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晰地馬蹄聲在耳側響起,莫爾蒙並沒有抬頭,他知道那是聖女讓娜率領的聖銃騎兵。


    或者說魔女讓娜率領的巫師騎兵。


    當初若安黨就曾經提出過研究一種快速施法的法術,然後將巫師訓練為騎兵對抗騎士的想法。


    隻可惜,他們既沒有法術,也沒馬。


    作為亞熱帶與熱帶氣候的交界點,遍布魔物、野獸、沼澤和森林的黑蛇灣實在是不適合養馬。


    況且作為逃犯、異教徒和巫師的後代,黑蛇灣人先天就對成為“騎士”有著一定的抵觸。


    對於黑蛇灣的秘黨內巫師來說,“不與帝國或教會合作”是一條鐵律。


    秘黨的最初創建者們懷著對帝國和教會無窮的仇恨來到了黑蛇灣,並發下了這個誓言。


    他們為了防止後世秘黨與教會同流合汙,特地設下了這個誓言。


    違背誓言的後果同樣嚴重,對於手段較軟的秘黨來說,一般都是將背叛者斬首。


    對某些比較殘酷但不點名字的若安黨來說,他們給出了淩遲、人彘等一係列選擇,其家人更是要連坐流放。


    黑蛇灣出生的巫師,從小就接受了對帝國和教會的仇恨教育。


    在這條鐵則之下,數十年來,每年叛變的巫師從來都沒超過三十個。


    哪怕是在巫師的奴隸營中,那些巫師在幹活時都是不肯接受任何酬勞的,因為那意味著與帝國或教會的合作。


    就算沒人知道,可要是哪天遇上了心靈係的巫師或魔女,就倒了大黴了。


    “哢——”前方的火球弩車被石塊顛得跳了一下,莫爾蒙仍舊沒有抬頭。


    咬著牙推著火球弩,他拚盡全力地邁步向前。


    由於馬匹都拿來拉霍恩的皮革發條炮了,所以他們隻能選擇這種最原始的方式,把火球弩推向預定的弩位。


    車輪碾過了地麵,將青草壓碎,散發著刺鼻的草腥味。


    清涼的草腥味,反而加重了莫爾蒙心中的燥熱。


    在戰前的時候,這份作戰計劃按照霍恩的指示下發給了諸多專業人士討論。


    根據霍恩先前的經驗,沒有經過專業人士廣泛討論的計劃,是有大概率出現差錯的。


    教皇國先前不止一次地鬧出過笑話。


    畢竟這種擬定的計劃,在理想上合理,但實踐到現實中,並不一定可行。


    作戰計劃的“巫師因素影響”的審核,就是帕斯裏克和莫爾蒙兩個人來做的。


    兩人根據“不合作”鐵律,給計劃地點作出了一個“非常合適”的判斷。


    盡管莫爾蒙不知道帕斯裏克現在的臉色如何,但他大概能猜到不會太好。


    事到如今,他還是有些不敢相信那些巫師奴隸營地中的夥伴會站到尼德薩爾一邊。


    莫爾蒙幾乎認識他們所有人!


    難道他們忘了尼德薩爾是怎麽奴役他們的嗎?十幾年威逼利誘都不曾叛變,怎麽今日突然就叛變了?


    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莫爾蒙唯一能做的就是去彌補它。


    “到弩位了,停!”


    從弩車後頭抬起汗津津的腦袋,莫爾蒙一刻沒停地握住了弩車杠杆上的法杖,炙熱的氣息立刻朝著四周擴散開。


    “占星術士,你星盤呢?快占卜啊。”


    “別催,別催,我算著呢!”


    …………


    “還有第二發?”


    霍恩放下了手中的瞭望鏡,他驚訝的聲音被身邊整齊的步伐聲所淹沒。


    他甚至比尼德薩爾還驚訝:“這些手炮修士是怎麽打出第二發的?他們甚至還能站立!()


    ”


    上次打出第二發手炮的手炮修士,如今還在療養院裏淌著口水撒尿和泥巴呢。


    這些手炮修士居然還能舉起彎月斧跟著長槍手一起衝鋒?!


    如果隻是一個人,還能解釋為腎上腺素大爆發,可一整個旅隊一起就有些反常了。


    這一仗要是能打贏,戰後一定要仔細地問問那個手炮旅隊的隊長是怎麽做到的。


    不過其實手炮旅隊是否超常發揮其實對戰場本體沒什麽影響,當尼德薩爾帶領所有尼哥薩克和扈從騎士朝右翼軍發起衝鋒時,他的破綻就露出來了。


    經過先前的快步行軍,霍恩應該早就到了,隻是他並沒有選擇出現在傑什卡背後支援他,而是跑到了右翼軍車堡前方。


    和大多數人認為的傑什卡和尼德薩爾的對戰是關鍵點不同,霍恩認為他所在的位置才是戰場的關鍵勝負點。


    瞭望鏡緩緩轉動,排著30x60縱隊的守夜衛兵與皮甲軍士方陣正快步朝著霍恩的右翼軍前行。


    中軍的威克多在擊退了一波澤拉肯手下扈從騎士的衝鋒後,順利得到了左翼軍哈庫托率領的兩個軍團的支援。


    哈庫托原本的位置上則留下了弓箭手們,他們正在和依舊摸魚的庫什騎士們激情互射。


    八個軍團從原先的正麵的鑽石型布陣變成了斜向右的彎月型的布陣,雙方所有的力量都開始傾斜到西北側的陣地。


    那兩個近衛軍團在霍恩舉起瞭望鏡的前一刻,便於車堡前方一前一後站穩了身軀。


    武裝衣和鎖子甲匯聚成的海洋跳躍在眼前,豎起的鉤矛和長矛閃著正午時分的烈日陽光。


    “火球弩到位了嗎?”霍恩將血遮雲從腰帶上抽出。


    “火球弩到位了。”


    “驃騎兵呢?”


    “還差一點。”


    “讓娜和聖銃騎兵呢?”


    “他們即將與尼哥薩克哦不,已經與尼哥薩克騎士交戰了。”


    …………


    “沒事,我沒事。”


    將扶起自己的其他尼哥薩克推到一邊,尼德薩爾發出了意義不明的怒吼。


    見到己方的主將安然無恙,尼哥薩克們立即發出了氣勢高昂的戰吼聲。


    再次跨上了戰馬,他朝地麵吐出了一口血沫,強行將心中的餘驚給壓下。


    剛剛與聖銃騎兵們甫一交戰,一枚鉛彈就險之又險地從他八角圓形錐頂盔上擦飛過去。


    盡管沒有對他造成太大的傷害,可那鉛彈擦過時,那劇烈響聲讓他耳朵眼中流出了黑色的血。


    直到現在,他聽所有聲音都仿佛隔了一層膜。


    到底剛剛不該猶豫的,尼德薩爾從身上撕下布條擦掉了騎槍上的鮮血,恨恨地想道。


    到底是天性的多疑以及隻求萬全準備再作戰的思維害了他,就因為猶豫了那麽十來秒,讓聖銃騎兵趕了上來。


    前排的尼哥薩克們剛被聖風吹過,自然是被一波擊穿,扈從騎士們更是沒了命地逃跑。


    尼德薩爾才不得不帶領剩餘的尼哥薩克和扈從騎士衝了上去,雙方交戰了一個來回,這才各自重整起隊形。


    不過這些聖銃騎兵們沒討到好就是了,尼哥薩克可都是最低六段呼吸法的騎士,人均方旗騎士。


    聖銃騎兵們大多呼吸法都隻有二到四段,唯一值得恐懼的就他們無堅不摧的聖風了。


    在十米的距離上,哪怕是方旗騎士挨了一槍都得翻車落馬。


    隻不過剛剛雙方一波互換,尼哥薩克們隻是死傷了二十多個,而聖銃騎兵們則死傷了近五十個。


    要不要撤退呢?尼德薩爾又一次猶豫起來()


    。


    不過幾秒的工夫,他便聽到了全軍出擊的步兵們的戰吼聲,他這才重新下定決心——還不到撤退的地步。


    “準備衝鋒……等等!”尼德薩爾看著時不時抬頭的救世軍士兵,眯起了眼睛。


    他仿佛想到了什麽,抬起了腦袋,在天空中四處逡巡著。


    在天空之中,一隻沙黃色的巨鷹反複盤旋,發出了急促的叫聲。


    剛剛他太過於沉溺於戰陣,外加鉛子的騷擾,直到現在尼德薩爾才注意到。


    他心領神會地看向側後方,那沙雕盤旋中心的正下方。


    那是一支百來人的騎兵部隊,沒有穿戴任何甲胄,悄沒聲地隱藏在震天的喊殺中前進。


    不知何時起,一支一百來人的驃騎兵出現在了戰場的邊緣,隱藏在樹蔭之下。


    隱藏在樹蔭之下,快速行動的驃騎兵,出現在戰場邊緣……


    三個關鍵詞組合在一起,尼德薩爾感覺到臉部發麻,手腳微微顫抖起來,那是血液充斥麵門的前兆。


    這些驃騎兵的目標不是自己,是遠處的叛徒巫師們!


    一股血液湧上了腦門,在頭暈目眩中,他馬上下達了命令:“別管了,快,快回頭去攔截那些驃騎兵。”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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