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晚找到風寧的時候,他正靠在牆上不知道想什麽。


    又或許什麽都沒想,臉色蒼白,臉上表情全無。


    窗外的雨勢漸漸變小了一些,雨打在玻璃上,發出細微的聲響,剛剛來的時候,陸晚就已經看見右側的走廊站滿了人,喬老爺子在商場打拚這麽多年,想來朋友也是很多的。


    能聽見走廊裏逐漸傳來的壓低的說話聲,陸晚低聲的叫了一聲風寧,眼見他回頭,就不由自主的走過去將他抱住。


    也不是沒有任何的跡象表露他的難過,比如過低的體溫以及全身輕微的顫抖,陸晚不知道他是冷到了,還是因為他太難過變成這樣,雙手摩擦著他的手臂以期望自己能帶給他一點熱度的同時,又不由自主的將他抱緊。


    “沒事的啊,風寧,都會過去的。”


    說話間,他就把頭抵在風寧微低著的腦袋上,兩個人渾身濕透,隻是抱在一起的時候,身上僅有的一點溫度還是能透過衣服傳達到彼此的身上。


    那幾天稱得上忙碌,將喬萬裏幾個同齡的朋友為他開的追悼會。


    儀式隆重並且一絲不苟,但風寧隻是麻木的站著。


    自從知道喬萬裏過世,不論是在那家醫院或者之後的遺體告別儀式,風寧其實一直都在避免看到他的臉。


    遺容大概是平靜並且端莊的,即便風寧沒有看,也能在自己的腦袋裏想象出喬萬裏躺在那裏的樣子。


    闔著眼睛,仿佛世間的一切與他再無任何的關係。


    風寧想起喬萬裏過世前一直拉著他的手叮囑他的那些話,眼前的視線又不免變得有些模糊。


    哀樂再次響起的時候,喬萬裏的遺體被人推去火化,場內壓低的哭聲哀歎聲,風寧站在人群中靜靜的看著,直到他的手被人握緊。


    站在他右側的是風素,雙眼早已哭得紅腫,站在他左側的是陸晚,這幾天不分時間場合的陪著他,麵上沒有太多的表情,隻在眼神中透露出些許的擔心。


    在場的很多人其實早就注意到了他的存在,隻是因為風素也在場,雖然麵熟,但更多的,他們猜測這個麵目俊朗,氣質沉穩內斂的年輕人大概是風素的男朋友,或者風寧的同學。


    除去喬楠,惡毒的眼神,幾次視線落在陸晚的身上,都能讓陸晚有所感應的抬頭。


    很早以前,喬楠就在心裏期盼著喬萬裏能早點死去,可是真到了這一天,他有些不由自主的傷感,喬氏企業的掌舵人,名聲赫赫,叱吒商界數十年,僅僅因為他的過世,公司的股票就開始下降,再加上他生前立的遺囑,不論從哪個方麵,自己似乎都討不到任何的便宜。


    死者已矣,還有很多重要的事等著他去做。


    喬氏旗下數十家大小不一的公司,橫跨幾個產業,隻是因為它是家族企業,喬萬裏握有公司極大部分的股份,按照他的遺囑,公司的股份由喬振育,喬振天,喬楠以及風寧共同持有,而喬振天因為上次的事,所得的股份是幾個人之中最少的。


    喬振育,喬楠以及風寧,如果其中的兩個人有意合作,那麽他們所持有的股份比例最高,也就擁有了公司所有事務上的最終決定權。


    律師公布遺囑的那一天,一切短暫的溫情就在這個時候露出了它最真實的麵目。


    幾個人中最懊惱的當屬喬振天和喬楓,喬振天持有的公司股份少的可憐,再加上以前那負責的那部分事務如今由喬楠打理,因此在喬氏的家族企業中,他已經沒有任何說話的權力。


    想到給他造成這種尷尬局麵的自己的妻子,喬振天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手中的那幾份文件,手指的關節泛白,明明已經這麽努力,明明喬萬裏在世的時候已經對他有了緩和的跡象。


    可是為什麽?為什麽還要更改遺囑?讓他所有的念想成空?


    想到自己的身體以及家裏的那兩個與他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孩子,喬振天冷笑著在文件上簽下自己的名字,壓抑著自己滿腔的怒氣離開。


    臨走前,他曾經看過風寧一眼,眼中許多的嘲諷輕視,如果可以,他大概會用自己淩厲的眼神在風寧的身上鑿出幾個血窟窿。


    風寧沒想到喬萬裏會在最後更改自己的遺囑,在聽到律師念出遺囑的瞬間,他就已經預料到這樣的場麵,因此對於喬振天的瞪視,他隻是沒看見般低頭。


    “你這個混賬!私生子!死在外麵不是更好?!為什麽要回來搶我們的遺產?!他是我們的父親,你以為你有什麽資格享受他的寵愛!不要命的狐狸精!說!你到底給我爸爸灌了什麽迷湯?!”


    喬楓的聲音稱得上歇斯底裏,尖叫著的同時,還準備撲過來扭打風寧。


    風寧已經被她迎頭潑了一杯茶水,溫度不算很高,但落進眼睛裏時,還會給那裏帶來一陣刺痛。


    此刻的喬楓,一點沒有她平日裏的端莊與高傲,被身邊的律師以及喬楠他們架住時,披頭散發的像一個瘋子。


    “小姨,別這樣,風寧也是我們家的一份子。這幾年爺爺的身體不好,都是他一個人在照顧他。”


    “那是他別有居心!”


    聽到喬楠幫風寧說話,喬楓立刻氣急敗壞的朝他吼了一句。


    風寧有時候搞不太懂喬楓這樣的人,明明是喬萬裏最為寵愛的一個孩子,可是這三年多一點的時間,她出現在老爺子麵前的次數屈指可數,每次過來就是找老爺子要錢要房產,老爺子要是不給,她甚至會因此和老爺子狠吵上一架。


    一點不顧及老爺子的身體狀況。


    風寧曾經出言幫老爺子說過幾句,但都被她冷嘲熱諷,言語中的意思,是風寧和他媽媽都是一樣的貨色,都是以色侍寵的那種人。


    到最後,老爺子其實已經拒絕她再進入喬家的主宅。


    喬楓隻分到一部分的現金和房產,就連風素,也是和她差不多的待遇,因此剛剛律師念完喬萬裏的遺囑,她就像瘋了一般將手中的茶杯砸向了風寧。


    好在身邊的喬楠眼疾手快的將那個杯子擋開,杯子在中途改變方向砸向旁邊的書櫃,但裏麵的茶水還是不可避免的淋了風寧一臉。


    喬楓已經快四十歲,但一個人若要活成她這樣,似乎也就沒有再和做過多爭辯的理由。


    風寧接過旁邊一個年輕律師遞給他的紙巾,一言不發的擦掉自己臉上和頭發上的茶水茶葉。


    “夠了!小楓!你看看你自己!都變成什麽樣子了?!”


    就在穿著一條黑色連身長裙的喬楓準備掙脫眾人的束縛撲向風寧時,忍無可忍的喬振育終於還是忍不住吼了一句。


    這句話讓喬楓的動作有些停頓,但很快的,她就一臉諷刺的看向喬振育,說:“怎麽?二哥?現在因為那個野種持有這麽多的股份就要幫著他了?”


    “你想說什麽?!”


    喬楓看一眼他又看一眼喬楠,說:“你們兩個,不管誰得到風寧的同意或者買到他手上的那部分股份,那公司的決定權不是就在你們手中?”


    喬楓的語氣篤定,似乎也明白風寧不會入主家裏的公司。


    沉默中,喬振育看一眼喬楠,片刻之後,他才揮手,讓自己幾個站在門口的助理秘書將喬楓拉出去。


    “怎麽了?喬振育,被我說中了心事?”


    喬楓被拉出去的時候還在不停的回頭說話,喬振育冷冷的看著她,最終還是什麽話都沒說。


    “告訴你們!這件事沒那麽容易結束!我會去法院告你們的!喬振育,喬楠,風寧,你們都給我記住!”


    書房的大門一旦被關上,喬楓的瘋言瘋語就被隔絕在門外。


    房間裏有一個瞬間,幾乎可以聽見針尖落在地上的聲音。


    察覺到幾個人都不說話,喬萬裏的律師有些頭痛的擦掉頭上的汗,說:“風少,老爺子的遺囑絕對有效,再加上他已經通過法律程序領養了你,所以。。。別擔心。”


    那個律師比喬萬裏年輕一點,但因為合作太長時間,已經和他產生一種類似至交好友的感情,他知道老爺子生前很疼風寧,想到他剛過世,風寧就被喬楓這般諷刺,因此言語中不知不覺就透露出了一種同情。


    這些事風寧再清楚不過,聽見那個禿頂的律師這麽說了以後,他不過點頭表示自己已經知道。


    在幾份文件上簽下自己的名字,風寧先喬振育他們一步走出去。


    “風寧,等等我。”


    風寧回頭看著喬楠,說:“有事?”


    “這段時間辛苦你了,晚上一起出去吃飯好不好?”


    “那些是我應該做的,至於吃飯,我約了人,恐怕不能與你同去。”


    聽出風寧言辭中的拒絕,喬楠無奈的笑了笑,看著窗外那個讓他無比熟悉的小院,說:“風寧,我其實是有話對你說。”


    “什麽事?”


    兩人正說著話,喬振育就同那幾個大小律師一起走了出來,看見站在走廊裏說話的喬楠風寧,他笑了一下,說:“喬楠,風寧,晚上我請周律師他們吃飯,你們也一起?”


    喬楠還沒來得及說話,風寧已經開口拒絕,也說自己約了人。


    喬振育不在意的笑,說:“風寧,現在已經大四了吧?”


    風寧點頭,喬振育又說:“準備好將來做什麽沒有?要不要進入家裏的公司?”


    “暫時沒有這樣的打算。”


    喬振育看一眼風寧旁邊一直沉默不語的喬楠,又說:“想做什麽?等哪天周末你空了和我說說好不好?”


    風寧點頭,說:“好。”


    聽到風寧的回答,喬振育的笑容變得更加和藹,走之前甚至拍了風寧的肩膀一下,隻說空了就給他打電話。


    相比較喬楠,他畢竟是長輩,是喬萬裏的兒子,呆在公司的時間也最長,如果風寧有點眼見力,想來他最終還是會選擇自己的。


    感覺到口袋裏的手機在震動,風寧收回自己的視線,說:“喬楠,我有事先走了。”


    喬楠點頭,臉上如常的笑容,隻是在看見風寧走遠,喬振育等在別墅門口執意要送他時,他臉上的表情才變得有些隱晦。


    到了這一步,終於還是開始了。


    好不容易拒絕喬振育的好意,風寧就將風素的電話回撥了過去。


    在知道老爺子給她留了一筆不菲的遺產時,風素臉上全是詫異,說:“怎麽可以?!我和老爺子又沒有血緣關係!”


    風寧笑,說:“那是他送給你的。”


    一筆現金和一處位於京都的房產,在喬楓他們眼中不值一提的財產,在風素眼中,是真正的天文數字,因此不管風寧說什麽她都不肯同意。


    公布遺囑的時候,她應該在場,隻是律師同她打電話過去時,她隻說自己今天考試去不了。


    風寧知道她是不想去,此刻接到她的電話,也猜到她是要同自己說這件事。


    按照風寧的意思,這是老爺子好意贈予她的,她應該接下,而後怎樣處理這筆財產,捐出或者送人,那就都是她自己的事了。


    可惜風素也和風寧一樣,也是那種受不了別人對她好的人,想的太多,一會兒是喬家人的想法,一會兒是被人知道這件事後那些人會用怎樣的一種眼神看她。


    對她這種猶豫不決的性格,風寧心裏也是很多的無奈。


    在與風素又因為這個問題說了近半個小時的話後,風寧最終還是不耐煩了,握著手機,說:“媽的!老子已經給你說了這麽多了!到時候老爺子的那些律師要找你簽字,你就拿剛剛這些話拒絕他好了!”


    “他們要是不肯呢?”


    “那你就死給他們看好了!”


    風素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驚天動地的爆發了,說:“風寧,你這個臭小子!有你這樣和自己姐姐說話的嗎?!還有,你剛剛又說髒話了吧?明明爸媽叫你不要說髒話的。。。”


    一句連著一句,中間都不帶停頓,就跟火力全開的機關槍似的。


    風寧無奈,最終還是默默的掛斷了電話。


    陸晚在約定的地方將風寧接了回去,看見他眉宇間的疲憊,說:“怎麽了?”


    風寧搖頭,說:“就一點小事。”


    陸晚聽他這麽說了以後,也就不再說話。


    “對了,今天律師公布了老爺子的遺囑。”


    “是嗎?”


    陸晚一邊轉動方向盤,一邊目視前方問了一句。


    “我和喬振育,喬楠分得一樣多的公司股份,喬振天占有的股份很少,喬楓隻分得一部分的現金和遺產。”


    “遇見什麽麻煩了嗎?”


    “嗯,被喬楓潑了一臉的茶水。”


    陸晚聞言回頭,說:“有沒有傷到哪裏?”


    “沒有,再說傷到了,你會到這個時候都看不出來。”


    陸晚笑,說:“也是。”


    說話間,他就伸手將風寧握在手中,一邊說了句都過去了啊,一邊就握著他的手放在嘴巴親吻了一下。


    此時的風寧不知道在想什麽,側頭靠在椅座上,臉上心事重重的樣子。


    風寧很早以前就明確表示過他不會進入喬氏的公司,如今喬老爺子分給他這麽多的公司股份,想來他也是有些為難。


    隻是這也是他的事,如果風寧不說,陸晚大概就不會對此追問,在他的心裏,風寧隻要活的健康快樂就可以了。其他的不論什麽,似乎都沒那麽重要。


    下午風寧正與陸晚吃飯,就接到了喬叔給他打來的電話,風寧正感到奇怪,就聽見喬叔與他說了這樣的話。


    “老爺子已經不在了,留在這裏好像也沒什麽意思,風少,我想過幾天就回老家。”


    管家也好,朋友也罷,總之,喬叔已經跟在喬萬裏身邊這麽多年,老爺子突然這麽去了,讓他感覺心裏空空的,異常的不好受。想著自己留在這裏睹物傷情,倒不如遠遠的回自己的江南老家養養鴨子,釣釣魚。


    “喬叔,等等,我馬上回家,你等著我啊!”


    掛斷電話,風寧就已經站了起來。


    “怎麽了?”


    見陸晚抬頭,風寧忙拉住他的手說:“送我回家,喬叔要回家。”


    喬叔陸晚在喬老爺子的追悼儀式上見過他一次,神情哀傷,一動不動的站在一個角落,讓誰看見都覺得不忍心。


    聽見風寧這麽說了以後,陸晚點頭,與他一起出門。


    對於自己開車這件事,風寧其實已經有些心理陰影,每次摸到方向盤,他都能聽見那晚他手骨斷開的聲音。


    啪的一聲脆響,能讓他感覺到一種深深的疼痛以及陰寒。


    陸晚勸了幾次,風寧自己也試了幾次,但每次坐到駕駛位,他的額頭瞬時就會冒出很多汗水,至於那晚發生的車禍,也會清晰的在他腦海中閃現出來。


    每每看見他這樣,最開始心疼反倒就變成了陸晚,不忍心看見他這樣,雖然也沒說就此放棄,但就風寧目前的情況,他隻能讓他一點點的來。


    陸晚開著的車停在喬家的主宅麵前,這棟別墅如今被喬萬裏分到他的名下,即便沒有細說,但他還是知道老爺子其實是想讓他照顧已經有了一定年紀並且從來沒有結過婚孤身一人的喬叔。


    “不進去嗎?”


    風寧解下安全帶,不由得回頭看了坐在原地不動的陸晚一眼。


    “你們兩個說私密話,我去不合適。”


    風寧笑,隻等心裏的那點暖意逐漸消失,才靠過去吻了陸晚一下,說:“謝謝你了。陸晚。”


    該對陸晚說謝謝的地方太多,隻是一旦在心裏認定了某些東西,這樣的話說出來就變得有些煽情。


    見風寧看著自己不再說話,陸晚伸出食指抹去他嘴角剛剛吃飯時留下的油漬,笑著說:“趕緊進去。”


    等到風寧關了車門準備走進喬家的主宅,陸晚又伸長脖子說:“等一下要不要等你?”


    風寧想到喬叔,搖頭說:“我今晚留在這裏。”


    陸晚點頭,隻說晚上空了再給他打電話。


    相比較自己剛剛在京都見到他的那會兒,陸晚如今已經出落成了一個標準的大人的模樣,成熟穩重,有擔當,而風寧,風寧的心裏始終住了一個小孩子,天真任性,所做的一切都帶著一種隨意。


    即便重生一次,他內裏的很多東西都沒有因此而改變,有時候風寧就在想,這也許是他天性如此,又或者是後天無微不至的關心寵出來的。


    隻是不論任何,隻要陸晚在他身邊,他似乎就可以保持這樣的一種性格一直的活下去。


    喬叔不在客廳他的房間,風寧想了想,又轉身走向一樓老爺子的書房。


    書房裏開著燈,燈光透過門縫蒸蘊過的霧氣般落在地毯上,風寧推開門,一早看見的是喬叔的一個背影。


    孤寂並且帶了點滄桑的意味,老爺子的過世連自己都這麽難過,更別提是和他在一起這麽多年的喬叔。


    “喬叔。”


    喬叔回頭,說:“來了?”


    手裏拿著一方喬萬裏以前用來寫毛筆字的硯台,風寧走過去,笑著說:“怎麽就想著回老家了,不待見我?”


    這幾天的時間,喬叔的白頭發已經冒出來不少,尤其是兩側的鬢發,似乎怎麽藏都藏不住了。聽見風寧這麽說了以後,他不在意的笑了笑,說:“哪裏,就是老了,想回家看看。不是有句話叫落葉歸根?”


    風寧聽出他言語中的意思,有些急了,忙走過去將他的手臂拉住,說:“喬叔,你不能這樣!老爺子過世的時候,可是叫我照顧你的!從我來京都你就對我很好,別的不說,你在老家又沒什麽親人,就留在這裏好不好?我以後會好好孝順你的。”


    “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說話間,喬叔伸手揉了揉風寧的頭發,說:“隻是我已經打定了主意,風少,不管你怎麽說,我都不會改變主意的。”


    “為什麽?”


    “留在這裏我會難受。”


    說到這裏時,喬叔的聲音已經有些哽咽。


    作者有話要說:嗷!謝謝玄素的一個手榴彈和十字星願的一個淺水炸彈,真的萬分感謝,嗷!太謝謝了,尤其小星,這是我生平第一次收到這麽貴重的東西。


    為了表示感謝,這章的字數特意寫長了點,嗷,真的謝謝了,抱著麽一個,或者你隨便蹂躪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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