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太陽似乎格外毒辣。
烈日當頭,驕陽似火。
感覺好像隨時會中暑。
再加上這座岩山上,寸草不生。放眼望去,盡是凹凸不平的赤茶色大岩石。哪兒也沒有,可以遮擋烈日的樹陰。
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中,我和強尼監視著獵物。
「靠——!明明快熱死人了,那些家夥竟然還能搞挺巨龍……真夠變態的呀」
將水筒中的水如澆灌般倒入口中,強尼憤憤不平地說。
不過,我覺得一路尾行著這些家夥,跟蹤至此的我們,其實也算得上是相當的變態。
卡嗞嗞嗞!!響起了像是劍砍在堅硬甲胄上般,刺耳的尖銳聲。
「哦,終於要收拾掉了嗎?」
強尼從岩石上探出身子,觀賞獵物們。接著,有些無精打采地嘟囔道:
「不過,真是好啊。這些巨龍獵手,打倒的是b級龍吧?那麽,一個首級,就能拿到300萬多路克。要是有這麽多錢,就算環流世界各大陸,也還會有剩餘吧?」
「他們打倒龍就有300萬,而我們這邊……」
我的視線落在手中拎著的背包上。這是把強尼胡亂想出來的點子,經由我這個這個意外手巧的人士,特意縫補出來的具現化之物,通稱為冷藏背包。
一想到其中的東西,我就不由地長歎一聲。
「傻瓜!你在歎什麽鳥氣啊!對自己的工作要懷有驕傲!」
「怎麽懷得了?這種工作!你當真覺得做這種事很了不起嗎……」
「嘎啊啊啊啊!!」
就像是打斷我們的對話般,巨龍發出了最後一聲叫人哆嗦的慘叫,響徹岩山。
嗚哇,好像戰鬥結束了耶。
啪,強尼把手搭在我的肩上。
「好了,走吧。麥卡斯。這次,該輪到我們展現一下專家級的技術了」
強尼招呼了一下我,他光溜溜的腦門,‘鋥’地反射出比平日更刺眼的光茫。
「各位,辛苦了~~~」
「哇!?這個禿頭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結束了一場苦鬥,圍成一圈歡呼的巨龍獵手大叔們,看見突然從岩石陰影中出現的我們,驚訝的表情溢於言表。
在他們圍成的圓圈中央,正橫亙著剛才被狩獵的草綠色巨龍。
「啊,別動手別動手!嚇了你們一跳,真是非常抱歉。我是強尼,這位是麥卡斯。我們是前來出售阿摩斯「amos」之水,微不足道的行貨商人」
強尼點頭哈腰,營業笑容全開。我也努力擺出營業性笑臉。
「阿摩斯之水?……難道是那個傳說中的名水?」
一位留著撮小胡子,貌似巨龍獵手領隊的大叔問到。
「哦!不愧是專業的巨龍獵手!真是博聞見廣!沒錯,這就是從北方大陸,西方盡頭,神聖的阿摩斯森林中取來的奇跡之水,傳說中的阿摩斯之水啊!」
強尼滔滔不絕地開始了推銷。巨龍獵手的大叔臉上,也漸漸出現有點興趣的神色。不過,大叔們啊,你們還是好好想想吧……
我們看上去像是那種擁有奇跡之水的人物嗎?再怎麽看,我們兩個吊兒郎當的組合,都不像是那種曾經渡過生死關頭的猛人呀。
老實說,所謂的阿摩斯之水,其實都是我家的自來水……呃。
「喂,麥卡斯!讓他們看看阿摩斯之水吧!」
強尼很跩地命令到。真是的……
我打開抱著的冷藏背包,拿起一瓶冷凍水。隨後說道:
「來啦來~啦~這便是阿摩斯之水!」
呃,對裝得還挺像回事的自己,感到有些討厭……
我將瓶子獻寶似地,展示給巨龍獵手的大叔們觀賞。
「咕嚕……」
看著布滿水珠的小號水瓶,不知是誰的喉嚨呻吟般咽了咽。嘛,對於剛剛拚上老命和巨龍大幹一場的巨龍獵手大叔們來說,應該差不多個個都是即將脫水的狀態吧。
「嗯,阿摩斯之水嗎?好吧,賣水的,我們要了。多少錢?」
「…………。………一瓶,5000多路克」
連眉頭也不皺一下,強尼坦然回答。等等,他說啥!?
「喂,強尼!?」
這個豬頭,太得意忘形了!今天不是說好了一瓶300的嗎?
毫不意外,大叔們的表情瞬間變得難看起來。
「你們開什麽玩笑!誰會為了這麽一小瓶東西,付上5000!」
「切,啊,不是的,那個……喂,你來說吧,麥卡斯!這是怎麽回事!」
「誒!?我!?」
被他突然嫁禍,我不禁驚愕了。什麽叫‘喂,你來說吧,麥卡斯’啊!
可惡,被擺了一道。大叔們的視線同時朝我身上聚集。
呃,事到如今,已經沒有退路了!要是在這裏賣不出水,今天一天的功夫就全白費了!我隻好全力開始營業周旋。
「阿、阿、阿摩斯之水,不同於隨處可見的水喲!絕對不是什麽大路貨!它不僅對淤血、刀傷有效,傳說還能讓眼睛變得更亮喲……」
當然了,我家的自來水根本沒什麽傳說!為了掩蓋一個謊言,我隻好再製造一個謊言!
「眼睛會變亮?……為什麽喝水會讓眼睛變亮?」
到底還是引起了懷疑吧,大叔冷靜地問到。這答案我也想找人打聽一下呢……
「那,那個是因為,阿摩斯之水可以直接作用於產生眼淚的成分,讓眼淚變得清澈!」
就在我為難之時,強尼很有默契地跟著叫了起來。
「說的對!據說被清澈眼淚清洗過後,看見的世界,完全是另一個世界喲!」
不給對方思考的空隙,我繼續鼓吹到!
怎麽樣!我們搭檔!?
「…………」
大叔們陷入了沉默。呃,另一個世界,說得是不是太誇張了。
正當我這麽想的時候,大叔們卻似乎心動了。
「恩,不愧是傳說中的阿摩斯之水,竟有這種奇效……不過,我們不會出5000的!」
「當然,當然!這個麥卡斯竟然沒進行價格調查!給各位留下了不愉快的回憶,真是非常抱歉!」
……你小子。
「這樣如何,這次就7……不,特別優惠,500多路克!」
「怎麽突然這麽便宜了?……嘛,如果是這個價格,我就要了。好,給我來二十瓶」
「!謝謝惠顧!麥卡斯,快交貨給大家!」
我可不是你的傭人……心中這麽嘀咕著,我還是馬不停蹄地將瓶子一個個地分發給他們。
隨後將收到的費用,仔細地收入腰下掛著的皮革囊袋之中。
「來吧,大家,幹一杯吧!」
在把水送到所有人手中之時,小胡子提議到。哦,大叔們可真夠激情的呀!
好了,接下來。
「那麽,我們差不多該告辭了……」
「?喂喂,不和我們一起幹杯嗎?」
「不了,不了,我們還要急著趕去做下一筆買賣呢……真對不住!」
他們喝了後,大概會發現那根本就是自來水。
於是,我們匆忙跑下岩山,一路溜回弗蘭。
※
「啊呀!真是千鈞一發呢,麥卡斯」
「什麽叫千鈞一發!那根本就是你自找的……」
「別生氣了,這不是常有的事嘛」
「你還好意思說!」
平安回到弗蘭的我們,帶著賣掉自來水所得的100
00多路克,緩步走在二號街道上。從岩山回來用掉了近三個小時,太陽已經落山了,大街小巷華燈初上。
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喝得醉薰薰的大人們,五、六人一群地勾肩搭背擋在道上,斤斤計較的孩子們在為肉團子的數量與賣肉團子湯的阿婆爭執……一如既往的光景讓我不禁想對天長歎。
一塵不變的城市,這便是我們的故鄉『弗蘭』。
要說特征的話,大概隻有每天遠道而來的觀光客,大到一塌糊塗的建築物,以及薩克·瑪麗佳大聖堂這三樣吧。而剩下的:防禦巨龍的城牆,石頭鋪成的街道,紅色瓦片的房屋,靜靜流淌的運河這類都是隨處可見的城市景色。
是啦,雖然我們剛才用了販賣阿摩斯之水的行貨商人之名號,但商品是假貨,我們的職業也是偽造來的。
這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我和強尼是一對住在二號街,無所事事的閑人二人組。
缺錢的時候,偶然會這麽幹上一回。和強尼一起叫賣自來水,賺點小錢……啥?真差勁?
對了,我們兩人年齡都是十五歲。我在上個月,強尼在三天前都剛過完生日。
不過……是啊。我們兩人,都已經十五了喲。歎。
「怎麽了?幹嘛發出那麽鬱悶的歎息?賣500你嫌不滿?」
「不是的……隻是,我最近偶爾會在想,我們這樣下去真的沒關係嗎」
「沒關係沒關係!想那麽多幹嘛!」
…………!這家夥,還是那麽隨意啊。
「不對,嘛,聽我說。像這種販賣自來水,雖然偶然能贈點錢。但是,說穿了,我們是在騙別人的錢吧。我們既不上學,也沒有工作。盡做一些遊手好閑的小流氓幹的事……這樣真的好嗎?」
我在春季讀到十四歲畢業後,終究還是沒有升入上級學校。
因為升入上級學校,需要花上好大一筆錢。
「上級學校是有錢人去的地方,找工作是那些窮人的想法。我們兩邊都不是。而且,上級學校一天要上兩個小時的gon·ness喲?」
所謂的gon·ness,是dragon·fitness《巨龍適應性》課程的簡稱。
具體來說,就是為了遭遇君臨這個星球肉食動物頂點的生物——dragon《龍》之時,所必須具備的身體素質與知識體係的必修課程。
在我們弗蘭這裏,稍稍遠離城市的話,遇上巨龍的概率要遠比撞上狗熊或是野狼來得高。
所以大人們說,必須讓孩子從小培養能夠最低限度應付這種狀況的體力。
在這種gon·ness的授業中,展露出才能的家夥,便會成為像之前那些大叔們似的,專業巨龍獵手。嘛,當然了,我和強尼是沒有那種才能的。
「不是的……我的意思不是指gon·ness。我們才十五歲吧?」
「是十五歲啊」
「那麽,至少,該過一些更~加~~熱血沸騰的每一天吧?」
「有了女朋友的話,遲早會熱血沸騰的!」
「我說的不是這碼事!」
「就是這碼事!算了,別管那些了。我們快去sky·fork《天空餐叉》好好吃上一頓吧!現在正是bifteckfair《牛排特銷》,加飯不限量,而且一人隻要300多路克喲!」
說著,強尼急不可耐地向前走去。
嗚呼,我的人生……這樣真的好嗎?
※
「啊呀?喂,喂喂,等一下,強尼!過來看看這個!」
突然有了意外發現的我,有些興奮地喊住了強尼。
「搞什麽啊?牛排都快被人搶光了喲?」
嘴裏嘟囔著,強尼走了回來。隨後他注意到了我視線前方的東西。
「啊?這是什麽店?武器店e·gulliver?二號街道上有這種店?」
是的,就連十五年來一直居住在二號街道的我們,也從未聽說過這家武器店。但現在它卻突然停留在我的眼中。
它的名字是,武器店『e·gulliver』!!
店麵是幢木製結構的小巧建築,入口處的大門有點‘荒野酒場’般的感覺,左右推入式的門扉。
「舊兮兮的,應該不是新開張……真不敢相信,二號街道上竟然還有我們所不知道的商店喲!為什麽從前沒注意過?」
「呢……要不要進去看看?」
興致勃勃的我,向強尼提議到。
「哈啊?我又不是巨龍獵手,買武器作什麽?你傻了呀?」
「恩,嘛,也是呢」
「別管這事啦,現在重要的是牛排啊牛排!」
強尼不耐煩地準備走人。
現在比起牛排,我還是對這個更感興趣……嗯?
「告示……?」
「是在招募打工者嗎?」
我立即湊近了那張告示。
「喂,廣告之類的有什麽意思?你不想要牛排了?」
「牛排牛排,你很煩啊…………讓我看看這裏寫了點什麽」
無視強尼,我看了看告示上文字的第一行。
那一瞬間!我感到身體好像被閃電給擊中了一般。
我就像看見了一本無比有趣的小說,被它的內容深深吸引住了。這張告示,不正是為我而寫的嗎?
告示的內容,如此寫道:
既找不到想做的事。也找不到擅長做的事。
更沒有熱衷的事。弄不懂真正的自我——
如此煩惱的年青人喲,告訴你們一件非常好非常好的事。
在弗蘭二號街道的權威武器店『e·gulliver』,現在正招收新店長。
「我這樣下去真的好嗎……?」
非常歡迎帶有這種煩惱的人士。要不要在新的環境中,探尋一下自己的可能性?能與各種人士相遇,學會各種本事的武器店店長這一職業,正是尋找‘自我夢想·自我才能’的最好舞台。
無需技術與執照。需要的隻是跨出第一步的勇氣!首先,請放輕鬆,跨入店內吧。
*本店謝絕十八歲以上,以及擁有武器店工作經驗者的麵試。此外,擁有豐富經營知識的應聘者,本店也概不接納。望請見諒。
e·gulliver【路尼·阿路梅達】
「自我的夢想……自我的才能……」
就像著了魔般,我不知不覺嘀咕起來。
「你看,我也能去應聘嗎——?」
「哈啊?喂喂,你玩真的?這種來曆不明的告示,你也敢信?那算什麽啊?謝絕擁有武器店工作經驗者的麵試?」
強尼驚訝地反問,接著又說道:
「就算突然成了店長,也都是些你根本不懂的活兒,隻會操勞個半死」
被潑了盆冷水。
嗯~嗯,嘛,他說的也有道理……如果真要開始幹,大概會遇上各種麻煩事吧。
「是啊。我,還是放棄吧」
「放棄吧放棄吧。好了,麥卡斯終於清醒了!走吧,目標牛排!」
強尼向右轉彎,他早就想離e·gulliver遠遠的。不過……
『尋找‘自我夢想·自我才能’的最好舞台』
『找不到想做的事,弄不懂真正的自我——』
腦中,一次又一次浮現起告示上的文章……循環往複。
「還……還是,去聽聽介紹吧」
我帶著底氣不足的笑容,向強尼尋問到。強尼沒責任地發火了。
「啊?到底想怎麽樣啊!?你怎麽老是這麽優柔寡斷喲!」
「所,所以,去聽!我決定了,去聽聽介紹!」
是,是的。難得有機能能找到自己的夢想和才能,當然要去了啦!
雖然稍微有點不安。
「啊~~啊,結果還是要去嗎……牛排怎麽辦喲……」
背後傳來了強尼心有不甘似的嘟囔,我‘吱啊’地一聲推開了武器店的大門。
※
「……有點,昏暗呢」
明明太陽早就下山了,可店內的燈光卻隻有櫃台深處蠟燭。
大概是想營造出昏暗的氣氛吧……?
「哦~~是一家樸素的店。呐,成為了這種店的店長後,你想怎麽幹?麥卡斯先生?」
強尼趾高氣揚地說著挖苦人的話,走入店內。
嗯,這店,確實,有點詭異。說起來,店員都跑哪裏去了?店裏,根本不見半個人影……正當我這麽心想的時候。
「歡迎光臨——————」
「嗚哇啊!?」
我和強尼不假思索‘啪啪啪’地連退數步。從正側麵的黑暗之中,冷不防‘嗖’地出現一個人影。簡直,就像是幽靈。
「別、別嚇唬人喲,老爹!」
突然出現一個骨瘦如柴的老頭,心髒被狠狠刺激到了。
對方的手臂如同枯木般,異常細小。一頭毛骨悚然的銀發,從表情上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無論怎麽看,都會覺得頭皮發麻,不過……這人,似乎就是店長。
「今夜月色真美喲~」
嘰嘰咕咕地,老爹向我們打招呼到。
啊呀,看上去挺嚇人的,但其實是個和藹的老人吧?
我立即向他開口說起武器店店長的事。
「啊,初次見麵,我,我的名字是麥卡斯。那個……剛才我看見了外麵貼著的告示,有點興趣,所以,那個……像我這樣的人,也能成為店長嗎?」
「…………」
一瞬的沉默。
之後,老爹一臉滿足地緩緩點頭。用非常舒緩的聲音,回答道:
「說到晚飯,已經吃過了喲。老朽還要了二碗呢」
「啊,二碗啊……啊,誒?」
我剛才問的可不是這個!我再一次,慢慢地大聲說道:
「那個,對不起!我是看到告示,來麵試的,我叫麥卡斯!」
「嗯嗯,你問,我家那口子的料理技術真有那麽好嗎?那是當然,她以前——」
「不是的,請聽我說!我是想成為店長,名叫麥卡斯的男人!」
「是啊,她曾經有機會問鼎大陸第一廚師喲。不過,傳說沒能持續很久」
啊啦~……完全沒在聽,老爹隻是一個盡地談老婆婆的傳說。這下是沒指望了。
看著我們兩個前言不搭後語的對話,強尼得意洋洋地笑了。
「所以我不是說了嗎,都是些麻煩事,浪費時間啊,回家吧!」
轉過身,強尼準備走人了。嗯,確實,別說是什麽店長了,這樣根本沒可能正常交談……就在我也打算是否要回家的時候。
「哇呀!?」
強尼的悲鳴。一根歪歪扭扭的枯樹枝,不對,是老爹的手臂,忽地伸了出來,抓住了強尼的肩膀。
「哇啊,搞,搞什麽喲!?想幹嗎!?」
「老朽現在,正在招募這家店的店長」
「所~以~啦!麥卡斯不是說了好幾次想當店長嗎!」
「今天本是最後一天。沒想到應聘者意外地多呢」
「你聽人說話好不好!」
「要是老朽有個萬一,總得把店托付給誰呀……」
老爹表情肅穆地搖了搖頭。呃,真是令人恐懼的我行我素,難以招架呀……
「今晚十二點,請再到店裏來一次。老朽會叫上所有候補者,決定其中,誰來擔任店長。你們兩個,在最後截止期前趕到,算你們成為候補者吧」
「誒!?真,真的嗎!?那麽,我,現在可以走了?」
我問。
「憑,憑什麽我也要加入候補者行列喲!?我才不要當什麽店長呢!」
強尼說到。
「不過,店長,可不是白讓你做的。帶上所有錢財,再過來為好」
「算我求你了,聽我說話好嗎?可惡!」
強尼真心哀歎到。
哦,不過,總覺得。
我的命運之輪,是不是稍微開始轉動起來了?
雖然與告示上的不同,和夢想啦才能之類的氣氛完全無緣,但是……我卻開始莫名地興奮起來。
※
走出店鋪,與強尼告別的我,決定回家打發時間。
當然,牛排是浮雲了。因為老爹說了,想成為店長,最好帶上所有錢財後再過來。
打開我家木製二層建築的大門,沒向任何人打招呼,直接穿過客廳,爬上樓梯,走向自己的房間。
之所以沒向人打任何招呼,是因為我正處於反抗期,才怪。
真正的原因是,我家在未來整整十一個月內,都……沒~~其他人。
今天早上,強尼曾說過,如果有了300萬多路克,就要去環流世界各大陸……而我家的父母,已在環世界一周遊的途中。啊,真是的,光想想就快把我氣爆了。
當然,憑我老爸那種普通煤礦工的薪水,就算攢上一輩子,也別想進行那種豪遊。嘛,簡單地說明一下吧。
在幾個月前,弗蘭新聞報公布了一個消息,為紀念創刊百周年,向購買者設立了一項,環世界名勝古跡一年遊的抽獎活動。
從那時起,母親突然開始收集以前從沒買過的弗蘭新聞報。
過了一段時間後,老爸老媽的態度突然莫名其妙地變得溫柔起來。隨後,就在一個月前。
「你也到十五歲了。大概,能夠一個人獨自堅強的生活了。爸爸相信你喲」
「對不起,隻有二人份的旅行票。再給媽媽一次青春吧……」
留下這樣留言的便條後,二人就失蹤了。
而現在,每周都會有一張快樂兩人組寄來的名信片,送到我這裏。
……就是由於這種無責任到連強尼都有所不齒的行徑,造成我家隻有現在我一人。啊~我怎麽就能如此輕易地接受了這種現實呢……
歎,嘛,能夠無拘束地使用房子,也是很快樂的。
但當前的問題是,生活費。
雖說是僅夠吃一年的資金,但老媽老爸還是給我留下20萬多路克。
嘛,以每月一萬來算的話,隻要別太大手大腳地用,每日三餐還是可以吃飽的。什麽啊,沒想到會有這麽多嘛。最初我是這麽認為的,不過……
因為這筆巨款從天而降……該怎麽說呢,那個……每天,我和強尼都去我們以前從沒敢去的高級飯店,海吃胡喝。
還有去瘋狂購入早就想要的靴子和皮包,甚至去買自己根本不會彈,價格卻高達兩萬的小提琴,我重複著這種被稱為花天酒地的生活……不知何時起,資金開始銳減……最後手頭上的錢,隻剩下1萬多路克,哈啊……
話說回來,如果突然間有了這麽多能夠隨心所欲使用的金錢,任誰都不會有計劃地花銷的!
應該都和我一樣,邊想著,還有錢,沒關係,邊揮霍一空……
歎——
呃,現在可不是消沉的時候。
我必須盡一切可能湊足資金,增加店長投資。
推開不太好使的茶色房門,我走進自己的房間。
努力克服想倒頭就睡的念頭,迅速把整個房間給翻了一遍。搜羅零花錢和積攢的私房錢,找這找那,
花了一個小時。
最後,從房間各處翻出來的,加上各件衣服口袋之中的錢,共是4722多路克。
這其中,曲奇餅幹筒內的3000多路克占了大頭。
再加上,今天兜售自來水所得的1萬與強尼平分之後,1人5000……加上房間內找到的錢,總數是9722。全資產9722多路克。
相當於是我一個月的夥食費嗎?就這點錢,真的能成為店長嗎……?
說起來,武器店的店長呀……
成了店長之後,不必說,一定有愉快的好事在等著自己吧。
比如說,見到以前的朋友,終於能揚眉吐氣了。
『喂,麥卡斯,你最近在做什麽呢?』
『哦,我在做忽悠人,販賣自來水的買賣呀』
……這種話,朋友也許會一笑了之,但自己心裏卻會覺得很不舒服。
再加上,我周圍的人,都是些向著某個目標前進的家夥(強尼,當然除外!),所以,像我這種無所事事的人,格外顯得無地自容。
比如說安德尼奧,那小子說想成為建築家,每天都不請自來地跟在一號街道的師傅身後,而他的辛苦也終於有了回報。最近聽說他已經升級為正式弟子。
另外,利納陸德雖然沒有什麽特別想幹的事,但由於他打架的才能勝人一籌,所以輕輕鬆鬆地就成了巨龍獵手。作為正走紅的戰士,每天都忙得不可開交。
而法斯迪若既沒夢想也沒特長。但他不分晝夜地,一頭紮入研究最喜歡的‘蛾’。那也算是某種生猛吧。一條直線,勇往直前。
站在這些人之中的我,卻在販賣自來水!多麽……不爽啊,真是的。
『喂,麥卡斯,你最近在做什麽呢?』
『嗬嗬,我?我,現在是武器店的店長。下次有空,記得來光顧一下喲』
哦~哦,要是這樣的,自己還能接受。
雖然並不是特別喜歡武器,也並非並非對經營武器店懷有什麽憧憬。
「武器店店長這一職業,正是尋找‘自我夢想·自我才能’的最好舞台」,估計相信這句句……試著幹一下吧。
為此,首先必須被選為店長。
哦,差不多快十一點了。好,走吧,去『e·gulliver』。
※
好,走吧!雖然這麽說了,但e·gulliver離我家的距離,可著實不算近。
同在二號街道,然而e·gulliver靠近正門,我家則靠近薩克·瑪麗佳。就算抄近道、走胡同,大概也需要花上三、四十分鍾。冷靜想想,還真是相當遠呐。不過,我卻沒有任何步行以外的移動手段。
沒辦法,我隻好朝著悶熱的街道邁開腳步。
「說起來,這條街還真是安靜呢……」
二號街道的居民,都有早睡的奇怪習慣。房子雖連成一線,卻沒傳出任何的聲響。入耳的,隻有我踩在石階上發出的微弱足音。
對了,說起二號街道,就不得不提一下城市的布局了。在弗蘭這個被防禦巨龍的城牆圓圓包圍的城市中,存在三條街道。
從正門到大聖堂的寬敞道路,被稱為一號街道。
像夾心餅般,左右並行夾住一號街道的二條道路,分別被稱為西二號街道,東二號街道。
二號街道外圍的道路,全部被統稱為三號街道。大致就是這麽被區分的。
人口的分布,越是住得離一號街道近,就越是有錢;反之,越是靠近三號街道的居民,就越是窮人。我和強尼,出生在正中央的,東二號街道。另外,e·gulliver位於西二號街道,確實有點距離。
就算是現在這種深夜時間,一號街道上,乃有眾多熱鬧的商店依然燈火輝煌。而三號街道,則是由於流氓組織間的火拚而嘈雜喧鬥。所以如果想享受一下弗蘭的夜景,還是強烈推薦二號街道。
可正當我這麽想的時候,一個白白糟蹋了這份靜謐的大嗓音,從我頭頂壓了下來。
「麥————————卡斯!等一下!」
恐怕,喊聲大概是從正上方的窗口處傳出的吧,這位出聲之人,乒乓咣當地一路衝下樓梯,一把推開門,像是翻跟頭般殺到我的麵前。
……還是老樣子啊,這個鬧哄哄的女子。
「伊可……這樣會給鄰居添麻煩的,已經十二點了喲」
「啊哈哈,我知道我知道!呐,你是往正門方向去吧?我正好也有點要事,一起走吧!!」
「好的,好的,不過你小聲點」
「懂了懂了!好,我們出發!!」
「你真的懂了嗎……?」
我也許有點哭喪著臉。
這位吵鬧的大姐,伊可,是住在我家附近,從小一起作亂搗蛋的死黨。
年紀比我大兩歲,身高也比我高出那麽點,因為從小玩到大,所以我從不對她用敬語,總是直呼其名『伊可』。
她是弗蘭少數幾個,‘黑發’之主。光亮烏黑的長發,筆直漂亮地垂至腰際。彎彎吊起的月眉與烔烔有神的黑色眼眸,總是充滿活力……嘛,在我周圍,她的擁躉也不是、沒有。嗯。
「真少見呢,伊可不去薩克·瑪麗佳,卻往正門跑」
「今天正好有點事嘛。我呀,要是能去的話,當然是想往那裏跑啦。夜晚的薩克·瑪麗佳,別有一番情趣喲」
伊可,對薩克·瑪麗佳大聖堂——喜歡到有些,異常。
「哼哼哼,好好等著我喲~~小瑪麗。還差19億9900萬多路克……你就是無論晝夜都隻屬於我的東西了」
掩著嘴巴,伊可浮現出危險的笑容。是的,這個女子的夢想就是,把弗蘭的象征,薩克·瑪麗佳大聖堂給買下來,完全變成她的個人物品。
事實上,薩克·瑪麗佳大聖堂,目前還是名花無主。很久以前居住在弗蘭的建築家烏梅達·法米利亞,將其作為商品建成後,卻始終沒有找到賣家。
『隻要是在弗蘭居住了二十年,並且能向我的女兒支付20億的家夥,我就把薩克·瑪麗佳賣給他。無論是罪犯還是惡黨,滿足條件,我就賣』
這是在五十多年前死去的,烏梅達·法米利亞的遺言。
這份遺言被繼承了下來。現在,如果滿足條件,向烏梅達·法米利亞的孫女支付20億多路克的話,薩克·瑪麗佳就當真能成為個人的所有物。不過,用伊可的話來說,那東西本來的價值在100億多路克以上,20億真是太便宜啦……
「還差19億9900萬多路克……伊可,你終於賺到100萬多路克了……?」
我呆呆地尋問到,伊可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恩,上周才搞定。為了賺到100萬,用了十年呢」
十年嗎……能找到一份象樣收入的法定最小工作年齡,她是最近才剛滿的吧。伊可從很久以前……大概隻有七、八歲的時候,就開始找各種活幹了。
闖入煤礦師傅們聚集的酒館,推倒唱歌的吟遊詩人,跳上舞台自行開唱(而且她還是個相當的音癡。嘛,客人們倒是非常滿意),收取小費。
不請自來地跟著在弗蘭周邊猜捕獵的巨龍獵手,戰鬥結束之後。坦然自若地跟人說,我也出力了,付我工資吧。
還常常不分青紅皂白地把我也給拖上,一起帶走。回想起來,還真是心有餘悸。
「現在,在做什麽呢?給食堂幫忙嗎?」
「食常早辭職了。賺得太少。最近,我在給市外配送報紙」
「誒!?市、市外?」
市外配送報紙。是指為那些明知會有被巨龍襲擊的危險,卻
依然選擇定居在防禦巨龍城牆外的人們(陶藝家,修行僧,以怪人居多)配送報紙。這是玩命的工作。
「沒,沒受傷吧?還是別幹了吧,那種活兒」
「嗯,謝謝。嘛,我也覺得差不多該見好就收了吧。等找到下一份工作,就打算辭職了。一天一萬呢,真是舍不得呀……」
歎氣著,伊可遺憾地說到。
這世上,以前是否有過,主動請願到城外去配送報紙的女子?
「怎麽說呢……你果然,真的是想要賺到20億呀」
「?說什麽呢?我當然是認真的!無論何時!」
伊可撅起嘴。
……也是呢。沒人會為了一句玩笑而賺上100萬吧……嗯~嗯
其實,偶爾我會聽見伊可的媽媽抱怨,『我家的丫頭看不清現實』。
『明明都十七了,還老是說些孩子氣的話』,也曾在學校,聽到過有人這麽背地裏說伊可的壞話。
不過……如此坦蕩地,朝著夢想直線前進的生活,一定很暢快吧……事實上,伊可也總是生氣勃勃的。
「換個話題吧,麥卡斯,你,差不多該有女朋友了吧?」
唐突地,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容,伊可問到。
……真是個討厭的問題。被女性這麽尋問,肯定是會慌神的。我,臉皮還是太薄了點呀……
「你是明知故問的吧……沒有啊」
裝出冷靜的樣子,我平淡地回答。可是…
「喂喂,你露出馬腳了喲,少年。臉都紅了喲!你在害羞什~麽呢?」
「羅,羅嗦!我就是這種撲克臉!」
「是嗎?真是的,你就不會適當地打打岔嗎?真是個不會說謊的男孩呢」
啪!伊可很高興地給我的背來了一下狠的……她真是活力過頭了。
說起來,害羞什麽的,從兩人一起開始步行開始,我就覺得有不好意思了吧。啊呀,感覺太敏銳也不盡是好事呢……
雖說對方是伊可……但畢竟是孤男寡女地,走在這種寂靜夜晚的道路上。
這種場麵,當然會心跳加速,不好意思。對吧?普通人,都會害臊的吧?
當我一個人在為害臊而嘀嘀咕咕思考個不停時。
「哦,麥卡斯,我到了,就是這家店」
伊可似乎到了目的地。呼,那就在這兒,告別吧?
「不過啊,伊可,你來這種店幹嗎——」
……嗯?~~~?這幢建築,好像在哪裏見過啊?
木製結構的小巧外觀,入口處是左右推入式的門扉……
店名是『e·gulliver』……
「啊,e·gulliver!?,我也有事找這裏喲!?」
「啥……就是說,你也是店長候補!?」
我們的視線,不禁在空中碰撞了。
嗚哇,這下,事情好像變得麻煩了……
※
「好了,這樣七個店長修補,都到齊了呢……」
當店內的古舊掛鍾的時針,指向淩晨零點之時。那個老爹店長,這麽嘀咕到。
與傍晚時聽取說明的是同一個地方,在店內商品櫃台的中央位置,現在,包括我在內的七位店長候補,集合在一起。
……不過
看了看聚集的成員,我很是沮喪。
「這在搞什麽啊!?不都是些熟人嘛!」
強尼叫了起來。
呃~~,他說出了我的心聲……
就和強尼說的一樣,七人裏,除了我和強尼之外的其餘五人中,竟有三個是我們極為熟稔的人。
也就是說,七人中有五人是老麵孔……
第一個熟人,當然是伊可。
身為我的死黨也就意味著,也是強尼的死黨。她和強尼當然是熟人。另外,伊可似乎已經把我完全當成敵人了,正在那裏朝我齜牙裂嘴。嗬嗬……
第二個熟人,是伊可好友,名為『阿若』的女孩。
線條柔和的圓臉,垂著三股紅發編成的辮子,樸素的容貌。雖然與伊可同年,比我們大兩歲……可該怎麽形容她呢,落落大發?悠閑自在?從容樂天?……好吧,我看不透她。
第三個熟人,(對我們來)是個意料之外的人物。名為多諾萬的青年。
多諾萬身材魁梧,身高近二米。淺黑色的肌膚下,是渡過嚴酷環境錘煉出來的鋼鐵肌肉。與他壯碩的肉體成鮮明對比的是,他有一頭亂蓬蓬的天然卷發,和一對細線般的眼睛,感覺相當溫馴。
性格方麵與相貌一樣,十分穩重、可靠。
多諾萬,原本並不是弗蘭的人。他是從某個偏遠的山村中,作為煙囪清潔工被買到弗蘭的。
我們交上朋友的契機,是在學校上課時,我正巧看見,為附近居民家的煙囪大掃除,爬在屋頂上的多諾萬,覺得他很有趣的我,半分開玩笑地朝他揮手致意。
沒想到,多諾萬帶著溫和的笑容,也朝我揮手了。被他逗樂的我,開始用姿勢和手勢與他對話,隨後其他的同學也發現了多諾萬,紛紛加入了進來。
在上課時,大夥兒一言不發地,用姿勢和手勢表達『我是,麥卡斯』『今天天氣不錯啊』之類的交流,意外地好玩。
接著,班裏就傳開了,有個叫多諾萬的有趣家夥!放學後,我們找到多諾萬,成了朋友。雖然他不善言詞,但由於他容易與人交往的性格,不知何時起,多諾萬就成了班上所有人的熟人。就算現在,召開同學聚會的時候,一般都會把他給叫上。
「喲!多諾萬」
我用眼神打了個招呼,多諾萬則朝我豎起大拇指以示回答。
哎呀呀,就是這麽一回事了。
結果氣氛變成了同窗會,開始交頭接耳地討論把店長之位讓給誰。
老爹,開口道:
「哦,你們都認識啊。那樣也好,嘛,都坐吧」
「叫我們坐……可這裏,不是連張椅子也沒有嗎?」
強尼說到。
「年青人,坐在地上就好……嘿喲嘿喲」
邊說著,老爹拿出張木製的圓凳子,自己一個人穩穩地坐了上去。
「讓腰涼著了,可不好呀」
自說自話……這老爹果然是,我行我素。沒辦法,我們隻好都坐到地板上。
啊,不過,地板涼涼的,意外挺舒服的。
老爹看到我們都坐下後,滿意地點點頭,慢條斯理地說了起來。
「把你們都叫來,不是為了別的,就像你們知道的那樣,老朽不得不把這家五十年來,每天用愛構築的店鋪,托付給你們之中某人的時刻終於到來了。自我介紹也許有些晚了,老朽就是路尼·阿路梅達。這家店,目前的店長」
「名字什麽的隨便啦……為什麽突然要轉讓店鋪?」
強尼打了個呼欠,摳著耳朵,不耐煩地問。
嘛,強尼根本沒想過要成為什麽店長,所以一臉輕鬆。
而我,卻覺得所有動作都會在考核範圍之內,所以正襟危坐,不敢隨意動彈。
「老朽,不得不放棄這家店的理由……說來話長,要好好地聽喲」
「喂喂,你可別又自吹自擂呀……拜托長話短說,好不好?」
在強尼發出失禮建議同時,路尼開始了他的故事。
嘛,現在回想起來,那個故事,就是所有一切的開始……
根據路尼老爹所說,老爹似乎有一個名叫喬路玖的獨生子。
路尼老爹似乎相當寵愛喬路玖,從小便不遺餘力地把經營武器店的三昧,盡數傳授給了喬路玖。
不過,在
喬路玖二十歲,突然宣布要成為專業的巨龍獵手之後,兩人的關係急轉直下。
插個題外話,巨龍獵手在弗蘭新聞報的職業意向調查中的排名。
最賺錢的職業第一位,最愛女孩歡迎的職業第一位,世界最有價值職業第一位,男人最渴望成為的職業第一位……巨龍獵手便是擁有這種調查結果的超人氣職業。
女人走出城市的時候,大多會雇一位巨龍獵手;龍巢的驅逐;城市的警備,對口的工作不僅繁多,收入也相當可觀。
「巨龍的首級,能賣個好價錢。想成為巨龍獵手的心情,我能明白」
伊可一個人在那裏嗯嗯地點頭表示理解。
接著,路尼老爹繼續說。
「可是,沒有什麽比巨龍獵手更被天生的才能,所左右的職業了」
確實,我對於巨龍獵手的印象和路尼老爹差不多。
首先,總之,那些巨龍,每個身體都很堅硬,堅硬無比。從腦袋到口內,總之就是無懈可擊的堅硬。
以前,我和強尼還有班裏的其他人一起,大約十人,去討伐沉睡在弗蘭附近的c級巨龍。
可是,無論我們用多大的力氣揮劍,卻幾乎沒給巨龍留下半點傷痕。
僅僅受過些普通訓練的人,拿巨龍的身體根本沒轍。
那時的我們用劍用斧砍了近百次,可睡著的巨龍竟然連眼皮都懶得睜開。最後,我們隻好灰心喪氣地溜之大吉。
在過了一段時間,當我們知道那條巨龍不是c級,而是a級的時候,大家都出了一身冷汗……那種不合情理的死硬,至今也難以忘懷。
「喬路玖的運動能力,完全不行。怎麽看,都是沒有希望成為巨龍獵手。就算真當上了,下場也是被巨龍一擊宰掉。
所以,老朽就說了。憑你這樣的,根本成不了巨龍獵手。看清現實,老老實實地繼承這家店鋪……吧」
「…………說了那個,然後呢?」
強尼問。
「喬路玖很生氣,離家出走了。此後,音訊全無。老朽後悔莫及……早知他會離家出走,還不如就讓他去參加巨龍獵手的考試了」
路尼老爹,無力地垂下頭。
恩……有些沉重的故事呢。路尼老爹的銀發遮住了眼睛,他是不是正在流淚?
聽了這個故事後,再次看著路尼老爹,突然覺得,他非常虛弱,矮小……很可憐。
其他人似乎也都這樣覺得,大家帶著灰暗的表情,一聲不吭地看著地板。
「不過……幾天前……老朽收到了一封信」
路尼老爹從口袋中沙沙地掏出一封信。無言地將那封信遞給坐在他跟前的我。在大家伸長脖子張望的視線中,我開口讀起了那封信。
您的身體還好嗎?我是喬路玖·阿路梅達。這麽多年來,連一封信也沒有寄給過您,我真是太不孝了,非常對不起。
在離家之後,我翻山越嶺,去參加了巨龍獵人的考試。
可是,無論多少次,結果都是落選……因為我孩子氣的決定,不成為巨龍獵人就絕不回弗蘭,所以年複一年地參加……在年滿四十的去年,終於,我決定放棄了。
回想起來,為什麽我那時沒有聽從父親的勸告呢?現在追悔莫及。父親,果然是最了解我的人。我最近才終於發現這點。
不過,這樣的我,在翻山越嶺時,遇上了兩個幸福。
一個是遇上了與我共誓一起渡過此生的,命運女性。
另一個,是我從神那裏獲得了,這世上最可愛的存在——也就是,您的孫女。
父親,能否過來與我們一同生活?為了償還我二十年來未盡孝道的遺憾,我想從現在起好好地孝敬您。我的妻子,還有女兒,都由衷地希望與你生活在一起。
現在,我們居住在西大陸的馬裏夏。雖然是個小城市,但風景如畫,我想父親也一定會喜歡的。
我相信您一定會願意前來,所以隨信附上了開往馬裏夏的船票。
在船的到港預定日那天,我們三人會來迎接你的喲!女兒也非常期待能與您見麵。
那麽,我真心希望,我們四人一起生活的日子能盡早到來——
敬愛您的喬路玖·阿路梅達
「這……這不是很好嗎,老爹!」
「哦~光頭!」
啪啪!突然心意相通的強尼和路尼老爹,熱情擁抱起來。
看了看周圍,大家似乎都在強忍著眼角的淚花。而我,則是鬆了口氣……雖是他人的事,但還是為結局感到高興。
「是這樣呀,你要去兒子那裏,所以才要關店。對吧?老爹!」
「沒錯!」
「哦~~那就快去吧!去吧!好好讓兒子孝敬你」
「好啊,好啊,光頭」
被強尼熱情的鼓勵弄得老淚縱橫,路尼老爹不停地點頭。
武器店e·gulliver之中,飄動異常溫馨的氣息。
真好啊,這種事……
「那麽,選誰來當店長呢」
「誒!?」
路尼老爹突然換了個話題。
「都在驚訝什麽呢?不就是為了決定誰當店長,才把你們叫來的嗎?」
「呃,是那樣沒錯,不過……也給我們留點餘韻……吧?」
我朝周圍尋求支持者,大家紛紛點頭。
「年紀青青,哪來什麽餘韻。等你們一把年紀後,再沉浸其中也不遲」
「好,好吧……怎麽決定,誰來繼承店長?」
「哦~繼承者,已經決定好了」
「誒!?」
毫無征兆地,路尼老爹說到。我們立即急了。
「決,決定了!?」
「騙人的吧!?」
「喂喂,什麽時候決定的喲!」
大家七嘴八舌地質疑。是啊,到底何時決定的?
難不成,老爹看上了剛才與他心靈相通的強尼!?
「那麽,現在宣布。獲得老朽的信任,繼承這家e·gulliver的人是——」
「這家店新的店長就——————————你們,全部,七個人」
「……哈?」
花了整整五秒,我才理解了他的話。七人,全員……?
「誒,誒誒誒誒誒!?」
啥?七人全員!?
「請、請等一下!為什麽七個人都被選成了店長?」
「喂喂,我對店長什麽的——」
「這麽一來,賺頭不也要七等分了!店長一個人當有什麽不好嗎!」
我們雖然大吃一驚,但很快緩過神來,紛紛上前和路尼老爹理論。
「別急,這又不是什麽難事。姑娘,無論如何隻憑一個人是無法開店的喲?小看武器店可不行。一開始所有人都是店長的話,就能慢慢從財務、營業、采購之中,挑起與自己般配的職位」
呃……怎麽,突然就正經八百地說起來了……
咋,咋辦?
我們七人,下意識地麵麵相覷。
「大體上,隻交談過一次,怎麽可能分得清人品!」
路尼老爹說出與之前判若兩人的話。那麽,這次召集我們到底是什麽意思……?
「哦,對了。想成為店長,需要付的錢……恩,這樣辦吧。單人支付的話,一人,50萬。可是七人一起付的話,七人一共,7萬多路克」
「那是啥?」
我們七個都呆住了。七人一起付的話,1人1萬。除此以外,就要50萬!?
雖然搞不懂理由,但路尼老爹似乎想讓我們所有人都成為店長呢。
「怎麽辦,各位?」
伊可並非問某個人,而是像尋問所有人般,嘀咕到。
「我……拿不出、50萬。所以……我想,和大家一起付」
第一個開口的,是個意外之外的人物。竟然是多諾萬。
不過,想想也是。無論是誰……伊可如果動用存款的話就另當別論了……應該都付不出五十萬。
「我讚成多諾萬。不這樣的話,就當不上店長了」
我舉起手,讚成七人共同付款的意見。如此一來,大家一個接著一個「我也同意」「我也是」,都舉起手。
剩下的隻有強尼,還有伊可……
強尼表情複雜地仰頭看著天花板,不久好像絕望了般,
「……嘛,這氣氛,真是難開口說不啊……我也同意七人一起付錢吧」
他無力地舉起手。
「伊可……覺得怎麽樣?」
闔上眼,伊可擺出默默思考的姿勢。
若是伊可付出50萬的話,店長就會變成伊可一人。單人付款的話,其他人也必須付出50萬,這樣一來,就沒人能付得起。
「……好吧」
她閉著眼,混雜著歎息如此嘟囔道:
「不管怎麽說,雇些人手都是少不了的。暫時,就七人一起看看情況如何吧」
刷,伊可的手舉了起來。
這樣,七人都舉起了手。滿場一致通過,全員付款方式。
「很好,就這麽敲定了!來,每人各付1萬」
路尼老爹說到。
1萬……我手頭上有,9722多路克,那個……?啊呀?
「完了……我,我還差300多路克……」
「……我,借你…」
「多諾萬!thankyou!我絕對會還的!」
這麽說後,多諾萬朝我溫和地點點頭。就這樣,七人份的1萬多路克湊到一起,交給了路尼老爹。
「一二三……確實是七萬。那麽,契約成立。最後,你們在合同上簽個名吧」
唰地一聲,老爹拎出一捆合同。哇塞……布滿密密麻麻黑色文字的印刷紙,有近百張……!
「不必緊張,這種東西,也沒寫什麽重要的事,不必一一過目喲。隻要在這裏簽個名,就可以結束了」
路尼老爹往最後一頁右下的四角形框框中指了指。
什麽呀,不必全部看完啊。
「那麽,我就簽了?好嗎?」
轉過頭,我向大家確認。接著。
「……可以等一下嗎?」
舉手,輕聲發表意誌的家夥,一人。
哦,有意見的是我們並不認識的兩人中的一人。
這家夥,外表看起來似乎挺年幼的,身高也是在場七人中最低的。我想,他大概比我小,年紀在十歲左右。
剪短的茶發,很適合他稚氣未脫的相貌……與此相反,那種老是透露著抱怨的不爽眼神,實在不符合他相貌給人的印象。
這小鬼用俯視般的,冷淡視線,望著我,開始喋喋說道:
「不看就簽下去……還真是夠和平啊,你們的腦袋」
「啥?」
我因為太生氣,一瞬間竟然語塞了。
這,這家夥,嘴巴真損啊。
小鬼用看傻子的表情繼續說道:
「誰都不知道,那份合同有沒有什麽亂七八糟的條款吧?」
「那、那你是說,要把這些全部看上一遍嗎?二個小時都看不完的!」
我雙手捧著那捆合同,遞向小鬼。
「那、那可令人困擾呢。老朽的船票,是今天淩晨的喲。差不多該趕去港口了,不然……嘛,全部都是我心急火燎的。被人警戒也是當然的……而且老朽,從以前開始就不太得人心呢……」
銀發寂寞地隨風飄蕩,路尼老爹顫悠悠地自言自語起來。
「切!喂,小鬼!欺負這樣可憐的老爹,很有趣嗎!」
完成站到路尼老爹一邊的強尼,向小鬼質問。
接著,小鬼臉上掛著真是受不了你的表情,歎了口氣。
「……好吧。不過,請讓我在最後一刻前,看一看合同」
說完,他從我手上捧過合同,迅速翻動紙張,逐一過目。
「哦~沒關係喲沒關係喲。還有三十分鍾左右的時間。慢慢看吧」
「……切,多疑的小鬼!」
「我就是多疑主義者」
在隨後的三十分鍾裏,小鬼始終一聲不吭地翻閱著合同……
「那麽,總之就由我作為代表,簽名了喲?」
三十分鍾後,從小鬼那裏接過合同的我,再次向大家確認到。
除了小鬼以外的五人,都‘恩恩’地點頭了。
「可以等一下嗎?」
依然獨出己見的小鬼,再次麻煩地舉起了手。
「怎麽又是你喲!真是個缺少協調性的家夥呢!」
「在這份合同的開始部分,寫有關於房租的記述。這裏,是租來的房子嗎?」
小鬼朝路尼老爹問到。接著,老爹啪地拍了一下手。
「哦哦,把這茬給忘了。對的對的,這裏是從不動產公司那裏借來的喲。要想在二號街道借一個門麵,普通每個月要七、八萬多路克呢。但管這裏的不動產公司正好是老朽的熟人。價格非常實在呢」
說完,路尼老爹,從合同中找出記載著房租的那頁,出示給我們看。
※注:同意簽署此份合同的同時,店鋪的營業權便轉交給乙方。由於店鋪為租用,房租另行支付。
房租金額為,9800多路克/月。支付方式,房東收款時支付。
「四、四位數!?把這家店鋪包下來,每月隻要9800多路克!?」
伊可似怒似喜地大聲問到。
月·9800多路克,從市價來看很便宜嗎?房租的事,我雖然不是很懂,但七人一起支付9800多路克的話,確實完全算不上是什麽重負。
「啊呀,謝謝你呀,小鬼。老朽把房租的事給忘了,差點就引起麻煩了呢。在簽名之前,其他還有什麽在意的地方嗎?」
「…………,嘛,在我看過的範圍內,並沒有什麽特別奇怪的地方……」
「那,我可以簽了嗎?」
我問到,小鬼考慮了一瞬。然後,沉默著仿佛死心了般點點頭。
「ok。那我就簽了,沙沙沙沙」
握著路尼老爹拿來的水筆,我寫下了一個潦草的名字。
隨後,路尼老爹一個人,拍起手來。
「恭喜恭喜!這麽一來,老朽就不再是這家店的店長。你們從即刻起,成為這家店的店長了!」
啪啪啪啪啪啪……路尼老爹的拍手聲,有些俗套地響起。
「來,這是店鋪的營業許可證,拿好了」
從路尼老爹手中接過營業許可證。手掌大小的金色板上,用黑色文字寫著允許經營,之類的文字。
不過,我沒有因為一拿到這個,就突然湧現出成為店長的感覺……恩,老實說,沒什麽真實感。
「那麽,老朽要在出發之前,最後整理一下行李……今天就到此為止吧。都散了吧,從明天開始這裏隨你們用。給,這是店門的鑰匙」
丁玲當啷。一個套著許多鑰匙的銀色鐵環,交到了我手上。
「非、非常感謝您」
「好了,我們差不多該走了吧?」
伊可說。
「是呐。老爹,要和兒子好好相處喲!」
說著,強尼拍了拍路尼老爹的肩膀。
不過,路尼老爹卻不知為何泛出莫名其妙的表情。
「……兒子……?」
「那個,不是你兒子?長年沒見,名叫喬路玖的——」
「!啊,啊,吾兒喬路玖啊,好的!老朽會和他好好相處的」
路尼老爹用特別緊張的聲音回答到。
…………?他這是,怎麽了?嘛,別管那麽多了。
我快速看了一遍,除自己以外的,店內六人。強尼,伊可,阿若,多諾萬,小鬼,還有一個,不認識的女孩。
雖然差點和這小鬼鬧內訌……但從明天開始,我就要和他們一起經營武器店了呢,嗯。
不安固然存在……但,還是按捺不住心中的興奮。
烈日當頭,驕陽似火。
感覺好像隨時會中暑。
再加上這座岩山上,寸草不生。放眼望去,盡是凹凸不平的赤茶色大岩石。哪兒也沒有,可以遮擋烈日的樹陰。
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中,我和強尼監視著獵物。
「靠——!明明快熱死人了,那些家夥竟然還能搞挺巨龍……真夠變態的呀」
將水筒中的水如澆灌般倒入口中,強尼憤憤不平地說。
不過,我覺得一路尾行著這些家夥,跟蹤至此的我們,其實也算得上是相當的變態。
卡嗞嗞嗞!!響起了像是劍砍在堅硬甲胄上般,刺耳的尖銳聲。
「哦,終於要收拾掉了嗎?」
強尼從岩石上探出身子,觀賞獵物們。接著,有些無精打采地嘟囔道:
「不過,真是好啊。這些巨龍獵手,打倒的是b級龍吧?那麽,一個首級,就能拿到300萬多路克。要是有這麽多錢,就算環流世界各大陸,也還會有剩餘吧?」
「他們打倒龍就有300萬,而我們這邊……」
我的視線落在手中拎著的背包上。這是把強尼胡亂想出來的點子,經由我這個這個意外手巧的人士,特意縫補出來的具現化之物,通稱為冷藏背包。
一想到其中的東西,我就不由地長歎一聲。
「傻瓜!你在歎什麽鳥氣啊!對自己的工作要懷有驕傲!」
「怎麽懷得了?這種工作!你當真覺得做這種事很了不起嗎……」
「嘎啊啊啊啊!!」
就像是打斷我們的對話般,巨龍發出了最後一聲叫人哆嗦的慘叫,響徹岩山。
嗚哇,好像戰鬥結束了耶。
啪,強尼把手搭在我的肩上。
「好了,走吧。麥卡斯。這次,該輪到我們展現一下專家級的技術了」
強尼招呼了一下我,他光溜溜的腦門,‘鋥’地反射出比平日更刺眼的光茫。
「各位,辛苦了~~~」
「哇!?這個禿頭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結束了一場苦鬥,圍成一圈歡呼的巨龍獵手大叔們,看見突然從岩石陰影中出現的我們,驚訝的表情溢於言表。
在他們圍成的圓圈中央,正橫亙著剛才被狩獵的草綠色巨龍。
「啊,別動手別動手!嚇了你們一跳,真是非常抱歉。我是強尼,這位是麥卡斯。我們是前來出售阿摩斯「amos」之水,微不足道的行貨商人」
強尼點頭哈腰,營業笑容全開。我也努力擺出營業性笑臉。
「阿摩斯之水?……難道是那個傳說中的名水?」
一位留著撮小胡子,貌似巨龍獵手領隊的大叔問到。
「哦!不愧是專業的巨龍獵手!真是博聞見廣!沒錯,這就是從北方大陸,西方盡頭,神聖的阿摩斯森林中取來的奇跡之水,傳說中的阿摩斯之水啊!」
強尼滔滔不絕地開始了推銷。巨龍獵手的大叔臉上,也漸漸出現有點興趣的神色。不過,大叔們啊,你們還是好好想想吧……
我們看上去像是那種擁有奇跡之水的人物嗎?再怎麽看,我們兩個吊兒郎當的組合,都不像是那種曾經渡過生死關頭的猛人呀。
老實說,所謂的阿摩斯之水,其實都是我家的自來水……呃。
「喂,麥卡斯!讓他們看看阿摩斯之水吧!」
強尼很跩地命令到。真是的……
我打開抱著的冷藏背包,拿起一瓶冷凍水。隨後說道:
「來啦來~啦~這便是阿摩斯之水!」
呃,對裝得還挺像回事的自己,感到有些討厭……
我將瓶子獻寶似地,展示給巨龍獵手的大叔們觀賞。
「咕嚕……」
看著布滿水珠的小號水瓶,不知是誰的喉嚨呻吟般咽了咽。嘛,對於剛剛拚上老命和巨龍大幹一場的巨龍獵手大叔們來說,應該差不多個個都是即將脫水的狀態吧。
「嗯,阿摩斯之水嗎?好吧,賣水的,我們要了。多少錢?」
「…………。………一瓶,5000多路克」
連眉頭也不皺一下,強尼坦然回答。等等,他說啥!?
「喂,強尼!?」
這個豬頭,太得意忘形了!今天不是說好了一瓶300的嗎?
毫不意外,大叔們的表情瞬間變得難看起來。
「你們開什麽玩笑!誰會為了這麽一小瓶東西,付上5000!」
「切,啊,不是的,那個……喂,你來說吧,麥卡斯!這是怎麽回事!」
「誒!?我!?」
被他突然嫁禍,我不禁驚愕了。什麽叫‘喂,你來說吧,麥卡斯’啊!
可惡,被擺了一道。大叔們的視線同時朝我身上聚集。
呃,事到如今,已經沒有退路了!要是在這裏賣不出水,今天一天的功夫就全白費了!我隻好全力開始營業周旋。
「阿、阿、阿摩斯之水,不同於隨處可見的水喲!絕對不是什麽大路貨!它不僅對淤血、刀傷有效,傳說還能讓眼睛變得更亮喲……」
當然了,我家的自來水根本沒什麽傳說!為了掩蓋一個謊言,我隻好再製造一個謊言!
「眼睛會變亮?……為什麽喝水會讓眼睛變亮?」
到底還是引起了懷疑吧,大叔冷靜地問到。這答案我也想找人打聽一下呢……
「那,那個是因為,阿摩斯之水可以直接作用於產生眼淚的成分,讓眼淚變得清澈!」
就在我為難之時,強尼很有默契地跟著叫了起來。
「說的對!據說被清澈眼淚清洗過後,看見的世界,完全是另一個世界喲!」
不給對方思考的空隙,我繼續鼓吹到!
怎麽樣!我們搭檔!?
「…………」
大叔們陷入了沉默。呃,另一個世界,說得是不是太誇張了。
正當我這麽想的時候,大叔們卻似乎心動了。
「恩,不愧是傳說中的阿摩斯之水,竟有這種奇效……不過,我們不會出5000的!」
「當然,當然!這個麥卡斯竟然沒進行價格調查!給各位留下了不愉快的回憶,真是非常抱歉!」
……你小子。
「這樣如何,這次就7……不,特別優惠,500多路克!」
「怎麽突然這麽便宜了?……嘛,如果是這個價格,我就要了。好,給我來二十瓶」
「!謝謝惠顧!麥卡斯,快交貨給大家!」
我可不是你的傭人……心中這麽嘀咕著,我還是馬不停蹄地將瓶子一個個地分發給他們。
隨後將收到的費用,仔細地收入腰下掛著的皮革囊袋之中。
「來吧,大家,幹一杯吧!」
在把水送到所有人手中之時,小胡子提議到。哦,大叔們可真夠激情的呀!
好了,接下來。
「那麽,我們差不多該告辭了……」
「?喂喂,不和我們一起幹杯嗎?」
「不了,不了,我們還要急著趕去做下一筆買賣呢……真對不住!」
他們喝了後,大概會發現那根本就是自來水。
於是,我們匆忙跑下岩山,一路溜回弗蘭。
※
「啊呀!真是千鈞一發呢,麥卡斯」
「什麽叫千鈞一發!那根本就是你自找的……」
「別生氣了,這不是常有的事嘛」
「你還好意思說!」
平安回到弗蘭的我們,帶著賣掉自來水所得的100
00多路克,緩步走在二號街道上。從岩山回來用掉了近三個小時,太陽已經落山了,大街小巷華燈初上。
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喝得醉薰薰的大人們,五、六人一群地勾肩搭背擋在道上,斤斤計較的孩子們在為肉團子的數量與賣肉團子湯的阿婆爭執……一如既往的光景讓我不禁想對天長歎。
一塵不變的城市,這便是我們的故鄉『弗蘭』。
要說特征的話,大概隻有每天遠道而來的觀光客,大到一塌糊塗的建築物,以及薩克·瑪麗佳大聖堂這三樣吧。而剩下的:防禦巨龍的城牆,石頭鋪成的街道,紅色瓦片的房屋,靜靜流淌的運河這類都是隨處可見的城市景色。
是啦,雖然我們剛才用了販賣阿摩斯之水的行貨商人之名號,但商品是假貨,我們的職業也是偽造來的。
這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我和強尼是一對住在二號街,無所事事的閑人二人組。
缺錢的時候,偶然會這麽幹上一回。和強尼一起叫賣自來水,賺點小錢……啥?真差勁?
對了,我們兩人年齡都是十五歲。我在上個月,強尼在三天前都剛過完生日。
不過……是啊。我們兩人,都已經十五了喲。歎。
「怎麽了?幹嘛發出那麽鬱悶的歎息?賣500你嫌不滿?」
「不是的……隻是,我最近偶爾會在想,我們這樣下去真的沒關係嗎」
「沒關係沒關係!想那麽多幹嘛!」
…………!這家夥,還是那麽隨意啊。
「不對,嘛,聽我說。像這種販賣自來水,雖然偶然能贈點錢。但是,說穿了,我們是在騙別人的錢吧。我們既不上學,也沒有工作。盡做一些遊手好閑的小流氓幹的事……這樣真的好嗎?」
我在春季讀到十四歲畢業後,終究還是沒有升入上級學校。
因為升入上級學校,需要花上好大一筆錢。
「上級學校是有錢人去的地方,找工作是那些窮人的想法。我們兩邊都不是。而且,上級學校一天要上兩個小時的gon·ness喲?」
所謂的gon·ness,是dragon·fitness《巨龍適應性》課程的簡稱。
具體來說,就是為了遭遇君臨這個星球肉食動物頂點的生物——dragon《龍》之時,所必須具備的身體素質與知識體係的必修課程。
在我們弗蘭這裏,稍稍遠離城市的話,遇上巨龍的概率要遠比撞上狗熊或是野狼來得高。
所以大人們說,必須讓孩子從小培養能夠最低限度應付這種狀況的體力。
在這種gon·ness的授業中,展露出才能的家夥,便會成為像之前那些大叔們似的,專業巨龍獵手。嘛,當然了,我和強尼是沒有那種才能的。
「不是的……我的意思不是指gon·ness。我們才十五歲吧?」
「是十五歲啊」
「那麽,至少,該過一些更~加~~熱血沸騰的每一天吧?」
「有了女朋友的話,遲早會熱血沸騰的!」
「我說的不是這碼事!」
「就是這碼事!算了,別管那些了。我們快去sky·fork《天空餐叉》好好吃上一頓吧!現在正是bifteckfair《牛排特銷》,加飯不限量,而且一人隻要300多路克喲!」
說著,強尼急不可耐地向前走去。
嗚呼,我的人生……這樣真的好嗎?
※
「啊呀?喂,喂喂,等一下,強尼!過來看看這個!」
突然有了意外發現的我,有些興奮地喊住了強尼。
「搞什麽啊?牛排都快被人搶光了喲?」
嘴裏嘟囔著,強尼走了回來。隨後他注意到了我視線前方的東西。
「啊?這是什麽店?武器店e·gulliver?二號街道上有這種店?」
是的,就連十五年來一直居住在二號街道的我們,也從未聽說過這家武器店。但現在它卻突然停留在我的眼中。
它的名字是,武器店『e·gulliver』!!
店麵是幢木製結構的小巧建築,入口處的大門有點‘荒野酒場’般的感覺,左右推入式的門扉。
「舊兮兮的,應該不是新開張……真不敢相信,二號街道上竟然還有我們所不知道的商店喲!為什麽從前沒注意過?」
「呢……要不要進去看看?」
興致勃勃的我,向強尼提議到。
「哈啊?我又不是巨龍獵手,買武器作什麽?你傻了呀?」
「恩,嘛,也是呢」
「別管這事啦,現在重要的是牛排啊牛排!」
強尼不耐煩地準備走人。
現在比起牛排,我還是對這個更感興趣……嗯?
「告示……?」
「是在招募打工者嗎?」
我立即湊近了那張告示。
「喂,廣告之類的有什麽意思?你不想要牛排了?」
「牛排牛排,你很煩啊…………讓我看看這裏寫了點什麽」
無視強尼,我看了看告示上文字的第一行。
那一瞬間!我感到身體好像被閃電給擊中了一般。
我就像看見了一本無比有趣的小說,被它的內容深深吸引住了。這張告示,不正是為我而寫的嗎?
告示的內容,如此寫道:
既找不到想做的事。也找不到擅長做的事。
更沒有熱衷的事。弄不懂真正的自我——
如此煩惱的年青人喲,告訴你們一件非常好非常好的事。
在弗蘭二號街道的權威武器店『e·gulliver』,現在正招收新店長。
「我這樣下去真的好嗎……?」
非常歡迎帶有這種煩惱的人士。要不要在新的環境中,探尋一下自己的可能性?能與各種人士相遇,學會各種本事的武器店店長這一職業,正是尋找‘自我夢想·自我才能’的最好舞台。
無需技術與執照。需要的隻是跨出第一步的勇氣!首先,請放輕鬆,跨入店內吧。
*本店謝絕十八歲以上,以及擁有武器店工作經驗者的麵試。此外,擁有豐富經營知識的應聘者,本店也概不接納。望請見諒。
e·gulliver【路尼·阿路梅達】
「自我的夢想……自我的才能……」
就像著了魔般,我不知不覺嘀咕起來。
「你看,我也能去應聘嗎——?」
「哈啊?喂喂,你玩真的?這種來曆不明的告示,你也敢信?那算什麽啊?謝絕擁有武器店工作經驗者的麵試?」
強尼驚訝地反問,接著又說道:
「就算突然成了店長,也都是些你根本不懂的活兒,隻會操勞個半死」
被潑了盆冷水。
嗯~嗯,嘛,他說的也有道理……如果真要開始幹,大概會遇上各種麻煩事吧。
「是啊。我,還是放棄吧」
「放棄吧放棄吧。好了,麥卡斯終於清醒了!走吧,目標牛排!」
強尼向右轉彎,他早就想離e·gulliver遠遠的。不過……
『尋找‘自我夢想·自我才能’的最好舞台』
『找不到想做的事,弄不懂真正的自我——』
腦中,一次又一次浮現起告示上的文章……循環往複。
「還……還是,去聽聽介紹吧」
我帶著底氣不足的笑容,向強尼尋問到。強尼沒責任地發火了。
「啊?到底想怎麽樣啊!?你怎麽老是這麽優柔寡斷喲!」
「所,所以,去聽!我決定了,去聽聽介紹!」
是,是的。難得有機能能找到自己的夢想和才能,當然要去了啦!
雖然稍微有點不安。
「啊~~啊,結果還是要去嗎……牛排怎麽辦喲……」
背後傳來了強尼心有不甘似的嘟囔,我‘吱啊’地一聲推開了武器店的大門。
※
「……有點,昏暗呢」
明明太陽早就下山了,可店內的燈光卻隻有櫃台深處蠟燭。
大概是想營造出昏暗的氣氛吧……?
「哦~~是一家樸素的店。呐,成為了這種店的店長後,你想怎麽幹?麥卡斯先生?」
強尼趾高氣揚地說著挖苦人的話,走入店內。
嗯,這店,確實,有點詭異。說起來,店員都跑哪裏去了?店裏,根本不見半個人影……正當我這麽心想的時候。
「歡迎光臨——————」
「嗚哇啊!?」
我和強尼不假思索‘啪啪啪’地連退數步。從正側麵的黑暗之中,冷不防‘嗖’地出現一個人影。簡直,就像是幽靈。
「別、別嚇唬人喲,老爹!」
突然出現一個骨瘦如柴的老頭,心髒被狠狠刺激到了。
對方的手臂如同枯木般,異常細小。一頭毛骨悚然的銀發,從表情上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無論怎麽看,都會覺得頭皮發麻,不過……這人,似乎就是店長。
「今夜月色真美喲~」
嘰嘰咕咕地,老爹向我們打招呼到。
啊呀,看上去挺嚇人的,但其實是個和藹的老人吧?
我立即向他開口說起武器店店長的事。
「啊,初次見麵,我,我的名字是麥卡斯。那個……剛才我看見了外麵貼著的告示,有點興趣,所以,那個……像我這樣的人,也能成為店長嗎?」
「…………」
一瞬的沉默。
之後,老爹一臉滿足地緩緩點頭。用非常舒緩的聲音,回答道:
「說到晚飯,已經吃過了喲。老朽還要了二碗呢」
「啊,二碗啊……啊,誒?」
我剛才問的可不是這個!我再一次,慢慢地大聲說道:
「那個,對不起!我是看到告示,來麵試的,我叫麥卡斯!」
「嗯嗯,你問,我家那口子的料理技術真有那麽好嗎?那是當然,她以前——」
「不是的,請聽我說!我是想成為店長,名叫麥卡斯的男人!」
「是啊,她曾經有機會問鼎大陸第一廚師喲。不過,傳說沒能持續很久」
啊啦~……完全沒在聽,老爹隻是一個盡地談老婆婆的傳說。這下是沒指望了。
看著我們兩個前言不搭後語的對話,強尼得意洋洋地笑了。
「所以我不是說了嗎,都是些麻煩事,浪費時間啊,回家吧!」
轉過身,強尼準備走人了。嗯,確實,別說是什麽店長了,這樣根本沒可能正常交談……就在我也打算是否要回家的時候。
「哇呀!?」
強尼的悲鳴。一根歪歪扭扭的枯樹枝,不對,是老爹的手臂,忽地伸了出來,抓住了強尼的肩膀。
「哇啊,搞,搞什麽喲!?想幹嗎!?」
「老朽現在,正在招募這家店的店長」
「所~以~啦!麥卡斯不是說了好幾次想當店長嗎!」
「今天本是最後一天。沒想到應聘者意外地多呢」
「你聽人說話好不好!」
「要是老朽有個萬一,總得把店托付給誰呀……」
老爹表情肅穆地搖了搖頭。呃,真是令人恐懼的我行我素,難以招架呀……
「今晚十二點,請再到店裏來一次。老朽會叫上所有候補者,決定其中,誰來擔任店長。你們兩個,在最後截止期前趕到,算你們成為候補者吧」
「誒!?真,真的嗎!?那麽,我,現在可以走了?」
我問。
「憑,憑什麽我也要加入候補者行列喲!?我才不要當什麽店長呢!」
強尼說到。
「不過,店長,可不是白讓你做的。帶上所有錢財,再過來為好」
「算我求你了,聽我說話好嗎?可惡!」
強尼真心哀歎到。
哦,不過,總覺得。
我的命運之輪,是不是稍微開始轉動起來了?
雖然與告示上的不同,和夢想啦才能之類的氣氛完全無緣,但是……我卻開始莫名地興奮起來。
※
走出店鋪,與強尼告別的我,決定回家打發時間。
當然,牛排是浮雲了。因為老爹說了,想成為店長,最好帶上所有錢財後再過來。
打開我家木製二層建築的大門,沒向任何人打招呼,直接穿過客廳,爬上樓梯,走向自己的房間。
之所以沒向人打任何招呼,是因為我正處於反抗期,才怪。
真正的原因是,我家在未來整整十一個月內,都……沒~~其他人。
今天早上,強尼曾說過,如果有了300萬多路克,就要去環流世界各大陸……而我家的父母,已在環世界一周遊的途中。啊,真是的,光想想就快把我氣爆了。
當然,憑我老爸那種普通煤礦工的薪水,就算攢上一輩子,也別想進行那種豪遊。嘛,簡單地說明一下吧。
在幾個月前,弗蘭新聞報公布了一個消息,為紀念創刊百周年,向購買者設立了一項,環世界名勝古跡一年遊的抽獎活動。
從那時起,母親突然開始收集以前從沒買過的弗蘭新聞報。
過了一段時間後,老爸老媽的態度突然莫名其妙地變得溫柔起來。隨後,就在一個月前。
「你也到十五歲了。大概,能夠一個人獨自堅強的生活了。爸爸相信你喲」
「對不起,隻有二人份的旅行票。再給媽媽一次青春吧……」
留下這樣留言的便條後,二人就失蹤了。
而現在,每周都會有一張快樂兩人組寄來的名信片,送到我這裏。
……就是由於這種無責任到連強尼都有所不齒的行徑,造成我家隻有現在我一人。啊~我怎麽就能如此輕易地接受了這種現實呢……
歎,嘛,能夠無拘束地使用房子,也是很快樂的。
但當前的問題是,生活費。
雖說是僅夠吃一年的資金,但老媽老爸還是給我留下20萬多路克。
嘛,以每月一萬來算的話,隻要別太大手大腳地用,每日三餐還是可以吃飽的。什麽啊,沒想到會有這麽多嘛。最初我是這麽認為的,不過……
因為這筆巨款從天而降……該怎麽說呢,那個……每天,我和強尼都去我們以前從沒敢去的高級飯店,海吃胡喝。
還有去瘋狂購入早就想要的靴子和皮包,甚至去買自己根本不會彈,價格卻高達兩萬的小提琴,我重複著這種被稱為花天酒地的生活……不知何時起,資金開始銳減……最後手頭上的錢,隻剩下1萬多路克,哈啊……
話說回來,如果突然間有了這麽多能夠隨心所欲使用的金錢,任誰都不會有計劃地花銷的!
應該都和我一樣,邊想著,還有錢,沒關係,邊揮霍一空……
歎——
呃,現在可不是消沉的時候。
我必須盡一切可能湊足資金,增加店長投資。
推開不太好使的茶色房門,我走進自己的房間。
努力克服想倒頭就睡的念頭,迅速把整個房間給翻了一遍。搜羅零花錢和積攢的私房錢,找這找那,
花了一個小時。
最後,從房間各處翻出來的,加上各件衣服口袋之中的錢,共是4722多路克。
這其中,曲奇餅幹筒內的3000多路克占了大頭。
再加上,今天兜售自來水所得的1萬與強尼平分之後,1人5000……加上房間內找到的錢,總數是9722。全資產9722多路克。
相當於是我一個月的夥食費嗎?就這點錢,真的能成為店長嗎……?
說起來,武器店的店長呀……
成了店長之後,不必說,一定有愉快的好事在等著自己吧。
比如說,見到以前的朋友,終於能揚眉吐氣了。
『喂,麥卡斯,你最近在做什麽呢?』
『哦,我在做忽悠人,販賣自來水的買賣呀』
……這種話,朋友也許會一笑了之,但自己心裏卻會覺得很不舒服。
再加上,我周圍的人,都是些向著某個目標前進的家夥(強尼,當然除外!),所以,像我這種無所事事的人,格外顯得無地自容。
比如說安德尼奧,那小子說想成為建築家,每天都不請自來地跟在一號街道的師傅身後,而他的辛苦也終於有了回報。最近聽說他已經升級為正式弟子。
另外,利納陸德雖然沒有什麽特別想幹的事,但由於他打架的才能勝人一籌,所以輕輕鬆鬆地就成了巨龍獵手。作為正走紅的戰士,每天都忙得不可開交。
而法斯迪若既沒夢想也沒特長。但他不分晝夜地,一頭紮入研究最喜歡的‘蛾’。那也算是某種生猛吧。一條直線,勇往直前。
站在這些人之中的我,卻在販賣自來水!多麽……不爽啊,真是的。
『喂,麥卡斯,你最近在做什麽呢?』
『嗬嗬,我?我,現在是武器店的店長。下次有空,記得來光顧一下喲』
哦~哦,要是這樣的,自己還能接受。
雖然並不是特別喜歡武器,也並非並非對經營武器店懷有什麽憧憬。
「武器店店長這一職業,正是尋找‘自我夢想·自我才能’的最好舞台」,估計相信這句句……試著幹一下吧。
為此,首先必須被選為店長。
哦,差不多快十一點了。好,走吧,去『e·gulliver』。
※
好,走吧!雖然這麽說了,但e·gulliver離我家的距離,可著實不算近。
同在二號街道,然而e·gulliver靠近正門,我家則靠近薩克·瑪麗佳。就算抄近道、走胡同,大概也需要花上三、四十分鍾。冷靜想想,還真是相當遠呐。不過,我卻沒有任何步行以外的移動手段。
沒辦法,我隻好朝著悶熱的街道邁開腳步。
「說起來,這條街還真是安靜呢……」
二號街道的居民,都有早睡的奇怪習慣。房子雖連成一線,卻沒傳出任何的聲響。入耳的,隻有我踩在石階上發出的微弱足音。
對了,說起二號街道,就不得不提一下城市的布局了。在弗蘭這個被防禦巨龍的城牆圓圓包圍的城市中,存在三條街道。
從正門到大聖堂的寬敞道路,被稱為一號街道。
像夾心餅般,左右並行夾住一號街道的二條道路,分別被稱為西二號街道,東二號街道。
二號街道外圍的道路,全部被統稱為三號街道。大致就是這麽被區分的。
人口的分布,越是住得離一號街道近,就越是有錢;反之,越是靠近三號街道的居民,就越是窮人。我和強尼,出生在正中央的,東二號街道。另外,e·gulliver位於西二號街道,確實有點距離。
就算是現在這種深夜時間,一號街道上,乃有眾多熱鬧的商店依然燈火輝煌。而三號街道,則是由於流氓組織間的火拚而嘈雜喧鬥。所以如果想享受一下弗蘭的夜景,還是強烈推薦二號街道。
可正當我這麽想的時候,一個白白糟蹋了這份靜謐的大嗓音,從我頭頂壓了下來。
「麥————————卡斯!等一下!」
恐怕,喊聲大概是從正上方的窗口處傳出的吧,這位出聲之人,乒乓咣當地一路衝下樓梯,一把推開門,像是翻跟頭般殺到我的麵前。
……還是老樣子啊,這個鬧哄哄的女子。
「伊可……這樣會給鄰居添麻煩的,已經十二點了喲」
「啊哈哈,我知道我知道!呐,你是往正門方向去吧?我正好也有點要事,一起走吧!!」
「好的,好的,不過你小聲點」
「懂了懂了!好,我們出發!!」
「你真的懂了嗎……?」
我也許有點哭喪著臉。
這位吵鬧的大姐,伊可,是住在我家附近,從小一起作亂搗蛋的死黨。
年紀比我大兩歲,身高也比我高出那麽點,因為從小玩到大,所以我從不對她用敬語,總是直呼其名『伊可』。
她是弗蘭少數幾個,‘黑發’之主。光亮烏黑的長發,筆直漂亮地垂至腰際。彎彎吊起的月眉與烔烔有神的黑色眼眸,總是充滿活力……嘛,在我周圍,她的擁躉也不是、沒有。嗯。
「真少見呢,伊可不去薩克·瑪麗佳,卻往正門跑」
「今天正好有點事嘛。我呀,要是能去的話,當然是想往那裏跑啦。夜晚的薩克·瑪麗佳,別有一番情趣喲」
伊可,對薩克·瑪麗佳大聖堂——喜歡到有些,異常。
「哼哼哼,好好等著我喲~~小瑪麗。還差19億9900萬多路克……你就是無論晝夜都隻屬於我的東西了」
掩著嘴巴,伊可浮現出危險的笑容。是的,這個女子的夢想就是,把弗蘭的象征,薩克·瑪麗佳大聖堂給買下來,完全變成她的個人物品。
事實上,薩克·瑪麗佳大聖堂,目前還是名花無主。很久以前居住在弗蘭的建築家烏梅達·法米利亞,將其作為商品建成後,卻始終沒有找到賣家。
『隻要是在弗蘭居住了二十年,並且能向我的女兒支付20億的家夥,我就把薩克·瑪麗佳賣給他。無論是罪犯還是惡黨,滿足條件,我就賣』
這是在五十多年前死去的,烏梅達·法米利亞的遺言。
這份遺言被繼承了下來。現在,如果滿足條件,向烏梅達·法米利亞的孫女支付20億多路克的話,薩克·瑪麗佳就當真能成為個人的所有物。不過,用伊可的話來說,那東西本來的價值在100億多路克以上,20億真是太便宜啦……
「還差19億9900萬多路克……伊可,你終於賺到100萬多路克了……?」
我呆呆地尋問到,伊可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恩,上周才搞定。為了賺到100萬,用了十年呢」
十年嗎……能找到一份象樣收入的法定最小工作年齡,她是最近才剛滿的吧。伊可從很久以前……大概隻有七、八歲的時候,就開始找各種活幹了。
闖入煤礦師傅們聚集的酒館,推倒唱歌的吟遊詩人,跳上舞台自行開唱(而且她還是個相當的音癡。嘛,客人們倒是非常滿意),收取小費。
不請自來地跟著在弗蘭周邊猜捕獵的巨龍獵手,戰鬥結束之後。坦然自若地跟人說,我也出力了,付我工資吧。
還常常不分青紅皂白地把我也給拖上,一起帶走。回想起來,還真是心有餘悸。
「現在,在做什麽呢?給食堂幫忙嗎?」
「食常早辭職了。賺得太少。最近,我在給市外配送報紙」
「誒!?市、市外?」
市外配送報紙。是指為那些明知會有被巨龍襲擊的危險,卻
依然選擇定居在防禦巨龍城牆外的人們(陶藝家,修行僧,以怪人居多)配送報紙。這是玩命的工作。
「沒,沒受傷吧?還是別幹了吧,那種活兒」
「嗯,謝謝。嘛,我也覺得差不多該見好就收了吧。等找到下一份工作,就打算辭職了。一天一萬呢,真是舍不得呀……」
歎氣著,伊可遺憾地說到。
這世上,以前是否有過,主動請願到城外去配送報紙的女子?
「怎麽說呢……你果然,真的是想要賺到20億呀」
「?說什麽呢?我當然是認真的!無論何時!」
伊可撅起嘴。
……也是呢。沒人會為了一句玩笑而賺上100萬吧……嗯~嗯
其實,偶爾我會聽見伊可的媽媽抱怨,『我家的丫頭看不清現實』。
『明明都十七了,還老是說些孩子氣的話』,也曾在學校,聽到過有人這麽背地裏說伊可的壞話。
不過……如此坦蕩地,朝著夢想直線前進的生活,一定很暢快吧……事實上,伊可也總是生氣勃勃的。
「換個話題吧,麥卡斯,你,差不多該有女朋友了吧?」
唐突地,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容,伊可問到。
……真是個討厭的問題。被女性這麽尋問,肯定是會慌神的。我,臉皮還是太薄了點呀……
「你是明知故問的吧……沒有啊」
裝出冷靜的樣子,我平淡地回答。可是…
「喂喂,你露出馬腳了喲,少年。臉都紅了喲!你在害羞什~麽呢?」
「羅,羅嗦!我就是這種撲克臉!」
「是嗎?真是的,你就不會適當地打打岔嗎?真是個不會說謊的男孩呢」
啪!伊可很高興地給我的背來了一下狠的……她真是活力過頭了。
說起來,害羞什麽的,從兩人一起開始步行開始,我就覺得有不好意思了吧。啊呀,感覺太敏銳也不盡是好事呢……
雖說對方是伊可……但畢竟是孤男寡女地,走在這種寂靜夜晚的道路上。
這種場麵,當然會心跳加速,不好意思。對吧?普通人,都會害臊的吧?
當我一個人在為害臊而嘀嘀咕咕思考個不停時。
「哦,麥卡斯,我到了,就是這家店」
伊可似乎到了目的地。呼,那就在這兒,告別吧?
「不過啊,伊可,你來這種店幹嗎——」
……嗯?~~~?這幢建築,好像在哪裏見過啊?
木製結構的小巧外觀,入口處是左右推入式的門扉……
店名是『e·gulliver』……
「啊,e·gulliver!?,我也有事找這裏喲!?」
「啥……就是說,你也是店長候補!?」
我們的視線,不禁在空中碰撞了。
嗚哇,這下,事情好像變得麻煩了……
※
「好了,這樣七個店長修補,都到齊了呢……」
當店內的古舊掛鍾的時針,指向淩晨零點之時。那個老爹店長,這麽嘀咕到。
與傍晚時聽取說明的是同一個地方,在店內商品櫃台的中央位置,現在,包括我在內的七位店長候補,集合在一起。
……不過
看了看聚集的成員,我很是沮喪。
「這在搞什麽啊!?不都是些熟人嘛!」
強尼叫了起來。
呃~~,他說出了我的心聲……
就和強尼說的一樣,七人裏,除了我和強尼之外的其餘五人中,竟有三個是我們極為熟稔的人。
也就是說,七人中有五人是老麵孔……
第一個熟人,當然是伊可。
身為我的死黨也就意味著,也是強尼的死黨。她和強尼當然是熟人。另外,伊可似乎已經把我完全當成敵人了,正在那裏朝我齜牙裂嘴。嗬嗬……
第二個熟人,是伊可好友,名為『阿若』的女孩。
線條柔和的圓臉,垂著三股紅發編成的辮子,樸素的容貌。雖然與伊可同年,比我們大兩歲……可該怎麽形容她呢,落落大發?悠閑自在?從容樂天?……好吧,我看不透她。
第三個熟人,(對我們來)是個意料之外的人物。名為多諾萬的青年。
多諾萬身材魁梧,身高近二米。淺黑色的肌膚下,是渡過嚴酷環境錘煉出來的鋼鐵肌肉。與他壯碩的肉體成鮮明對比的是,他有一頭亂蓬蓬的天然卷發,和一對細線般的眼睛,感覺相當溫馴。
性格方麵與相貌一樣,十分穩重、可靠。
多諾萬,原本並不是弗蘭的人。他是從某個偏遠的山村中,作為煙囪清潔工被買到弗蘭的。
我們交上朋友的契機,是在學校上課時,我正巧看見,為附近居民家的煙囪大掃除,爬在屋頂上的多諾萬,覺得他很有趣的我,半分開玩笑地朝他揮手致意。
沒想到,多諾萬帶著溫和的笑容,也朝我揮手了。被他逗樂的我,開始用姿勢和手勢與他對話,隨後其他的同學也發現了多諾萬,紛紛加入了進來。
在上課時,大夥兒一言不發地,用姿勢和手勢表達『我是,麥卡斯』『今天天氣不錯啊』之類的交流,意外地好玩。
接著,班裏就傳開了,有個叫多諾萬的有趣家夥!放學後,我們找到多諾萬,成了朋友。雖然他不善言詞,但由於他容易與人交往的性格,不知何時起,多諾萬就成了班上所有人的熟人。就算現在,召開同學聚會的時候,一般都會把他給叫上。
「喲!多諾萬」
我用眼神打了個招呼,多諾萬則朝我豎起大拇指以示回答。
哎呀呀,就是這麽一回事了。
結果氣氛變成了同窗會,開始交頭接耳地討論把店長之位讓給誰。
老爹,開口道:
「哦,你們都認識啊。那樣也好,嘛,都坐吧」
「叫我們坐……可這裏,不是連張椅子也沒有嗎?」
強尼說到。
「年青人,坐在地上就好……嘿喲嘿喲」
邊說著,老爹拿出張木製的圓凳子,自己一個人穩穩地坐了上去。
「讓腰涼著了,可不好呀」
自說自話……這老爹果然是,我行我素。沒辦法,我們隻好都坐到地板上。
啊,不過,地板涼涼的,意外挺舒服的。
老爹看到我們都坐下後,滿意地點點頭,慢條斯理地說了起來。
「把你們都叫來,不是為了別的,就像你們知道的那樣,老朽不得不把這家五十年來,每天用愛構築的店鋪,托付給你們之中某人的時刻終於到來了。自我介紹也許有些晚了,老朽就是路尼·阿路梅達。這家店,目前的店長」
「名字什麽的隨便啦……為什麽突然要轉讓店鋪?」
強尼打了個呼欠,摳著耳朵,不耐煩地問。
嘛,強尼根本沒想過要成為什麽店長,所以一臉輕鬆。
而我,卻覺得所有動作都會在考核範圍之內,所以正襟危坐,不敢隨意動彈。
「老朽,不得不放棄這家店的理由……說來話長,要好好地聽喲」
「喂喂,你可別又自吹自擂呀……拜托長話短說,好不好?」
在強尼發出失禮建議同時,路尼開始了他的故事。
嘛,現在回想起來,那個故事,就是所有一切的開始……
根據路尼老爹所說,老爹似乎有一個名叫喬路玖的獨生子。
路尼老爹似乎相當寵愛喬路玖,從小便不遺餘力地把經營武器店的三昧,盡數傳授給了喬路玖。
不過,在
喬路玖二十歲,突然宣布要成為專業的巨龍獵手之後,兩人的關係急轉直下。
插個題外話,巨龍獵手在弗蘭新聞報的職業意向調查中的排名。
最賺錢的職業第一位,最愛女孩歡迎的職業第一位,世界最有價值職業第一位,男人最渴望成為的職業第一位……巨龍獵手便是擁有這種調查結果的超人氣職業。
女人走出城市的時候,大多會雇一位巨龍獵手;龍巢的驅逐;城市的警備,對口的工作不僅繁多,收入也相當可觀。
「巨龍的首級,能賣個好價錢。想成為巨龍獵手的心情,我能明白」
伊可一個人在那裏嗯嗯地點頭表示理解。
接著,路尼老爹繼續說。
「可是,沒有什麽比巨龍獵手更被天生的才能,所左右的職業了」
確實,我對於巨龍獵手的印象和路尼老爹差不多。
首先,總之,那些巨龍,每個身體都很堅硬,堅硬無比。從腦袋到口內,總之就是無懈可擊的堅硬。
以前,我和強尼還有班裏的其他人一起,大約十人,去討伐沉睡在弗蘭附近的c級巨龍。
可是,無論我們用多大的力氣揮劍,卻幾乎沒給巨龍留下半點傷痕。
僅僅受過些普通訓練的人,拿巨龍的身體根本沒轍。
那時的我們用劍用斧砍了近百次,可睡著的巨龍竟然連眼皮都懶得睜開。最後,我們隻好灰心喪氣地溜之大吉。
在過了一段時間,當我們知道那條巨龍不是c級,而是a級的時候,大家都出了一身冷汗……那種不合情理的死硬,至今也難以忘懷。
「喬路玖的運動能力,完全不行。怎麽看,都是沒有希望成為巨龍獵手。就算真當上了,下場也是被巨龍一擊宰掉。
所以,老朽就說了。憑你這樣的,根本成不了巨龍獵手。看清現實,老老實實地繼承這家店鋪……吧」
「…………說了那個,然後呢?」
強尼問。
「喬路玖很生氣,離家出走了。此後,音訊全無。老朽後悔莫及……早知他會離家出走,還不如就讓他去參加巨龍獵手的考試了」
路尼老爹,無力地垂下頭。
恩……有些沉重的故事呢。路尼老爹的銀發遮住了眼睛,他是不是正在流淚?
聽了這個故事後,再次看著路尼老爹,突然覺得,他非常虛弱,矮小……很可憐。
其他人似乎也都這樣覺得,大家帶著灰暗的表情,一聲不吭地看著地板。
「不過……幾天前……老朽收到了一封信」
路尼老爹從口袋中沙沙地掏出一封信。無言地將那封信遞給坐在他跟前的我。在大家伸長脖子張望的視線中,我開口讀起了那封信。
您的身體還好嗎?我是喬路玖·阿路梅達。這麽多年來,連一封信也沒有寄給過您,我真是太不孝了,非常對不起。
在離家之後,我翻山越嶺,去參加了巨龍獵人的考試。
可是,無論多少次,結果都是落選……因為我孩子氣的決定,不成為巨龍獵人就絕不回弗蘭,所以年複一年地參加……在年滿四十的去年,終於,我決定放棄了。
回想起來,為什麽我那時沒有聽從父親的勸告呢?現在追悔莫及。父親,果然是最了解我的人。我最近才終於發現這點。
不過,這樣的我,在翻山越嶺時,遇上了兩個幸福。
一個是遇上了與我共誓一起渡過此生的,命運女性。
另一個,是我從神那裏獲得了,這世上最可愛的存在——也就是,您的孫女。
父親,能否過來與我們一同生活?為了償還我二十年來未盡孝道的遺憾,我想從現在起好好地孝敬您。我的妻子,還有女兒,都由衷地希望與你生活在一起。
現在,我們居住在西大陸的馬裏夏。雖然是個小城市,但風景如畫,我想父親也一定會喜歡的。
我相信您一定會願意前來,所以隨信附上了開往馬裏夏的船票。
在船的到港預定日那天,我們三人會來迎接你的喲!女兒也非常期待能與您見麵。
那麽,我真心希望,我們四人一起生活的日子能盡早到來——
敬愛您的喬路玖·阿路梅達
「這……這不是很好嗎,老爹!」
「哦~光頭!」
啪啪!突然心意相通的強尼和路尼老爹,熱情擁抱起來。
看了看周圍,大家似乎都在強忍著眼角的淚花。而我,則是鬆了口氣……雖是他人的事,但還是為結局感到高興。
「是這樣呀,你要去兒子那裏,所以才要關店。對吧?老爹!」
「沒錯!」
「哦~~那就快去吧!去吧!好好讓兒子孝敬你」
「好啊,好啊,光頭」
被強尼熱情的鼓勵弄得老淚縱橫,路尼老爹不停地點頭。
武器店e·gulliver之中,飄動異常溫馨的氣息。
真好啊,這種事……
「那麽,選誰來當店長呢」
「誒!?」
路尼老爹突然換了個話題。
「都在驚訝什麽呢?不就是為了決定誰當店長,才把你們叫來的嗎?」
「呃,是那樣沒錯,不過……也給我們留點餘韻……吧?」
我朝周圍尋求支持者,大家紛紛點頭。
「年紀青青,哪來什麽餘韻。等你們一把年紀後,再沉浸其中也不遲」
「好,好吧……怎麽決定,誰來繼承店長?」
「哦~繼承者,已經決定好了」
「誒!?」
毫無征兆地,路尼老爹說到。我們立即急了。
「決,決定了!?」
「騙人的吧!?」
「喂喂,什麽時候決定的喲!」
大家七嘴八舌地質疑。是啊,到底何時決定的?
難不成,老爹看上了剛才與他心靈相通的強尼!?
「那麽,現在宣布。獲得老朽的信任,繼承這家e·gulliver的人是——」
「這家店新的店長就——————————你們,全部,七個人」
「……哈?」
花了整整五秒,我才理解了他的話。七人,全員……?
「誒,誒誒誒誒誒!?」
啥?七人全員!?
「請、請等一下!為什麽七個人都被選成了店長?」
「喂喂,我對店長什麽的——」
「這麽一來,賺頭不也要七等分了!店長一個人當有什麽不好嗎!」
我們雖然大吃一驚,但很快緩過神來,紛紛上前和路尼老爹理論。
「別急,這又不是什麽難事。姑娘,無論如何隻憑一個人是無法開店的喲?小看武器店可不行。一開始所有人都是店長的話,就能慢慢從財務、營業、采購之中,挑起與自己般配的職位」
呃……怎麽,突然就正經八百地說起來了……
咋,咋辦?
我們七人,下意識地麵麵相覷。
「大體上,隻交談過一次,怎麽可能分得清人品!」
路尼老爹說出與之前判若兩人的話。那麽,這次召集我們到底是什麽意思……?
「哦,對了。想成為店長,需要付的錢……恩,這樣辦吧。單人支付的話,一人,50萬。可是七人一起付的話,七人一共,7萬多路克」
「那是啥?」
我們七個都呆住了。七人一起付的話,1人1萬。除此以外,就要50萬!?
雖然搞不懂理由,但路尼老爹似乎想讓我們所有人都成為店長呢。
「怎麽辦,各位?」
伊可並非問某個人,而是像尋問所有人般,嘀咕到。
「我……拿不出、50萬。所以……我想,和大家一起付」
第一個開口的,是個意外之外的人物。竟然是多諾萬。
不過,想想也是。無論是誰……伊可如果動用存款的話就另當別論了……應該都付不出五十萬。
「我讚成多諾萬。不這樣的話,就當不上店長了」
我舉起手,讚成七人共同付款的意見。如此一來,大家一個接著一個「我也同意」「我也是」,都舉起手。
剩下的隻有強尼,還有伊可……
強尼表情複雜地仰頭看著天花板,不久好像絕望了般,
「……嘛,這氣氛,真是難開口說不啊……我也同意七人一起付錢吧」
他無力地舉起手。
「伊可……覺得怎麽樣?」
闔上眼,伊可擺出默默思考的姿勢。
若是伊可付出50萬的話,店長就會變成伊可一人。單人付款的話,其他人也必須付出50萬,這樣一來,就沒人能付得起。
「……好吧」
她閉著眼,混雜著歎息如此嘟囔道:
「不管怎麽說,雇些人手都是少不了的。暫時,就七人一起看看情況如何吧」
刷,伊可的手舉了起來。
這樣,七人都舉起了手。滿場一致通過,全員付款方式。
「很好,就這麽敲定了!來,每人各付1萬」
路尼老爹說到。
1萬……我手頭上有,9722多路克,那個……?啊呀?
「完了……我,我還差300多路克……」
「……我,借你…」
「多諾萬!thankyou!我絕對會還的!」
這麽說後,多諾萬朝我溫和地點點頭。就這樣,七人份的1萬多路克湊到一起,交給了路尼老爹。
「一二三……確實是七萬。那麽,契約成立。最後,你們在合同上簽個名吧」
唰地一聲,老爹拎出一捆合同。哇塞……布滿密密麻麻黑色文字的印刷紙,有近百張……!
「不必緊張,這種東西,也沒寫什麽重要的事,不必一一過目喲。隻要在這裏簽個名,就可以結束了」
路尼老爹往最後一頁右下的四角形框框中指了指。
什麽呀,不必全部看完啊。
「那麽,我就簽了?好嗎?」
轉過頭,我向大家確認。接著。
「……可以等一下嗎?」
舉手,輕聲發表意誌的家夥,一人。
哦,有意見的是我們並不認識的兩人中的一人。
這家夥,外表看起來似乎挺年幼的,身高也是在場七人中最低的。我想,他大概比我小,年紀在十歲左右。
剪短的茶發,很適合他稚氣未脫的相貌……與此相反,那種老是透露著抱怨的不爽眼神,實在不符合他相貌給人的印象。
這小鬼用俯視般的,冷淡視線,望著我,開始喋喋說道:
「不看就簽下去……還真是夠和平啊,你們的腦袋」
「啥?」
我因為太生氣,一瞬間竟然語塞了。
這,這家夥,嘴巴真損啊。
小鬼用看傻子的表情繼續說道:
「誰都不知道,那份合同有沒有什麽亂七八糟的條款吧?」
「那、那你是說,要把這些全部看上一遍嗎?二個小時都看不完的!」
我雙手捧著那捆合同,遞向小鬼。
「那、那可令人困擾呢。老朽的船票,是今天淩晨的喲。差不多該趕去港口了,不然……嘛,全部都是我心急火燎的。被人警戒也是當然的……而且老朽,從以前開始就不太得人心呢……」
銀發寂寞地隨風飄蕩,路尼老爹顫悠悠地自言自語起來。
「切!喂,小鬼!欺負這樣可憐的老爹,很有趣嗎!」
完成站到路尼老爹一邊的強尼,向小鬼質問。
接著,小鬼臉上掛著真是受不了你的表情,歎了口氣。
「……好吧。不過,請讓我在最後一刻前,看一看合同」
說完,他從我手上捧過合同,迅速翻動紙張,逐一過目。
「哦~沒關係喲沒關係喲。還有三十分鍾左右的時間。慢慢看吧」
「……切,多疑的小鬼!」
「我就是多疑主義者」
在隨後的三十分鍾裏,小鬼始終一聲不吭地翻閱著合同……
「那麽,總之就由我作為代表,簽名了喲?」
三十分鍾後,從小鬼那裏接過合同的我,再次向大家確認到。
除了小鬼以外的五人,都‘恩恩’地點頭了。
「可以等一下嗎?」
依然獨出己見的小鬼,再次麻煩地舉起了手。
「怎麽又是你喲!真是個缺少協調性的家夥呢!」
「在這份合同的開始部分,寫有關於房租的記述。這裏,是租來的房子嗎?」
小鬼朝路尼老爹問到。接著,老爹啪地拍了一下手。
「哦哦,把這茬給忘了。對的對的,這裏是從不動產公司那裏借來的喲。要想在二號街道借一個門麵,普通每個月要七、八萬多路克呢。但管這裏的不動產公司正好是老朽的熟人。價格非常實在呢」
說完,路尼老爹,從合同中找出記載著房租的那頁,出示給我們看。
※注:同意簽署此份合同的同時,店鋪的營業權便轉交給乙方。由於店鋪為租用,房租另行支付。
房租金額為,9800多路克/月。支付方式,房東收款時支付。
「四、四位數!?把這家店鋪包下來,每月隻要9800多路克!?」
伊可似怒似喜地大聲問到。
月·9800多路克,從市價來看很便宜嗎?房租的事,我雖然不是很懂,但七人一起支付9800多路克的話,確實完全算不上是什麽重負。
「啊呀,謝謝你呀,小鬼。老朽把房租的事給忘了,差點就引起麻煩了呢。在簽名之前,其他還有什麽在意的地方嗎?」
「…………,嘛,在我看過的範圍內,並沒有什麽特別奇怪的地方……」
「那,我可以簽了嗎?」
我問到,小鬼考慮了一瞬。然後,沉默著仿佛死心了般點點頭。
「ok。那我就簽了,沙沙沙沙」
握著路尼老爹拿來的水筆,我寫下了一個潦草的名字。
隨後,路尼老爹一個人,拍起手來。
「恭喜恭喜!這麽一來,老朽就不再是這家店的店長。你們從即刻起,成為這家店的店長了!」
啪啪啪啪啪啪……路尼老爹的拍手聲,有些俗套地響起。
「來,這是店鋪的營業許可證,拿好了」
從路尼老爹手中接過營業許可證。手掌大小的金色板上,用黑色文字寫著允許經營,之類的文字。
不過,我沒有因為一拿到這個,就突然湧現出成為店長的感覺……恩,老實說,沒什麽真實感。
「那麽,老朽要在出發之前,最後整理一下行李……今天就到此為止吧。都散了吧,從明天開始這裏隨你們用。給,這是店門的鑰匙」
丁玲當啷。一個套著許多鑰匙的銀色鐵環,交到了我手上。
「非、非常感謝您」
「好了,我們差不多該走了吧?」
伊可說。
「是呐。老爹,要和兒子好好相處喲!」
說著,強尼拍了拍路尼老爹的肩膀。
不過,路尼老爹卻不知為何泛出莫名其妙的表情。
「……兒子……?」
「那個,不是你兒子?長年沒見,名叫喬路玖的——」
「!啊,啊,吾兒喬路玖啊,好的!老朽會和他好好相處的」
路尼老爹用特別緊張的聲音回答到。
…………?他這是,怎麽了?嘛,別管那麽多了。
我快速看了一遍,除自己以外的,店內六人。強尼,伊可,阿若,多諾萬,小鬼,還有一個,不認識的女孩。
雖然差點和這小鬼鬧內訌……但從明天開始,我就要和他們一起經營武器店了呢,嗯。
不安固然存在……但,還是按捺不住心中的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