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幾乎如同原隨雲一般地清雅優美,但是,施靜卻知道,這說話的,絕對不是他。


    因為,這世上,畢竟隻有一個原隨雲。


    當然,也隻有一個無花。


    施靜暗暗鬆了口氣,心道:這死人,總算是出現了。


    不過,啥叫“你不肯”?


    啥時候姐的事兒輪到你丫的管了?


    她這裏念頭方轉,已經見到無花自這岩洞的石壁後緩緩走了出來。


    一身再普通不過的白衣,穿在他的身上,卻襯得他如同玉人,衣袂輕飛間,簡直似才從九霄之上降臨凡世的謫仙一般,帶著種令人不敢逼視的出塵之意。


    再看原隨雲,驟然聽見這個動靜,卻似絲毫不感覺到意外一般,隻在無花走近的時候,客套而禮貌地站起身來,恰似一抹流雲輕轉,說不出的優雅、舒展、輕盈、好看。


    這樣的兩個人站在一起,不論是從身量、裝扮,還是氣質、感覺,都有幾分相似之處。


    然則,無論是誰,卻都不會將他們混淆。


    沒有誰會分辨不出一抹流雲同一朵幽曇之間的差別。


    如果說原隨雲如白雲般高潔但無情,那麽無花便似幽曇般出塵卻有毒。


    雲本無心,花亦有毒。


    看到如此養眼的倆帥哥站在一起,施靜暫時忘記了發火,片刻後,卻終於還是忍不住默默歎了口氣,不知道怎地忽然悲從中來:麻蛋,為啥一個兩個,遇到的都是這種美貌腹黑演技帝,故意考驗她的智商啥的,真心累死了。


    姐決定了,不打算陪你們玩兒了。


    她這裏自是豪情萬丈,準備上去好好大展一番身手,然而可惜的是,還沒有等到她采取啥行動,那兩人卻好像都猜到了一般,半點兒空閑時間都沒給她留,立刻已經開始再正常不過地相互攀談,聊起“天”來了。


    施靜歎了口氣,略想了想,還是把剛剛提起來的那股子勁兒又放下了。以她上次一對一的經驗,對付他們這種人,不能單靠蠻幹,否則下場一定很慘烈的。更何況,此時麵對的還不是一個,而是倆呢?


    她這麽一想,便也心平氣和了不少,然後便在那塊大岩石上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準備看戲——既然是兩位重量級的演技帝相逢,不飆一飆演技啥的,簡直對不起觀眾啊。正好,她還可以再觀察觀察這兩位的武功。


    雖然算起來她跟他們都動過手,但是,武功這種事情還真是說不清楚,多看看總是沒有錯的——鑒於這兩位完全看不透的思維方式,萬一他們倆聯手啥的,也一定要撐住不是。


    她如此打定了注意,便愈發靜下心來,安心做起了圍觀群眾來。


    但見那原隨雲準確地朝著無花的方向躬身施了一禮,客客氣氣地道:“大師別來無恙?”


    無花笑道:“公子別來無恙。在下原本也無恙,但公子方才所言,倒是讓在下十分不安。”


    原隨雲笑道:“大師乃超凡脫俗之人,如何還會有此紅塵思緒牽絆?”


    無花笑得更加燦爛:“出世即是入世,入世即是出世。在□處紅塵之中,心早有羈絆,所謂‘超凡脫俗’,不敢再言。”


    這樣兩個人原本做起什麽來都是賞心悅目的,但是,即便如此,他們倆現下這種虛頭巴腦的客套來客套去的說話方式,還是很快地讓施靜失去了耐心。


    麻蛋,有話不能好好說麽?


    不然,挽起袖子打一架也可以啊。


    雖然她是來看戲的沒錯,但總是來口水戰這一套,簡直沒意思透了,真心不想在這裏浪費時間啊。


    而且這一個人稱呼“大師”,另一個卻應答為“在下”的,玩兒的又是啥機鋒?


    想到這裏,施靜認命地歎了口氣,覺得自己果然不適合玩兒深沉,故而終究還是緩緩從她坐著的那個石台子上站起了身來,淡淡道:“兩位那日海上既然早已經一見如故,今日反倒客套若此,果然不愧是一對妙人兒。”


    那兩位正在那裏溫文爾雅地玩兒著“含沙射影”的唇槍舌戰遊戲,冷不丁聽見施靜這麽一說,倒是不約而同地住了嘴。更神奇的是,要是施靜沒有看錯的話,他們倆不知道為啥都有些不好意思。


    這倆人會不好意思?


    一定是她看錯了吧?


    演技帝會有如此毫無防備般的真情流露,簡直是可恥的,一定是她看錯了。


    要麽,就是新一輪的演技比賽開始了吧?


    一定是這樣的。


    她心念才轉,已經聽見原隨雲含笑道:“司徒姑娘說的是,倒是在下過於妝模作樣,讓姑娘見笑了。”


    他這麽輕飄飄的一句話,雖然說看似自我貶低了些,卻並未顯得不夠優雅,反而不知不覺地讓人有種放鬆和親近之意,當真厲害之極。


    施靜一麵自歎不如,一麵也不由得又重新平息了下心情——人家不管什麽時候都表現得像是謙謙君子,咱也不能當真弄成個潑婦樣子不是?


    無花想是一眼瞧見了她神色的變化,他從來也不是省油的燈,當然不會坐以待斃,故而也立刻微笑著道:“夫人說的甚是,此事都是為夫的錯,夫人千萬不要動氣。”


    又聽見“夫人”這倆字兒,施靜本待二話不說一袖子抽過去,抬起手卻想到了以此刻的情勢,當真就這麽動起手來未免太過難看了點兒,隻得勉強停住了手,冷笑著道:“你可記得當日我說過什麽?”


    無花麵色自若,隻微笑著道:“自是記得,隻是,若是此時不說明白兒一點兒,夫人便要與他人雙宿雙飛了。”


    咦?居然是這麽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嘴臉,幾日不見,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啊。


    你以為現下弄成這個樣子,還是長臉的事麽?


    施靜氣得差點兒岔氣,正待發作時,卻偏偏聽得原隨雲幽幽歎了口氣道:“大師此言差矣,恕在下直言,司徒姑娘想要如何,恐怕不是大師左右得了的罷。”


    這話倒是中聽,施靜的麵色略微和緩了些,但是看在無花的眼中,卻似乎更讓他焦心了。


    好在他的麵上功夫向來不錯,居然還能微笑著道:“在下不必。”


    泥煤,啥叫“不必”?


    你以為你這樣裝作啥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地貼上來,過去的一切就能一筆勾銷,當咱是傻瓜麽?


    還有那眼神兒,是啥意思?


    以為這樣就吃定了我了麽?


    看來,作戰策略果然還是要調整一下了。


    施靜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原隨雲恰在這個時候恰到好處地沉默了一下。正好給了施靜一個機會,冷笑著道:“哦?既然如此,便請原公子將此前未說完的話,再說一說罷。”


    原隨雲笑道:“可是此前在下那個提議?”


    施靜也微笑道:“正是,方才被無禮之人打斷,此刻還勞煩公子再詳談一番,妾身願聞其詳。”


    她一麵說,一麵又緩緩坐了回去,連看都沒看無花一眼,好似真是要認真傾聽一般。


    無花歎了口氣,居然也走了過來,在她身邊不遠處坐下,倒似一點兒也不擔心。


    施靜默默咬了咬牙,心道,德性,不就是運氣好提前算到這一步麽?有啥好得瑟的,等著罷,老娘絕對不會先屈服的。


    原隨雲等到他們兩人都落座了之後,方才坐下,彬彬有禮,完全是個主人的模樣,似乎對無花的到來完全無感,他這個人在或是不在,對他都沒有任何影響一般。


    片刻之後,他果然重新說起了剛才那個話題。


    “若是司徒姑娘不棄,在下願傾一島之力,自薦枕席。”


    噗,麻蛋,少爺您不是翩翩佳公子麽?


    這麽溫文爾雅地說出這種“自薦枕席”的話啥的,當真沒問題麽?


    媽媽救命,古人太開放了,咱們做不到呀。


    因著這句話實在太有殺傷力,施靜很沒用地沒有控製好臉上的肌肉,維持了很久的冰山臉破了功,露出了一個異常驚詫的表情,然則原隨雲卻仍是笑得雲淡風輕,無花的臉色就更精彩了。


    他居然也在微笑,笑得比原隨雲還要溫柔和煦。


    那一雙桃花眼,含情脈脈地看著施靜,似乎十分篤定她不會答應。


    麻蛋,就看這種眼神不爽。


    不要以為就你一個人會升級,姐今天還就要開放一回了。


    她想到這裏,也慢慢鎮定了下來,微笑著道:“原公子此言當真?”


    原隨雲笑道:“自然是當真。”


    施靜低下頭,做了個沉思的樣子,片刻後,方才抬起頭來,嫣然一笑,緩緩道:“蝙蝠島這如此大有根基的厚禮,已經讓人歎為觀止,公子謙和有禮、溫潤如玉,更是讓人無法抗拒。既然原公子如此有誠意,妾身便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原隨雲的表情瞬間又鮮活了起來,甚至連那雙看不見東西的眼睛都好似明亮了不少,他一麵朝著施靜伸出手來,一麵淡淡笑道:“承蒙宮主厚愛,咱們君子一言……”


    施靜笑著接道:“駟馬難追”。


    她同時伸出手,想要同他擊掌為證,就在這個當口兒,有人總算是忍不住了,終於還是出了手。


    但見一道月白色的光影閃過,施靜伸出去的手已經被籠罩在那道廣袖中。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久等了,久違的更新,花了三個晚上終於弄出來了,卻還是總感覺哪裏不太對的樣子,捂臉!更新這種事兒,果然不能停啊……自抽!


    不管是神馬理由,斷更都是不好的,在這裏跟大家道個歉,都是咱的錯,以後不會隨便斷了。不管怎麽樣,也會堅持到完結的。


    不過還是想順便說幾句題外話:三月一開始,就忽然有各種事情,讓人整個的心情都不好了,真是多事之秋啊。1號有人在陌生的地方受傷甚至離開人世,8號又有航班在我們五天前才走過的地方失去聯係……雖然我們已經平安歸來,但是他們呢?大約是這一次離得太近了,居然也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加上月初工作生活一團糟,所以,居然一拖就拖到了這個時候呢。感謝大家的等待,希望大家一切安好,希望馬航也能和我們一樣平安歸來。


    願所有的親們一生平安幸福。


    以上,爬走。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楚留香]辣媽推倒無花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北有佳魚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北有佳魚並收藏[楚留香]辣媽推倒無花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