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蝶珍笑道:"等高考完之後吧,看你的表現囉,我感覺大學的時候會有很多人追我的,一不小心嫁到美國啊,法國啊,澳大利亞啊我就把我爸媽也移民過去就不回來了。睍蓴璩曉"她蹦跳著,提著長裙的裙擺,頭發在身後蕩漾,倩影消失在樓道之後。


    "自戀!"許久,鄭哲希憋出這句話,忿忿道,"你肯定嫁給中國人,還是姓鄭的!”


    他跨上自行車,消失在夜色之中,而少女趴在陽台上目送他的離開,她轉身看見漆黑一片的屋子,突然就哭了。


    夜色漫漫,躲在被中給自己最好的朋友打電話,江秀賢驚慌失措地趕到她家,看到餘蝶珍穿著自己送的裙子,卻哭得稀裏嘩啦,江秀賢意識到了她不再是一個要強的女強人了,有什麽讓她想要去依靠。


    江秀賢把她輕輕抱著,讓她靠在自己肩上,不斷取笑她,"餘蝶珍終於肯談戀愛了。”


    這次她沒有反駁,沒有嗔怒。


    "你和他本身就是天造地設。”


    這是江秀賢早早就下的定論,也是餘蝶珍害怕的原因。他過於完美,連自己都懼怕是否如他人所言。也許在鄭哲希眼裏,喜歡並且愛著的人,都是美麗的,即使她再不堪,也願意張開雙臂,任她在自己的港灣中哭泣。


    他會一直一直對自己的好的。餘蝶珍想。


    第二天,餘蝶珍換了手機號碼,除了父母還有江秀賢與鄭哲希知道。反正聯絡的人也不多,在學校她也比較沉默,沒有人會像他們一樣頻繁地打她電話,這也便成了親密的人中的秘密。


    她想著淩少傑本該不存在於她的世界。狠狠地將他從自己的心中驅逐出去,把心奪了回來,是該成為一個成功的人,才對得住鄭哲希為她而留,視她為未來。


    一切都該結束了。


    橡皮筋被摘下,黑發在夏風中飄揚,青春到來,仍未離去,也許該抓緊時間,努力學習。


    是夜,白衣少年漸隱於花叢中。


    鄭哲希沒有換相機,依舊是那部淩少傑還回來的相機,有些磨損。


    餘蝶珍看他朝蔚藍如洗的天空拍了一張照片,嘴角還伴著微笑,她喜歡看他認真的樣子,此刻又是如此認真。


    "為什麽不換單反?"她問道,像他這樣的人為什麽還會用舊的數碼相機這麽多年呢?鄭哲希抹了一把汗,與手背的汗混為一體,他對餘蝶珍說,"嗯,它是又老又舊,可是用它拍出來的東西很漂亮。暑假認識了一個海南的女生,她住在海邊耶,我們每天都交換照片,但是現在要補課了,隻能等每星期六晚上才能交換,我現在拍的到時候都要精選出來送給人家。”


    餘蝶珍沒有說話,在他身邊靜靜地走。


    鄭哲希繼續道:"你見過海嗎?她家那兒的海浪白花花的,金色的沙灘,椰樹,衝浪板,五彩斑斕的沙灘褲,還有……”


    餘蝶珍瞪了他一眼,道:"身材火辣的比基尼美女。”


    鄭哲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將手中的相機抬手對準樹上的一直不知名小蟲,他總能發現一些常人無法發現的細致的東西,拉近距離調好微距,小蟲身上的毛與褶皺都一清二楚,他始終是笑著的,認真且自信。


    可這認真卻是為了送一個素未蒙麵的女子的交換禮物。


    餘蝶珍不禁難受了,這認真得真想哭。


    少年潔白的校服慈刺目,十月的氣息也逼近了,不久樹葉就會枯萎掉落,少年的笑依舊留在唇齒邊,彎曲,褪去稚氣的頭發換上清爽的平頭,在她眼裏他竟多了一份成熟,她開始想,他的氣息是否還和初吻那夜一樣,讓習慣冷靜的她慌了手腳,忘記推開他。


    沒有書中描述的糖果甜,隻是一種本身以外侵入者的感覺,給十五歲的她的心裏烙下印記。


    酥麻的觸感停留在唇齒之間,餘蝶珍舔舔嘴唇,仿佛還在昨日。


    餘蝶珍心裏的問題終於出來了:"鄭哲希,為什麽你喜歡白色的衣服?”


    鄭哲希關掉相機,定定地看著她,許久,道:"因為穿白色顯胖,這樣就襯得你沒這麽胖了。”


    這樣的話語竟也可以泛起陣陣溫情。


    "對了,高考完後,跟我去看海吧。”


    餘蝶珍搖搖頭,馬尾在頭後如波浪搖擺,道:"你看你的比基尼美女,我待在家裏防曬。”


    鄭哲希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哦,原來是在吃醋。”


    餘蝶珍被人一語道破,嗔道:"是啊是啊,鄭大人火眼金睛明察秋毫,草民深感怒與屈,懇請大人替草民伸冤,以平草民內心之火!”


    鄭哲希抿嘴忍笑,道:"好好,本官定會為你審查明細,報答什麽的,隻要你接受我的聘禮嫁到我家來,給我生一個兒子,順便偕老,就行了。”


    "草民非正室可不嫁。"餘蝶珍別著臉偷偷瞥著他,鄭哲希慌了,"哪兒不是正的?本官還未娶妻呢!”


    餘蝶珍看著他認真的眼睛,回想起每年他都會問的一個問題,問道:"你準備好和我談戀愛了嗎?"而鄭哲希既驚又喜。


    風吹過,汗蒸發,是格外清涼。"你肯定是沒有準備好的,我給你一年的時間,如果大學時候我們能在一起,那就真的在一起吧。"少女的聲音穿透少年的耳,如鈴,如流水,如歡笑,如歎息,如希望,亦如花開。餘蝶珍在他發愣之際笑著離去,樹底下隻剩少年寂寥的身影,他漆黑的眸中是烈火,燃燒他的整片天空。


    18歲的少年,幹淨不失成熟。


    連工作後的餘蝶珍,最常回憶的也是那年的他。


    鄭哲希看著手中的相機,翻看著舊時的照片。體育課完後少女汗濕衣衫的回眸一笑,飛揚的半濕頭發,寬大的藍白校服,偶爾與同學一起靠著小賣部前的欄杆,吃著雪糕滿足自己的小饞。從厚重的平劉海到光額的馬尾長發,從花哨的碎花裙到文靜的長裙。這台相機幾乎記載了餘蝶珍的五年時光,十三到十八的蛻變。


    這是為什麽當初淩少傑會還回來的原因,也是為什麽鄭哲希直至現在也不舍得拋棄的原因。


    她是不會知道他每一次跟海南女孩分享照片時的照片中總有他的身影。他說:"你看,orange,這是我的女神,美吧?”


    那也是至愛之人。


    在她無意落進他的鏡頭下之後,他一直有拍她的習慣。


    他想著曬成照片貼滿自己和她的房間的牆,所以他有努力為著未來。


    高考完的那晚餘蝶珍在好久沒寫過的日記翻到了一張紙條,她發現那是格外的熟,甚至能背下來,她發現那是高一時淩少傑給的電話號碼,她打了過去,心裏很是緊張,結果卻是關機的。


    也許他早就換了號碼了。她歎了口氣,掛了電話。


    第二日,媽媽就回來了,提著大包小包給餘蝶珍的東西,爸爸去了和鄰居敘舊,她將冰箱裏準備好的菜拿去加熱,媽媽嚐過之後大呼她有做菜的天分,俘獲男人心之前要俘獲他們的胃雲雲,餘蝶珍羞澀地笑了,看著媽媽向回來的爸爸推銷自己的菜。有多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全家在同一飯桌上吃飯。


    夜晚初中的班群就熱鬧地張羅著懷舊旅行,地點是海南島某小鎮,餘蝶珍歡喜地打了電話給江秀賢,可江秀賢說自己有事,不能去了,還祝她玩得開心。餘蝶珍掛了電話之後很是失落,但是還是接受了她的理由。


    她隻是暗暗感覺和她疏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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