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君霸愛·偷心皇妃,251 步步皆殤(二)


    而他那張俊美的幾近妖孽的臉,如今細細看起來,眉梢眼角竟也隱隱透露出凜冽和無形的霸氣。ai愨鵡琻


    如今的上官玄睿已經不再是當初自負倨傲的他了,已經深具帝王之氣。


    既然國號不是“仁德”,那她的玄錦又在何處呢?


    纖纖玉手無力垂落在寬廣的袍袖間,淺淺心中陡然一震撕裂的痛,讓她蛾眉緊蹙,一層薄汗竟然細細密密地沁出來,薄薄蓋在光潔如玉的額上。


    雪寒,她心裏的寒意卻更重眭。


    再也不會有人拿著那透著梅花香味的手絹為她溫柔地拭去額上的汗珠和眼角的淚水了,再也不會了。


    繾綣深情如昨,卻已是天人永隔。


    巨大的悲傷瞬間襲來,讓那錦衣之下的瘦弱身子痛苦地痙/攣吱。


    “夫人——”


    “皇嫂——”


    耳邊同時傳來汀蘭和夢華天子飽含擔憂、不安的輕喚,淚眼朦朧間,淺淺已被婢女牢牢扶持。


    蕭淺淺的心卻是更加的痛不可耐。


    這兩個稱謂,無一不在提醒她,她如今的身份,已是夢華先皇的未亡人。


    心裏的悲痛更甚,她由汀蘭扶著,顫巍巍地下了車輦,站在朱紅的宮門口,看著那條沒有盡頭的廣道,隻一眼,便又是渾身輕顫,搖搖欲墜,虧了兩側的小婢扶持,才沒在聖前失儀。


    可此時的她,又怎麽還顧得上其它?她的心一直被這淒迷白雪覆蓋下的宮殿緊緊揪扯著:她好怕,怕那層層宮門之後,展現在麵前的是她無法承受又不得不麵對的噩夢;她想逃,可是雙腳卻怎麽也邁不開。


    上官玄睿俊眉緊蹙,狹長的鳳眸中是毫不掩飾的擔憂,隱在龍袍下的雙手用力握緊。他身子前傾,正好對著失魂落魄的蕭淺淺。


    就在方才,看著雪地裏盈盈欲倒的纖弱身影,他幾乎忘了天子的威嚴高貴和叔嫂的身份之別,隻想不顧一切地將她擁到懷裏,給她溫暖,給她依靠,給她活下去的力量。


    可是她那無法抑製的輕顫,卻像一把利刃,在他漸漸冷硬的心頭,刺出了一個洞,讓他混沌的思緒瞬間清明。


    能給她溫暖,給她依靠,給她活下去的力量的那個人又何曾是他啊!


    他不由得心中苦笑,艱澀地說道:“請皇嫂隨朕一起拜祭皇兄。”


    清冷哀傷的聲音落下,明黃的傘蓋已經轉向宮門。


    淺淺默默看著腳下厚厚的冰雪,一恍惚,身子已被汀蘭扶著,坐進了肩輦。


    輦起。慢慢走向讓她心中恐懼和絕望的源泉。


    帝王薨逝,應設靈於昭元殿。可那肩輦卻在雪地裏左拐右拐的,隨那明黃的華蓋來到福熙宮前,終是停下來。


    雪花仍舊飄飄灑灑,她坐在輦中舉目望去,觸目所及皆是一片縞素。


    門前高掛著長長的招魂幡,被冷風吹著,時而飄上,時而又輕輕地落下。門口蹲著的兩隻石獅子也套上了白色的布條。院內處處皆是縞素,屋簷下懸掛著的燈籠全部蒙上了一層白布,在風裏搖搖晃晃,透著無聲的悲戚。


    曾經的福熙宮早被裝飾的一片肅穆潔白,和著這雪,凝結成了淺淺心底關於這個春季乃至這短短的二十多年來最淒寒絕望的色彩,讓她在這寒雪飄零的時節,更覺悲涼和哀傷。


    那一襲白袍已經率先步上石階,一陣風吹來,雪花飛揚,落到了淺淺的臉頰,絲絲滑滑的涼意沁入心底,原本渾濁的意識驟然清醒。


    她的視線顫巍巍地落在那敞開宮門處,陡然一震,揪心的酸澀充滿了鼻翼,如水的雙眸裏又是氤氳一片,卻隻是在眼眶裏打轉,怎麽也掉不下來。


    她不知道,原來,從得知他歿的那日起,淚水連綿不絕,隻怕早已流幹了。如今對著他的靈柩,竟是再也無法淌落了。


    是呀,他已經走了,她的淚又為誰而流呢?


    老天爺,你何其殘忍,生生奪去了他的性命,難道連她這為心愛之人所流的淚水也要一並奪去嗎?


    緩步,上階。


    步步皆殤,步步皆痛。


    那廣殿之中,明燭高照,卻是刺目的雪色。兩側的地上跪坐著守靈的人,他們含著熱淚,在靈前上香,燒紙,極是輕手輕腳,似乎是怕打擾了逝者休息一般。


    潔白的輕紗縱處,停著一架玉石靈柩,上蓋黃色金龍幔帳,前置的靈位上鐫刻著密密麻麻的字,而淺淺的眼中,卻隻看到了“上官玄錦”。


    隻這三個字,就已讓她心神俱碎,又是無法抑製的渾身輕顫,一陣眩暈襲來,她的身子盈盈欲墜,卻被從一側跪拜於地的眾人中忽然跑來的兩個身穿縞素的妙齡女子緊緊扶住。


    “主子——”異口同聲的輕喚,飽含了無盡的思念和欣喜,她的身體被她們緊緊擁住。哭泣聲中,她原本木訥的臉上才稍稍有了點神情。


    可那神情依舊是木然的。


    甫抬頭,才看見麵前二人的容貌,竟是那次遇刺後再不得見的青荷,還有……碧朱。


    原來,她們竟然沒有死,隔了漫長的三個多月,她們主仆三人又在曾經的家園重逢了。


    嗬嗬,這本是高興的事情,可為何她怎麽也高興不起來了?


    淺淺秀眉輕蹙,鼻子皺了皺,卻依然翻湧著濃濃的酸澀,在她們抽抽搭搭的淚水間,愈加鼓脹難忍。


    是呀,那個人去了,她的世界就此成為萬劫不複的黑暗深淵,她再也不會笑了。


    一襲白袍的皇帝已經率著文武百官行了祭拜之禮,眾人紛紛退去,天色漸暗,淺淺卻仍是一動不動地立在原處,仿佛時間已經停止不前。


    狹長的雙眸落在素衣白裳的女子身上,忽然一黯,有些許複雜的神色略過眼際,又掃了一眼暗影重重裏的玉石靈柩,再落向女子時,皇帝的眼中竟有了一絲不易覺察的欣慰。


    “你們先下去吧!”上官玄睿對著雙眼哭的紅腫的青荷、碧朱、汀蘭淡淡吩咐了一聲,才緩步向前,在淺淺麵前站定,甫開口,語音輕緩,含了淡淡的憂傷,“朕知道,皇嫂有很多話要對皇兄講,朕就不打擾了。”


    語畢,深深望了她一眼,上官玄睿抬步向前,卻在聽到身後突然響起的話語後,驀然止步。“請皇上為淺淺準備一套喪服!”聲音清婉空洞,聽不出哀傷,卻是不容置疑的堅定。


    是的,她要為他、為她的夫君披麻戴孝。


    盡管此刻,她已著素衣白裳,可那不是喪服,她要穿的,是真正的喪服,她要在這裏為亡夫守靈。


    俊逸的臉上愈加添了幾絲動容,靜靜看了她半晌,龍顏威儀的帝王微微頷首,吐出一個字:“準!”


    轉身,大步流星,走入明黃的華蓋下,步入漫天的飛雪中。


    身後的公公忙不迭地一路碎步緊追而去。隻是那人,已不再是她所熟識的令言。


    巍峨的殿宇,刹那間陷入冰冷和死寂。風呼嘯著卷進來,雪花飄揚,白紗輕舞,燭火跳動。


    蕭淺淺一臉的茫然若失,臉色縹緲而蒼白,滿目觸目驚心的白色早已令她心頭劇痛不止,卻隻能定定凝立在靈前,眼神怔怔地盯著近在咫尺的靈框。光拉長了她纖瘦的身影,映在牆上,虛浮而縹緲。


    她忽然轉身,搖搖晃晃地邁向軒窗,寒凜的風,夾著飄落的雪花一並湧了進來,落在她俏麗的臉上,被暖意所化,猶如夢中的淚水,自眼角蜿蜒綿延,擦不幹,拭不盡。


    今晚的雪,下得很大,外麵的樹枝、甬道,都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白茫,將這黑暗的夜幕下的宮殿照的亮如白晝。


    風很冷,雪很冰,在麵對這份冰冷時,她卻沒有任何的感覺。隻是默默地伸出玉手,輕輕掩上了那扇窗。仿佛,隻這一掩,便能將讓人畏懼的天寒地凍掩於這室外。


    殿內,燃著旺旺的炭火,溫暖如春。


    可她,怎麽也感受不到絲毫的溫暖,隻有悲絕的沙漏聲湧入耳際,帶著死亡的氣息,一路滲透到她冷寂絕望的心底。


    一如,現在,她與那白玉的石棺僅是幾丈之遙,卻隔著永難逾越的天塹,那是最令人畏懼的生死之隔,帶著漫無邊際的濕冷和絕望。


    她這一生中,曾麵對過兩次這樣的靈柩,一次是她的孩子遭人毒害,小小的身骨被安置在留芳殿中;一次便是今日。


    上一次,她哀痛心碎,尚且有他陪著、捱著、受著、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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