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得到,有誰把手輕輕地放在了靠右側躺著的自己的左肩上。


    「起來吧,卡加。已經到時間了哦。」


    那個人以安穩而柔和的口氣呼喚著。


    那低沉而深邃的聲音,聽起來是又舒適,又安心。


    一邊想著這個聲音不太適合做叫早服務,一邊迷迷糊糊地答著:


    「嗯……我起來了……」


    「想要讓我相信這句話啊,就先把眼睛睜開再說吧。」


    帶著笑意的聲音逗弄著賴床的他。


    長長的頭發流落在卡加的肩上,也滑到了卡加放在臉旁的手上。


    手指動了動,輕輕地抓住了那直直順順的頭發。但卡加仍然執著於睡眠之中。


    「……再睡五分鍾……」


    「真是拿你沒辦法啊。真的隻能再睡五分鍾而已哦?」


    聽得出來,那個人的聲音裏帶著苦笑的意思。他溫柔地摸了摸卡加白色的卷發,就要轉身離開。


    本應掌握在手中的長發,也隨著他的動作從指間水一樣地滑了出去。


    突然間卡加感到,必須要在這裏製止他才行。


    ——因為會的啊。


    不明理由的悲傷湧了上來,讓眼睛的深處都作痛了起來。悲痛來源於一種莫名的巨大喪失感,那種感覺讓卡加快要哭出來了。


    但即使如此,也還是好困。明明想要拉住要離開的人的,可是卻連一根手指都動彈不得。


    ——請你不要走啊……


    卡加壓抑著胸口的劇烈疼痛,再次沉入了睡眠的深淵。


    ——不要,不要留下我一個人。馬裏裏亞多……!


    「哦啦!天已經亮了!快點給我起來,色老頭!」


    稍遠些的地方傳來的怒吼聲讓卡加清醒了過來,他伸著手跳了起來。


    自己是在沙發上。


    托了酒精中和劑的福,得以免於宿醉的折磨,連自己是怎麽睡到這裏來的經過也記得一清二楚。


    ——夢……?


    很久以前就死去的人是不可能來叫醒自己的吧,所以這隻是個夢而已。但是悲傷的殘渣卻在胸口的深處盤旋不去。


    手心中仍然殘留著長長黑發那微涼而滑順的感觸,微妙地具備著真實感。


    卡加知道,還有一個人有著手感極其相似的頭發。


    說不定剛剛來叫自己的就是他。隻是因為自己仍然處在半夢半醒的狀態下,才把頭發的感觸與已經故世的人混淆到了一起——


    卡加覺得自己不能總是糾纏在這種沒意義的事情上,便從沙發上支撐起了身體,這個時候,客廳通往寢室的門打開了,一個身材高挑的男人走了進來。


    已經從上到下都穿得齊齊整整的房間主人,在發現到卡加的視線後報以了一個微笑。


    「哦,你自己起來了啊。早上好。」


    「早上好……」


    本來是想普通地招呼他一聲的,可是聲音卻極其嘶啞。


    雖然卡加對這個家夥的內涵了解到不能再了解的程度,但還是不由想著:既然一睜開眼睛就看到了這個男人毫無遮擋的清爽笑容,那麽在他的問候下開始的這一天,應該是個相當的幸運之日才對吧。


    而如果睜開眼看到的,是在美形度上不輸給這個男人的友人——薩蘭丁.阿拉姆特的笑容的話,恐怕這一天就會黴到家了,要趕快去找驅魔的護身符才行。


    銀河聯邦宇宙軍的軍常服是通體黑色的,普通的男人穿來都會增加兩成左右的帥氣度。而當如假包換,誰都會看得出神的超絕美形路西法多.奧斯卡休塔穿上這套軍服時,就成為了在招兵上可以發揮絕大威力的美貌戰神。


    可是那個徹底背叛了外貌的性格又算是怎麽回事呢?而且周圍的人也都在短短的時間裏就喜歡上了他的性格,這才更是不可思議呢。


    在卡加那迷離的睡眼看來,那胡亂地剪短的頭發又為他那端正的麵孔上增加了幾分野性,顯得更有男人味,也更加性感。


    這個樣子的話,就很難再把夢中看到的友人的麵容與路西法多重迭起來了。


    既然他的頭發剪短了,那麽這一切果然都是個夢啊。


    反正是做夢,那自己那時候就該睜開眼睛,好好看看富有包容力的友人那柔和而溫暖的笑容的。


    路西法多見卡加沒有精神地耷拉著腦袋,便輕輕地皺了皺眉頭。


    但是因為稍遲了一點走出寢室的尼科拉倫從背後向他搭話,他的關心又轉到那邊去了。


    「把我說成是色老頭未免也太過分了吧?既然要叫我起來,那麽再溫柔點不好嘛。」


    「馬貝裏克少校大人。既然您身為軍人,就不該說出那麽軟弱的夢話來。」


    路西法多對高級軍官的抱怨充耳不聞,徑直向房間裏的飲料供應機走去,要了喝的東西。


    「路西好冷淡哦~~~。明明在床上就那麽溫柔的說~~~到了早上卻連個早安吻都不給人家,太沒有做男人的禮貌啦~~~」


    「那到底是什麽搞屁的禮貌啊?別一大早的就開這麽惡心的玩笑——拿去,紅茶。」


    拉斐人暫時中斷了抗議,老老實實地接過了遞給自己的早茶。


    路西法多手裏拿著另一個杯子,向著沙發走過來,然後彎下身體,把盛著咖啡的杯子遞給了卡加。


    這個時候,他背後的長發滑落到了旁邊來。雖然從前麵看起來是普通的短發,可是那是因為頭發的量比平時多了一倍的緣故。而他腦後的頭發大半還保持著原來的長度。


    「……!」


    當看到滑落在眼前的直順黑發時,卡加的胸口頓時又痛楚起來。


    那真的是個夢嗎?還是說,混合進了一半的現實呢?


    在一團混亂之中,卡加隻覺得很難過。雖然知道這不是該沉浸在感傷裏的時候,但他就是無法把心情轉換過來。


    那張與亡友相似的端正麵容湊到了至近的距離來。雖然頭發的顏色相同,但他們眼睛的顏色卻是不一樣的,隻這一點就讓他們的印象產生了極大的不同,自己明明也知道的,又為什麽還會——


    「你幹什麽啊,笨蛋!」


    卡加瞬間跳到了沙發扶手的旁邊,通紅著臉怒吼起來。


    而男人仍然保持著傾斜下上半身的姿勢,若無其事地回答道:


    「早安之吻啊。」


    「誰讓你做這種玩意了!」


    「我,那是我點的哦。」


    手拿著紅茶茶杯的拉斐人立刻舉手回答。


    那張笑臉更觸到了卡加的氣頭。


    「那樣的話,你就去對那邊那個色迷心竅的拉斐人做不就好了!」


    「啊哈哈,又是色老頭又是色迷心竅的,你們說得還真狠呢。」


    「隻是給你個刺激而已啦。誰叫你還是那副一半還在夢遊的樣子,現在醒過來了吧?你說這方法是不是比彈腦袋還好啊?——要不要咖啡?」


    「我要……謝謝。」


    卡加氣呼呼地道了謝,接過了咖啡。


    自己絕對是昏了頭,才會把心思細膩又會關心人的溫柔朋友的麵影重迭在這個半點纖細也沒有的男人身上,卡加覺得很火大。


    尼科拉倫看了看桌子上打開的筆記本電腦。


    「路西,你一大早就開始工作了啊?那之後你都沒怎麽好好睡吧?」


    「我至少睡到了能恢複精神的程度。別說這個了,你們兩個都回尼可的房間去收拾一下,然後去軍官食堂吃飯。」


    拉斐人也並不在意他那無視年齡差距的命令口吻,點了點頭。


    「對了,奇姆中尉怎麽樣了?」


    「讓她睡吧。


    今天是她的休息日,接下來她要值深夜夜班了。」


    在指揮官不在的時候,部隊是由副官代為指揮的,所以基本上路西法多和萊拉會錯開來分別休假。


    蓋著毯子的卡加邊把空的杯子遞回去,邊向房間的主人道了歉:


    「那個……抱歉在你這麽累的時候還跑過來給你添麻煩。對不起。」


    「也不用這麽說啦,真的是很有趣的經驗呢。」


    雖然被人說成是有趣讓卡加很不悅,但一看到那穩重而溫柔的微笑,他就喪失了頂嘴的意誌。


    「那我這就去漱洗了,之後再過來這裏。」


    兩個人一起走上了走廊,身邊三三兩兩地走著值白班的士官們。


    卡加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向走在身邊的拉斐人問道:


    「吶,尼可。你不覺得,那個男人有時候會很像馬裏裏亞多嗎?」


    「咦——?路西法多嗎?是不是隻是因為他們都是長黑發,所以才會有這種感覺啊?王子可是比他高貴、成熟又優雅多了呢。」


    「那當然是這樣,可是他不戴眼鏡的時候,笑起來的那種感覺就是有些……」


    「嗯——我是從路西小時候就看著他過來的,不太會把他跟王子重迭起來呢。他的父親o2和王子兩個人幾乎一模一樣,像到了別人以為他們是兄弟的地步。所以你會這麽覺得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吧。而且啊,路西也可以說是和王子有著血緣關係的呢。」


    卡加在這一方麵有著與他那少年般的外貌相符的潔癬,不由皺起了眉頭。


    「有傳言說o2的父親是馬裏裏亞多的叔父,那瓦佛爾,照你這麽說來,這是事實了?」


    「他們的美貌和超能力的確非常相似,別人會這麽想也算是正常的,但是胡亂推測畢竟不太好。我的義父知道當時的情況,根據他所說的,o2的雙親和王子的叔父大人是關係很好的朋友,o2的母親則是位下半身不遂的女性。但是她可以用超能力自如地操縱以電子智能控製的輪椅來移動。」


    「……原來如此,那麽o2比起是母親與他人生下的兒子來,更可能是由第三者提供生殖細胞進行人工受精生下的孩子啊。」


    「既然提供精子的一方是異種族,那麽恐怕並不是擔心遺傳性疾病,而是丈夫的生殖功能有問題吧?」


    「如果生殖細胞的提供者是自己熟知性格與能力的好朋友的話,那的確是很讓人放心,而且也會增添對兒子的愛情。那個時候對人工子宮裝置的製約也沒那麽嚴格了。」


    尼科拉倫聽了白氏的話,點了點頭,同時也不禁想起了通過同樣的方法降生在這個世界上的自己和雙親之間的關係來。


    在複興遭到滅亡的種族的計劃當中,首先要分析生殖細胞提供者的遺傳基因,然後調查出認定是最佳組合的搭配,由此產生出新生的幼兒。


    而當被選定為父母的拉斐人是住在不同星球上時,他們在提供生殖細胞的時候基本都已經有了各自的異種族伴侶,是與將來要成為孩子父/母的那另一半連一次麵都沒有見過的吧。


    在複興計劃中生下來的孩子們如果希望的話,可以從上麵獲知雙親的情報。可是包括尼科拉倫在內的大部分孩子都對此毫無興趣。


    拉斐人有著叫作精神傳感的微弱精神感應能力,對他們來說,比起天各一方的親屬來,還是更重視能夠精神傳感的同胞之愛。所以尼科拉倫才會為自己不能響應一族的期待而感到痛苦。


    可是o2卻是個例外,盡管他應該是那瓦佛爾非公式的兒子,但對拉斐人卻不抱任何同胞之情,甚至還有著可以稱之為冷漠或者憎恨的厭惡感。連帶著兒子路西法多也對拉斐人沒什麽興趣。


    所以隻因為兩個人的容貌很相似,就與馬裏裏亞多扯上關係的話,未免是太空虛了一點。


    卡加最後下結論道:


    「不管是哪種狀況,都是常有的事情。」


    「是啊。」


    對這兩個人來說,遺傳基因工程和婦產科都不在他們擅長的範圍之內。於是他們也隻能得出結論,無論哪種狀況都是極度渴望孩子的夫婦「常有的選擇」而已。


    實際上,正因為o2的體內融合進了那瓦佛爾的一部分遺傳基因,容貌上與他比較相似,所以大家才不會想到真正的原因上去——o2是其實通過對基因的操縱而產生出的人為孩子。


    那些站在指導者立場上進行了這種違法研究的相關人士們後來一個個相繼死去。時至現在,這個事實已經是被埋沒在黑暗裏的遙遠過去了。


    指導者中隻有一個人活了下來,就是阿魯賈哈魯教授。


    這個人仍然不知悔改地玩弄著人類,拿他們來做他那恐怖實驗的素材,就這樣一直到他對路西法多出手為止——


    o2之所以會暴怒到在周圍引發深度精神汙染的程度,也都是因為這背後有著不可告人的因緣。


    o2雖然身為違法研究的產物,但是被當作研究者夫婦的兒子在學都長大。他本人也沒受到過什麽親生兒子一樣的對待。


    可是o2有著精神感應能力,他很早就看穿了一個事實,阿魯賈哈魯教授與那對研究者夫婦與那瓦佛爾不同,是個完全異質的存在。


    阿魯賈哈魯教授也很恐懼於o2的告發,就換到了另一個研究小組裏。而o2本人也樂得與這個如同蛇蠍的教授早早分開。


    結果o2就並不知道,在同一個研究中誕生的自己的「兄弟們」都落得了什麽樣的下場。


    那瓦佛爾他們的目標,是想要創造出一個「超人」來。是兩個馬裏裏亞多——mm與fm,還有被不幸卷進來的洛.喬納森助了他們一臂之力,大家合力把瘋狂的叔父留下的負麵遺產葬送在了黑暗之中。不過洛的記憶已經被o2消除,所以他並不記得這些了(注:關於這部分詳見津守老師的另部作品《喪神之碑》)。


    而現在的奧斯卡休塔家人會各自過著完全不同的生活,也都與阿魯賈哈魯教授有著深刻的淵源。


    兩位內科大夫自然無從得知隱藏在事件背後的異常複雜的黑暗事實的。於是他們作出了極其簡單的判斷。但是,真相卻比他們想的來得更加單純。


    路西法多的母親就是女性體的馬裏裏亞多。兒子自然是會像母親的。


    「吶,卡加~~~。你覺得路西和王子有多相似這我不在意,我在意的是,你有沒有對他告白說你喜歡他啊?」


    「你你你你你、你說什麽啊!笨蛋——!」


    一時大意,就被對方一針見血地直刺問題核心,白氏頓時就通紅了臉大叫起來。


    拉斐人用食指點上了他的嘴唇。


    「在走廊上要保持安靜哦——對方可是個超級遲鈍到和那副美貌和感性成反比的男人。我可以用我的全部財產來打賭,如果你默不言聲的話,他這輩子也不可能發現得到。而他本來都不怎麽跟別人打交道的,但看來對你卻很是在意,我想就是你告白了,他也不會逃走的,反正不管怎麽樣,如果你不讓那個榆木腦袋意識到的話,就會永遠這樣保持並行線下去啦。」


    「不勞你多費心。你這人不光是色迷心竅,連看時間地點說話的這點常識都沒有了。」


    卡加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虛張聲勢地冷冷說著,按下了電梯的按鈕。


    「要跟那個路西法多打交道,還是越老實的人越占便宜哦。如果是你的話,就算告白他也絕對不會把你趕跑的。我可以保證。」


    「那家夥根本就隻把我當寵物兔子看罷了。這樣的人對他告白,他又會說什麽?」


    為了裝作平靜說出來的言語,卻隻是刺傷了自己而已。卡加實在不想把這些話再繼續下去,可是他也不知道怎


    麽說才能把自己的心情蒙混過去。


    拉斐人跟在白氏的身後乘上了到達的電梯,按了自己房間所在的上麵一層的按鈕。


    「光是讓路西有著這樣的執著,就已經和其它很多很多的人有著相當大的區別了。雖然他本人一點自覺也沒有,可是你的確刺激了他某方麵的喜好,讓他對你產生了好感。」


    電梯很快就到了上一層。門打開之後,外麵有三個等著坐電梯的男性士官,一看到上身隻穿件襯衫的兩人,不由微微地睜大了眼晴。


    即使沒有軍服上衣上的兵科章和階級章,熟知軍醫院超級名人內科主任的男人們也立刻對尼薩裏中校敬了一個禮。對答禮都覺得麻煩的卡加輕輕揮揮手,示意他們不用行禮了。


    他們再次走到走廊上,繼續了剛才的對話:


    「你說某方麵的喜好,到底是什麽喜好啊?」


    「如果能理解路西的腦袋到這個程度的話,我一定早就發瘋了。」


    卡加懷疑地問,而拉斐人則以非常認真的表情回答。聽了他的答案,白氏也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


    「的確,一般人根本就不可能跟得上他那種飛躍性的獨特想法啊。」


    「雖然我覺得我們也不能說是一般人,不過比起路西來,我們也算是在用普通人的基準思考了呢。」


    「你說什麽啊,別再管我的事了好不好。我討厭別人在這種事情上對我說這說那~~~……也許你會覺得好玩,可對我來說,這卻是難以忍受的屈辱。」


    卡加低低地垂下頭去,嘴裏嘟囔著。尼科拉倫把手臂繞在他的肩膀上,為了讓他明白自己並不是在說謊,特意用精神感應對他說道:


    『這不是好不好玩的事情啊。剛才你發出那種精神波來,就連感知到的我都覺得很難過。你至少也該知道了吧?麵對的是路西的話,你逞強也是沒意義的?』


    「你少自來熟的亂摸我,煩死人了——反正我一直都是這麽活下來的,現在也沒法改變生活方式了。」


    即使自己的手被粗暴地從肩膀上拍了下去,拉斐人的嘴唇仍然泛出發自心底的溫柔微笑來。


    「雖然不改變就會痛苦,但勉強改變也會覺得痛苦是吧。可是啊,你馬上就會自己發生變化了。隻要和路西法多扯上關係的人都會變成這個樣子的。」


    「尼科拉倫……」


    拉起仰望著自己的卡加的手,有著美青年外表的生物麵帶著慈悲深重的天使之微笑,點了點頭。


    「我們原本是互為仇敵的白氏和拉斐人,但現在你我之間卻已經產生了美麗的友情。如果這都不叫變化的話,那還能叫什麽呢?」


    「少說這種跟新興宗教拖人下水一樣的虛偽台詞,你這個假天使,所以說根本就不能相信你這家夥嘛。」


    遭到辛辣非難的對方卻愉快地笑了起來。


    卡加也知道,像這個樣子把說說都會覺得害羞的心情傳達出來,是他所獨有的做法。


    一個人隻有在心中有著不屈於他人壓力的堅強的時候,才能率直地生活下去。不論是自己,還是尼科拉倫,兩個人都有著一定的軟弱,所以才不能把自己的真心表達出來。


    而那個被副官視為野生動物的黑發上尉卻與自己不同,有著一個不羈的靈魂。


    薩蘭丁.阿拉姆特也是。


    外科醫生就是個堅強到不需要虛張聲勢,而且又對自己極有自信的人。他也是不可能會理解因為無法正視自己的脆弱,而在關鍵時刻逃走的那種心情的吧。


    自己就是這樣一直一直地逃避著,最後逃到了位於銀河係角落的這顆行星上來。


    既然自己無法改變自己,就把希望寄托在有誰能來強硬地改變自己上麵。這種願望也正是軟弱的人類的一種狡猾吧——


    就在隻有外表看來很年輕的內科醫生雙人檔交換著十幾歲女生的對話的時候,班裏最英俊的那個男生,不,基地第一美貌的那個軍官則正在收拾行李。


    他把因為突然有急事就那麽攤在桌子上的電腦裝進容納箱裏,再迅速地從保管箱裏選出必須要用的軟件光盤來。


    雖然每一樣東西都不算重,但是考慮到接下來還要從別的地方調配過來的行李,現在帶的東西還是越輕越好。


    「……糟糕了啊。」


    他低聲嘟囔著,手也停了下來,微微地垂下頭去,作出了對他來說相當難得的反省姿勢。


    他也知道一旦和亡故的王子扯上關係,卡加就會變得很神經質。


    可是就那樣把卡加叫起來實在太無聊了,於是就開玩笑地模仿馬裏裏亞多的樣子,結果害得白氏又差點哭了出來。


    路西法多六歲前都與作為母親的女性體馬裏裏亞多生活在一起,那之後直到十五歲,也時不時會與和弗莉達姆交換意識出現在表麵的馬裏裏亞多進行交流。所以自然不愁沒有模仿的對象。


    再加上正像卡加本能地發覺到的一樣,兩人畢竟是血緣相連,路西法多展現出的相似程度到了連自己都覺得意外的程度。


    本來隻是想要惡作劇一下,想看看卡加驚訝得跳起來的樣子的,可是卡加卻濕著那雙大大的橘子色眼睛,露出了不知道該怎麽做是好的表情。


    一想起那脆弱無助的樣子來,路西法多的良心就隱隱作痛。


    因為有那個也不管對手是強是弱就是最喜歡欺負別人的父親在,從他記事的時候起,母親就嚴厲地教訓他,告訴他欺負弱者是罪惡的行為。


    雖然具備著麵對自己的敵人,即使是小孩也會毫不留情的殘酷一麵,但他把母親的教誨當作是一種原則來遵守著。


    但是,他畢竟是有著與別人不同的精神構造的。


    把卡加弄哭了之後,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才好,為此大大地困擾了一番。


    因為卡加有著與精神感應係超能力者相符的纖細內在,而且外表也停止在少年的時代,所以很難給人留下是已經活了一百五十年的成熟男人的印象。


    對拉斐人來說,白氏就等於是敵人,所以路西法多在初次見麵的時候是進行了戒備的。但如今卡加已經成為親密的友人之一了,結果自己就在壞的意義上放鬆了注意。


    正像父親以前警告過的那樣,自己是個會傷害親近的人的怪物。現在路西法多也覺得,自己必須要好好自律了。


    讓超能力暴走是不對的,而說出沒神經的暴言來也是不對的。


    ——可是話說回來……


    以好友o2為首,馬裏裏亞多這個人給了很多很多人以極大的影響,至今他們的心中仍然殘留著咒縛一樣的感情。


    ——馬裏裏亞多也怪可憐的~~~他一定也覺得超麻煩的吧~~~?所以他死一次也沒錯啊,這樣就算還得拖著一個老爸,但是就不用再管別人的心了嘛。


    從路西法多會這麽想看來,他的確是個和他那人送外號「非人類」的老爸內在極度相似的鬼畜兒子啊。


    這天早上,供給科的士兵們從倉庫裏搬出辦公用的桌子和椅子、電腦及接口設備,以及沙發之類的七古八雜,一起裝上車子,向本部大樓開了過來。


    他們在後門下了車,把車上捆紮好的行李卸下來,使用業務用的電梯運到五層。因為大家都按照既定的順序工作,整個過程進行得很順利。


    這裏是個不管什麽事都以節約為信條的貧窮基地,所以倉庫裏的儲備品也大多都是用完回收的二手貨。雖然因為人員增減時時都有增減桌椅的事情,可是卻很少有像今天這樣的情況,一下子要把一個空屋子都裝備起來。


    本來是很容易推測出,這一定是基於什麽特別目的而成立了一個新部署的,但是供給科的士兵們對此並不太感興趣。


    當他們把最先到達的東西放到指定的房間前時,剛幹完活的清潔公司正在跟軍服右襟上戴著運輸科兵科章的少尉做最後確認,請他在單子上簽字。


    指揮大家搬東西的供給科軍曹等清潔公司離開後,對少尉說道:


    「請問是真人.密斯卡西拉少尉嗎?我是供給科的,現在需要把指定的物品搬進房間進行擺放。」


    「辛苦了。請按配置圖來放就可以了。」


    「明白——這是收條。等您確認所有東西都已經搬進去之後,請在上麵簽名。」


    軍曹從青年軍官那裏接過兩張打印出來的配置圖,走回到扛著東西在電梯和房間前不斷來來回回的部下那裏。


    進了房間,首先把一整套沙發放在離門不遠的地方,所有的工作用設備還有桌子椅子都放進最裏麵的房間。門附近的一帶成為一個休息室,而所有的事務都在裏麵的房間裏進行。


    軍曹指揮著迅速地解著包裝的部下們,就在這個過程中,他發現通往裏麵房間的門已經經過了改造。


    如果是裝武器或者備件的倉庫也就罷了,為什麽一個普通房間也要裝上使用id卡的認證係統呢?這怎麽想都很可疑啊。


    供給科的軍曹並不認識綽號機械地獄三頭犬、在女性士兵中間相當有名的密斯卡西拉少尉,但見他有著和年輕的外表很不相稱的沉著態度,以及酷酷的表情,就覺得他是一個相當能幹的人。


    恐怕這個要高度保密的重要計劃也是以這個運輸科的少尉為中心組建起來的吧。


    就連這個長時間過著和平的日子的無聊基地,也是會產生小小的機密的啊。軍曹知道了這一點後,不知怎的就是覺得很高興。


    時間不長,部下們就緒束了工作,收拾一下要扔掉的包裝材料,讓跟軍隊簽了合同的民間公司進來設置了飲料供應機。


    密斯卡西拉少尉說了幾句感謝的話,把簽好名的文件遞給了軍曹。


    這個時候少尉的攜帶終端忽然響了起來,他的幾句話飄進了正要轉身離去的軍曹的耳朵。


    「——是,長官。就剩飲料供應機要裝備調試了。再過十分鍾左右就可以完畢……」


    從這幾句話看起來,這個正在進行的秘密計劃的領導似乎是另有他人的樣子。雖然軍曹很是好奇,但他還是克製住了自己。


    畢竟是身為軍人,軍隊這個組織對於個人有多麽的冷酷,他可比平民們知道得要清楚得多。就算這裏是個和平過頭的基地,如果一個士兵敢對自己管轄之外的東西探頭探腦,那可是絕對不會被輕饒了的。


    軍曹決定忘記在這裏看到的一切,於是把裝著文件的夾子夾在腋下,就這樣腳不停步地離開了房間。


    安裝飲料機的工作人員也出入過不少軍事設施,自然也不會多嘴多舌,全都裝出了什麽都沒看見的樣子。結束了設備裝設與調試這一連串的工作後,他們就陪著笑地請少尉簽了字,然後也走出了這裏。


    等房間裏隻剩自己一個人之後,密斯卡西拉少尉就開始把整整齊齊地放在房間角落的個人物品運到裏麵的房間裏去。他從箱子裏取出筆記本電腦和數據分析機,一個個地擺放在計劃好分配給自己的桌子上。


    這時候通往走廊的門開了,隸屬通信科的鮑比.海因斯軍曹拉著一個小拖車走了進來。


    雖然要從事的是桌上事務,他的身上卻穿著寬鬆的迷彩服,這是為了讓還沒完全愈合的骨折傷處多少減輕一點負擔吧。他把襯衫和製服上衣套在了治療用的繃帶外麵,把衣服繃得很緊。


    一看到走到休息室來迎接自己的熟人軍官,海因斯軍曹便用有點緩慢的動作敬了個禮。


    「早安,少尉閣下。」


    「早安,軍曹。你的傷怎麽樣了?」


    「除了不能拿重東西,動作不能太快之外,都沒問題了。我為了謹慎起見也作了止痛。醫生說讓我注意多休息就好。」


    「了解了。你要多留意啊。我幫你把裏麵的東西都拿出來,你把推車給我吧。現在你去門口那個認證係統那裏刷一下id卡,隨便設一個密碼。」


    「是,長官。謝謝您的關心。」


    軍曹的車子裏放的是和真人的幾乎沒兩樣的個人物品。他現在正在住院,看來是從軍醫院回了一趟自己的宿舍,取來了常用的電腦。這次的任務在事前就有交代,讓每個人都把自己最趁手的電腦拿來。


    雖然這點重量在健康的時候不算什麽,可是在骨折而且內髒作痛的情況下要拿起來就有點太勉強了。


    在進行電腦戰的時候,鮑比.海因斯軍曹是個貴重的戰鬥力,所以該極力避免給他的身體造成負擔才行。


    門又被推開了,這次走進來的該是指揮官了吧?真人這麽想著看過去,卻看見一頭豪華的蜂蜜金色卷發,不由在心裏悻悻地咋了咋舌。


    在執行特殊任務進行電腦戰時,如果要從通信科的士兵裏挑出第三個協助者來的話,那麽就是帕多裏克.拉塞爾中尉了。


    說起拉塞爾中尉,他的駭客技術在基地的電腦狂們中間也是深有評價。他的手腕好到曾經好幾次成功侵入以防禦嚴密而出名的著名大企業主電腦的地步,不過他也從來沒做過竊取機密或者篡改數據之類的事情,總是馬上就又逃出去了。


    正因為他說到底根本沒做出什麽大事來,所以有人叫他是「膽小鬼」,但是也有不少人希望他能把侵入的方法傳授給自己,因此會拍他的馬屁。


    可是在真人看來,拉塞爾中尉根本就是個膽量是別人的一半、功名心卻是別人的一倍的家夥,他對拉塞爾的評價自然屬於前者,而且也對他沒什麽好感。


    不過麵對這麽重大的任務,也不能攙雜個人的私情,於是真人壓抑著自己的反感,走到對方麵前敬了個禮。


    「我是剛才進行聯絡的真人.密斯卡西拉少尉。」


    「請多指教,少尉。雖然已經接到過你的聯絡了,可是這個計劃的主管……還沒來嗎?」


    「很抱歉。剛才他跟我聯絡說正在向這邊來,我想馬上就該到了吧。」


    「到底是誰嘛?別那麽小氣,告訴人家啦。」


    帕多裏克用手指玩弄著他那自豪的卷發,向真人請求著。因為那卷曲的金發和可愛的美貌,中尉被一部分人稱作是「身穿軍服的天使」,而他的遣詞用句也與他的外貌很是相稱,充滿了嬌滴滴的感覺。


    真人隻聽得胃液一陣翻湧,可是對方的軍銜比自己還高,也不能要求他住嘴。


    要說這個人隻比路西法多小三歲,今年都二十四了,誰會信啊。


    而相對的真人是二十三歲,長得一副娃娃臉,一笑起來看來就像十六七歲,可是他跟故意賣弄可愛的帕多裏克正相反,賣點就是「超級硬派」。


    因為他是個優秀的情報士官,所以深受部下的信賴,更因為在工作上那沉著的態度,被人送了一個「機械刻耳帕洛斯」的超酷綽號。


    考慮到口風不緊的人可能會在任務之前走漏風聲,所以聯絡的時候都是用主管的代號來稱呼對方,來隱掉真名。


    現在副司令官拉克羅中校差不多應該把自己和拉塞爾中尉的上司們叫了過去,告訴他們自己臨時調任的事情了吧。真人判斷,應該已經可以說出來了。


    但他正要開口的時候,計劃的主管兩隻手抱著相當數量的行李出現在了門口。


    他從右肩到後背半背半扛著一個大大的包袱,右手和左手各拎著兩個提包,不管哪個包都因為裏麵東西的重量而發生了變形,一副快要支撐不住的樣子。


    戴著護目鏡的高個男人打量了一下室內,向著密斯卡西拉少尉微笑了一下。


    「一大早的就有好多


    雜事,所以來得晚了點。對不起啊。」


    「我也身為這個計劃的一員,請不用這麽客氣。如果上尉來做這些拋頭露麵的事情的話,那一下子就會傳遍全基地的,也就不成為絕密計劃了啊。」


    其實真人已經為對方的男子氣概和清爽的笑顏而看出了神,但是他把這些都小心地掩飾了起來,以作部下應有的態度應對著。


    本來他應該已經習慣路西法多.奧斯卡休塔的美貌了,可是因為對方把一頭到膝的長長黑發剪短了的緣故,氛圍一下子改變了很多。


    這個發型一看就是對那直直順順的美麗黑發毫不吝惜地動了剪刀的結果,發尖奔放地到處亂翹著,相當的野性。即使看在同性的眼裏,也覺得真是好性感。


    這樣一來,那些頑固不化的肌肉白癡上司們肯定又要怒斥他了吧。


    居然想要把這個好像活生生的美術品一樣的男人剃成和尚頭,看來長期的軍隊生活真的會扭曲人的美學意識呢。


    「我來幫上尉把東西運到桌子上去吧。」


    「你別做了。很重的哦。」


    「如果連重點的東西都不讓搬,那運輸科的軍官們不就要失業了嗎?」


    真人開朗地回答著,從路西法多的右手裏接過兩個提包,一接過來就為那遠遠超乎預想的重量而大吃了一驚。


    慌忙把兩個包分在兩隻手上,這才不至於發生失手掉下去的失態。真人對可以一隻手就輕鬆拿起這麽重的東西的男人的臂力感到了敬畏。


    「真不敢相信呢~~~!」


    這麽叫著的不是真人,而是到剛才為止一直被上司無視了的帕多裏克.拉塞爾中尉。他的這句感歎也並不是對自己遭到無視的抗議。


    中尉好像祈禱一樣把雙手交握在胸前,暈紅著雙頰,感動之極地歎道:


    「主管竟然會是奧斯卡休塔上尉閣下啊……!人家……人家,會為了能助上尉閣下一臂之力而加油的!」


    他那跟女學生一樣,無限強調自己的奮不顧身的誇張演技,都快把真人給嚇到了。


    完成任務對士兵來說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可是帕多裏克卻把自己會努力當成撒嬌的言語來向上司邀寵。不難想象,他是以那會刺激起別人的保護欲的可愛外表為武器,在肌肉隆隆的軍隊裏左右逢源的。


    本來自己也向「大哥」路西法多撒過嬌,也沒有資格非難帕多裏克的態度,但是——


    「阿真。我正覺得奇怪呢,為什麽這家夥會在這裏?」


    路西法多粗魯地用下巴指了指對方,向著臨時被委任為副官的部下問道。


    「拉塞爾中尉就是今天早上在通話中說過的計劃第三成員。」


    「你說什麽!?不需要!馬上退貨!讓他快點回托馬斯那裏去!」


    他揚起一隻手來,像趕狗一樣地噓噓揮著。


    站在他身邊的真人為他那厭惡的態度而痛快萬分。


    「怎麽這樣!實在太過分……不能這樣子說人家嘛。雖然我長著這樣一副外表,會被你們誤以為是腦袋很差也是沒辦法的事……可是,就算是這個樣子,我也一直走到今天了,這不是就證明人家很有手腕,其它的能力也很強嗎?隻要上尉閣下看過我工作的樣子,一定就會滿意的啦。這是人家一生的請求!請給我一個機會吧!」


    「不需要。我看著你就不爽,給我一個你必須留在這裏的理由先。」


    帕多裏克輕輕把頭歪過十五度。可是路西法多根本無視他那擺出必殺性可愛pose的哀求,伸出右手去抓住帕多裏克的臉頰,硬生生地掰回了正常位置。


    在旁邊看著這一切的真人和海因斯軍曹再也忍耐不住地噴笑了出來。


    「求您了!如果今天我被您退回去了的話,修納薩上尉就會辭掉軍職啊!修納薩上尉的意誌就是堅定到了這個地步。如果他為了我這樣做了的話,我會無法忍受的!」


    「……沒辦法了。這次就算我看在小托托的麵子上好了。」


    路西法多短短地咋了咋舌。


    帕多裏克大大的藍色雙眸浮出眼淚來,悲痛地訴說著。那副態度和平時的演技並不一樣,看來他是真心的了。


    如果連副官的實力都沒測試一下就被趕回去,的確是會摧毀托馬斯.修納薩作為男人的麵子的。


    「謝、謝謝您……!」


    「你要道謝還早了一點。如果我判斷你是個派不上用場的廢物的話,可是會毫不留情地把你給踹出去的。現在時間寶貴,快點去登錄一下認證係統。」


    「是,長官!」


    另外兩個在以不符合軍隊作風的態度看好戲的部下也各自慌忙去做準備,進了裏麵的房間。


    帕多裏克跟在了主管的後麵,忽然發現從前麵看來已經全剪掉了的路西法多的頭發卻在後麵留了很長的一把。


    「啊嘞~~~?上尉閣下的頭發後麵都沒有剪,還是那麽長嘛?」


    「是啊。留下這些就足夠在必要的時候撐過去了。」


    「必要?什麽必要呢?」


    「煩死人。反正有機會你就知道了。幹嘛對男人的發型那麽糾纏不清的。」


    「別這麽冷淡嘛~~~上尉閣下就這麽討厭人家嗎?」


    聽著背後傳來的哭訴聲,路西法多不由把手按在了額頭上。雖然目的鮮明,事態卻向著最不如意的方向發展了過去,這種感覺實在是讓人覺得似曾相識啊。


    在接下特殊任務,擔任後方支持的時候,萊拉她們的突擊部隊出發之後,就為了任務之外的事情多耗費了許多時間。


    這次有兩個那時候的成員,而且又沒了brain.gear。不但效率下降,還多了一個累贅,如果那個惡夢再重現的話,那可真是最糟糕的事態了。路西法多可絕對不想變成這樣。


    「帕多裏克.拉塞爾。一個大男人還裝哭實在是太惡心了!給我停止!我可不是出於個人好惡才叫你到這裏來的,是任務,任務!如果你想給你那最重要的修納薩上尉臉上貼金的話,就趕快讓我看看你有多能幹!」


    「我會努力的!大哥真的是好有男人味,好好帥哦……」


    「誰是你的大哥啊!」想這麽叫出來的,可不隻路西法多一個而已。


    不管帕多裏克怎麽表現,路西法多對他就是那麽冷淡。他的這種態度讓真人心情愉悅了許多,可是隻有「大哥」這個詞,他是絕對不會聽聽就算了的。


    「奧斯卡休塔上尉是我的大哥。你少這麽厚臉皮地叫他。而且你不是已經有了修納薩上尉了嘛!輕浮!」


    「你還不是一樣厚臉皮,可惡!隻有像人家這樣的華麗美貌才配得上上尉閣下呢!」


    美少年對決再開。可是這次跟卡加.尼薩裏那時候不一樣,是場水準相當之低的嘴皮子大戰。


    ——這個基地絕對是被什麽給詛咒了。不然的話,一個絕密計劃的成員是絕對不會白癡到這個程度的。


    在這兩個比實際年齡看起來小了若幹歲的人持續的激烈爭吵中,路西法多把視線向著虛空投去,試圖逃避現實。


    而鮑比.海因斯軍曹則以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嗬嗬壞笑著旁觀兩隻爭寵的寵物狗吠作一團的樣子。他對拖著無力的腳步走過自己身邊的上司招呼道:


    「哎呀呀,受歡迎的男人真是辛苦啊。」


    「……囉嗦。要是你羨慕,那兩個都打包帶走好了。千萬不要客氣。」


    「雖然我知道這是究極的選擇,但還是想問問你:一,被滿身肌肉的壯漢們當成老大來仰慕;二,被寵物係的小東西緊緊粘著。對你來說到底是哪個比較討厭啊?」


    「你這個問題是替你女朋友問的嗎?」


    有


    個《紫色天堂》編輯委員未婚妻的通信科軍曹被這麽一問,露出了害羞的笑容。正是為了幫女朋友搞竊聽,這個男人才折斷了肋骨,可是他看起來仍然是一臉幸福,完全沒受到教訓的樣子。


    「是謝麗爾的話,一定會想問問你喜歡哪一種的吧。」


    「因為可以暴打一頓來消除壓力,所以還是肌肉猩猩好上那麽一點吧。」


    「我非常理解你的心情,長官——咦?那個是新的brain.gear嗎?看起來更像是普通戰鬥機用的頭盔嘛。」


    路西法多把右肩上背著的背包放到桌子上,從裏麵拿出一個飛行頭盔來。


    「就跟你看的一樣,是個代用品。從控製室借來的。這東西是放在座椅下麵的變換器。因為要拿下來很費時間,所以才晚了過來的。」


    「拿這種東西來能做什麽啊?的確飛行頭盔可以讀取飛行員的腦電波,也裝了輔助操作的電腦係統。也不是不能叫它原始的brain.gear啦。可是說到底,它畢竟是不可能代替成為指揮塔的brain.gear的——」


    「這對我來說也是個特殊情況啊。它當然不能達到brain.gear完全發揮作用的那種效果,但好歹還是能用來完成普通模式的工作的。」


    變換器相當的沉,而且又必須安裝在很平穩的地方,所以要把裝了緩衝材料的袋子放在桌子下的地板上,然後把薄薄的箱型變換器橫放在上麵才行。


    接著他把三台筆記本電腦放在方便使用的位置上,再把三台機器用一個連接器接在一起。


    這副光景跟海因斯軍曹進行特殊任務時看到的沒什麽兩樣。


    在他一個人把自己公務用的桌子收拾好之後,他又拿起其它的包走了起來。


    他走到門邊靠牆放著的普通辦公桌,把一個箱形的裝置放在上麵,接著拿出很薄的四塊顯示板來,迅速地安裝在一起並且固定好。在把它裝進組裝式的框子來增加強度之後,他把放著裝置的台子立起來,連接好那塊顯示板。


    「這就是主顯示屏的代用品嗎,真是有趣的方法啊。」


    「雖然我是希望能再弄大點,可是排九塊就擋到門了,會妨礙進出的。」


    聽了上司和興致盎然地看著他工作的軍曹的對話,一直在爭吵的兩個年輕人一起回過頭來看。


    判斷他們差不多也該告一段落了,路西法多命令道:


    「給你們五分鍾做準備,然後我來說明任務。」


    「是!長官!」


    還沒把行李拿出來的帕多裏克頓時慌了手腳。結果他動得太急,提包跟後麵海因斯軍曹的手推車撞在一起,車子一下倒在正要開始邁步的軍曹腳邊。


    軍曹邁出去的腳尖絆在了推車上,他頓時失去了平衡,慌忙去抓附近的桌子。可是他雖然沒有摔倒,骨折的傷處卻狠狠地撞在了旁邊椅子的靠背上。


    他發出低低的呻吟聲,當場蹲了下去。


    「咦?怎麽了?有那麽疼嗎?」


    「請給我讓開。」


    推開狼狽的帕多裏克,真人向著扭歪了蒼白的臉、無言地忍耐著痛苦的軍曹說道:


    「止疼藥在推車裏吧?」


    「等一下。」


    路西法多製止了向著推車伸過手去的真人,把手輕輕地放在軍曹肩膀上。


    兩個美少年跟屁蟲都覺得他是要開始做什麽了,都表情驚訝地張望著。而路西法多明明沒有任何動作,軍曹卻驚訝地抬起了頭來。


    「上尉閣下,你做了什麽……!」


    「本來特別任務的時候就想幹脆偷偷地治好你算了,可是那時還牽涉到阿拉姆特大夫,所以比較麻煩。這你絕對不要跟你未婚妻說哦。」


    路西法多與外科主任交涉讓海因斯出院的時候,為了不引起旁邊的人無用的關心,就以「關於他的痛苦,我們這邊會善加處理的」這種話試圖糊弄過去。


    而對熟知「以毅力來克服痛苦」這種軍隊式的惡劣男子氣概的薩蘭丁來說,自然不會被這種話就說服。


    結果不幸的海因斯軍曹錯過了瞬間治好傷痛的機會,還落得必須乘坐魔鬼醫生駕駛的vtol,慘遭恐怖體驗的地步。


    「什麽?什麽什麽什麽?發生什麽事情啦?」


    羅列了一大堆「什麽」的可愛金發天使的問題,遭到了全體的無視。也許他的做法會讓托馬斯.修納薩覺得「太可愛了」吧,但是會容許同性進行讓思考停止的撒嬌的成員,這裏可是一個也沒有的。


    綽號「機械刻耳帕洛斯」的技術軍官短短地考慮了一下之後,慎重地說出了自己的推測:


    「治愈能力……嗎?」


    「是的。不過這種反自然的促進治療能力會給組織造成負擔,所以也隻能在必要的時候使用。而且這也會大大消耗我的精力。」


    經常用這種能力給自己治療的男人麵不改色地撒了一個彌天大謊。


    如果自己有這種能力的事情傳開的話,一定會有大批希望獲得治療的家夥殺到吧,那可就受不了了。


    要治病或者治傷的話,基地裏有醫療費便宜到近乎免費的軍醫院,這個環境已經比要負擔高額治療費的平民們好很多了。如果再進一步有點什麽就能馬上治好,那對日以繼夜地治療患者的醫生和護士們就實在太失禮了吧。


    「謝謝。」


    「不用謝了。這也是為了任務——我說過五分鍾之內準備好的吧。」


    軍曹已經從痛苦中解放了出來,臉色也好轉了。


    為了不讓那兩個家夥發出連珠炮一樣的質問,路西法多嚴肅地說道,三個部下全體急速地向著桌子撲了過去。


    軍隊要求軍人做什麽事情都必須迅速,而且這三個人都是電腦發燒友,所以迅速地做好了他們早就做慣了的準備工作。


    隻比已經把所有東西都拿出來了的真人軍曹遲了二十秒不到,帕多裏克.拉塞爾就向主管敬了禮報告道:


    「拉塞爾中尉完成準備——那個~~~這裏還有一張桌子,也就是說還有一個成員了?」


    換了是拉著一張臉又愛怒吼的班卡中校的話,早就嗬斥他要他別多嘴了吧。可是事到如今路西法多已經做出了覺悟,隻要用自己是在與女性打交道的信條來對待帕多裏克,那就沒事了。


    就跟對瓦魯多的副官瑪麗亞一樣,隻要想著對方是個和萊拉正相反的少女類型,不就不會看著火大了嗎。


    「對方不是我的部下,隻是以外部支持的立場來協助我。他是負責調查個人的。反正很快他就會報告我結果了,到那時候再介紹給你們。」


    路西法多與尼科拉倫已經共享了所有的情報,所以覺得沒必要再與他商量。既然是o2鍛煉出來的情報官,那麽不用靠路西法多的指令也能判斷出要調查什麽的。


    他把數據光盤放進其中一台電腦裏,代替主顯示屏的屏幕上就映出了畫麵。為了防止信號遭到竊聽,這個房間裏禁止一切無線連接。


    即使在牆壁上貼上簡易的防止竊聽裝備,生效範圍也是有限的。雖然也可以采取更複雜的防止外部竊聽的措施,但這裏畢竟不是一開始就特地裝備起來的房間,所以不可能做到十全十美。


    雖然為了不絆到桌子附近的電線而必須要小心腳步是有點麻煩,可是一切都必須以保證機密為最優先。


    「我把話說在前頭。敵人的間諜已經滲透進基地了。而且他們是誰,到底潛入了多少,這些目前全都不清楚。所以我命令你們,不管是多麽親密的朋友熟人,也不許泄露這個計劃的任何情報。」


    真人和海因斯軍曹在特別任務時就見識過那兩架來曆不明的戰鬥裝甲機器人,所以路西法多的發言


    在他們的意料之中。


    隻有帕多裏克.拉塞爾一個人,還對基地的和平深信不疑,所以他萬分吃驚,難以掩飾自己受到的衝擊。不過他還是勉強保住了傾聽上司說明的態度。


    「自從進行行星改造的時候,敵人就已經著手在進行計劃了,而我們卻一直蒙在鼓裏。我們必須要趕快得到越多越好的情報,盡早把握敵人的整體計劃才行。而且我們也需要收集到能觸動宇宙軍本部的證據——從現在開始,我就已經得到的情報,對大家說明一下目前想定的敵方組織正在巴米利歐行星上進行的計劃。」


    路西法多把記錄了數據的光盤放進自己的電腦,代替主顯示屏的顯示板上出現了圖像。


    以遭到爆炸後宇宙港旅客大廳的悲慘影像為主,右上的四角形窗口顯示出男女嫌疑犯的通緝照片來。爆炸新聞中曾經播放過那兩張照片,三個部下也都看過。


    「一開始是這兩個人。他們是銀河聯邦警察五級通緝犯、宗教恐怖分子、爆炸物專家克魯托巴和三級通緝犯裏休夫。這個男人是以營利為目的進行綁架殺人、買賣人口的慣犯,毫無任何思想性的犯罪者。宇宙港的爆炸事件是因為克魯托巴的自爆而引發的,所以他們原本的目的並不是旅客大廳。從沒有他們的搭乘記錄來看,他們不是找到達的乘客接頭,就是藉接機為幌子的綁架。考慮到裏休夫華麗的犯罪曆史,後者的可能性最大。而都市警察很重視的一點是:犯罪的動機和手法各異、沒有任何接點的這兩個人,到底是為什麽要共同行動的呢?那麽就是要成為受害者的這個人物是個『在宗教方麵有著影響力的有錢人』吧?可是乘客名單裏卻沒有能同時滿足兩個條件的人物。——於是這件事情至此也就擱淺了。」


    說到這裏,路西法多停頓了一下,敲了幾下光學鍵盤,屏幕上的數據畫麵改變了。


    接著表示出來的,是另外一對男女的胸像,背景是出現在流民街上的兩架戰鬥裝甲機器人的影像。


    當時新聞對來曆不明的戰鬥裝甲頗為熱炒了一番,但都市警察的搜查進展不利,在逮捕了逃亡的駕駛員之後就再也沒了任何進展。真人與軍曹雖然也參與了特別任務,但因為當時做的是後方支持的工作,對這對男女到底是什麽人也根本一無所知。


    「第二個就是導致基地初次出動的事件。我首先來說明一下都市警察把握到的表麵情況。男人是貿易商人巴布羅.埃裏奧德。他從其它行星上偷偷地走私進了新種類的麻藥,企圖賣到巴米利歐行星上來。這家夥在宇宙港附近的高速路上被黑吃黑的黃色城黑幫們給綁架了,這就成了事件的根源。他的家人在向都市警察通報之後才知道他在巴米利歐幹的好勾當,都給嚇壞了,就去向一族裏的大人物哭訴。而他們家族的關係網一直鋪到了宇宙軍萬達克方麵軍的司令部裏,於是我的中隊就收到命令,負責起了基地第一次出動的特別任務。」


    「大人真是太肮髒了!」


    間不容發地進行了搞笑的是海因斯軍曹。


    而之前也在肚子裏這麽吐槽過的指揮官,對部下那不謹慎的態度隻報以了一個壞笑,然後向著真心這麽覺得的年輕軍官們,以認真的表情點了點頭。


    「他們把犯人當作人質帶進一座大樓,這座大樓立刻被都市警察包圍了。我們阻止了都市警察的行動,突入大樓,在與犯人交戰之後平安地救出了人質。普通來說,到這裏就是happyend了,可是卻突然出現了兩架不明所屬的vtol,把軍隊的運輸機和警方的vtol統統給擊墜了。到了這裏,事態開始向著預想不到的方向發展了過去。那兩架所屬不明的vtol上下來了一批傭兵部隊,而打頭的就是這個女人,通稱『血腥蕾斯』,被發出過種族滅絕宣言的青鱗人的殘餘。銀河聯邦警察二級通緝的殺人狂傭兵——」


    路西法多麵無表情,用不攙雜任何私情的聲音淡淡地說明下去。


    如果副官萊拉在場的話,一定會對那漂亮的公私切換深為感歎的吧。


    對平時很缺乏感情起伏的他來說,隻有在牽扯到這個蕾斯的時候才會表現出極其強烈的厭惡與畏懼。因為蕾斯就是有著這樣的實力與存在感的人。


    不隻限於蕾斯的問題,在路西法多到任這個基地之後,表現出了比以前豐富得多的感情反應。而其中的最大功臣就是——以過激的同性戀色情小說為賣點的雜誌《紫色天堂》的存在。在閱讀該刊物的時候,這個愉快的超絕美形就會眉飛色舞五官移位到副官深以為恥的地步。


    「——這兩架被改造為戰鬥用的裝甲機器人,原本都是在行星開發的時候使用過、後來就長時間擱置下來的東西,有人對它們做了再利用,所以看起來是有點寒酸。但是那所屬不明的vtol就不一樣了。數據分析之後,發現那是聯邦宇宙軍最新銳的機型v5波萊亞斯。」


    「那個主人比我們基地還有錢哪。」


    搞錯了該吐槽的地方的帕多裏克遭到了真人冷冷的一瞥。


    「在判定物主之前,這最新銳的機器到底是怎麽搬進巴米利歐星來的也是個問題吧?還有改造的裝甲機器人所用的武器。巴米利歐星的宇宙港是在我們基地管理下的,如果是來自行星裏麵的另說,根本是不可能從行星外麵偷運進來的啊。」


    上司點了點頭,然後說完了剩下的部分。


    「再加上還要製造出裝備了激光炮的攻擊衛星,再配備在衛星軌道上,這又是誰做的呢?還有那些黑幫和傭兵們也都裝備了最新型的武器。這些東西就算是拆散開來帶進來也是很困難的。而且傭兵們的雇主是誰也是個謎團。就是光看外表的部分,這個事件也有著相當多的謎。——有什麽事?」


    真人.密斯卡西拉輕輕地舉起了手,打斷了上司已經開始轉移到事件內側的話題。


    「非法移民街的那些黑幫們不惜把一直藏到現在的武器都拿出來,就是因為不想把那個藥販子交出來吧。可是這樣一來他們要對付的就不隻是都市警察了,軍隊也會以維持首都治安的目的來討伐他們的。在巴米利歐星販賣麻藥真的能獲得這麽大的利益嗎?大到讓他們不惜去冒這樣的危險?這是不可能的吧。」


    「這是個很好的問題。關於這件事情還有個內幕。但是即使我說出來也不能回答你的疑問,相反隻會把謎團弄得更深而已。但是總之,你們還是先聽一聽吧。」


    就算是軍官,也不過是齒輪中的一個罷了。即使參加了這個作戰,真人所知道的也隻是能讓自己聽到的一麵而已。即使那是要以命相搏的作戰,一介士兵也沒有得知真相的機會,更沒有表示不服的權利。


    「巴布羅.埃裏奧德所攜帶的麻藥——雖然稱作麻藥,也同樣被法律所禁止,但那不是用來得到快樂的藥物,而是會被利用來進行暴力犯罪的類型。那是usra,通稱『燃燒』的速效肌肉強化劑,在銀河聯邦宇宙軍采用這種藥物之後,馬上就發現如果服藥的人長期使用神經性毒品的話,立刻會變成不分青紅皂白地襲擊殺害人類的怪物。服用的人人格遭到破壞,智能也會明顯地低下,而且連外表都再也變不回人形。於是軍隊和製藥公司拚盡了全力才把燃燒回收廢棄掉,還完全抹消了關於燃燒的所有情報,包括公司研究開發部門跟製造銷售有關係的所有人的記憶在內。可是之前已經泄露出去的情報牽扯的人實在太多,管理起來非常困難。宇宙聯邦軍中央本部的情報部以前就受命負責追蹤燃燒的成分被泄露的事情,所以一接到這次的藥販綁架事件就立刻行動了起來。而我和副官奇姆中尉都有過與服藥後變成怪物的人類戰鬥過的經驗。因為我們是軍隊內部的人,上麵判斷這種戰鬥經驗很貴重,才保留了我們的記憶。也正因為這個關係,中央本部直接命令我們,一旦發現是


    誰掌握著燃燒的情報,就立刻把那家夥抓住,或者結果掉。」


    「還好有這些幕後的事情啊~~~。真不好意思,本來一開始我還沒什麽期待的說,可是這次我真的對咱們的司令官刮目相看了啊,我挺高興的呢。」


    軍曹開玩笑似地嘟囔著,但是話語裏卻帶著掩飾不住的真心誠意。


    雖然難得地蒙海因斯軍曹盛情誇獎了一回,但是,布萊恰司令官其實連表麵上的事情還都不知道呢。


    路西法多判斷沒有必要特意揭露這一點,也就沒搭海因斯軍曹的茬。


    「至於黑幫為什麽要就這個事件頑抗到這種地步,現在還是個無法解釋的謎。正像密斯卡西拉少尉所指摘的那樣,與都市警察和軍方雙方為敵很容易招來鎮壓,而且販賣沒有成癮性的違法肌肉增強劑得到的利潤絕對是沒法和一般麻藥比的。何況雖然不知道那群家夥知道多少,這東西又有致命的副作用。總之這東西對黑幫來說根本是有百害而無一利,那為什麽就算這樣他們也要得到燃燒呢?這個疑問可以說是不言自明的。」


    「那麽這些黑幫從一開始就是接受了委托才來綁架藥販子,而在發現我們試圖奪回他之後就與委托人聯絡,其它的事情都是委托人接手做出來的——如果這樣解釋,能行得通嗎?」


    為了不輸給先行發表意見的真人,拉塞爾中尉搶著舉手發言。


    「這個可能性相當的大。——接下來是第三點。這是我在完全驅動brain.gear所收集的情報,當時我的全副精力都用來處理任務了,所以沒能留下記錄。以後我們必須要再次進行挑戰,去收集這個情報才行。正因為這個理由,我隻能在沒有數據影像的情況下來說明一下巴米利歐星球最大的謎團了。」


    路西法多麵對著三個部下,用去了相當的時間,把在都市茶店裏對都市警察中的電腦刑警守護天使.紅所說的情報內容完整地複述了一遍。


    非法移民街的地下埋著一艘巨大的宇宙船,另一塊大陸地下則埋藏著巨大的軍事設施。


    他們三個一開始也為巴米利歐星難以想象的另外一張麵孔而聽得徹底呆掉了。等說到詳細部分的時候,這才開始半信半疑地覺得路西法多說的似乎是事實,然後想到得有多麽高的能力才能被選進這樣的計劃來,就統統陷入了輕度的興奮狀態。


    先不管這到底算是軍人的使命感,還是障礙越大燃燒得越旺盛的黑客之魂,反正他們的士氣一口氣漲到了誰都不敢奢望的高度。


    而鄭重地一一回答著他們爭先恐後提出的問題的指揮官,卻在看到他們如此激昂之後,考慮著該怎麽給他們潑點冷水了。


    電腦戰雖然並沒有遭到肉體攻擊的危險性,但因為要得到盡可能多的情報,必須要在不被對方察覺的情況下慎重行事。何況敵人剛剛暗殺路西法多失敗,已經采取了更嚴密的警戒。


    這樣一來,那些深層心理受到暗示的暗殺者就很可能提早發生變化,而且還有已經潛伏進來的間諜,他們會把這裏的一舉一動都向敵方匯報。


    「我一開始就說過有敵人的間諜在吧?而且也不知道那些家夥會引發什麽樣的事態。如果在場的哪個把這個計劃不小心給說漏了嘴,那麽很可能會被預想不到的對手從背後打上一槍喲。所以你們行動的時候給我慎重一點。」


    路西法多又向吃驚的三個人說了和守護天使.紅在回去的路上遭到狙擊,然後又差點遭到女傭兵布蘭蒂.蕾斯的綁架,還有在通信室裏受到潛意識操縱的少尉開火的事情。


    帕多裏克.拉塞爾蒼白著一張小臉開口問道:


    「那也就是說,就連修納薩上尉也要被排除在外了?」


    「關於開槍射擊我的少尉是在哪裏受到心理操縱的,現在還沒有接到報告。所以如今還是排除一切可能性才會更安全些。如果我的名字暴露出去,敵人可能就會猜到這個計劃的目的了,所以以後都要用主管來稱呼我。而且密斯卡西拉少尉或者副司令官也已經通知了修納薩上尉,你如今接受特別任務,暫時免除通常任務。——就是這樣了。還有你又知道了沒有,海因斯軍曹?你從剛才起就一直用小型照相機偷拍我,可是就算對方是你的未婚妻,你也絕對不能把是我指揮下進行計劃的事情說出去。先不說是不是間諜,她可是紫色天堂的編輯哦。一定一下子就盡人皆知的。」


    路西法多的指摘讓原本以為他根本沒發現的軍曹嚇得整個躥了起來。


    居然會把偷拍的照片賣給紫色天堂!這種作為男人來說絕對無法原諒的背叛行為頓時激怒了兩隻美少年跟屁蟲,他們從軍曹的一左一右異口同聲地怒斥了起來:


    「軍曹!你都忘了一開始是為什麽才住院的了嗎!真是記吃不記打啊!」


    「這可是在執行重要任務耶!隻不過為了討女朋友的好就來偷拍上尉閣下,實在是最差勁的行為了!你不知羞恥!」


    「對、對不起。我隻是想,有了改變發型的上尉來做彩色拉頁,那還不一下就賣光光了……而且這個月的截稿期又馬上就到了,不快點不行,就——」


    「根本不成理由!」


    遭到連呼吸都完全一致的完美和聲怒吼之後,軍曹無地自容地縮起了瘦瘦的身體。


    而覺得紫色天堂給自己帶來了許多快樂的路西法多,其實對此並不抱嚴格態度。見此情景,隻得擔任了仲裁。


    「你啊,知不知道這就叫自找死路啊?就算再怎麽愛著她,你再不收斂著點,一定會被臭男人套上布袋痛扁的哦。還好這兩個都是君子動口不動手的類型,你這算撿回了一條命啊。」


    「如果你是我的部下,我早就鐵拳製裁你了!」


    平時一直都保持著冷酷態度的優秀技術士官發出了非常男性化的宣言。


    「唉~~~!好討厭哦。真野蠻~~~」


    「這在軍隊是很普通的好不好。不過對一條被去了勢的寵物狗來說,也許的確是難以理解了一些吧。」


    「你說什麽!你這是在說誰啊?反正一條馬上就會咬人的瘋狗是不可能理解什麽才叫人類的舉止的!」


    「住嘴!在我和軍曹說話的時候少說廢話。——剛才我也說過了,通信科那裏尤其危險。如果你要把我的相片用郵件送過去的話,就到本部大廈去發,在那裏就是反向探測到發信地點也無所謂。」


    「真的……可以把照片發出去嗎?」


    「反正都到這一步了,還禁止幹什麽啊?反正我不管走到哪裏都很顯眼,估計不出今天就會有人偷拍了送過去的吧。既然這樣,還不如讓你去送了人情呢。你告訴她,作為回報,要把登了我的偷拍照片的那一期送一本給我本人哦。」


    「是,長官!感謝您如此寬大的處置!」


    軍曹為路西法多采取了其它上司根本不可能指望的態度而感動萬分,不由挺直了脊背敬了個禮。


    在長時間內一直擔任連載小說的主人公,而且偷拍影像也是八卦欄中的常客的拉塞爾中尉,以讚同的表情點了點頭。


    「是啊~~~。可不能放過這種侵害肖像權的行為,一定要進行好好的檢查才行。人家以後也要好好學習上尉閣下的態度哦~~~」


    「你這根本隻是借口吧,其實就是想要上尉閣下的拉頁對不對?」


    真人冷笑,一語道破天機。


    而被說個麵紅耳赤的帕多裏克也不輸給他:


    「既然你這麽說,那不管登了奧斯卡休塔上尉閣下多少張照片,你也絕對不會買那本八封雜誌是吧!人家可是會好好聽著的哦,你不是超有男子氣概的嗎,那肯定是不會撒謊的嘍?」


    「少用那種惡心的口氣說話!你個死娘娘腔!」


    「你才要


    仔細你那張嘴!我要告你侮辱上司罪——」


    在兩個人的嘴皮子大戰行將升級之際,上司伸出一雙大大的手來,一手一個抓住金毛與黑毛的腦袋,碰地撞在一起。


    「二位,現在我們可以開始談工作方麵的事了嗎?」


    「是,長官……」


    摀著腦袋的兩個人以哭音回答道,拚命忍耐著笑意的軍曹也無言地表示了同意。


    「阿真和軍曹負責侵入艾伯尼大陸地下的電腦,盡可能的把能得到的情報全部記錄下來。至於調查對象和職務分擔,由你們兩個人商量決定。」


    「是,長官!」


    「拉塞爾中尉,你負責收集參與巴米利歐星開發的jav開發集團的所有記錄。還有與開發集團的解散有關的人物和企業至今為止的記錄。」


    這件事本來想請紅來負責調查的,但他現在還因為中彈的衝擊住在醫院裏,也沒有收到卡加說對方醒了的聯絡。


    路西法多覺得自己對這件事負有責任,所以很是在意。


    可是卻又有太多不能不趕緊去做的工作擋在他麵前。


    快天亮的時候,醉醺醺的尼科拉倫和卡加闖進了他的房間,這副疲勞困頓的身體隻睡了三小時不到就又被挖了起來,然後又睡了不到兩小時的回籠覺。


    雖然九年的軍隊生活鍛煉出來的肉體隻靠這點休息就基本恢複了,可是吃過早飯之後就忙著和拉克羅中校商談,與密斯卡西拉稍微聯絡,準備必要的器材,弄得路西法多是團團亂轉。


    在看到了即將與之戰鬥的敵人的輪廓後,他的精神已經一半進入了戰鬥狀態。


    雖然忙,可是也不能讓紅就這麽原因不明地失蹤了,路西法多連移動的時間都利用了起來,聯絡了都市警察的溫塞特部長,直爽地說明了之前發生的事情,向他謝了罪。


    反正自己這邊也沒什麽可理虧的。硬要把自己叫出去的是紅。雖然他是被狙擊路西法多的人開槍打中,但自己直到最後也沒有拋棄紅,並且盡了自己的最大能力來為他做了治療。


    即使這樣,也還是無法平息平時就一直很擔心虛弱的水麗人的部長的怒火。整整的五分鍾之間,路西法多一直淋浴在毫無空隙的咆哮怒罵之下。


    與都市警察的關係這下子又會惡化了吧。到了這個地步,也基本無法期待原本被計算進戰鬥力裏的守護天使們的幫助了。


    「我向你們全體發下命令。一旦發現已經陷入到了危險狀態的話,那麽就是隻能逃出你自己一個來也無所謂,馬上向我報告。當然我是對你們報以極大的期待的。——啊,對了。關於用餐和就寢都不要勉強,按照你們自己的步調來就行。出這個房間的時候要拉開時間和距離,用餐的時候也不能找計劃小組的成員。不許引人注目。我的話說完了。」


    「是,長官。」


    臨時的部下們敬了個禮,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一個個地啟動了電腦。平時他們就確認了許多安全的侵入路線,在路西法多指示他們目標的那一刻,他們的頭腦裏就已經製定出完整的計劃來了。


    可是自己隻是說明個計劃目的而已,為什麽還要花上那麽多沒用的勞力啊?


    路西法多雖然是個跟軍隊組織的集體主義概念無緣的家夥,貫徹「孤單一頭狼」信條到底的特異分子,但是他作為一個指揮官來說卻是非常優秀的。而他本人也毫不懷疑自己的能力,更做出了許多的成績。


    可是自打來到這個基地,不管什麽活動,都是才進行到中間每個士兵就開始擅自做起自我顯示來,真是再頭疼也沒有了。


    也許是預算不足沒法做出嚴格的訓練,再加上又和平到了這四十年來出動的次數是零的地步,徹底地削弱了士兵們的士氣,打亂了該有的秩序吧。


    ——可是並不隻是這樣而已,這裏是……


    隻憑會被左遷到這樣一個邊境行星的結果來看,就證明本來應該隻起到一個齒輪作用的士兵卻擁有了過於強烈的個性。既然把這樣一群家夥扔到和平的基地來,就等於讓他們隨心所欲地胡來,當然就會落得這個結果了吧。


    當然,如果路西法多在胡來方麵認了第二,恐怕也沒人敢認第一了,這樣的他根本就沒有說別人的資格。


    既然部下們都是這副德性,要強迫他們去認同他人的意誌就要耗費相當的精力。可能的話,路西法多是極力想要避免這種麻煩到死又讓人火大的無用功的。


    而且他也覺得,在這個蠢兮兮的基地裏生活著的那些饑渴於娛樂的士兵們,真的是「相當」可愛的說。


    所以他才對那些從打改造行星的時候就開始蠶食巴米利歐星的莫名其妙的家夥們把髒手伸進了基地而極端不爽。


    在他體力才剛恢複的時候,他最初感到的竟然不是被潛入的間諜擊中的衝擊,而是對他們侵犯了自己的權利的不快感。


    換句話說就是:「你們居然敢在大爺我的地盤裏撒野!」


    在對阿魯賈哈魯教授長達十年的怨恨上,又被刺激起了引起人戰鬥本能的地盤意識,於是路西法多的能動性百年難得一遇地達到了最高值。


    正像海因斯軍曹所說的一樣,軍用飛機上的飛行頭盔是可以讀取飛行員的腦電波、把握對方的身體情況、同時還附帶導航功能的原始brain.gear。


    因為軍用飛機和飛行頭盔的組合實在是太理所當然了,所以路西法多之前也根本沒往這方麵去想過。他會意識到頭盔也許可以成為壞掉的brain.gear的代用品,是拜一個非常非常偶然的機會所賜。


    在軍醫院的食堂裏與薩蘭丁.阿拉姆特談笑的時候,外科醫生說起有必要重新接受vtol的講習,然後自己就談起了和副官一起取得全部航空器的教官資格那時候的事情來。


    即使隸屬於銀河聯邦宇宙軍,戰場也不僅限於宇宙空間而已。他們的部隊曾被派遣去平息某個行星的軍事戰爭,而進行了行星領空的作戰。


    作為幫助者而駕駛著戰鬥機的他們被強迫出擊,而次數已經超乎了人類的極限,由於過度的疲勞,他們甚至曾經在飛行中就若幹次地喪失了意識。


    飛行頭盔通過操縱者的腦波,判斷出飛行員已經處於昏迷狀態。戰鬥機上裝配的電腦智能判定飛機有墜落的危險,就會通過座椅給飛行員的肉體施加電擊。路西法多他們就曾經多少次地因為這個電擊而醒了過來,實在是很悲慘的事情。


    然後路西法多就與薩蘭丁約定,要使用大腦仿真係統對薩蘭丁的飛行技術進行確認,然後為他擔任講習的教官。——就在那個時候,路西法多發現到戰鬥機用的飛行頭盔與brain.gear的基本原理是很相近的。


    如果還處在以前那種戴著兩個pc環的狀態下的話,飛行頭盔是不可能成為brain.gear的代用品的。不然路西法多在第一次戴頭盔的時候就會發覺了。


    而如今的情況則大不相同了。馬裏裏亞多對自己施加的精神感應能力的封印已經失去了效力,自己也掌握了普通模式的應用法。這與頭盔的性能並沒有關係,因為這是路西法多自己所擁有的精神感應的一部分。


    在使用力量的時候,封印就會讓路西法多產生難以忍耐的頭疼。但是像在自己所在的建築物內這樣限定好了的範圍裏,他是可以隨心所欲地操縱電腦,同時並不觸發自己的頭疼的。


    brain.gear的代用品雖然範圍有限,但沒了使用時間的限製,條件還是不錯的。


    戰鬥機使用的飛行頭盔,要與作為外設電腦的筆記本用轉換器連接起來之後,才能使用。現在路西法多算是明自了,把這三樣東西都收納在一個頭盔的形狀裏麵的brain.gear,實在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三千世界鴉殺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津守時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津守時生並收藏三千世界鴉殺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