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叔,這隻是暫時的。”


    眼見喬叔抬頭,風寧又說:“過去一段時間後,這一切都會好的。”


    房間裏很安靜,好像是到了這一天,風寧才有機會好好的看了一下老爺子的書房。


    什麽都透著一種深沉的感覺,棕色的書櫥,上麵整齊排列的書,黑色的書桌上擺著些許用來裝飾的東西,硯台,鎮紙,也一樣是古樸的樣式,但價值不菲,房間的角落擺著幾盆蘭草,使得房間的氣氛再不顯這般壓抑。


    喬叔始終不說話,風寧看出他表情中的猶豫,說:“喬叔,如果你在老家有可以依靠的親人或者朋友,我想我很樂意送你過去,可是你在那裏什麽親人都沒有了。。。雖然我們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可是就像你和老爺子,這種感情是後天可以培養出來的。”頓了頓,風寧又說:“以後我會對你很好的,喬叔,到時候你要寂寞了,我還可以陪你聊天說話不是?”


    “風寧,再讓我想想。”


    雖然話是這麽說的,但風寧已經從他的表情中看出某種鬆動的跡象,想了想,風寧又說:“喬叔,你跟在老爺子身邊多少年了?”


    “三十多年了。”


    “這些年來一直跟著他?”


    “嗯。”


    “也沒有出去旅行過一次?”


    聽到風寧這麽說了以後,喬叔的臉上也是一種剛剛想起般的感情。


    生活已經過成一種模式,別說去改變它,就連想,風寧也肯定喬叔大概從來沒想到這一方麵的問題。


    “喬叔,有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自己一個人出去旅行一次怎麽樣?”


    “旅行?”


    “對。”


    沉默了片刻,喬叔說:“青城山,很早以前就想去那裏看一次。”


    “為什麽想去那裏?”


    小時候聽誰說起過一次,說:“那裏風景很好,青山綠水,讓人心曠神怡。”


    “那我幫你在網上買票,你過幾天就去那裏看看?”


    低頭想了好一會兒,喬叔才抬頭說:“可以。”


    有的時候是因為將自己困起來,才會變得這麽喜歡胡思亂想,出去看一看,領略一下自己不曾看到過的風景,心境說不定就會因此變得有所不同。


    風寧最信奉的一句話,是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可以傷心也可以難過,但最重要的是凡事都應該往前看,因為無論如何,生活都會繼續。


    送走了喬叔,風寧又接到了風素的電話,最近幾天,她的電話來的非常頻繁,翻來覆去,都是老爺子留給她的那筆財產的問題。


    老爺子原本是好意,但落在風素這裏,卻造成了她最大的煩惱,一會兒是怕別人看向她的眼神,一會兒又覺得自己拒絕老爺子的好意有些不厚道。


    把風寧說煩了,最終就叫她遵從自己內心的意思,讓她把老爺子留給她的那筆遺產捐出去,這原本是風寧無意間說的話,所以等到風素說她已經將那筆遺產全部捐出去以後,風寧一口氣憋在胸口,差點沒原地昏倒過去。


    “你白癡啊,傻的啊?一窮二白,老爺子把那些東西留給你,是想讓你拿它們來傍身,以後遇見什麽事也不用去求人,你怎麽就沒想明白啊?!”


    風寧的聲音太大,頓了頓,風素才囁嚅的說:“你當時不是同意了我這麽做嗎?再說了,我是以老爺子的名義捐出去的。”


    前兩天,老爺子的律師剛剛找風素的學校讓她簽了那些文件,第二天,她就跑去專門的機構又簽了幾份文件,將它們全部捐了出去。


    話說到最後,風素的語氣逐漸變得有些得意,弄得電話這頭的風寧越發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他其實有些擔心風素,這麽大的年紀了,沒心沒肺,一點不知道為自己打算一下。要真把她丟在什麽地方不去管她,風寧覺得,這人絕對是那種被賣了,還樂嗬嗬的幫人數錢的白癡。


    “再說了,我不是還有你嗎?我要真出了什麽事,你肯定不會丟下我不管啊!”


    語氣篤定,風寧無奈,連應了她幾聲後就掛斷了電話。


    “風寧。”


    風寧抬頭,對麵陸晚從自己的車裏探出一顆腦袋與他笑。


    黑色的別克,因為是憑借自己的力量買回來的,因此無論何時,他臉上都是一種略顯得意的表情。


    風寧知道他平時不這樣,也隻有遇到自己的時候,他才會變得這般嘚瑟。


    “怎麽了?”


    “風素把老爺子留給她所有的東西都捐了出去。”


    陸晚聞言愣了一席,隨即笑起來,說:“怎麽?舍不得?”


    “不是,是她的性格。”頓了頓,風寧才說:“有時候我真不知道說她什麽比較好。”


    “無憂無慮的不是更好?”陸晚一邊將車子駛進車流中,一邊說:“不是還有你嗎?”


    見風寧抬頭,陸晚又笑著說:“你寵著她,我就寵著你,剛好。”


    “你什麽都好!”


    “那是,我隻要你開心了就什麽都好了。”


    “我靠!”風寧看著一本正經開車的陸晚嘖嘖兩聲,說:“你這情話果真越說越動人了。”


    “因為你在身邊不是?”


    私底下的陸晚,在麵對風寧的時候,再不是人前那種冷清的模樣,愛絮叨,愛說肉麻的情話,每次看見風寧笑了,內心就會隱隱的冒出一絲成就感,好像生活過的再愜意快樂不過。


    風寧對此有些無奈,一直以來,他覺得自己更喜歡陸晚那種裝逼冷淡的樣子,要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他估計也不會惦記這個人這麽長的時間。


    這麽好的一個人,也不知道怎麽就栽在了他的手上。


    “想什麽?一臉壞笑。”


    等紅綠燈的時候,陸晚看見風寧臉上的笑容,就不由自主的伸手掐了一下他的臉。


    觸感柔軟,正準備再掐了一下,陸晚的手就被風寧拍下。


    “還沒完了你!”說完風寧想起來般握著他的手,說:“手上有溫度了。”見陸晚一臉疑惑的看向自己,風寧笑,說:“記得你小時候嗎?那時候你手上的溫度很低,尤其是冬天,偶爾不小心摸到,就好像摸到一塊冰似的。”


    想起風寧說一般人手上的溫度低是因為缺愛造成的,陸晚的嘴角逐漸上揚,說:“那是因為有你陪著我。”


    一臉讓人惡心的肉麻表情,風寧抖了抖,說:“走了,綠燈了沒看見?!”


    最近一段時間,大概是因為自己可以和他時常見麵,陸晚的心情似乎就變得更好了,想起已經過世的喬萬裏,風寧心裏也有些悔意。


    一直以來,老爺子最大的願望就是能看到他結婚,有一個能對他一心一意的人,風寧因為怕老爺子介意陸晚的性別,因此從來沒帶他去老爺子麵前讓他看一眼。


    等到老爺子過世,他才覺得這些事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了,即便將來他們不能結婚,也不會再有一個人能像陸晚這般對他這麽好了。


    很早以前,他還沒有與一個人一直走下去的決心,但若是陸晚,不管在誰麵前,他估計都能牽著他的手,篤定的告訴那些人他們會一直在一起這件事。


    可惜,還是這樣錯過了。。。


    夏天的氣溫總是很快就能升上去,最近幾天,風寧總會接到喬楠和喬振育給他打來的電話,吃飯或者打高爾夫,如今他手中握著公司一部分不算少的股份,即便兩人還在原來的位置各司其職,但風寧一天不表態,他們的內心就會一種不明顯的惶恐所控製。


    因為風寧私生子的身份,就算他願意進入喬氏的企業上班,也始終有些名不正言不順,再者他根本不熟悉公司的業務,因此很早的時候,他就已經打定主意不進入喬氏的企業。


    重要的是握在自己手裏的錢,以後不管喬氏由誰做主,或者走到怎樣的一種境地,那時候都不會和他任何的關係。


    這麽想了以後,風寧索性換了一個手機號碼,他需要時間好好想想他接下來所要做的那些事。


    可惜喬振育和喬楠都有通天的能耐,不過片刻的時間,兩人就已經知道了風寧的新手機號,而後又像前幾天那般,開始不斷的給他打電話。


    大概是怕自己當麵拒絕讓他們沒台階可下,再者兩人都不知道對方的打算,因此在與風寧說話時,他們的措辭都很小心。


    又一次以一種模擬兩可的態度掛斷了喬振育的電話,聽見有人在大聲的叫他的名字,風寧剛抬頭,就看見對麵一個戴著黑色棒球帽的男人朝他潑過來了什麽東西。


    危機意識是人類與生俱來就擁有的東西,風寧感覺到自己迅速加快的心跳,在那個男人將瓶中的液體朝他潑過來的瞬間,他就舉高手中的幾本教科書將自己的臉遮住。


    右手的手臂和手背感覺到一種蝕骨的疼痛,在周圍的同學發出尖叫聲時,風寧看見剛剛那個朝他破東西的男人就朝來時的發現不要命的跑了過去。


    風寧一邊追著他跑,一邊就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


    他穿著白襯衣,襯衣上幾個燒焦的黑洞,豆粒大小,下麵偶爾露出的肌膚,已經被灼傷,黑色的邊緣下紅色的內裏,最外麵的那本書,書皮也被燒得漆黑,風寧冷笑,逐漸加快自己的速度。


    他所在的學校麵前有一條很寬的馬路,走過去差不多半個小時,就是一條正街,上麵往來如織的車流。


    那個男人大概沒想到風寧在被他潑了硫酸以後還能追上來,因此心慌意亂的,腳下的速度也不免加快。


    可惜風寧一直很注重自己身體的保養,沒事的時候,他甚至會健身房健身,再加上年輕,所以很快的,他就追上了那個男人。


    在離那個人隻有一手臂的距離時,他將手中的那幾本書砸向那個男人,眼見那個男人踉蹌著就要跌倒他又一腳踢在那個男人的大腿上。


    “誰叫你來的?!”


    在那個男人還來不及翻身的時候,風寧已經騎到他的伸手,手掐著他的脖子,手上的力道很快讓那個男人憋紅了一張臉幾乎就要窒息著昏過去。


    身邊很多的人,也不知道兩人發生了什麽事,眼見風寧一身戾氣快把身下的那個男人掐死,都不由得報警或者勸他不要這麽衝動。


    看起來白白淨淨一派斯文的模樣,卻沒想到他會這麽狠,那個男人在他放手猛咳了一陣,連同眼淚鼻涕一起留下來時,風寧又抓著他的頭發將他的上半身提起來,說:“說!”


    “不,我不知道。。。”


    那個男人的帽子在他被風寧踢到地上的時候落在一旁,此時看起來異常的狼別並且恐懼。


    風寧看他年紀已經有四十多歲,麵容憔悴,神色閃躲,想來是那種在社會底層混跡了很久的人,不在意的笑了笑,他又說:“想坐牢嗎?這裏可是有人報了警的,你剛剛潑我硫酸,知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罪?會坐幾年的牢房?”


    在那個人縮著肩往後退去時,風寧又抓著他的頭發將他提到離自己更近的地方,說:“我給你一個機會,如果你把那個指使你做這件事的人告訴我,我現在就放了你。”


    那個人給的錢可以保證自己下輩子衣食無憂,就在那個男人一臉猶豫的看向風寧時,風寧又說:“多少錢?我給你雙倍。”


    “是個女人。”


    “是不是叫喬楓?”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隻知道她很有錢。”


    “你見過她沒有?”


    “沒有。”


    “那誰讓你做的這件事?”


    “左營,左營讓我做的!”


    “他住哪裏?電話呢?”


    那人說了左營的住址和電話,一臉期待的看著風寧,說:“可以放我走了?”


    風寧笑,說:“你覺得有可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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