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家裏出事了,急匆匆請了假,連東西都沒來得及收拾,拎包就走,也沒什麽確切的消息。”


    周梓楊有些驚。沈家立邊說邊看他的神色,似是沒有太大的變化,怒火從心裏竄上來,“梓揚,你這反應也太淡定了點吧?好歹人家也追了你那麽久,送了一個月的早餐呢!”


    宿舍其他人跟著擔心,“這麽突然,沒說什麽事?”


    沈家立也皺眉,“沒說,好像是跟他們的輔導員直接請的假。”


    “走得也太突然了,連個招呼都沒打,梓揚,許念有沒有跟你說過什麽?”


    周梓楊起身,“沒有。”


    沈家立嗆聲,“他那個冷漠樣子,人家有事也不敢跟他說!行了,一會我再打電話試試,看看能不能打通,哎,梓揚,你去哪?”


    “有事,出去一趟。”


    周梓楊走出宿舍大門,拿起手機撥了許念的號碼。


    語音提示對方處於關機的狀態。連打了幾次都是一樣的結果,周梓楊繞著廣場轉了一圈,心裏竟然有些慌。


    許念離校確實是家裏有事。


    弟弟許家奕剛上高中,前一陣子學校就電話到家裏請家長,說是在校門口和初三的學生打了一架,下手還挺狠,被抓到政教處之後反省態度惡劣。這些事家裏人都沒告訴她,是過了之後才給她鬆的口,至於打架的原因,到最後當事人也沒說,學校給記了大過。


    這一次是因為許念媽媽在整理貨物的時候不小心從樓上摔了下來,造成多出骨折,許念爸爸還想著隱瞞,倒是許家奕在跟她打電話的時候說漏了嘴。許念當天晚上直接給輔導員打電話請了假,買了第二天最早一班車的車票。


    許念父親年輕的時候是在單位裏,後來身體出了問題,不得不在家養病,因為身體的原因,婚事一拖再拖,難結好姻緣,最後還是在別人的介紹下認識了許念母親,許念母親是鄉下的,學曆才到初中,父親雖然身體不適,可是在母親家裏人看來,好歹也是城裏人,於是就答應了,兩人相處了一段時間就結了婚,婚後,父親在母親的照顧下,身體逐漸好轉回到單位工作,可是別人對母親的看法有異,父親最終為了母親選擇了辭職,兩人籌了一些資金開了家小賣鋪。


    後來許念出生,家裏也有了一些積蓄,兩人又從縣裏移到了市裏,開了家小型的超市,這麽多年,為了節省開支,兩人一直沒舍得請人,許念讀中學的時候才能抽空幫幫忙,上了大學就難了,許家奕也是住校,一周也難得回家一次。


    這次許念母親就是因為上樓搬貨的時候不小心摔了。


    許念回家的時候,父親許建州還責怪許家奕守不住話,許念沒多說什麽,直接跟他去醫院看了母親魯芝蘭。魯芝蘭在家裏充當的是慈母的形象,許念以前都是跟她親一些。


    魯芝蘭見到女兒請假回來,一下沒忍住,眼淚就出來了,邊抹淚邊想要起身,身上的又將她壓下去。


    “早知道就不讓她回來了,回來你就激動。”許建州板著臉,將飯拿出來。


    魯芝蘭拉著許念的手,“請假回來不會耽誤學習吧?從那邊回來坐車也要好久的。”


    許念拉過她床頭的病曆看了眼,語氣哽咽,“怎麽那麽不小心?小奕要住校,我爸一個人也忙不過來吧?超市醫院兩頭跑,也很辛苦。”


    許建州哼哼兩聲,“超市可以早點關門。”


    話是這麽說,但是許念知道兩個老人是舍不得早關門的。


    魯芝蘭抹幹淚,“我沒事,再過兩天就可以出院了。”


    “哪有那麽快,醫生說要觀察好了才可以。”


    魯芝蘭歎氣,“觀察什麽?拿了藥回家也是一樣的。”


    “媽,你就聽我爸的吧,在醫院養好了再說。這幾天我來照顧你吧,爸,你也別太辛苦,你來陪我媽的時候我就回去看店。”


    “你回來看看就好,過兩天就回學校去,大學課多,別操心家裏。”


    許念沒說話,扶著魯芝蘭在床頭靠著,再拿過小桌子把飯拿到她麵前,搖了搖水壺,發現沒了水,就提著出到外麵打水。


    請假的時候因為說家裏有事,所以沒說請多久,輔導員的意思是回校之後再補假條。下午的時候許念回了趟家,買了菜做晚飯。


    醫院的飯菜一般,所以魯芝蘭的夥食都是從家裏帶。許建州在超市裏,許念給他送了飯之後才去醫院。


    就這麽照顧了母親四天,許建州實在是怕耽誤她學習,直接買了票給她。許念捏著票不放心,又拿著去換了遲兩天的票。


    “都回來了,就多呆兩天吧,我周末的時候去學校。”


    魯芝蘭也舍不得自己女兒,沒多說什麽。


    晚上許念在醫院做陪護,魯芝蘭拉著她說了好多以前的事,說到她高三變化的時候,拍著胸脯說自己都後怕。


    “你性子穩,從小就是我跟你爸的驕傲,你爸嘴上從來不說,可是心裏美著呢,他是個知識分子,做夢都想你和你弟弟能夠一路讀上去,你那時候變了性子,我迷信,說你是被什麽迷上了,你爸原本最不信這些,後來還是他催著我去廟裏給你求了個平安。”魯芝蘭歎口氣,“你複讀成績上去的時候,你爸拿著你的成績單整宿整宿的看,愣是一晚沒睡著,你考上好大學,他比誰都高興,那陣子,遇到熟人就說你。”


    “媽……”


    “你和小奕好我跟你爸就好,你現在去了川宜,沒有熟人在那邊,自己也要照顧好自己,要是食堂真的不好吃,就自己在宿舍做。”魯芝蘭忽的笑了,“說來也怪,你之前都不愛做飯的,現在的手藝倒是要趕上你爸了,這樣也好,以後結婚的時候婆婆喜歡。”


    許念聽著心裏有些難受,隻能點頭,從病房裏出來後,許念就坐在外間的長椅子上,腦子有片刻的空白。


    手機從她回來的那天起就沒充過電,這麽多天,早就沒電了,她也沒充過,這時候充好了電開機,叮叮叮的提示音一條接一條,不一會,信箱就已經滿是未讀信息。


    她一條條掃過去,最後停在一個號碼上。


    周梓楊的號碼,一共給她打過九次電話,最近的一次,是今天早上9點二十。


    沈家立打球回宿舍的時候臉是黑著的,還有些魂不守舍,好不容易等到周梓楊回來,拉著他神神叨叨的,“事情嚴重了,我聽說,許念估計是不回學校了。”


    周梓揚一震,“誰說的?”


    “好多人都在傳,說過一陣家裏人就要來辦退學手續了。”


    周梓楊不信,轉身就又出了宿舍。許念宿舍的人他隻認識黃莉茵,在宿舍門口看到她的時候,他特意問了一下,對方也是皺眉。


    “這個倒沒聽說,她回去之後手機都是關機的,我們也沒聯係上。”


    周梓楊悻悻的準備離開。


    在一旁的季瀟瀟叫住他,“師兄,你不是南安的嗎?要不你讓在南安讀書的同學幫著打聽一下,許念也是南安的。”


    周梓楊先是一愣,而後一驚,“許念是南安人?”


    “是啊。”季瀟瀟有些沮喪,“不過應該也打聽不到什麽,許念說她是縣裏的。”


    “我知道了,謝謝。”


    許念買的票是周日上午,魯芝蘭在前一天已經得到批準回家裏去休養。從家裏出來的時候,還是比回來的時候額外多出了一個包,都是前一天許建州給她準備的東西,一半是自己做的當地特產,一半是從超市裏拿出來的,都是她平時上嘴的東西。


    魯芝蘭行動不便,是許建州開著麵包車將她送到車站,一路看著她過了安檢上了車還是不舍得走,一直等到車子到點出發之後才慢慢的轉身。


    許念將一切看在眼裏,車開的時候,她的眼睛已經微微濕潤。


    回到學校已經是晚上九點多,宿舍裏除了黃莉茵去做兼職不在,其他兩個人都在,見到她回來,季瀟瀟連忙將自己臉上剛敷的麵膜一把撕下,上前就是一個熊抱。


    “死女人!你終於回來了!我們還真的以為你不來了!”


    許念不習慣被人這麽擁抱,有些尷尬的站著,“怎麽會。”


    “不知道是那個缺德人傳的謠言,說你準備退學不讀了!你又不跟我們聯係,手機也不開,我們連個求證的地方都沒有,嚇死人了!家裏沒事了吧?”


    許念吸了吸鼻子,“沒事了,謝謝你們。”


    季瀟瀟還要再抱,許念後退一步,“別!我坐了一天車都是灰塵跟汽油味,我先洗個澡。”


    季瀟瀟抹眼角,“你要不要跟周梓揚師兄打個招呼?他前兩天都找我們來了,估計也是找你不到,挺擔心的。”


    林曉放下書,“許念,你還追他嗎?”


    許念低著眼瞼沒接話,嗯了一聲,把自己從家裏帶的小特產拿出來,又送了一些給隔壁宿舍。


    這兩天變天有些厲害,周梓楊也中招感冒了,晚上辯論社開會的時候他就一直打噴嚏,散了會也沒回宿舍,直接回到自己校外的小公寓。


    所以當許念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才剛洗完澡出來。


    看到許念的名字,他有一絲的愣神,而後飛快的接起來。


    “許念?”


    “梓揚……”許念好久沒喊他的名字,出口的時候竟然有些嘶啞。


    周梓楊有些急,“你在哪?”


    “我剛回到學校。”


    聽到學校兩個字,周梓楊的心落了一半,“回來了?”


    “嗯,你有空嗎?我從家裏帶了點東西,想給你拿一點。”


    “你在哪?”


    “我在你宿舍樓下了。”


    “你……”周梓楊飛快的擦了下頭發,“你到一區自習室裏等我一下,我不在宿舍。”


    掛了電話,周梓楊隻用毛巾隨意的擦了擦,吹風筒也沒用,直接穿了衣服就去換鞋,坐在沙發上戴假肢的時候,原本急促的動作還是滯了一番。


    拿鑰匙出門,直接打的過去。


    許念將東西用袋子好好的裝著,接到周梓楊的電話,從教室出來,在教學樓門口碰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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