似之處。


    首先,他的皮膚雪白。如果沒有上半身的紅色刺青和奇異的發色的話,他不僅是不像馬薩拉人,甚至和斯麗雅的姑母這樣的地球人更加相似。斯麗雅下意識地詢問,並沒有意識到自己說出了很奇妙的問題。“……你是……剛才的美麗的鳥?”她會如此下意識詢問也並非不可思議,因為那個年輕人身上帶著和那隻鳥非常類似的色彩。一直延伸到背部的長發,在金色的底色中混雜著紅色和綠色的發綹。就算是染出的色彩,也因為具備了銀色的光澤,而顯得自然和奇妙。還有,雙眸。並非紅色也並非藍色或是黃色,就連視線的移動或是睫毛垂下的影子,也能讓其中的色彩改變。和鳥兒的長長尾羽相同,也是會變化為七色光芒的神秘虹彩。薄薄的嘴唇因為也笑容而扭動。『神鳥阿古蘭蘭嗎?雖然經常有人這麽說,但是不好意思,我隻是單純的人類。』沉穩柔和的低沉聲音,多少緩和了他那超然美貌中所蘊含的冰冷。斯麗雅麵紅耳赤。“對、對不起。我說了很愚蠢的話……”『我不是說了嗎?詢問我是否是阿古蘭蘭鳥化身的人,你並不是第一個。——你是地球人吧?我曾經見過你。』“啊,哎,雖然我確實是地球人,不過我覺得自己好像沒有見過你。因為我前天中午才剛剛到達馬薩拉。”『不,是前天晚上,我在奧達村見到了你。』女孩有些迷惑。就算當時是夜晚,如此異質的男人也不可能不引人注目。也許是從某個村落小屋中看到了她們一行人吧?『你為什麽在這麽遠離那裏的村子裏麵?』“我是被斯裏沃帶來的。……那個,他說有什麽想要向我詢問的重要事情。”不知道為什麽,在麵對這個男人的時候,斯麗雅采取了庇護少年的態度。『這樣啊。』好像是失去了對於她的興趣。美貌的年輕人穿過女孩身邊,朝著村落中央走去。在試圖回去的時候被叫住的斯麗雅,也跟在他後麵邁動腳步。雖然晚了一些,不過她終於注意到走在前麵的男人“真正所說的話”,和斯裏沃他們也存在著不同。——這個人不是這個村落的人啊。而且奧達村的人們和斯裏沃他們的語言也不一樣。


    在移動困難的場所,交流自然也很難進行。所以語言也就變成了隻在可以交流的範圍中的獨特東西。奧達村和這個村子之間的距離,遠到了語言都不同的程度。斯麗雅的手臂上冒出了雞皮疙瘩。如果昨天早晨不是斯裏沃把試圖離開這裏的自己抓回來的話,自己會變成什麽樣子呢?“提瑪!”從頭頂傳來了聲音。查德亞站在附近小屋的露台上。『你回來啦。因為還不是吃早飯的時間,所以你上來吧。小姐也一起上來吧。』查德亞帶著笑容迎接了走上來的兩人。這裏的造型也和被提供給斯麗雅的小屋一樣。在房間中央鋪著圓形的毯子。美貌的男子默不作聲地盤腿坐在毯子一角。在查德亞的催促下,女孩也效仿男子坐在了毯子的角落。不知道為什麽剃光了頭發的叢林戰士,左右抓住被堅硬的果殼包裹住、有人腦袋大小的果實,輕輕鬆鬆地把它一分為二。他把這個拿到陶器盆子上,用超越人類常識的握力把那個捏碎。豐盛的果汁轉眼之間就注滿了器皿。查德亞把擠完果汁後的果實殘渣放回去之後,把盆子遞給了兩位客人。淡紅色的果汁比想象中還要甘甜,斯麗雅在嚐過一口後,就忘我地一口氣喝光了盆裏的液體。她的身體好像很懷念甜的味道。“謝謝你。非常美味。”『那就好。這個是在疲倦的時候喝下去會恢複精神的果實。』“是啊。……那個,叢林戰士斯裏沃呢?”『你直接叫他斯裏沃就好。他在黎明前和村裏的男人們去狩獵了。因為要用來做早飯的材


    料,所以很快就會回來。——那個是他給你的花吧?很適合你哦。』就算是奉承,斯麗雅也覺得很高興。“謝謝你的誇獎。我也想要對斯裏沃道謝。”『那個,我告訴你,男性會向女性贈送花的發飾,是意味著他覺得你很美麗哦。那家夥有沒有說過這一點?』“咦?沒、沒有。他隻是說在頭發上佩戴花朵是女性的常識……可是,我是地球人,當然不可能知道他是出於這個意思給我的……”在斯麗雅慌張地回答,查德亞露出壞笑的時候,另一個村子的叢林戰士插嘴進來。『沒錯。她是地球人女孩。居然把她帶到村子裏麵來,斯裏沃那家夥到底在想什麽?』冷冰冰的聲音。因為覺得如果不老實回答的話可能會引發糾紛,所以查德亞一麵關心著女孩的感受,一麵開始講述事情。『那天晚上,因為擔心你會不會給地球人造成超出必要的危害,所以斯裏沃決定一個人去查看你的情形。在那裏——』『——因為被這個女孩發現,害怕她吵鬧起來而順手把她拐回來了嗎?如果當時收拾掉不是更加簡單幹脆嗎?還真是斯裏沃風格的天真對應。現在地球人的家夥們說不定已經派出了搜索隊。』斯麗雅因為美麗的年輕人所吐出的無情語言而大受衝擊。『混蛋東西!不要沒等別人說完,就擅自扭曲別人的話!』查德亞明顯也火冒三丈,帶著恐怖的表情大吼。雖然那個怒吼不是直接針對她的,旁邊的斯麗雅還是一瞬間險些昏倒。就是那種程度的“氣”。但是,被稱為提瑪的年輕人,若無其事地仰望著對方。『這個女孩自身難道有什麽價值嗎?』『按照斯裏沃的說法,他看到她在房間中進行巫女的神舞。』查德亞的口氣也包含著幾分半信半疑。而提瑪幹脆就是一口否定。『少說傻話了。巫女的神舞,是早已經滅絕的神舞的神髓。就連名舞手也隻是勉強才能模仿那個的形式。區區地球人女孩怎麽可能進行那樣的舞蹈?』聽到美麗男子輕蔑的口氣,斯麗雅的怒火也爆發了出來。“什、什麽叫區區!我還覺得頭疼呢!破窗而入,把我抓到這種地方來的不是你們嗎?我才不知道什麽舞蹈。所以早點放我回研究所去!快點讓我回去!”因為至今為止都在忍耐,所以爆發出來的怒火也格外強大。查德亞露出尷尬的表情,試圖張開嘴向口口聲聲放我回去的她道歉。但是在那之前,提瑪已經用低沉的聲音嗬斥。『吵死了!』“哇……”被男人伸出的一隻手勒住脖子,斯麗雅渾身僵硬。『住手!提瑪!』『不用擔心。我沒有打算傷害她。——在放這個女孩回去之前,也有必要聽一下斯裏沃的說法。那家夥也清楚自己的立場。所以既然會這麽突然地把人綁回來,那麽一定是存在著相應的確信。』——明明剛才說區區的地球人女孩不可能會那個舞蹈的!斯麗雅的身體因為屈辱而顫抖。『查德亞,這女孩叫什麽名字?』『啊,啊啊。斯麗雅……小姐!難道說不是祭品(suliya),而是巫女(siliya)嗎?』叢林戰士注意到這兩個單詞的發音非常相似。“不是,是斯麗雅。”『那個名字是誰取的?』“我是地球人。不管是誰取的,也和你們馬薩拉人的語言沒有關係!”斯麗雅反駁麵無表情詢問的提瑪。『回答我的問題!』就算沒有父母,斯麗雅也是在祖父母深厚的愛情下長大的。因為她個性有些內向,所以祖父曾經告訴她要堅持自己的自尊。她無法忍耐這種不講理的對待。她突然用雙手推開提瑪,趁機迅速地站起來,衝出了房間。查德亞看著因為女孩出乎意料的反擊而搖晃的朋友笑著說道:“雖然那女孩平時很老實,不過該出手時還是會出手啊。”“你在胡說八道什麽!她要逃掉了!”提瑪追在斯麗雅右麵。女孩正在奔下階梯。被稱為神鳥化身的叢林戰士,在門口進行了大幅度的跳躍,輕輕地在女孩正麵著地。他一把抓住慌忙試圖逃向其它方向的女孩的手。“不要!放開我放開我!”斯麗雅一心不想讓他抓回去,於是拚命掙紮。結果就連這位叢林戰士也覺得頭疼了起來。『你有完沒完啊!』煩躁的提瑪給了她一個耳光。女孩的麵頰響起清脆的聲音,頭發上的白花也掉落了一朵。『不要讓我費事!我可不像查德亞那麽好說話……』尖銳的破空聲。感覺到危險的提瑪放開女孩的手後退。一支箭貫穿了他的頭部一瞬前所在的空間,紮在了小屋的柱子上。『你在幹什麽?』提瑪轉頭狠狠瞪著放箭的斯裏沃。少年已經把第二支箭夾在弓上。綠色的雙眸中好像燃燒著熊熊的火焰。『你居然敢打我的女人。下次你再敢下手我就宰了你!』在互相瞪著對方的兩人頭頂,響起了查德亞響亮的聲音。


    『嗨呦,大家聽到了嗎?斯裏沃在說‘我的女人’哦!』他在試圖化解雙方的緊張氛圍。回應他的呼叫,從略遠一些的場所傳來了起哄聲。是被察覺到村中異常而趕回來的斯裏沃丟在森林邊緣的負責狩獵的人們。『少羅嗦!查德亞!為什麽明明有你在這裏,還能鬧成這個樣子呢!!』斯裏沃在很認真地生氣。麵對他的氣勢,查德亞蜷縮起身體。『是我太沒用了……』『向斯麗雅道歉!叢林戰士提瑪。』少年用箭頭對著對方的胸口命令。不可思議的是,在他的態度中存在著上位者所具備的威嚴。提瑪垂下色彩變幻的眼睛。『……是啊。不管出於什麽樣的理由,叢林戰士也不能毆打女人。』他低聲地喃喃自語。然後,轉向捂著麵頰低垂頭顱的女孩。『——對不起,我不該打你。』少年無言地垂下弓箭,把從弦上卸下的箭收回背後的箭筒中。他走到女孩身邊,輕輕把手放在她的肩上。“我已經受夠了……放我回去……我想要回去……”從仰望著斯裏沃的女孩的眼睛中,滾落下了淚水。確認到她麵頰上的手印後,少年的臉孔扭曲了一下。『嗯。……真的很抱歉。嚇到你,讓你哭泣……我原本沒有這個意思。雖然你說不記得了,可是你進行巫女的神舞時的身影實在太過美麗,所以我不由自主想要確認那個到底是幻影還是確實存在的。對不起,真的很抱歉。』因為是使用精神感應,所以比起聲音來,對方的真心更能傳達過來。斯麗雅感受到了走近自己的少年的向往、誠意和苦澀的後悔。還有,對於光是害怕,而不肯正麵麵對他們的自己所感到的悲傷——“……我……”不能說。自己中的另一個自己做出了忠告。她感覺到了。


    但是,麵對筆直地凝視著自己的少年誠摯的眼神,她覺得什麽都不說地逃避實在太過卑鄙。“我的父親……叫克雷柏費根……十八年前在馬薩拉的森林失蹤。一年後,他吧嬰兒托付給再會的同伴,就此下落不明……”『斯麗雅?』“那個嬰兒就是我……我的母親……我不知道長相和名字的母親……是馬薩拉人!”斯麗雅近乎吼叫地如此說完後,就用雙手捂住了麵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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