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送著陳怡的背影越走越遠,隱隱像是聽到了汽車發動機的聲音,佯裝毫無防備問一旁的人:“她去哪裏了?”


    最靠近她猥瑣男摸了摸下巴的胡渣色迷迷的掃視了她兩圈,說:“她當然是去醫院製造一些不在場證據了,別告訴我你真不知道她話中是什麽意思,過了今晚,你可就算是小爺我的人了——不,是我們一群人的女人。”


    池小墨相當貴,因為人貴在有自知之明,她是清秀型的,而陳怡是男人完全對胃的嫵媚型,在男人心中,她還真比不上陳怡帶勁有性-趣。更何況她剛才被陳怡折騰的那叫一個慘,頭皮半邊發麻,血流了滿臉更不能跟陳怡比了。


    她抬眼對那刀疤男說:“我怎麽可能沒聽懂,那你快點來給我鬆綁吧!”


    四人略微驚訝,審視她很久,刀疤男不解的問:“一般女的遇到這種事情不都是哭天搶地的麽?”


    她裝作漫不經心間呢喃道:“自從被查出來是艾滋病毒攜帶者後還沒人敢跟我ooxx耶。”


    早已迫不及待的猥瑣男雙手剛碰到她下巴,聽後僵直著身體呆愣在原地。她忍著疼將臉頰上的血已相當自願的姿態蹭在為猥瑣男手上,傻嗬嗬的對著他笑:“先給我鬆綁再說,這檔子事還是要你情我願的好。”


    猥瑣男回魂後驚恐的盯著指尖殷紅的鮮血,慌亂的擦拭著,質問道:“你……你……你剛才說什麽?”


    池小墨一臉無辜:“我好像沒說什麽吧?”


    猥瑣男連連後退,無措的望向刀疤男,激動的嚎叫:“怎麽辦怎麽辦?我不會也感染艾滋病了吧?”


    刀疤男身邊高瘦個的男人冷哼一聲:“別擔心,指不定是這丫頭片子嚇唬我們以此來自保的。”


    池小墨咯噔一下,麵上卻仍舊是一副無懈可擊的微笑:“對啊!這麽怕幹嘛,都是成年男女,性=愛自由。想我當年在德國換男朋友可是勤快著呢,現在多你們四個不多,少你們四個也不算少。”


    矮胖男人銳利視線的來回掃視她很多遍,謹慎的握著手,緩慢說道:“陳怡說這個女人奪人所愛,多半是水性楊花的貨色,漂亮女人多的是,陳怡便是一個,我們拿錢就是了。”


    三人麵麵相覷,最後恭順的點點頭,看來矮胖男人是老大。她頓時心安,隻蜷縮在牆角想要給自己更多的溫暖和力量。五月底的夜晚甚是寒冷徹骨,她背靠在牆上涼颼颼一片,卻半點也不敢入睡,隻假寐著閉著眼睛。


    猥瑣男窩在地上滿是塵土的棉被上問矮胖男人:“大哥,以前綁架不是都蒙著肉票的眼睛麽,為什麽這一次這麽並沒有很謹慎?”


    男人低低沉沉的聲音響徹空檔的工廠,陰騖的眸子掃了眼池小墨,冷哼兩聲道:“陳怡那□想借我們的手為她清除障礙,我是想先得到陳怡手上的那筆錢,等拿到她的錢後……”他停頓半晌才說,“這兩個女人的內髒倒是值不少錢。”


    “哦哦,這樣啊!大哥真是英明。”


    池小墨呼吸均勻仿若進入深度睡眠,心中卻似翻江倒海,陳怡和這一夥人之間的交易無異於與虎謀皮,怎麽可能得到好處呢?他們竟然是黃雀在後,聽語氣就是慣犯,撕票估計也時常發生。


    她是在怎樣的戰戰兢兢中熬過那夜的真不知道,黎明前的夜格外黑。她思緒格外紛亂,冷然他們現在知道情況了嗎?會像上次炸彈事件那樣拯救她嗎?人生不是電視劇,他不會每次都像一顆幸運星一樣降臨在她最危難的時候。


    天空微微魚肚白時恍惚之間才憶起是冷然三十二歲的生日,若不是雙手被綁她真想雙手合十為他祈福,在饑餓和惶恐中,她認識他後第一次忘了他生日。


    正午十分那一群人才悠悠轉醒,矮胖男人踢了踢猥瑣男,不滿道:“快去給老子買飯,餓死了。”


    猥瑣男外出買飯,這一次她並沒有聽到汽車發動機的聲音,而且約摸過了一個小時二十分鍾後才回來。她大膽的推測就是昨晚陳怡將這窩匪徒的唯一代步麵包車給開走了,而且這裏離最近的集市應該不算太遠,步行在四十分鍾之內。


    “大哥,這小地方沒什麽東西,就隻有這些東西吃。”猥瑣男將盒飯遞給矮胖男人,分發了買來的食物,這些食物中很顯然沒有她的。


    猥瑣男剛坐下就結結實實的挨了矮胖男人的一腳,歪倒在地上捂著胸口痛苦的呻吟著。


    “你tm是不是又拿錢去賭了?兩百塊就換回這一碗飯?”說罷拿竹筷從碗中挑出兩隻死蒼蠅嫌惡的丟在地上。


    猥瑣男見矮胖男人有再次開打得趨勢,連連認錯求饒:“大哥我錯了,去的路上有倆個男人在玩骰子,手癢就玩了幾局,我本來是想贏錢了給大夥兒加夥食的。”


    高瘦個忙拉開矮胖男,好言勸慰道:“大哥你體諒一下,自從我們被警方盯上後大蝦就沒有賭過,這些日子確實過得哭,一頓飯也沒什麽。”


    矮胖男的怒火頓時沒了,轉身將手中的方便方盒往池小墨方向一擲,濺起地麵上的塵土灑在裏麵,上麵還有一隻看得見的蒼蠅屍體。


    “你想吃就吃,不吃就丟出去喂狗。”


    前幾日連夜加班就是為了今明兩日的生日會,本就沒吃多少東西又被拖到這裏,早已精疲力竭,麵色毫無血色,腹中更是饑腸轆轆。


    她出神的盯著粘在米粒上的蒼蠅,虛弱的說:“那麻煩幫我解一下繩子,想必各位也沒有給我喂飯的閑情逸致吧。”


    額頭的血跡早已凝固,粘連著劉海顯得格外狼狽,低垂著眉目盯著不遠處的死蒼蠅,她不能坐以待斃。


    高瘦個顧忌的朝她睨著眼,四人遲遲沒動作。


    她僵硬的扯了一個笑:“四個大老爺們難道怕我一個弱女子?”


    矮胖男人揮手示意鬆綁,高瘦個冷著眼幫她鬆綁,瞬時推了把剛站起來的她,輕蔑的冷哼一聲:“別給我耍什麽花樣,到時候別怪我們刀太利。”


    池小墨重重的摔在水泥地上,肩膀正好磕在一旁的桌腳,揚起陣陣灰塵。她忍住痛掙紮著坐了起來,視線久久的凝視著方便飯盒,顫抖著蒼白的手捏住塑料勺子,將蒼蠅從飯中挑出來,機械般大口大口的往口中塞,強壓住心頭湧現的惡心感。


    猥瑣男嫌惡的盯著手中的飯盒,幹嘔著將飯仍在她麵前:“你既然喜歡那就多吃一點吧!”


    ***


    從正午到傍晚她都沒找到合適逃跑的時機,隻是夜幕厚重拉上的時候陳怡和矮胖男人通了電話。她隻是若無其事般依靠在一旁的牆上,閉著眼睛假寐。


    外麵是何情形她完全不知,有陳怡在其中周旋,怕是眾人能發現她失蹤都是難事,好在過了今晚就是她生日,隻要過了今晚,家人定能看出端倪。


    清明的月色灑下,她整個人都籠罩在一片月華中,癡癡的望著灰藍的天。忽冷忽熱讓她有些頭昏腦脹,恐懼也侵蝕著她最後那一點頑強,求生的本能支撐著她片刻也不敢享受睡眠。


    池小墨謹慎的摸了摸牆角的一根桌腿,必要時,得靠它自保。她環著雙腿將頭埋在臂彎中,在零點交界處輕輕念:“冷然,生日快樂。”一秒後薄唇輕啟,“池小墨,生日快樂。”


    黎明時分終於扛不住倦意陷入潛眠,卻也隻稍稍睡了幾秒,而後醒來,再睡幾秒,再次醒來,夜盡天明時再也睡不著了。


    匪徒照例還是中午時分才醒,逃跑的時間幾乎是矮胖男人讓高瘦個和猥瑣男去買飯,另外一個男人去廁所,她蜷縮在牆角盯著陽光投下的陰影。


    心跳加速,她感覺太陽穴處燥熱,握緊木棍,男女力量方麵本來就懸殊,她必須一次性將矮胖男人擊暈,而且是在對方不知道的情況下。


    她默默回憶著知識點,頸部動脈是輸養管,最容易造成人昏厥的部位。她找準矮胖男人的頸動脈,目測距離三米,四步距離,好在逆光地上沒有她的影子,腳上早已沒了鞋子,她握緊木管小心翼翼的靠近男人,對著勁動脈猛砸三下,絲毫不給對方反應的時間。


    她呆愣著看著矮胖男人應聲倒地,握著木棍慌張的往外走,上廁所的男人是往東走的,買飯的男人是往南走的,她奮力向西邊跑去。


    耳旁是呼嘯而過的風聲,五月底正午的太陽的撫摸早已帶著毒刺,穿過斷壁殘垣的廠房是百花爭豔的郊外,她無暇欣賞,即使早已感受不到兩腿的存在卻仍舊在不停的邁步。


    跌倒了再爬起來,跑兩步之後再次跌倒,如此循環往複,早已隻是機械的重複著動作。


    當她再一次跌進深深的青草中時見到不遠處的一輛鳴笛的警車,她脫掉外套站起來不停的揮舞著,她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身後一輛黑色麵包車猛踩油門超了過來,在她麵前來了個急刹車。


    等池小墨看清來人時早就已經精疲力盡再無力氣動彈了,陳怡粗暴的將她塞進車廂順便猛推一把,額頭直直撞向車蓋,幹涸的血液再次湧動,一片溫熱。


    恍惚間她聽到身後警車內傳來撕心裂肺般的呐喊:“小墨……”


    她喃喃道:“是冷然,是冷然……”這些天偽裝的堅強在他的呼喚中變得支離破碎。


    陳怡發狂般將油門踩到底,麵包車像火箭般穿梭在荒野上,她不甘的大叫道:“池小墨,我要和你同歸於盡……”


    她忙上去想把陳怡從駕駛位弄下去,爭搶方向盤時車子駛上一旁的湖水邊,陳怡麵目猙獰的對準她的手咬了下去,她受疼鬆手。


    “哈哈哈,一起陪葬吧,我得不到的,你永遠也得不到。”


    車身跌進蔚藍的湖水中,她打開車廂時卻早已上了鎖,車廂內不斷湧現更多的湖水,她接連嗆了好幾口水。腦中最後的記憶是藍藍湖水的宙湖邊盛開著的成千上萬黃燦燦的油菜花,冷然轉身對著她微微一笑……


    ***


    雨後的山路濕滑,雲層黑壓壓的垂到地麵。冷然低斂著眼瞼唇角再無弧度,懷中抱著一束白菊,一排排墓碑整齊排列著和士兵一樣,剛種下的小杉樹守著小小墓碑,他掃了眼墓碑上的照片,彎腰將白菊擱在墓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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