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下一刻,已經無力地鬆開了手,忍不住淒淒冷笑起來,搖著頭喃喃自語:“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不會原諒我的……”


    “淺淺——”蕭婉晴的聲音幾乎顫抖,她一把扳過淺淺的肩,迫使她與自己麵對麵。睍蓴璩曉


    蕭婉晴眼中的矛盾漸漸散去,浮現出無奈和確定:“那天,下人們把渾身濕透的你帶回來,我看到你胸前的劍傷,心痛難當,後來又聽見你在昏迷中不時喚著他的名字。我就知道,你愛他太深……”


    “可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不想讓你再受到傷害。唯一的方法就是封禁所有關於他的消息,把他徹底從你的生命裏剔除。我原本以為,隻要不見、不聽、不想,你就會將他忘記的。可是怎麽也沒想到,你竟然……”


    “這麽長時間了,你根本沒有忘記他。我實在不忍看著你繼續受煎熬。於”


    她看著心愛的妹妹,用手帕拭去了眼角的淚,繼續說,“其實,派到夢華王朝的密探帶回的情報裏,不止一次地提到上官玄錦力排眾議,最大限度地動用人馬,在夢華範圍內尋找你的下落……”


    她驀然止聲,小心翼翼地觀察這幅淺淺麵上神情,終是輕歎一聲:“他若心中沒有你,又何必如此大動幹戈!”


    “你……你說的是真的嗎?”淺淺眸光一閃,難以置信地看著蕭婉晴,半天才艱難地說出話來拄。


    蕭婉晴眼中的神情既無奈又欣慰,卻是輕輕點了點頭。


    然而,這一舉動對淺淺來說卻不啻為雪中送炭,她感到心中最柔軟的地方,正有東西在一點點死灰複燃。


    淺淺驚喜得手足無措,對著蕭婉晴又是哭又是笑,卻忽然又塌下雙肩,一臉的絕望:“知道了又如何?我隻怕今生今世,再也沒有機會和他相見了。”


    “淺淺,你糊塗了嗎?”蕭婉晴輕歎一聲,拉過淺淺的手,聲音裏滿是急切,“以前你是誤以為上官玄錦不肯原諒,你才放棄了求生的意誌。如今你知道了他的心意,還能無動於衷嗎?況且你已經知道了真相,又有青荷可以作證,你難道還要飽受煎熬卻看著罪魁禍首逍遙法外嗎?”


    “可是……可是他已經娶了青姝璃,她已經是他的皇後了。而我隻是一個為世人所不齒的小偷,一切都已成定局,我還會有希望嗎?”突然想到了這一點,淺淺心裏的希冀在刹那間又灰飛煙滅,便是一陣錐心刺骨的痛。


    “你有沒有想過,他娶青姝璃是被逼無奈?”蕭婉晴的眼中滿是鼓勵,語重心長地耐心勸慰,“他貴為皇上,多納幾個妃子也合情合理啊,更何況是立後。就像墨辰,雖然也有其他妃嬪,可他卻是真心愛我的。從上官玄錦執意尋找你的下落便不難看出他對你的情意。姐姐身陷青樓亦可收獲美滿良緣,何況上官玄錦還對你用情至深?”


    “淺淺,你隻要知道,他愛的人是你就夠了。愛就是愛了,既然你放不下,為何不去當麵問清楚?何苦在這裏暗自揣測艱難度日?”


    一語點醒夢中人。


    是啊,自己這是怎麽了,她可是2013年的現代人啊,自小接受的教育就是我的人生我做主,怎麽現在這麽逆來順受了?做什麽都瞻前顧後的,是因為關心則亂嗎?以前的自己不總是把“愛拚才會贏,勇敢找愛情”掛在嘴邊的嘛!


    既然確定了玄錦的心意,有了這段日子侵入骨髓的想念,那她就更要大膽地爭取自己的幸福,而不是在這裏坐以待斃,將心愛之人拱手於人啊。


    淺淺心裏頓時一暖,忽然覺得籠罩在心頭的陰霾都被無形的巨斧劈開了,一時間光明無限,充滿希望。


    蕭婉晴看著猶自沉浸在喜悅中的淺淺,臉上漾起溫暖明媚的笑容,輕柔的嗓音溫柔的如泉水流淌,是沁入心脾的舒適:“那你是不是得好好養傷,等待時機呢?”


    說完,輕輕一抬手,就有侍女將藥碗遞到了她手中。


    淺淺不加思索地拿過她手中的藥碗,一飲而盡,剛好對上她溫柔舒心的笑容。


    這一刻,淺淺發自肺腑地笑了,連日來積壓在心中的陰霾也在這笑中消散了不少。


    她轉頭看著窗外的天空,一輪紅日掛在幽藍的天際,給這蒼涼的冬季帶來了些許溫暖,隻在心中默默說道:玄錦,你等著我,一定要等我!


    ************************


    雲蒼大陸萬和五一六年十二月,夢華王朝仁德皇帝自封後大典後突發惡疾,纏綿病榻月餘之久,群醫束手無策,朝野上下皆憂。


    次年一月,西羅國突然出使夢華,引起天下嘩然。


    帝都明城,夢華皇宮。


    大雪初霽,碧空如洗,陽光映著白雪,照亮了一片粉妝玉琢的水晶琉璃世界。


    承乾宮,勤政殿。


    肅穆莊嚴的大殿之內,文武百官齊聚一堂,看著立在殿中央的一群人,臉色各異,壓低了聲音議論著。


    這群人衣飾整潔,分為兩列,兩側停放著幾口大箱,其上刻紋精美、細致考究,均上著大鎖,也不知道裏麵盛放的是何寶貝。


    為首者穿著一襲青色長衫,身姿俊逸,背影纖纖,青衫飄蕩處,寬袖流雲般低垂,確實一股風致翩翩,頗有些超凡雅絕的意味。


    然而,吸引人紛紛側目的,卻並非那出塵的氣質,而是……他的臉。


    因為,他的臉上罩著一張白玉雕成的麵具,散發著溫潤的玉石光澤,讓人感覺到說不出的和諧與相契。


    因為看不清他的麵目,大家隻能看到他麵具外那雙黑眸,那是一雙波光瀲灩的黑眸,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勾起來:到底是什麽樣的容貌才能配得上這樣一雙波光瀲灩的黑眸呢?


    然而,青衣公子對眾人的驚訝、探尋的目光卻是不以為意,隻是靜靜凝立在原地,一雙黑眸沉靜而平淡,視線聚焦處,卻是那玉階之上空空的九龍寶座。


    兩個月,整整六十天,今時今日,變換了身份和姓名,他可曾還會來見自己?


    一抹暗沉無聲無息地染上了麵具後波光瀲灩的雙眸。


    看著那空蕩蕩的龍椅,隱隱卻刻骨的痛,洪水般衝入心的一角,那裏,是為他而生的空白。


    早已到了上朝的時間,皇帝卻還遲遲沒有現身。


    內廷總管令言無奈,隻得派人去催促,一幹大臣已經抑製不住竊竊私語起來,其中不乏滿麵焦躁者。


    雖說這段時日,皇上身體抱恙無法早朝,但今日畢竟不同往昔。


    “皇上縱然心情不好、龍體抱恙,也不能荒廢朝政啊!”


    “就是,況且今日還有西羅使節在此,這不是讓旁人看笑話嗎?”


    “哎,別提了,自從兩個多月前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之後,素日裏那個行事深沉練達、讓人心悅誠服的皇上就像變了個人似的……你說,這樣下去可如何是好啊?”


    …………


    議論聲喋喋不休,雖是極力壓低的聲音,卻依然絲絲縷縷地傳到了青衣使節的耳中。沒有人知道,麵具後的黛眉已經擰成一團。


    從昨晚到了明城的驛站起,關於仁德皇上不理朝政的流言蜚語便不絕於耳。


    她心裏又是喜悅又是心痛又是擔憂,喜的是上官玄錦果然是未將她忘卻,痛的是他如此折磨自己、不知珍重,憂的則是如此下去夢華國運堪憂。


    她,不是別人,正是上官玄錦一直尋找無果的……蕭淺淺。


    “咳咳……好了,朕聽說西羅國特使求見,便過來看看。”忽然間,一陣微弱、但極具威勢的聲音從屏風後沉沉響起,伴隨著輕微的咳嗽聲。


    一時間,凝結的氣氛,仿佛又加上了令人屏息的靜穆,殿中所有的朝臣低頭、垂首,各自退下去按次序站好了隊。


    淺淺心中一顫,目光不由自主地循著聲音移至了屏風後,看著曲柄華蓋鑾駕儀仗護衛下的一襲明黃耀目而來,紅青棉紗繡二色飛龍盤於其上,四爪騰雲,怒目橫視。


    那襲熟悉的身影輕輕從殿外踱至玉階上,再落座。


    她心中猛然刺痛起來,長袍下的雙手緊緊的拽住了自己的袖角,發白的指節,泄露了她的情緒。


    鋪天蓋地的痛楚襲來,她差點喘不過氣——他清俊的容顏宛如雕刻,卻略顯蒼白憔悴,儒雅清晰的眉眼間略顯頹廢,深邃如黑曜石的眸子裏深藏著一絲憂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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