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島的辦事效率一向是很高的,甚至有些高得出乎了施靜的意料。所以,當施靜被帶到另外一間石室,不過隻是休息完了剩下的半晚上,次日起來之後,便看見了布置好的喜堂,很是有些吃了一驚的。


    所有的東西都是最上等的,也都是用的最喜慶的顏色。隻見原本黑乎乎的島上,居然已經是鋪天蓋地的一片紅,恍然間,讓施靜有了種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覺。


    然則,男主人原隨雲卻沒有出現,隻有幾個看上去像是服侍她的使女恭敬地回稟說“這是古禮”,成親當日新人夫婦要避免碰麵什麽的。


    弄得還真是正式啊。


    這種環境和氛圍之下,不知不覺間,施靜倒還真是有了一絲緊張。


    就好像,自己真的要嫁人了一樣。


    說來也是件不勝唏噓的事兒,她上輩子沒有結過婚,這輩子雖然連孩子都生了,卻也沒有成過親。所以說,算起來,這竟然是她兩輩子裏,第一次拜堂呢。


    第一次的感覺,總是很微妙。


    即便對原隨雲本人沒有什麽愛慕之情,但是,這種待嫁新娘的心情,卻也不少分毫。


    雖然說時間倉促,但好似該有的東西都有。至少施靜是看不出來有什麽缺的了,但是使女頭領仍是溫柔地代表原隨雲向她致歉,說是“倉促之間,弄得簡陋,讓夫人委屈了”。


    有那樣的主子,仆人們自然也是一樣的風格,這種淡然、有禮卻總是胸有成竹的模樣,著實讓人十分安心。


    如果,他們真是自己要嫁的世家的子弟,倒也不錯,可惜,即便他們原來真是無爭山莊的人,到了這個地方,也早就變成了“蝙蝠島”門人了。


    就正如,那“無爭山莊”的少莊主,到了這裏,就變成了“蝙蝠公子”了一樣。


    施靜在心底默默歎了口氣,從善如流地按照侍女們的安排,去此前她休息過的石室裏用了早膳。


    稍事休息過之後,便開始沐浴更衣,梳妝打扮,儼然是按著新嫁娘的程序,在朝著洞房花燭夜方向進發了。


    而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這出嫁,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兒,特別是,不知道是不是為了體現對她的尊重,讓婚禮操辦得更有隆重性,所有的禮節都是按照最嚴格,最莊重的標準來的。


    所以,光光是梳妝打扮,就用了大半天的時間,等到她早晨那點兒東西都消化完了,隻剩下點酸水可以繼續消化之後,才終於被準許從石凳上站起來,舒緩下筋骨。


    當然,說是舒緩下筋骨,其實,不過是要讓她進行下一個程序——穿嫁衣。


    大紅的嫁衣,安靜地陳列在石室中,雖然仍是那個石室,但已經再沒有昨夜那種漆黑陰森的感覺了。


    仿若一室都被這嫁衣的鮮紅給照亮了。


    施靜看著那精美的刺繡,還有華麗的飾物,心中愈發覺得五味陳雜。


    然則,不管她如何想,這繁瑣而細致的婚禮籌備工作,還是在天黑的時候,順利地完成了。


    她看著不知道什麽時候弄來的巨大銅鏡中,在夜明珠的微光下搖曳的那個大紅的身影,都有些認不出來這是自己了。


    這麽一裝扮,還真是,大大不一樣啊。


    如果說,之前的司徒靜不過是朵清雅的雛菊,那麽現在,已經蛻變成了華麗的牡丹了。


    每個女子在這一天都是最美的,美得毫無遮攔,肆無忌憚。


    隻因,這是她一生中,最好的日子。


    可以盡情地釋放自己所有的美麗。


    那襲大紅的嫁衣,映襯得她整個人神采飛揚,似乎已經完全變了一個人。


    就連一直忙東忙西,服侍著她的那群侍女們,在完工之後,也似看得呆住了一般,屏氣凝神,盯著她看,好似連大氣都不敢出,生怕驚動了她的美麗一般。


    如果,是這等的佳人,倒也擔當的起“無爭山莊”少夫人的名分。


    施靜分明在她們的眼中看到了這種潛台詞,不過,對於這個意思,她最後大約,也隻有付之一笑了。


    如同刻意計算好了一般,她裝扮完沒多久,石室之外,便已經有拜堂的信號傳進來了。施靜由著侍女們給自己放下鳳冠上的珠簾,然後便被攙扶著往室外走去。


    即便是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再次到了白日裏見到的喜堂的時候,她卻還是不由得暗暗吃了一驚。


    那裏,自然早就是已經燈火通明了。


    滿目喜紅之中,紅紅喜燭高燃,歡快地爆著燭花。


    這喜堂之上,居然還坐滿了賓客。


    定睛細看,赫然正是此次前來參加拍賣的眾人。


    楚留香等人也在其中,除了他和胡鐵花,以及那兩個同胡鐵花一起被俘虜的青年男女之外,居然還有另外一個年輕的少女。隻不過,她的臉色似乎不太好看,胡鐵花不時輕聲同她說話,與其說是說話,倒不如說是沒話找話,大抵是在安慰著她的樣子。而這麽一來,那坐在她另一側的青年女子的臉色便也漸漸不太好看了起來。


    仔細看去,其實她的麵色有些差,雙目還有些紅腫,似乎還沉浸在悲痛中的樣子,這麽看來,倒似比那少女還要更可憐。


    即便覺得胡鐵花壓根兒不是那種招蜂引蝶的料兒,但是這種情形看起來,偏偏就有那種“兩女爭一男”的狗血即視感——隻是,此刻實在不是什麽八卦的好時機,施靜便隻不過是默默吐了兩句槽,就丟過了手去,再往旁邊看去。


    楚留香是一貫的從容淡定,他旁邊那個青年男子卻是一臉苦色。不過,這都引不起施靜的神馬主意了,吸引了她的目光的,是楚留香身邊坐著的另外一位少女。


    這位少女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容姿自然也是極其出眾的,隻不過,她的一雙眼睛,卻明亮得讓人讚歎,以施靜今日的眼力,一看便知道,她身負極其高明的武功——至少與楚留香是不相上下的,甚至還在他之上。


    這等的人物,卻竟似忽然出現一般地,坐在了這喜堂之上。看情況似乎是跟楚留香等人是一夥兒的,就是不知道,她到底是何來曆了。


    她這裏正打量著眾人,眾人自然也在打量著她。


    不過即便他們心中再如何好奇,如何驚懼,如何憤怒,卻也都隻是老老實實地坐在那裏,一動都不動,不知道是被製住了穴道,還是被灌了特製的迷藥,總之,表麵很和平。


    當然,總是有人是異類,被“特別照顧”的。


    楚留香一行人,至少還能說話,這就是明證。


    本來正體驗著“左擁右抱、雙美在懷”這種痛並快樂著的待遇的胡鐵花,終於發現了場上氣氛的變化,後知後覺地轉過頭來,總算看到她了。


    這一看到她不要緊,他居然立刻甩了那兩個小美人,似乎想要“騰”地一聲站起來,結果,卻不過隻是“騰”地一聲憋紅了臉,無奈地坐在凳子上喊道:“施……司徒妹子,你可算出來了,你還安好罷?他們有沒有對你怎麽樣?”


    他是豪爽慣了的人,說話也一向是直來直去,故而這一番話,壓根兒就沒有想到要低調地私下說,而是直接就喊了出來。


    楚留香等人顯然有些尷尬,施靜卻不以為意,隻微笑著道:“小妹無事,勞胡大哥費心了。”


    胡鐵花似乎也反應過來自己方才的舉動有些不妥,便摸著鼻子不好意思地道:“沒事就好,你胡大哥雖然是個老粗,但是,若是有人敢欺負咱妹子,我可一定不會放過他。”


    他這話說得倒是鏗鏘有力,可惜他現在自己都被人不知道用什麽法子“固定”在了石凳子上,如此,這番“狠話”便真是一點兒說服力都沒有,倒是讓人聯想起那種張牙舞爪,但是基本沒有啥殺傷力的小獸,真真好笑的緊。


    施靜有些忍俊不禁,卻也感懷於他的赤子之心,方待出聲感謝安慰他幾句,便忽然聽得有個清朗溫潤的聲音彬彬有禮地道:“胡兄此言差矣,司徒姑娘乃是在下明媒正娶的夫人,如何會在這裏被人欺負了去?”


    即便是在這種情況之下,這聲音仍有著無限的魔力,讓人忍不住朝著他望過去。


    就連叫囂得正大聲的胡鐵花也是如此。


    施靜默默歎了口氣,也跟著轉頭看去,這一看,卻不免也略愣了愣。


    但見原隨雲身著新服,大紅的顏色映襯得他原本就清俊的麵容更見出眾,而且整個人都似乎比之前多了幾分生氣,加之身姿挺拔,舉止文秀,便更加讓人移不開眼睛去。


    他便這樣站在喜堂之上,卻好似將滿場錦繡都比了下去,讓人再看不見其他,隻看得見他一個人。


    似乎早已經“看”到了施靜,他微笑著朝她伸出手來,柔聲道:“娘子,時候不早了,咱們拜堂罷。”


    作者有話要說:總覺得他們如果真的成了,一定很般配。淚奔爬走。不好意思拖延症的某魚又超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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