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才一周不見,可是兩人總覺得好像隔了許久。


    許念走下台階,苦著的臉揚起一抹笑,“家裏帶了東西來,想給你留一點,你不吃的話,沈師兄他們也可以嚐一下。”


    周梓楊接過,“你家裏沒事吧?”


    聲音有些病態的嘶啞,許念一聽就聽出來,“你感冒了?”


    周梓楊皺眉,“我問你呢,家裏沒事吧?”


    許念抿著唇沒說話,隻是搖頭,周梓楊卻看到她眼裏強壓著的堅韌。


    “你能陪我坐坐嗎?”許念發出請求。


    周梓楊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於是兩人一前一後來到廣場後麵小亭子裏坐下。


    也許是到了一個相對安靜空曠的地方,許念有些強忍不住,在周梓楊麵前不掩飾的哭了出來。一開始隻是沉默的雙手交替抹眼淚,後來淚水越來越多,抹不完隻能趴在石桌子上,依舊是隱忍的哭,隻是肩膀的一起一伏提示著周梓楊許念的狀態。


    在他眼裏,許念一直是個冷靜要強又直率的女生,從最開始的認識到現在,她都是笑著的,從沒見她哭過,而此時,許念在他麵前,哭得令人心疼。


    震驚的周梓揚穩下來之後終於伸出手在她背上拍了拍,無聲的安慰。他有種想要將她攬進懷裏的衝動。


    他如此想也就如此做了。


    坐到她身邊,伸手攬住她的肩,然後將她整個人從桌子上摟起來,慢慢的抱進自己懷裏。


    他不善於安慰人,但是也知道,這個時候,她最需要的也許隻是一個無聲的安慰。


    許念隻是窩在他懷裏,抽抽泣泣,到了最後自我止住,周梓楊掏出紙巾替她抹眼淚,許念不動,接受著他的溫柔,哽咽著將最近家裏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其實我剛才太矯情了,是不是?”


    扣著宿舍門禁的時間,周梓楊將她送回去,在進宿舍大門的時候,許念忽的問他。


    周梓楊摸著她的頭笑了笑,“誰都有難受的時候,許念,這不丟人。”


    許念呼口氣,笑了,“我剛才送你的東西你一定要嚐一下。”


    “嗯,知道了。”


    第二天周梓楊提前二十分鍾到教室,除了清潔阿姨還在打掃,沒有其他人,周梓楊將整一層教室門口都掃了一眼,沒看到許念的影子。


    沉著眸子走進教室,直到人漸多起來,快到上課的時間,還是沒有看到她。


    沈家立神清氣爽,把書隨意一擺,“許念不是回學校了嗎?今天早上怎麽沒見人?梓揚,昨晚你不是見到她了嗎?是不是有什麽□□我們不知道?”


    周梓楊將他手裏還未吃完的麵包往他嘴裏一塞,“再不吃就沒時間了,那麽多話。”


    一直到上課前兩分鍾,許念才氣喘籲籲的出現在教室門口,教室的人一陣起哄,許念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然後對著周梓楊的方向看,意思是讓他出去。


    沈家立推他,“嘿!來了來了!趕緊出去看看!”


    周梓楊輕咳一聲,淡定從容的起身,從後門出去。教室裏靠近窗口的人都趴著往外看,周梓楊看了一眼,轉過身,背對他們的方向。


    天氣變涼,已經可以加外套,但是許念額上還是布滿了細汗,巴掌大的小臉因為跑而通紅,周梓楊抽出紙巾遞給她,“跑過來的?”


    許念喘著氣,將手裏買好的早餐遞給他,“對不起啊,我看錯你的課表了,到了另外一個教室,後來沒人才發現記錯了。”


    她喘得厲害,連伸出來的手都是在顫,周梓楊沉著臉從她手裏接過來,許念又轉身從包裏拿出另一個白色的小塑料袋,“還有這個,是我剛在藥店買的藥,昨晚聽你聲音好像是感冒了,一天三次,有兩個藥是隔開半小時錯開吃,喏,給你。”


    上課鈴聲響,老師已經朝這個方向來了,許念有些急,把藥一並塞到他手裏,“你要上課了!牛奶可以課上喝,下了課先吃早餐,然後隔一會再吃藥,明白了嗎?”


    周梓楊忍不住笑,“許念,我不是小孩子。”


    “你快進去吧!”


    許念後退一步,周梓楊看著他,剛剛的笑淡下來,變成一抹揚起,聲音蘇蘇的叫她的名字,“許念。”


    “嗯?”


    “你明天不用幫我買早餐了。”


    許念心底一抽,“為,為什麽?”


    周梓楊深深的看著她,臨走的時候對她一笑,“我們一起吃。”


    我們一起吃。


    許念看著他,心裏泛過一陣激蕩,“哎!周梓楊!”


    已經走到教室門口偶的周梓楊回頭看她,許念臉上有抑製不住的雀躍,將他的好心情也勾起來,隻見她交握著手,問,“是以後都一起嗎?”


    周梓楊聳聳肩,沒有回答她,轉身走入自己的座位。


    他的沉默即使答應。許念在教室外站了好一會,指尖的溫度觸上自己的臉頰,溫熱而細潤。心底兩種情緒在彼此衝撞,一個聲音說要高興,另一個聲音擋出來說,許念你要冷靜。


    為趕進度,一二節課連上,周梓楊下課之後出來,經過隔壁教室的時候,發現許念就在裏麵看書,大概是聽到鈴聲,許念抬頭往外麵看了一眼,結果一看就看到他,忙的把書合上跑出來。


    “周梓楊。”


    周梓楊好笑,“你怎麽還在這?”


    “我上午沒課,就在這等你。”


    “等我幹嘛?”


    “就想問你,上課前說的那些話還算不算數?”她揚著一張小臉,眼底散發著光亮,“以後一起吃早餐,我們!”


    “我說過的當然算話。”


    “那……”許念眼睛一轉,“午飯和晚飯呢?一起吃嗎?”


    周梓楊抬手看了眼手腕上的表,“現在離午飯時間還早吧?”


    “沒關係啊,我等你!”


    周梓楊抿著嘴笑,“我要去圖書館。”


    許念跟上一步,“好巧,我也要去圖書館!”


    她說的一本正經,偏偏毫無違和感。


    兩人一同來到圖書館,許念在他對麵坐下,周梓楊是真的有資料要查,許念很明事理,就在他對麵安安靜靜的上一周落下的知識點。


    許念學習能力強,借了黃莉茵的筆記,勉強能夠看懂理解。


    兩人認真起來還真的是正經,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隻留下翻書的聲音和周梓楊時不時敲擊電腦的鍵盤聲。


    從那一天起,許念包攬了周梓楊的飯點時間,有一兩次還是跟沈家立他們一起,看到她和周梓楊坐在一起,沈家立就忍不住想要開玩笑,用筷子尾部戳了戳周梓楊的手,“嘿嘿,這次怎麽沒坐到另一桌去啊?”


    周梓楊皺眉,許念捂著嘴笑。


    問及是不是已經正式在一起,兩人都還是沒承認。


    “真還沒在一起?”沈家立對心裏的判斷產生了嚴重的質疑,不停的追問周梓楊。


    周梓楊躲開他坐下,“真沒有。”


    “那準備什麽時候合體?”沈家立搖頭,“你們兩個還真是能折騰。”


    周梓楊瞥了他一眼,難得的反擊,“好像沒你能折騰吧,你對許念宿舍的黃莉茵是不是有想法?”


    話一出,沈家立就像被踩了尾巴一樣,猛地收了聲,“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周梓楊看著對方跳腳,但笑不驚。


    季瀟瀟最近迷上一部電視劇,每天晚上追著到淩晨,為了不吵到其他人,每次哭笑都要克製,許念平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盯著季瀟瀟床頭發出的那一小片亮光和她輕微動作發出的聲音。


    等到季瀟瀟床頭的那一抹光亮也暗下去的時候,整個宿舍才陷入絕對的黑暗與安靜。


    人在夜裏,聽覺變得異常靈敏,嗡嗡嗡的聲音不知從何處來,絕對安靜的時候,就會在耳邊不停的縈繞。


    淩晨兩點半,許念輕手輕腳的爬下床,擰開自己書桌上的小台燈,杯子裏沒了水,她也沒有起身去接,直接拉開抽屜,從小藥瓶裏倒出兩粒藥片,仰頭直接吞下,藥片劃過喉嚨,刺激到胃部,她反射性的做了個幹嘔的動作。


    她從小就討厭吃藥,也吃不下藥,別人都是幾顆幾顆的直接咽下去,她不行,每次都得一顆一顆的往裏塞,有時候水喝了一大杯,小小的藥片還是在嘴裏化得發苦。


    什麽時候不懼怕的呢?


    大概是周梓楊出事之後。


    吃藥的苦也是苦,至少在心裏有那麽一瞬間覺得可以稍稍的自我原諒。


    季瀟瀟起來上廁所就看到亮著燈在看書的許念,迷糊間倒是被她嚇了一跳。


    “許念,這麽晚了你怎麽還沒睡?”


    許念將書翻頁,“還不困,再看一會。”


    “快三點了。”


    藥效似乎來得有些遲,許念在快五點的時候才萌發點點睡意,調了鬧鍾才爬上床,眼皮沉沉,終於可以墜入夢鄉。


    似乎是做夢了。


    昏昏沉沉的一片白,就像家鄉冬天早上彌漫起的霧氣,白茫茫一片,她拖著步子走進去,怎麽揮手都撥不開眼前的那團白霧,像是盤古劈開天地前的混沌。


    “許念,你能幫我給他送封信嗎?拜托了!”


    陸瑤的臉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手裏捧著一封信,可憐巴巴的看著自己。


    不行!陸瑤,我不能幫你,他會出事的!


    心裏絕望的嘶吼,可雙手還是不能控製的伸出去將那封信接過來,哭著的陸瑤轉為笑臉,高興的說,“謝謝你啊,念念,你真好!”


    不能送不能送!


    她叨念著,捧著那封信就到了周梓楊的麵前,乖乖的遞上去,然後看著他打開。


    夢迷迷糊糊,轉到那個街心小花園旁的斑馬線,周梓楊就站在路中間,那輛中型遠遠駛來,許念站在原地動彈不得,隻能大聲的嘶吼讓他離開!


    嘭的一聲巨響,站在路中間的周梓楊被重重撞起,再狠狠落地,趴在地上的他,穿著那件帶帽子的衛衣一動不動,忽的,他的頭轉過來,睜著血紅的眼睛盯著自己,一聲聲叫的都是自己的名字。


    ——許念,許念……


    啊!


    許念滿頭大汗從夢中驚醒,耳邊的鬧鈴叮鈴鈴的響著。


    噩夢與現實的交替,許念的胸口劇烈起伏,分不清是夢是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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