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樣說,沈琴溪便道:“樂梅,你代我執筆回封信給她。”


    “小姐,寫些什麽好呢?”


    “就說,我因產下雙子,身體虛弱,至今不能下床,更別提執筆寫信,而祥哥兒生下來便受了一劫,更要小心嗬護,不敢叫他長途奔波。媳婦不孝,還要再休養數月,看到時恢複得如何再做定論,請她老人家勿念。”說完,又吩咐樂竹,“去對孫太醫說,我這幾日又頭暈眼花,不思飲食,請他來把脈。”


    樂竹擔心道:“可是小姐,萬一老夫人等不得,派人來查看,那可怎麽辦?”


    沈琴溪冷笑一聲:“她要派,也就隻有她身邊那幾個老貨,上了年紀的人經不住車馬勞頓,最快也要兩個月才能趕到,加上我這封信送過去也要三四十天,有這些時候,她就算真的再派人來又怕什麽。”


    樂竹喃喃道:“那萬一老夫人叫人快馬加鞭趕來……”


    樂梅恨鐵不成鋼地戳了戳她的腦門:“給你笨的,她要是派個男人來,難道能進得了這扇門?!”樂竹恍然大悟,便歡歡喜喜地去叫孫太醫,樂梅則去研磨寫信。


    沈琴溪安排完,仍叫奶娘們把孩子抱進去,逗兒子玩。


    董寧寧從頭聽到尾,對沈琴溪的做法不敢苟同。她剛才的決定看似高明,卻是處理婆媳關係時最糟糕的一種做法:懷抱敵意,處處和婆婆頂著幹。


    董寧寧工作以來,見多了婆媳關係惡劣的家庭,最誇張的一次,婆婆不顧兒媳剛生完孫子,兒媳也不管自己還在月子裏,當著病房裏的陌生人和醫生護士就大吵起來,光吵不算,還砸東西,後來女方父母趕來,差點演變成群毆。


    虧得護士長早作預防,叫來了幾個保安,又有其他孕婦的家屬怕遭池魚之殃把他們拉開,否則真得出事不可。


    董寧寧倒以為,沈琴溪現在其實是最有資本挺直腰杆的時候——丈夫出事,自己在異鄉苦苦煎熬生下雙胞胎,其中一個還差點夭折,就是陌生人聽了也要為之動容,更何況是孩子的親奶奶?此時放低姿態,柔順一些,讓婆婆憐憫,就算背地裏各有想法,至少明麵上緩和許多,以後也不會遭人非議。


    不過也由此可知,沈琴溪實在是個性情中人,愛恨喜怒都直來直往,半點也不願意耍那些虛套。因和婆婆不和,就算明知用了爛理由也不肯回家。想想也是,普通女人也做不出千裏送夫的壯舉。董寧寧做著旁觀者,不禁有些唏噓。


    樂梅把信寫好,給沈琴溪過目一遍,不愉快的“老夫人”事件算告一段落。


    董寧寧看著她們開開心心地和孩子玩,也想努力融入其中,可是內心,他隻想仰天長嘯:如果還要繼續住下去,那他男扮女裝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


    嗯?


    ……等一下……


    好像有什麽很不對勁……


    ……


    …………


    當董寧寧終於意識到是什麽不對勁時,一大清早天還沒亮,他就迫不及待地出府去找陳琰。


    陳小捕快目前在縣衙裏打地鋪,一是省錢,二是上班不用起太早。董寧寧去找他時,他才剛剛醒,頂著一頭亂發,睡眼惺忪。


    “陳琰,問你個問題!”董寧寧把他拽到一個沒人的角落,小聲問:“你最近怎麽刮的胡子?”


    陳琰一頭霧水,先是說:“不用躲,其他人沒那麽早上班……”然後又大著舌頭說,“我胡子本來就長得慢……原來是問那些下人借著用,當了捕快,搬出來,我就上街買了一把剃刀……”他晃了晃,反問:“那你是怎麽剃胡子的?”


    董寧寧的嘴緊緊抿住,眼睛一眨不眨地等著陳琰。他現在住在一群女人中間,雖說是一個人一間屋,但是和下人們一樣緊張的作息時間下,他根本找不到完整的休息時間躲起來刮胡子,而且大白天鬼鬼祟祟關上門,太引人猜疑了。


    陳琰盯著他的下巴看了會兒,問:“你是怎麽刮的?怎麽這麽幹淨?”


    董寧寧的眼角抽了下,咬牙切齒道:“到了這裏後,我就沒長過胡子!”


    “什麽?!”


    陳琰一把捂住嘴,半晌,悶悶道:“你這麽一說……好像我來了這裏以後,胡子長得更慢了。”


    “那……腿毛呢?”


    “啊?”陳琰一怔,飛快地撩起褲腳管,“還在還在,不過我體毛本來就不重,少沒少長沒長,根本看不清楚。”但隨即他明白過來,湊到董寧寧耳邊問:“腿毛也不長了?”


    董寧寧黑線,語氣更加凶狠:“不是不長了,是一、根、也、沒、有、了!”


    “囧……”陳琰緊接著想到一個更加猥瑣的部位,“那下麵……”


    董寧寧的臉去演包拯都不用化妝了:“全、沒、了!”


    “噗……噗噗噗噗……”陳琰連忙道歉,“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要笑的……發生這麽慘烈噗……的事,咳咳,我也很替你難過。”


    董寧寧恨恨給了他一個爆栗,陳琰吃痛地揉揉頭,忍著笑安慰道:“會不會是到了這裏以後呃……水土不服,內分泌失調?”可是頭發好像還是很濃密啊。


    董寧寧瞪他:“你醫生我醫生?”


    “你醫生,你醫生……”陳琰另找方向,“或者是因為身體被縮成十六歲,恢複到了發育前,所以……不長毛了?”


    董寧寧不是沒想過這個可能,可就算是十六歲的青少年,也不會像他現在這樣……光溜溜的!


    要不是小兄弟還在,他簡直要懷疑自己會不會直接變性了。


    “那會不會……這個世界的人都是這樣的?”陳琰瞎猜。


    董寧寧又瞪他,難道路上那些大胡子小胡子不是男人?


    陳琰也覺得這個說法太不靠譜,訕訕地摸摸脖子。


    來找同伴也沒解決問題,董寧寧甚是胸悶地往牆上一靠,隨口問:“有煙麽?”


    陳琰先是順口答:“我不抽煙。”隨後反應過來,無奈道:“我的爺誒,這地方上哪兒給你找煙去。”


    兩人便相對無語了。


    少頃,陳琰想到更嚴重的問題,左右看看沒有人,悄悄問:“會不會是你……你……那個地方……出了毛病?太監不就不長胡子麽……”


    董寧寧額頭上跳出一根青筋,用力給了他一拳:“你說誰太監?!”


    陳琰閃躲著拳頭,唉唉叫喚:“我就是這麽一說,說不定是嘛,也說不定不是……”


    “不可能。”董寧寧斬釘截鐵。


    “你怎麽知……”陳琰悟了,“哦哦哦哦~~~晚上有灰機灰過~~~~”


    對這事,董寧寧就沒什麽不能啟齒了:“所以我說,不可能是那方麵障礙。”


    說到這個份上,陳琰就徹底沒話可扯了,隻能拍拍兄弟的肩膀,道:“想那麽多幹嘛,沒毛沒胡子就沒有唄,你現在的情況,長出來才麻煩呢。”


    董寧寧也明白,男扮女裝幫人接生,在這個時代就跟□侮辱女人差不多,雖說他沒有直接參與接生,平常也不會去戲弄丫頭婆子,但如果真的敗露了,誰又會在乎那些。


    最後,他又一個人鬱鬱回府。


    一會兒想,會不會是飲食的關係,一會兒覺得在恢複成男人前先這樣也挺好,一會兒又擔心,日子久了會不會對那方麵的功能有什麽影響……東想西想回到嬰兒房,發覺今天怎麽比往常要安靜許多,定睛一看,肅王殿下赫然坐在小床邊。


    “董姑娘。”


    董寧寧微微彎腰:“王爺早啊。”


    兩個奶娘規規矩矩垂手站在一邊,一動都不敢動。她們進府的時候大約沒人和她們說過,這家的主人是王爺,很多規矩禮儀都是現學現賣。


    “王爺有事嗎?”


    “沒事,就是來看看。”


    “哦。”董寧寧便對奶娘說,“給王爺上茶。”池媽媽這才如夢初醒般同手同腳地走了出去。


    董寧寧側頭看著奶娘的反應,猛然意識到:啊,這個人原來是個高高在上的王爺?好像他從一開始就不自覺地把他當成了病人家屬,以至於說話也很隨便……


    董寧寧咳了聲:“王爺您早,王爺您坐。”肅王的臉部肌肉抽了下。


    對了,還要裝女人啊……董寧寧又給他一個四十五度側臉,嫋嫋婷婷(?)地往小床那邊走:“王爺今日所為何事?隻是來看看兩位哥兒麽?”


    肅王被他突然轉變的態度弄得毛骨悚然,不得不說:“董姑娘還是照平常那樣和本王說話罷。”


    “哦,這樣啊。”董寧寧自然從善如流,“那王爺自便,我們就管我們忙了。”


    “……好。”


    作者有話要說:可惜俺不會畫畫,否則就畫個光溜溜的董姑涼出來給大家當末日後的福利xddddddd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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