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嫻?!


    謝嫻妤眉頭跳了跳,叫聲堵在了喉嚨中。這深宮重地,哪裏冒出來如此膽大妄為的登徒浪子?隻是既然能在皇上大壽之日進得宮中,又能無聲無息的近了她的身,想必定是朝中武將,而且這聲音聽上去還有幾分熟悉……


    謝嫻妤心中漸漸形成了一個答案,隻是這答案未免太過驚悚,讓她完全沒有辦法將這人與皇後娘娘聯係到一起。


    身後的人見謝嫻妤安靜下來,便當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輕笑一聲,鬆開了禁錮著她的雙臂,笑道:“怎麽幾月不見,突然間跟我生分起來?”


    謝嫻妤聽著這稍顯凜冽的獨特沙啞嗓音,更加確定了心中的猜測。她回過身來,果然見到左賢驃騎大將軍卓翼飛站在身後,一雙被酒意熏亮的鳳目微微眯著,露出她從未見過的迷醉肆意的眼神。


    “卓將軍……”謝嫻妤輕輕喚道,被卓翼飛不為人知的這一麵驚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怎麽,沒有想到今日這個時間會見到我?還是被皇上冷落的久了,乍見到我也忘了怎麽做女人了?”卓翼飛輕笑,猛的伸出手來將還怔愣在一旁的謝嫻妤拉入了懷裏。


    “啊!”謝嫻妤一個不察,直接跌入了他的懷中,臉撞在他的胸口之上,結實的仿佛鐵板一樣。她忙倉皇起身,奮力的掙紮著,抬眼卻見卓翼飛的俊臉近在咫尺,轉眼便朝她吻了過來。


    “等等!”謝嫻妤忙伸手捂住了卓翼飛的嘴,偏開臉急道:“卓將軍還請自重,此乃是皇家重地,本宮身份又豈是將軍這等外臣……”


    “小嫻你怎麽了?難不成你還在因上月你寄與我的信我未能及時回應而生氣嗎?你的信到我手中的時候我正要班師回京,瑣事纏身,因此才沒能給你個答複,誰知道你隨後便出了事,宮中守衛森嚴,我也不敢隨隨便便的將信鴿放出去啊。”卓翼飛也因為謝嫻妤不同以往的疏離表現愣了愣,初見麵時的澎湃熱情褪了些,鬆了手臂的力氣,輕聲的哄著謝嫻妤。


    謝嫻妤這時也稍稍的從驚訝中回過了神,聽著卓翼飛說出兩個人竟然有私下信件往來之事,一時不知該如何應答。


    皇後娘娘竟然與大祁的第一大將軍私通款曲?她妹妹膽子也未免太大了。先不論兩個人是如何勾搭上的,單是現下卓翼飛咄咄逼人的樣子,謝嫻妤便亂了陣腳。她理應順著卓翼飛的話先安撫住他,免得露出馬腳被他發現自己的身份有異,但這不守婦道的事可不是一般人家的媳婦出去偷個漢子那麽簡單。偷漢子尚且要被休妻沉豬籠,更何況她這大祁國母、後宮統帥,若是被拓跋鐸仁發現她給他戴了頂綠帽子……


    謝嫻妤才這麽一想,立刻一身冷汗,差點沒腳軟一屁股坐在地上。


    “卓將軍,這水榭之外人來人往,我們還是避顯為好。”謝嫻妤隻好避免正麵回答卓翼飛的任何問題,隻期盼先將他盡快打發走再作打算。


    “嗬嗬,你放心。我是瞧著侍衛隊剛剛從這裏巡視過去才出現的。宮中巡視的侍衛隊共有九小隊,巡視禦花園至養心殿這一對人沒有一刻時間是決計轉不回來的。況且這裏光線晦暗,空中禮花不斷,誰也不會注意我們這裏的。”卓翼飛嘴角微挑,伸出手來攥住了謝嫻妤的手,慣於拉弓使劍、帶著手繭的指腹輕輕的摩挲著她的手背。


    謝嫻妤心中一緊,抽了一下沒有抽動,隻好蹙著眉頭讓他繼續握了。她左右看看,心中怦怦直跳,隻得再度央他道:“馨竹去取披風,立刻就會回來了。”


    “噓……我知道。”卓翼飛食指卻輕按在她的唇上,嚇得謝嫻妤即刻便噤了聲:“自從得知小嫻你受了傷,我便一直寢食難安,今日我在殿上又未見到你的身影,我這才知道聖上竟禁了你的行動。若是今日不見你一麵,親眼確定你一切安好,我又怎麽能放心再次出征?我能見你一麵已是不易,這可是用我的項上人頭作為賭注偷換來的一時半刻,你就不要再說這些煞風景的話了,讓我好好地看看你……”


    卓翼飛一番話說的情真意切,謝嫻妤望進他滿是摯誠愛慕的眼中,心裏也小小的撲騰了一下,突然覺得這男人有幾分可憐。卓翼飛溫柔的伸出手來觸碰她的臉頰,她僵了一僵,終究沒有躲開。


    卓翼飛和單誌忠分別並為大祁國左賢、右明驃騎大將軍,是國家武裝力量的最高勢力。單將軍為兩朝元老,年近花甲仍精神矍鑠,常年駐守北疆,深得國人愛戴,但他在朝中影響卻遠不及年輕有為的卓將軍。


    這京內的文臣武將一個似著一個的精明,自然能夠分清這左右將軍將來誰能走的更長遠。卓翼飛本人武藝超群,騎射劍術無一不精,在領兵帶隊上又擅用兵法,治兵有術,經常在南壤邊境帶兵平亂,幾年來戰功顯赫,深得拓跋鐸仁的器重。又因他麵如冠玉,貌似潘安,比朝中美貌的文官還要俊秀幾分,拓跋鐸仁便玩笑的封了他個雅號為“玉麵鐵騎”,一時之間大祁上下聽到這“玉麵鐵騎”四字都如雷貫耳。


    謝嫻妤回憶妹妹還未入宮之時恐怕也隻見過這卓將軍幾麵而已,而且都是陪在父親身側,他在一旁瞧著,也從未看出什麽端倪。但若說是入宮之後兩人才暗通款曲,又仿佛更加不可思議。


    而最重要的一點令謝嫻妤無論如何也想不通,那就是這卓翼飛卓大將軍可是淑妃娘娘的親哥哥啊,這親哥哥背著自己的妹子和妹子的“情敵”暗中勾搭,這唱的又是哪一出啊?


    “嫻妤傷勢已經沒有大礙了,請將軍放心,不必掛念嫻妤了。”謝嫻妤百思不得其解,但這戲卻還要順著演下去。


    卓翼飛微笑時習慣翹起一側嘴角,鳳目彎成一對新月狀,少了幾分殺伐血腥之氣,多了幾分風流倜儻之意,看的謝嫻妤小心肝突突的跳,慌忙羞澀的偏開臉去,避開了卓翼飛一直撫著她臉的手。


    她其實是極怕卓翼飛的。


    因卓翼飛瞧不起他曾是個斷袖,幾次朝堂上簡短的接觸都將他諷的無地自容。更有一次卓翼飛在京之時,為了自南壤押送回的幾個戰犯的處置曾深夜跑來查找大祁的律法卷宗,跟著他的隨侍不小心碰翻了書庫的一盞油燈,他便立刻下令將人拖出去重責四十大板。當時他還記得他向卓翼飛求情,卓翼飛卻冷冷的瞥他一眼,厲聲斥責他書庫之內打翻明火乃是大事,不得有半點含糊。之後他便總是躲著這個過於嚴苛的驃騎大將軍遠遠地,唯恐他也不小心觸了他的逆鱗,招來一頓毒打。


    如此情意綿綿的卓大將軍她哪裏見過,隻覺得今日夜色晚了,有種撞了鬼的錯覺。她在這邊暗自腹誹,卓翼飛卻突然一指空中笑道:“你看,這朵禮花像不像你送我的錦帕上的圖案?”


    謝嫻妤不覺順著卓翼飛手指的方向抬頭望去,心裏卻想妹妹送你的錦帕是什麽圖案她哪裏知道,看了也是白看的。


    隻是她這傻傻的一扭頭,頰邊卻突然被碰了一下,卓翼飛溫熱的唇貼了上去,輕輕一吻隨即離去。


    “啊!”謝嫻妤忙捂了臉回過頭來,看到卓翼飛偷腥後滿足的憋笑樣子,才恍然大悟她剛剛上了當,白白被他占了便宜。


    “數月未見,你卻變得更加可愛了。”卓翼飛見謝嫻妤捂著臉一臉震驚羞怒,卻呆呆的說不出話來,被逗得嗬嗬笑出聲來。


    “你怎麽能……”謝嫻妤卻是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你我交往這兩年來,我答應你的事哪件沒有兌現?你卻總是推脫,最多隻是讓我牽牽手而已,我也是個男人,總不能一輩子滿足於此。這次你拜托我的可是件大事,我總要先收點定錢才行。”卓翼飛幽幽開口,眼光在謝嫻妤微張的柔嫩紅唇上流連不去。


    謝嫻妤被卓翼飛看的臉上一熱,急忙向後退了一步轉過了身背對他道:“之前和你說的事不如再等等,我想再考慮考慮……”


    “考慮?這還有什麽可考慮的?再過兩個月就是皇上去西田圍場秋獵之時,到時你我都會隨行,正是動手的最佳時機。”卓翼飛不解爭辯道。


    謝嫻妤一聽卓翼飛這回答稍加聯想便是一條大逆不道、株連九族的滅門重罪,背上登時嚇出一層薄汗來,急忙叫道:“萬萬不可,這件事我又改主意了!”


    卓翼飛正要再說,突然頓了身形,側耳聽了聽說:“有人朝這邊過來了。今日見到你沒事我就安心了,我會想辦法再聯係你的。”


    說完這句話,謝嫻妤眼前一花,隻覺得卓翼飛藏紅色的大氅飄揚而起,轉瞬人便消失了蹤影,水榭之中便又隻剩了她孑然一人。


    謝嫻妤忙抬頭去找,隻是這水榭的廊上,附近的樹叢都尋不見卓翼飛的影子。她呆呆地怔在原地,再聽著煙火在空中劈啪炸響的聲音,眼前五光十色的光影閃爍,怎麽都覺得適才和卓翼飛的一段相處時光是虛幻的夢境一場。


    “娘娘,娘娘,您怎麽站在這裏啊?小心被風吹到,快將這個披上。”馨竹在一旁小聲喚她,她才從夢裏驚醒過來,垂首披上了貂裘。


    作者有話要說:男配1華麗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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