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一念盡負笑談間2


    “你!你看什麽!不許看了!”少女橫眉冷對,本來翀翊兮的搭錯的那根神經剛剛才糾正回來,被她這麽一喊,反倒又多看了幾眼。


    “你當我想看嗎?鬼叫鬼叫個什麽!”翀翊兮沒好氣的嘀咕了一句,大喇喇的坐到一旁去,鬼臉也就算了,性情又一點不溫柔,真不知道她這樣的女孩子以後哪有人願意娶她?


    “實話說,你這個樣子,半人半鬼,還是不要露出臉比較好,你說要是大半夜的誰看見你這張臉,嘖嘖,不嚇掉半個魂去才怪呢!”不再看她,雖然完好無損的臉龐確實很美,壓在她身上的感覺也不錯,甚至她身上的香氣更是極盡誘惑,但是他翀翊兮是誰?


    自幼養在宮中早就被人寵壞了,而且他承襲了南宮塵的厚臉皮,除皇後能夠教訓他之外,其他人的管教根本就是幼貓的爪子,動不了他分毫。


    “舌頭被貓吃了?怎麽不說話了?”轉頭去看少女,少女緊閉雙眼,翀翊兮頓時又壞笑道,“你這人真是有趣,我不想看我自會轉頭過去,你閉眼有什麽用?”


    “你說夠了沒有?”少女睜開雙眼,眼中含淚,“誰願意天生長成這樣!你是太子就了不起嗎?你是太子就可以這樣嘲笑別人嗎?你……”


    “喂!大小姐!你說話要按著良心好嗎?”翀翊兮怒極反笑,起身走到她身邊,緊貼著她坐下,準備按照母後說的那樣,先禮後兵的說道一番。


    “首先,我才是受害人好嗎?你不要以為你聲音大,掉幾滴眼淚就可以換取別人同情!其次,現在是我在你手裏,我都還沒有哭,你哭什麽?第三,你長成這樣,雖然不是你的錯,但也不是我的錯,我沒有嘲笑你,我隻是實話實說。第四,我懶得跟你計較,你不是要救人嗎?說吧,你爹得了什麽病?藥師為何要你來劫持我救你爹?”


    翀翊兮無可奈何的從衣袖中取出一條絲巾,伸手解開少女的禁製,“把眼淚擦擦,待會兒讓你爹看到,難說不會誤會我欺負了你。真是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的亂事!”


    少女一脫身,立即躲向一旁,“誰要你的東西!哼!要不是藥師說你們皇族的血可以救人,我才、才不會……”


    “敢情你這是要把我拖出去放血啊,真是狠心的壞女人。”翀翊兮愁眉苦臉,話音未落一個扭身,又追到她身邊,“眼淚擦擦,有事說事,哭要是有用的話,還要醫生幹嘛?”


    少女眼中寒光一現,伸手像是去接絲帕,卻猛地出手擒向翀翊兮手腕。


    “玩夠了沒有?不是每個人的罩門都在手上好嗎?”翀翊兮連反抗也沒,另一隻手接過絲帕,輕撫上少女的麵頰,將上麵的眼淚擦去,“我要是想跑早就跑了,還用得著跟你廢話!”


    少女立即向後躲去,翀翊兮太子脾氣一上來,哪管她願不願意,立即捉住她向下按去。兩人一個後退,一個又向前壓過,轉眼間在車廂裏滾作一團。


    少女明顯處在劣勢,被他推擠之下,倒在軟墊上,情急之下就想抓緊他的衣袖站起來。車廂裏本就沒有多少光亮,兩人推搡之間,碰到車窗上的軟鉤,布簾落下,車廂中一片黑暗。翀翊兮不知踩到什麽東西,一個不穩,撲向少女,將她壓在身下。


    “嗚!”疼!下一刻猛地熱力上竄,溫熱濕潤的觸感在唇上蔓延開來,翀翊兮手忙腳亂的從她身上爬起來,立即躲到車廂最遠的角落裏。


    她……那是……唇齒留香,少女溫熱的唇瓣,像是從未品嚐過的美味。黑暗中翀翊兮聽到自己的心跳,一聲強過一聲,呼吸紊亂,心口咚咚作響,如擂鼓一般。


    突然,車廂中一亮,是少女重新點燃蠟燭,翀翊兮咽下一口口水,突然覺得她的臉也不是那麽難看。她剛才說什麽來著?不是天生如此!對對,就是這句話,或許他應該將她帶回宮中去,然後……少女突如其來的靠近,打斷了他所有的思緒。


    “太子殿下,請你仔細看看我這張鬼臉!”少女說著,俯身居高臨下的向翀翊兮壓下。


    “我、我不是……”剛才真的隻是一場意外,他不是有心要輕薄她,如果不是她非得躲開,他就不會氣急敗壞的想要製服她,可是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


    “殿下不必多說,我也知道這張臉有多難看。不過好在殿下不需要對著它日日夜夜,它是我的魔障,與任何人無關。殿下何必在意?既然不願意看,那就不要看。”


    少女說完,走回原處坐下,刻意避開燭火昏黃色的光暈,將鬼麵隱藏在黑暗之中。


    翀翊兮的目光癡癡的定在她的半邊側臉上,看慣了那張鬼臉,再看這半邊隻覺得清麗可愛。眼角被淚水洗過之後,更是平添一分愁色,更加惑人心魂。


    “我、我,”我了半天,就是沒有說出後麵的話,翀翊兮最後狼狽的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藥師是誰?你爹受了什麽傷要我的血救命?”


    “藥師就是藥師,我爹被妖獸所傷,毒深入骨,藥師說皇族的血可以救他,所以我才來找你。”翀翊兮很想接口一句,你不是找,是劫持,不過這個時候還是不要多說為妙。


    他再也找不到別的話可以跟她說,想要道歉,卻也開不了口。兩人就這樣僵持著,馬車飛快,一個時辰之後,停在一處小院門外。一個長發及地的男子從小院中走出,見到翀翊兮之後,似乎有些驚訝,但是臉上的表情很快淡漠下去。少女沒跟他道別,下車後徑自離去。


    翀翊兮想要去追,卻被男子攔住,“太子殿下,請跟我來。”


    取血的過程異常簡單,中指指腹被刺破,擠出三滴血到瓷碗中,碗中原本就有一些藥汁,腥苦的氣味兒很是嗆人。男子扶起床榻上昏迷的老者,將藥汁灌下,不多時老者臉上盤踞的黑氣緩緩散去,顯然是妖毒已解。


    “多謝太子殿下援手,今日之恩,他日必定登門道謝。”男子說完,一揮衣袖,翀翊兮正要追問少女是誰,一陣藥香飄過,他眼前一黑,不知身在何處,


    少女從門外閃身進來,走到男子身邊,“師父,我……”


    “他來時,手腳自由,是心甘情願跟你來的?”藥師拉著少女的手,“霏妃,告訴為師。”


    “不是。”霏妃別過臉去,臉上現出掙紮,“他是被我迷翻,不知怎麽中途又醒來,他還、還……”


    被他輕薄的話卻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要怎麽跟師父說,她被他占了便宜去!


    “為師問你,你覺得太子此人如何?”藥師邊說邊取出藥,將翀翊兮中指的傷口包上。


    “師父,弟子不願與他成婚!”霏妃咬牙切齒,仍舊忘不了他的輕薄,她這張臉,走到哪兒都會被人嘲笑挖苦,所以她才戴上麵紗。但是從小到大,沒有一個人說的像他說的那麽難聽!不人不鬼,在他眼前的男女想必都是極漂亮的,所以他才會說她不人不鬼!


    嫁給他,根本就是高攀,別說他是尊貴的太子殿下,就算他隻是普通的名門望族之後,也絕對不會願意迎娶她這樣的鬼妻。她高攀不起,站在他身邊,就是自取其辱罷了。


    “既然這樣,那這場婚事就作罷,等你爹的身體痊愈,為師就帶你進京去將這場婚事退掉。”藥師伸手摸了摸少女的頭頂,“隻要到那時你不後悔就好。”


    “我不會後悔!他根本就是個紈絝子弟!他……”霏妃的話被藥師打斷。


    “你涉世不深,他是什麽人,為師比你看得清楚。一個被你劫持卻沒有立即出手將你擒住,反而願意跟你來救人的人,至少也是善念在先。他生於亂世,長在宮中,有些驕縱雖然難免,但是適才,他取血時絲毫也不猶豫,說明他知錯能改,想要盡力彌補犯下的錯。為師不問你為何厭惡他,這是你的私事,不過為師告訴你,以他今日的修為,可以在為師手下扛過五十招而不敗,想要生擒你再容易不過。他對你,已經算是極為守禮。”


    藥師一靠近翀翊兮,就聞到他身上有霏妃衣裙上的熏香,香氣雖淡,卻纏綿衣襟不去。顯然兩個小人兒在馬車裏一定發生過什麽,但是趕車的橙月一點都不知道,應該是場意外。


    耳鬢廝磨,對介於男孩和男人之間的翀翊兮而言應該是十分新奇之事,但對於出生後不久就被妖毒毀容的庾霏妃而言,簡直就是一場災難。少女沒有注意到,可是藥師卻發現她臉上以往連入睡時也不願摘下的薄紗,如今全無影蹤。想來是太子年少輕狂,將薄紗掀去,她卻忘了再戴上。有時緣分就是如此,他無心之失,她卻至此難忘,一來一去因緣牽絆。


    “別走!”翀翊兮醒來時,人在客棧的床上,身邊還坐著橫眉冷對的表弟淩騫珞。


    他失蹤了大半夜,被人送回時,睡得正香,無論淩騫珞怎麽搖晃就是醒不來。被鬼麵少女劫持的那一幕就像是一場夢幻,安撫好表弟許下無數好處之後,翀翊兮心急火燎的敢向前一夜遇襲的青樓小巷,順著那條路按照記憶,直奔城外。可是他縱馬許久,也沒有再找到那一處小院,更別說少女和長發及地的藥師,他們的出現沒有任何一個人見到過。


    追問過無數老人家之後,翀翊兮才最終確認,城外方圓多少裏都沒有什麽小院,所有的農宅都在數年前的血戰中毀於一旦,後來總有人說在城外看到遊魂野鬼,因此農人們白日裏耕種完畢,都會回到錦城的家中,如今哪還有什麽人住在城外。


    這件事懸而未決,終於成了翀翊兮的一場舊夢,很快時日將至,他接手朝月門中的事務,越發忙亂起來。華貴雍容的錦緞絲織披上身,大典一成他就成了朝月門掌門,日日都要頂著麵具,少年老成坐在高位上。從此再也沒有閑暇,親自去理會初到錦城的那一夜的怪夢。


    隻是偶爾還會想起那個意外的吻,也許稱不上吻,隻是輕到不能再輕的觸碰,他甚至都沒來得及仔細品嚐少女的味道,也不知道少女姓甚名誰。


    朝月門上下都是世俗中的弟子,掌門一紙詔令,無數人都在尋找那個半張臉毀容的少女,可是找來的女子中,沒有一個是他想要的那個人。後來也就各自給了金銀打發走,時過一年後,翀翊兮終於心不甘情不願的放棄尋找。


    錦城四通八達,中原各地的商旅每天源源不絕,想要在萬萬人中找一個藏蹤匿跡的人,難過大海撈針。他又能有什麽辦法?難道要跟母後說,他無意中親到一個醜女,然後從此不能自拔,還夜夜夢見那人的鬼臉?最讓他難以啟齒的卻是中指,記憶中是被取了血去,但是第二日卻完全看不出中指指腹上有一點點的傷口!難道真的是他的夢魘不成?


    或許真的就是一場夢魘,他和淩騫珞到達錦城的那一日,剛好是中元鬼節的前夜。


    第二年中元節後不久,宮中傳來一紙詔書,召他入宮為帝君賀壽。


    翀翊兮將手中的事務都交給門中長老處置,自己帶著淩騫珞和兩個極為得力的大弟子回宮複命,卻見父皇根本沒有功夫理會他,因為母後剛剛妊娠,這一次反應頗重,孕吐不止。一起有反應的還有小舅媽,龍大小姐倒不是又要生寶寶,卻是不知吃什麽吃壞了肚子,躺在床上隻有哼哼唧唧的份兒。父皇和舅舅都忙得不可開交,表弟又跑去找巫醫族的長老們討要寶貝,翀翊兮索性將兩名弟子放到宮外,讓他們自尋樂子就好。


    帝君的壽辰轉眼便至,還是老一套絲竹管弦,翀翊兮想要中途離席,卻被皇後用目光製止。不解的看向母後,她不是向來最討厭這套繁文縟節嗎?以前還不止一次,讓他裝肚子疼,然後母子兩個一起逃走,今夜怎麽轉了性子去?


    疑惑剛剛從心底升起,很快就得到解答,翀翊兮見到登台獻壽禮的那個人,頓時從席間站起身來,目不轉睛的看著他。藥師!長發及地的藥師今夜一身蒼青色長衫,他身邊帶著一名弟子,卻讓翀翊兮十分失望。來人不是鬼臉少女,而是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


    “風掌門,有何事啟奏?”主位上的帝君憋著一肚子壞笑,臉上威嚴肅穆。他早已從藥師的密信中得知兒子與藥師門下大弟子的一段糾葛,今夜兩個小鬼頭,一個是帶著麵具的朝月門風掌門,另一個是藥師新收的閉關弟子梅佑荏,假麵相對,不知哪一個能聰明一點,搶先看出這其中的不對。


    “兒……草民無事。”翀翊兮找了借口,立即離席,千等萬盼好不容易等到藥師從禮台上麵下來,立即上前攔住他,欲問個究竟。卻被藥師一口否定,說是門中根本不曾有過女弟子,三年內雲遊天下,更是不曾到過錦城,不要說什麽以血入藥,簡直聞所未聞!


    藥師將他從頭打量到腳,“風掌門,我派中人不過二十之數,都在深山老林,隻有梅佑荏,是我在雲遊時收的弟子,也隻有他一人年紀與你相仿,其餘無不是年過三旬的男子。你要找一個妙齡少女,還是換了別的門派去尋。倘若再糾纏不清,就別怪我派與你朝月門交惡!”


    藥師拂袖而去,身後跟著的小弟子梅佑荏立即也跟了過去,隻在離去前莫名看了他一眼。


    “風掌門還是死心吧,我梅佑荏同門師兄弟中絕對沒有那個人!”梅佑荏涼涼的說了一句,將他上下打量一番。扭著腰身離開,發出一個輕巧的鼻音,似乎十分不屑於他的苦尋。


    翀翊兮異常憋悶的向回走,實在沒有理由再去攔藥師,藥師說的清楚,他們從未見麵。


    或許真的隻是一場夢……


    等一下!翀翊兮猛地停下腳步,那個少年,看向他的目光,絕對不是看陌生人時的打量!


    心中事一時間迷霧頓散,翀翊兮追出幾步,突然又轉身直奔壽宴而去,這件事隻有母後能幫他。


    “什麽?你要娶藥師的閉關弟子?”淩紫沁猛地挑眉,臉上笑容頓散,“你可知那是一個年輕男子,你是我大楚太子,如何能娶一個男皇後!”


    “他不……”翀翊兮剛想說,立即被帝君接過話茬,“這件事絕對不行!男風雖然無害,但終究不符天道,你貴為太子,日後便是大楚帝君,當以身作則,更不能胡作非為!”


    “太子喜歡他,將他收到府中,疼愛幾日也就是了,最多給他一個貴人的身份,雖然是藥師門下高才,但與我皇族相比,終究落了下乘去。”


    心說臭小子,真要娶了“他”去,隻怕有你受的!聽說藥師新傳了一門奇功給“他”,到時兩人新婚夜裏大打出手,隻怕大楚皇宮都會被兩個小鬼掀起半邊去!


    “父皇、母後,兒臣心意已決,非她不可!如果父皇母後不為兒臣操持大婚,咳咳——就別怪兒臣直接抱著你們的金孫認祖歸宗!”


    翀翊兮說完立即向著藥師離開的方向追去,咬牙切齒,梅佑荏!沒有人!你這個可惡的女人,到底還要躲到什麽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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