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了……」


    在夜晚的第一格鬥技場裏。


    一如往常的,單獨一個人留在格鬥技場裏,努力自我鍛練的峰音十季子終於迎向期待已久的這一瞬間。


    大約在一個月前,《a r e s》的戰士。藏方宗治讓她嚐到的敗北——


    為了拭去那時刻畫在自己身體裏的巨大無力戚,她不斷挑戰、鍛練、並且精練自己的技術,今天在這裏得到了成果。


    那就是,隻屬於峰音十季子的《光之力場》


    這並非是模仿其它人,而是在充分理解基本形式《能量圈》的特性下,再加上自已獨特的想法,反複琢磨之後所得到的,不管在各種情況下都能夠期待它效果的技巧。


    完成得有點趕,要稱呼這技巧為「原創」也是有些愚蠢可笑……不過這個技巧,無庸置疑地就是寄宿在自身當中的「全新力量的可能性」。


    「太好了……我做到了……!」


    親手創造,方才就發揮出它所擁有的效力的《光之力場》,讓人實際感受到驚訝,還有超乎驚訝之上的喜悅,十季子整個人隨意地倒在木地板上。


    「嗬……嗬嗬……」


    滿溢的感情,感覺就好像要爆發出來的樣子。


    把手腳伸長呈大字形,直接像是在撒嬌似的不住舞動手腳……接著,則是以震耳欲聾的巨大笑聲作結。


    這絕對不會表現給認識十季子平常模樣的人看的活潑模樣,加上從廣大的格鬥技設施反射回來的笑聲又讓她自己覺得格外怪異,從中又再次引發新的笑聲。


    「,


    …呼。」


    一陣胡鬧之後,她現在仍舊維持大字型的姿勢,仰望著高高在上、隻點亮了最低限度燈光的天花板。


    不斷地用眼睛追尋著被複雜地組合起來的鋼骨,還有鋼骨深處明顯可見的每一條空調用管線,她不知不覺想起了直到最近都以「那裏」為目標練習跳躍的男學生。


    「……大和,學弟。」


    她輕輕說出這個名字。


    顫抖得讓人驚訝的聲音,令她臉上立刻發燙,然後,胸口也微微苦悶了起來。


    大和一哉。


    那個少年給她帶來極大的影響,回想起來十季子先前的「新技」,也是從他無心的一句話裏靈光一閃所想到的主意。


    『如果能夠達成『某個人所發動的光之力場被其它人所利用』這種使用方法的話,在某種意義上在隨著光之力場的種類跟隊伍的組合不同的情況下,不就能夠以實現各種不同的戰鬥方法嗎?』


    自己開始學習《光之力場》的時候,正是因為聽到了一哉提出的這種想法,所以才能像這樣形成『那個技巧』。


    不對,不隻是如此。平常就老實仰慕自己,除此之外甚至還對自己說出「尊敬」這種話——為了響應、回報一哉這樣的想法……正是因為有這樣的信念,才能夠有這樣的成果。


    所以,她才會這麽開心吧?


    這份洋溢在心中的感謝之意,她想要先在就傳達給他知道。


    (……到八點了啊?)


    抬頭看著掛在牆上的時鍾,思緒不停奔馳。


    因為搭著學園公交車到一哉自己家大概會花上一個小時左右,所以現在他早就已經回到家裏了吧?搞不好他已經洗好澡,現在正在跟雙親一邊開心的聊天,一邊吃飯也不一定。


    (……他們一定是很好的雙親吧?)


    在閑聊中頻繁出現關於父親跟母親的話題——這裏麵的任何一件事情都很有趣,是非常能夠清楚了解到一哉有多敬愛他的父母,並且一哉有多被他父母所愛的內容-


    如果自己也能夠觸及那有如被陽光照耀的溫暖之地的話—


    有時,她甚至會懷抱著沉浸在這種夢想裏的願望。


    一想象到那笑聲不絕於耳的家人團聚景象,排列在桌上的料理……


    ——咕~


    「……」


    大概是肚子裏的蟲子對浮現在腦海裏的那些料理有反應了吧?


    她立刻一躍而起,雖然已經知道沒有其它人在,但她還是小心打量四周e


    因為被寂靜所支配的格鬥技場裏,十季子肚子所發出的聲音就是如此盛大。


    (呼……)


    為果然沒有發現其它人影而放心的時刻,隻有短短的一瞬間。


    「——哈哈哈,肚子居然發出『咕~~』的聲音。十季子,這太遜囉!」


    設置用來讓人觀賞的二樓座位附近,突如其來的響起一陣輕浮的笑聲。


    「怎麽會……是,是羽月!!」


    「是啊,辛苦你了!」


    看到古森羽月從自己上方突出的觀賞空間冒出頭來回答,十季子動搖得有如心髒就快要停止了,而且—


    「你、你你你……到、到底從什麽時候起就待在那裏l-: l


    「啊?你說什麽?」


    「所以說,我在問你剛剛從哪裏看到哪裏了! -l


    十季子追問起無論如何都無法置之不理的部分。而且是追問到底。


    視羽月回答的內容,或許那會是足以危及自己立場(或者該說角色?)的重要事項。


    「唔,我是從那裏開始聽的呢……」


    羽月臉上浮現出不懷好意的奸笑,望著遠方輕輕地喃喃自語。


    「唔唔唔……」


    「不過啊,隻有這件事我可以確定。」


    「咦?」 「十季子,恭喜你完成新技巧!」 「————!!」 換句話說,就是全都被看到了。 像個小孩子一樣倒在格鬥技場的地板上,那個慘不忍睹的放肆姿態。 輕聲呼喚一哉的名字,一個人臉紅發呆的那一瞬間。 也就是說,所有的一切全部都被看到了吧?


    「喔嗬……喔嗬嗬嗬嗬嗬嗬嗬嗬……」


    頭上突然碰地一聲冒出一道白煙,十季子突如其來地開始像是要把一切都吹得一乾二淨似的大笑起來。


    「喔,怎麽了怎麽了?」


    「…忘掉吧。」


    「啥?」


    連反問的時間都不給,十季子朝羽月接近,並且用力的抓住羽月的手腕。


    「好、好痛痛痛痛!喂,笨蛋,快放手啊!」


    「忘掉吧!羽月。」


    「——嘖!」


    從不斷加重的力道裏感覺到非比尋常的跡象,羽月隨即揮開十季子的手臂,並且立刻跳向後方。


    「接下來,你要怎麽做呢?」 然後挑釁。 那個可恨的態度觸及了十季子的逆鱗。


    「羽羽羽羽月月月月月你你你你——!」


    —碰!


    發出像是從地底發出的巨大怒吼,十季子突然穿上了外骨格。


    就算原本有著滿滿嘲弄想法的羽月,麵對這種反應也真的是被嚇到了。


    「嗚哇,你為什麽變身啊?」


    「好了,給我閉嘴!然後忘掉!」


    一瞬間縮短了自己跟羽月之間的距離,鑽進羽月懷中的同時進行連續打擊。


    這個攻勢,正有如風暴一般猛烈。


    「在你、忘掉之前、我、不會停止、打擊的動作的!」


    「嗚哇哇哇,你,你等等等等!」 在配合著反複出拳的時機,以獨特語調大叫的十季子麵前。羽月慌慌張張地將雙臂變化為翅膀,飛快地逃往空中。


    「我不會讓你逃掉的!」


    十季子立刻也從背後展開兩對合計四片的光翼,並且高速拍動,


    「我、我騙你的。我隻是想稍微開你個玩笑而已啦!我除了你完成技巧之外,什麽都沒看到!」


    緊接著,羽月以


    浮在半空中的狀態拚命加以說明。


    看到她這麽反應,十季子在短暫的沉默之後,最後終於解除穿上的外骨骼。


    「……你……你說的是真的嗎?」


    「是、是啊。」


    「是、是的話……就太好了。」


    大概是非常不想讓人看到吧?十季子臉上染上羞恥之情,視線絕對不和羽月相觸,並且以細不可聞的聲音發出安心的喃喃自語。


    學園頂尖的高手,流露出一股宛如小孩子般的脆弱。


    ***


    然而,說起來,羽月當然是全部都知道了。


    看到新技完成的那個瞬間,那事實上,也就代表了在那之後發生的事——也就是說先前的癡態都全部被她看到了…,


    悲哀的是,現在的十季子並沒有考慮到那程度的餘力吧?


    (喔喔……這樣還真是……)


    十季子露出無法依靠的軟弱模樣,讓羽月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盯著看。


    平常隻知道她平常威風凜凜的立姿,現在看到那有如洋娃娃般的美貌籠罩著一抹不安的樣子,不住的刺激著羽月心中那邪惡的氣質…


    (……不不不,我又不是千路那家夥。)


    感覺到自己似乎就要迷失在怪異倒錯的世界裏,但羽月還是在岌岌可危之處踩下煞車。


    雖然直接以先前的癡態作為要挾內容,欣賞十季子慌張的模樣也不賴——但是從先前劍拔弩張的情況來加以判斷,要是弄得不好也很有可能會演變成不是當成玩笑就算了的地步。


    而且,


    「——你終於完成了呢。」


    「咦……?」


    「光之力場啦,光之力場。十季子原創的《光之力場》 。你不是順利發動了嗎?」


    她是真的很想對十季子的努力得到了成果這件事情本身,好好地加以祝福。


    「咦……啊……是啊,還好。」


    她大概終於理解了羽月的話了吧?


    瞬間浮現出呆滯表情的十季子,雖然對羽月客觀的意見感到害羞,但還是露出像是肯定般的笑容。


    「你說的那個,果然還是以那個家夥的話為契機嗎?」


    「啊……你果然知道啊?」


    「可別小看我啊,十季子。關於光之力場,我的經驗可是比你稍微多了一點。那個時候大和的想法裏到底隱藏了多大的可能性,我也是有注意到的——不過呀,我真的是沒有想到『那麽貪心的手段』啊!」


    「羽月……」


    十季子稍微猶豫一陣子之後,一臉愁容地問道。


    「那個,以你來看…如何呢?」


    「啊?什麽事?」


    「我在說,你覺得我『那個技巧』能夠在實戰裏『用出來』嗎?」


    十季子眼神認真的說完之後,羽月輕輕嗤笑了一聲之後,


    「可以啊!你完成了一個好技巧喔!用起來好像很順手,就像那家夥說的一樣,是屬於特別能在團隊合作下發揮效果那一類的技巧呢!」


    雖然覺得不甘心,但她還是坦白地評論起這個讓她覺得隻有優點的『新技巧』,並且將評語告訴十季子。


    「……是嗎?」


    聽到羽月評語的同時,十季子歎了一口又深又長的氣,這才安心下來,


    「謝謝你,羽月。這個也是托你為我帶來了《光之力場》這個選項的福呢。」


    「哈,你還真是個守規矩的人哪。」


    如果連這種程度的事情都要一一加以戚謝的話……


    「這樣的話,你就順便去向大和那家夥道謝吧!因為他很單純,聽到你向他道謝之後,他一定會非常開心吧?」


    那理所當然的,對於給與她想到「新技巧」契機的大和一哉,她也必須要表達那份感謝的想法吧?


    「你、你在說什麽啊?」


    一如羽月所料,十季子陷入害羞到連耳根子都紅了起來的混亂狀態。


    「因為,要是沒有大和的話,你就沒辦法完成那個技巧吧?」


    「那個啊,雖然是這樣沒錯i…」


    帶著竊笑觀察著十季子如此反應的同時,羽月像是再次確認似的又補上一句。


    「這樣的話,你沒向大和好好道謝也很不公平吧?你就好好告訴他吧!你那個時候的建議啟發我完成這樣的技巧。非常感謝你——像這樣。」


    「嗚……」


    比起對待別人要更加嚴以律已,而且也很懂得待人接物的道理,十季子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我、我知道了。我做就是了吧?我做的話。」


    羽月就知道十季子最後一定會這麽回答。


    ***


    然後,到了隔天。


    和平常一樣進行早上的特訓,利用當中僅存的休息時間這樣的機會,


    「——那個……大和學弟,」


    「是?」


    十季子出聲叫住正坐在地板上補充水分的一哉。


    「那個……其實,我啊——」


    「是、是的」


    原本是想若無其事展開話題,但是……


    到了要一本正經說出感謝的話語時,卻是無論如何也難以啟齒。她就以低頭看著一哉的狀態,保持沉默了一段時間。


    「……嗬嗬嗬,」


    從稍微有點距離的位置,傳來了羽月像是在忍耐似的微弱笑聲。她難得一大早就來參加訓練,恐怕就是為了見證這一瞬間吧?她那不懷好意的笑臉已經把一切都說出來了。


    然而,


    「對、對不起!」


    把不鏽鋼製的水壺放在地板上,一哉慌慌張張地起身。


    「是在最後回旋踢的時候吧?我也是沒打算要分心的……不過果然還是稍微有點力道不足嗎?」


    「…………款?」


    「……款?那個……不是這個嗎?」


    十季子啞口無言,一哉膽顫心驚地發問。


    「不、不對。你是搞錯了什麽啊?剛才的連續出招……那個、你做得非常非完美。」


    「是、是喔?謝謝!」


    當場開心得小聲說道「太好了!」,並且拘謹地握起拳頭,但是一哉立刻重新發問:


    「呃……這樣的話,學姊是有什麽事嗎?」


    重新站穩腳步。


    (嗚……要再問他一次……可是好難開口啊!」


    一旦錯失了良機,非比尋失的消極情感立刻就以此為契機冒了出來。


    (——不過,該怎麽做呢?以這種步調對他說「我完成了新技巧了」,時機上是對的嗎?應該不會微妙地被誤認成,這是為了要跟大和學弟剛才才被我誇獎的連續技對抗,我才這麽說的吧?給人像是『我比較厲害吧?喔嗬嗬嗬』這樣惹人厭的感覺,隻有這點是我絕對不想要的!》


    對於要說的事情猶豫過頭,不知不覺中十季子腦袋裏開始找起各式各樣的理由,並且考慮起延後表白的借口。


    (我、我在想什麽多餘的事啊?這當然不會有問題的!)


    自己所知道的大和一哉,並不是那麽心胸狹窄的男人。


    「—————呃~~…咳嗯。」


    為了重新打開話題,她輕輕地假咳了兩聲。


    大概是注意到十季子這樣的舉動了吧?


    又或許是掌握到十季子遲遲無法說出口的事是「難以啟齒」的事了吧?


    「那個……如果你想的話,請用這個。」


    一哉邊說邊拿起自己的水壺,並且遞給十季子。


    「對不起,我沒有注意到。話說回來,峰音學姊今天什麽都沒有喝吧?」


    「啊……」


    實際上,她隻是單純不小心忘記喝水這件事而已。


    因為,定期補充水分是基本中的基本。她自己的水壺,今天也確實有放進包包裏。


    不過,


    「裏麵是普通的運動飲料。啊,不過我特地多加了一點運動飲料的粉末,所以味道有比較重……」


    「呃……好的。那個,大和學弟,謝謝你。」


    回過神來的時候,十季子已經接過那個金屬塗漆的水壺了。


    「不會不會。話說回來了,請你別客氣,盡量喝。裏麵還有很多。」


    「呃、好……」


    被滿臉帶笑的一哉催促,十季子打開水壺的上蓋——然後,她的動作僵住了。


    (啊……)


    因為,一哉的水壺正是屬於一般俗稱的「攜行瓶」這種「直接對著嘴巴喝」的類型。


    (這、這樣……該不會就是……)


    現在,十季子手裏所拿的是一哉先前補充水分所喝的水壺。在沒有附杯子的情況下,要攝取到裏麵的運動飲料就隻有一種手段。


    是的,那就是十季子的嘴唇也對著一哉剛才嘴巴喝過的地方喝,這樣一個方法。


    明明白白的間接接吻。


    (要、要深呼吸。)


    她立刻當場單手拿著攜行瓶調整呼吸,又再一次的觀察起手上的容器。


    用力的吞了口口水,然後緩慢又慎重地將飲水的開口誘導到自己的嘴唇旁。


    …還退有十公分。


    …五公分。


    …一公分。


    …三公厘。


    帶著有如要初次接吻般的純真青澀,她以雙眼緊閉的狀態等待著即將要壓到嘴唇上的觸戚…


    「好了,你就快點喝!」


    不知道何時開始就站在三男的羽月,做出這種催促。


    「—」


    突然從極近距離傳來的聲音,再加上被看到而感受到的羞恥心,十季子反射性的把攜行瓶拿離嘴巴——不過,慌張帶來了災難,瓶子從手上滑落。


    「哎呀。」


    羽月立刻接住了攜行瓶說道,


    「真危險哪!我打算等你喝完之後就接著喝,所以你就注意一點啊!」


    看著羽月邊說「拿好」邊遞出的攜行瓶,


    「那、那就你先喝好了。」


    十季子突然這麽回答,並且把攜行瓶推回給羽月。


    「喂喂……」


    「可、可以吧?大和學弟。」 無視著似乎就要脫口說出不必要的話的羽月,十季子征求一哉的同音i。


    「呃……好啊。沒關係的。」


    「太、太好了呢!羽月。」


    「:


    …」 羽月來回看著做出這種反應的十季子跟手上的攜行瓶,在輕輕嘖了一聲之後,


    「那我就不客氣了。」 這麽說完就幹脆地把嘴巴對準瓶子,大聲地喝了起來。


    「——呼哈,多謝招待。」


    羽月以手背擦著濕掉的嘴角,又再次把攜行瓶推向十季子。


    「唉……」


    十季子口中不由自主流露出失望的歎息聲。


    然而,隨即又因為一哉打量自己的模樣而渾身僵硬。


    「學、學姊,你怎麽了嗎?」


    一如十季子所料,麵對明顯露出失望神情的十季子,一哉報之以不安的眼神。


    「:」


    當然,她絕對不可能會說出「這是因為跟他間接接吻的機會落空了」這樣的話。


    「沒、沒事……那,我就不客氣了。」


    十季子立刻快速地喝了一口微微帶著酸甜滋味的清涼飲料。正如一哉所說,這個飲料的滋味比起自己平常所喝的味道感覺起來味道稍微重了些。


    (啊……這說不定很好喝呢!)


    下次自己也來試著調得濃一點吧?腦袋裏模模糊糊地想著這些事,同時她也盤算著接下來自己該做出什麽樣的行動。


    (……怎麽辦。這個瓶口……我該把它擦幹淨嗎?就算我直接把瓶子還回去,大和學弟他是不是會絲毫不在意那種事情,直接就對著嘴巴喝呢?思,正因為是他,他應該不會特別去注意這種地方……不過,要是他突然用手還是其它東西來擦瓶口的話……那我可是會有點受到打擊呢。啊……不過,說不定也有反過來因為在意我而擦拭瓶口的情況呢——)


    還沒有完全穩定下來的思考又再次陷入混亂——接著,考慮到最後,


    「:


    …」


    她從外套口袋裏拿出手帕。


    快速地將略顯潮濕的瓶口擦幹之後,緊緊地將上蓋蓋上,


    「謝謝你,多謝招待。」 然後她帶著笑容把瓶子還給一哉。 雖然一哉對十季子這種行動有些許的疑惑,


    「不會不會,你太客氣了。」 還是以非常自然的態度接下水壺。 雖然近在身邊的羽月輕聲說著「你這樣太勉強了」,


    「好了,休息結束了。都已經補充水分了,再來流流汗吧!」 十季子還是故意裝作沒聽到,並且催促著再次展開訓練。 結果,這天早上的訓練裏,十季子並沒有將她的感謝之意表現給一哉知道。


    ***


    「——你是在做什麽啊。」


    上課的時間即將開始,在一哉早就離開的第一格鬥技場裏。


    羽月直接以驚訝的表情這麽說道,換來的卻是十季子的怒目相視。


    「那、那是因為你——」


    「啊?我又做了什麽啊?我又沒有說什麽多餘的事,而且我也不可能提起你在就很難聊下去的話題吧?


    「。


    …」


    「該不會,你該不會說是因為我先拿起水壺來喝的緣故吧?」


    「—」


    彷佛心思被看穿似的這句話,一瞬間讓十季子暫停了呼吸。


    沒錯。那個時候羽月所做的「先喝下一哉飲料的行為」——那是跟這次事件完全沒有任何關係的事。而且催促羽月這麽做的人本來就是十季子。


    「真是夠了……如果有拖拖拉拉去考慮這種小事的時間,那就快點直接告訴他啦!」


    「告、告訴——他……! -l


    「這也就像是一種告白吧?」


    或許的確就是如此。


    被羽月這麽一說……


    「我反而越來越緊張了!」


    「笨蛋,你想太多了。這是一下子輕鬆說出口就能解決的問題吧?」


    「我知道啦!明明,理性知道是這樣……」 從一大早開始,她的狀況就非常奇怪。 起因恐怕是因為昨晚羽月出聲叫她吧?光是站在一哉麵前,無論如何就是會回想起那一瞬間所感受到的內心動搖。


    「不過大和那家夥也是,他早就知道你在研究新技巧的事了吧?」


    「是啊,他大概知道……」


    「這樣的話,你就好好向他報告啦!雖然他不會主動問個詳細,但是他一定也很期待你完成呢!」


    「……我知道了啦!」


    雖然回答得很冷淡,但是「一定也很期待你完成」這句話,還是讓她心裏突然雀躍起來。


    然後,她下定決心。


    (……好!)


    (……我就在午休時間去見他吧!)


    她已經完全掌握了他每天都會跟固定的成員眾集在學生餐廳裏的事。


    一想象聽到報告而替她開心的一哉,她立刻期待起中午的到來。


    ***


    不過——


    這一天的午休時間裏,a棟一樓學生餐廳的空間裏卻找不到大和一哉的影子。


    雖然這麽說,但多奈內由良、和惠理子跟八神龍司這三個熟悉的後輩卻和平常一樣來吃飯,非常在意這種情況的十季子立刻下定決心要問個清楚。


    「要找一哉同學的話,他剛才一邊說『有件事情讓他很在意』 一邊走出去了……」


    大概是沒有告訴她理由吧?由良有點沒有自信的回答。


    「有事讓他在意?」


    「是啊,剛才他就從那個窗戶往外麵看……然後就突然這麽做了。」


    回答這個問題的人不是由良,而是八神。


    透過他所指出的窗戶,可以看到聖克雷斯學園所自豪,林立著觀葉植物的中庭——不過,


    「……?是不是都沒有人來啊?」


    這天是個晴朗無雲的好天氣,通風良好有著適度樹蔭的那個地方,就算是在夏天也因為有很多學生待在那裏而顯得相當熱鬧,然而…


    「中庭那裏從一開始就沒有人在嗎?」


    「不,我們來學生餐廳的時候還有很多人呢-」


    「果然是發生了什麽事吧!因為阿一離開的時間,是在學生不在之後吧?」


    (……中庭,嗎?) 聽到八神跟惠理子的話,又再次將視線轉向空無一人的中庭後,


    「非常謝謝你們,之後我自己找找看吧!」 簡潔地表達過謝意之後,她飛快地踏上通往中庭方向的道路。


    —不過。


    十季子還沒進到中庭,就在途中的走廊上輕鬆地遇到了一哉。


    他抱著會讓人覺得是他自己的布鞋,整個人靠在樓梯附近的牆壁上,不住地激烈喘著氣。這種不像是每天都在進行慢跑訓練的一哉會出現的虛弱模樣,讓十季子感覺到某種非比尋常的跡象。她立刻衝向前去問道。


    「大和學弟,你怎麽了?」


    「咦,啊……峰音學姊?」


    雖然一瞬間不知道該怎麽反應,但是一哉確認過來者是十季子後臉上浮現出安心的表情。


    「你,你的腳……?」


    仔細一看一哉的腳上隻穿著白色的襪子,並沒有看到像是室內拖鞋的東西。光是看著他拿在手上的布鞋,看來他並沒有經過鞋櫃,而是從最近的入口直接進到學園裏的樣子。不管聖克雷斯學園校內掃得有多一塵不染,這樣的打扮果然是不能容許出現在學校裏。


    「啊,那個,對不起。我馬上就換好室內拖。」


    「那個啊,思,你要是沒有把室內拖穿上的話,我當然是會很困擾……不過,中庭那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啊?」


    「咦……你問中庭……為什麽會想問這件事?」


    「我聽你的朋友這麽說的。」


    「是喔……啊,不過那並不怎麽重要啦!哈哈……」


    一哉回答得不明不白的。


    雖然從他的樣子看起來很明顯就能知道他正在隱瞞些事情,


    (唔唔唔……該怎麽辦才好呢?我可以再繼續追究下去嗎?不過,從外表也看不出他有受傷的樣子,或許真的隻是小事而已。而且,要是隨隨便便碰觸到不可告人的私人問題的話,我深入究追起來也很奇怪……死纏爛打地追問,結果被拒絕,要是演變成這樣的結果,那可就真的慘不忍睹了。就隻有這點是絕對不行的。我絕對不要這樣。不過……話說回來要是在這裏突然提起『新技巧』的話題,明顯不自然……)


    十季子的腦海裏又開始快速浮現出多餘的思考。


    就在這個時候。


    「——嗚哇!」


    一哉的嘴巴裏,突然發出驚愕的大叫聲。


    「學姊,對不起,有事之後再聊!」


    「啊,你等,等等啊!」


    麵對一哉有如脫兔般逃離的樣子,無可奈何的十季子也隻能一個人輕輕鬆鬆地被留在這裏。


    「討、討厭死了,這是怎樣啦!!』


    一陣風吹過不知所以隻能望著一哉背影的十季子身邊。


    (咦……?)


    因為那正是她開始發呆時所發生的事,所以她甚至連一瞬間要加以注意的時間點也錯過了……不過,方才衝過自己身邊的那個女學生,


    (是、是千路學妹……?」


    那身材高大的長發背影,是不可能隨便就看錯的。


    不過「身為學生會成員的她居然會在走廊上奔跑」這種沒什麽根據的想法,以及因為先前一哉的反應而讓她內心產生極大的動搖,最後她反而沒有做出任何一件讓她自己滿意的行動。


    ***


    然後,再隔天。


    這一天,學生會成員從一大早就要舉行臨時的報告會,當然十季子也參加了。


    比任何人都要早造訪這裏的周防比夜,還有在她身邊從包包裏把帶來的資料拿出來的幹路美尋——心不在焉地望著兩人身影的同時,十季子也不停地審視著自己的想法。


    (……姑且不論大和學弟,羽月是不是有好好地訓練他呢?」


    在心裏描繪出第一格鬥技場裏的特訓情景,希望那個隨興之所至的蝙蝠女孩至少要替不能夠參加特訓的自己指導一哉。


    如今一哉的吸收速度非常突出,而且成長顯著的現在正是進行集中訓練的絕佳時機。就算虛渡了一分一秒也是浪費。


    (——不過,跟他比起來我……》


    十季子陷入強烈的自我厭惡當中。


    她回想起來的是昨天的放學之後——那是跟大和一起進行已經成為慣例的特訓時所發生的事。


    因為真的非常的在意,所以十季子又重新問了一次中午發生的事情,不過出人音i料之外的是,一哉以比中午更加含糊不清的說法,巧妙擺脫掉十季子的追問。


    『我從中庭回來的時候,一時偷懶就想從附近的入口進來,結果在那裏被幹路學姊發現並且罵了一頓。』


    就是這麽讓人難以接受的內容。


    說起來這個內容就完全沒有解釋到整件事情開端的「他到中庭去的理由」。連帶的,假如他有被美尋責怪,那在之後遇到同樣身為學生會成員的十季子,卻是確實有留意到自己腳上的情況。那他為什麽必須從那個地方逃走呢?就算他被美尋責罵的話,自己多少也能夠替他遮掩一下的。


    這就好像是身為低年級生的美尋這邊,感覺起來在學園裏比自己還要有更大的影響力那樣,讓她覺得非常不愉快。


    在這種精神狀態下也不可能向他報告「新技巧」……結果在浪費了整整一天的同時,也沒有出現任何進展,她就是處於這種狀況。


    (……這才真的是沒用呢!)


    話說回來,昨天那件事果然就像個疙瘩似的留在十季子記憶的某個角落裏,而現在她的眼睛也正下意識地追著淡然準備會議的美尋身影。


    問她發生了什麽事的時候,她就會像是有點低血壓似地以「沒什麽」一句話就帶過,這種態度真的讓她覺得不耐煩,而且很火大。


    這是發生在她因為這種愚蠢的負麵情感而一個人悶悶不樂時候的事。


    「——打擾了。」


    隨著敲門聲一起被打開的大門後麵,不知為何地出現了大和一哉的身影。


    (……欽?是大和學弟?)


    他是不是有照著自己的指示去進行過晨問訓練了呢——一想到這裏,讓她從椅子上起身,


    「——?」


    看到在他背後遮遮掩掩的相摩量子身影,十季子的動作停了下來。


    (為什麽,相摩學妹會……?)


    如果冷靜下來思考,就能知道他們兩人除了學年相同之外,還是青梅竹馬,就算在一起出現也沒有特別不自然的地方……話說回來,在這一瞬間,十季子的確是猶豫了


    一


    像是抓準了這個空檔似的,


    「哎呀,大和學弟——還有,相摩學妹?你們兩人有什麽事情嗎?」


    比夜以代表現場所有人的形式出聲招呼他們。


    「那個……我們找幹路學姊,」


    十季子聽起來是這個樣子。


    雖然一瞬間懷疑起自己的聽力,不過他們的目的真的就是來見美尋。


    「是嗎?美尋,有兩個人外找喔。」


    隨即傳達的比夜話語,被找的美尋有如已經預測到了似的手裏拿著書包站起身子之後,便帶著兩人飛快地離開了學生會辦公室。


    昨天發生了那種事情之後,現在這個展開已經讓十季子十分混亂了……


    就在十分鍾之後。


    但是看到回來的美尋一副格外開心的模樣時的驚訝,卻是先前的混亂所無法相比的。


    因為在回來之後跟比夜進行的對話裏,


    「哎呀美尋,你那個袋子是什麽呀?」


    「……是大和一哉親手交給我的東西。」


    「裏麵放了什麽呀?」


    「……是書套……聽那個男人說,這似乎是禮物的樣子。」


    美尋說出了這種話。


    而且還是以嘴角略帶微笑的表情這麽說的。


    這也就難怪十季子會心亂如麻了。


    ***


    「笨——蛋。」


    再次來到兩人獨處的深夜格鬥技場裏,峰音十季子聽到了古森羽月絲毫不加掩飾的評語。這是對花了今天一整天的時間,最後仍舊沒有向大和一哉報告的十季子所做出的,不留情麵的批評時間。


    「笨、笨蛋c:羽月,你現在講的是笨蛋這兩個字嗎l-: j


    「不是笨蛋的話,那就是呆子了。而且還是個興奮過度、因為嫉妒而錯亂得會錯意的女人。」


    「什麽,嫉妒!!會會、會錯意的女人!!」


    「因為事實就是如此吧?是哪裏讓你怎麽想才會讓你想到大和跟千路這兩個人是『那種關係』去了啊?重點是相摩量子——她是叫這個名字嗎?就連那家夥的青梅竹馬也在那裏吧?」


    「唔,思……是這樣沒錯。」


    「這樣的話,說到那個禮物,很自然就會想到是那兩人交給千路的東西吧?」


    「…………」


    這麽說也對。


    因為美尋特地說出「是大和一哉親手交給我的東西」這種話,所以她完全就這麽認為了,但是,果然還是很難把它當成是一哉個人送給千尋的東西。


    「話說回來,你也早就知道了吧?那個高大的女人最喜歡的人從以前到現在都是——」


    「……的確是呢。」


    為了習得《神之觀點》而共享所有的感覺器官,可以說是身為幹路美尋半身的存在——周防比夜。比任何人都要尊敬、信賴,而且是熱愛她的美尋會對特定的異性戚興趣這樣的構圖,是無論如何都讓人難以想象得到的。


    「那、那昨天那件事……」


    「會不會是因為他弄丟,還弄髒了那個書衣之類的東西,然後被美尋追著四處跑啊?書衣就是道歉的證據。所以,就結果來看那個高大女人的心情也好了起來。雖然實際上的情況我不知道……思,不過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可是,如果是這種事情的話,他為什麽不對我說明白呢?這明明又不是特別需要隱瞞的事啊……」


    「誰曉得啊。不過,那個正直到堪稱愚蠢的家夥即然都把話題都轉移到那種程度了,不就是真的有他要這麽做的理由嗎?」


    的確如此。


    總而言之,那就像是公開表示有e 戰士在這個學園裏出現的程度。如果有必須要報告的事項,他絕對會告訴她的。


    (有他要這麽做的理由……嗎?」


    在那當中果然是有某些內情吧?舉例來說,就是要報告的事項裏有像是美尋蒙受損失之類的情況,如果他要對這類的事情絕口不提的話…:


    (……非常有可能。)


    感覺起來心裏那片陰霾就像是被這個意外說得通的推測一掃而空了。


    與此同時湧現的則是猛烈的後悔。


    (這樣的話,我真的是很笨呢!我是個既笨又呆而且又興奮過度得會錯意的女人啊!」


    十季子打從心底對因自我本位的妄想而擅自打壞心情的自己感到錯愕。


    甚至到了她很想在地上找個洞鑽進去的程度。


    「說真的,你到底在幹麽呀……你是要花多久時間在區區的技巧報告上啊?你就那麽抗拒要向那家夥道謝嗎?」


    「……才沒那種事呢!」


    倒不如說正好相反。


    在自己心中對一哉的感謝之意——如果能將這一切毫不隱瞞的傳達給他,不知會有多輕鬆。正因為如此,她絕對不能以像是「順便提到」那樣子來向他報告。


    因為,她想把純粹的感謝之意確實寄托在話語中,並且直接傳達給他。


    「唔啊:!」


    「哇哇,怎麽了!!」


    聽到羽月突如其來的大叫,以為有什麽事情發生的十季子嚇了一跳。


    「總覺得整個人煩燥起來了!雖然基於同樣是三年級生的情誼幫你考慮了那麽多,但是你那紅著臉難過得扭來扭去的樣子我已經看膩了!到極限了!」


    不知是溫柔呢,亦或隻是單純的好奇心,關於這點仍舊找不到明確的見解……


    但是,完全不管這些的羽月高聲宣告。


    「聽好了,十季子,就到明天吧!要是你明天一整天都沒開口告訴她的話,我就替你去告訴他!」


    「咦……你等一下,那種事……你在說什麽啊?」


    這個有如向情敵做出宣戰發言的台詞讓十季子嚇了一大跳。


    《羽月去,告訴他……?要替我……對技巧的事i…?》


    為什麽?


    完全搞不懂這什麽意思。


    「吵死了!我最討厭自己被逼得焦躁不安,還有讓其它人焦躁不安了!這是約定啊!明天一整天你絕對要把它解決掉!不做的話,我就把你兩天前在這裏一邊難過得扭來扭去一邊輕聲呼喚大和名字的事情散布出去喔!」


    「什麽……!你、你該不會……c:」


    「對啊,就是那個該不會。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從一開始到最後我全部都看到了! 」


    果然全部都被看光了!


    雖然正確的說,她不記得自己有「一邊」難過得扭來扭去「一邊」輕聲低語他的名字。但是就算扣除這點,她還是難以忍受那種醜態被一哉得知。


    搞不好出人意料之外,幹路美尋也嚐過了這種程度的羞恥感。


    「你、你太卑鄙了!」


    「唔,那就做那個好了。你把他的照片藏在抽屜裏這件事,我要把它散布出去!」


    「你??為、為什麽知道那種事……!!」


    「喂喂喂,還真的有啊?我隻是試著套話而已。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秘密了!」


    「~~——你這家夥!」


    以迅雷之勢對準羽月反複揮出手刀——不過,


    「哎呀,好遺憾!」 焦點操作。 看穿事態會演變至此,羽月早就已經藏起自己的身影並且做出了虛幻的假象。等十季子因為攻擊撲空而理解狀況的時候,羽月已經移動到格鬥技場的出口了


    「聽好了,明天一定要報告喔?不做的話,我就把你小心翼翼放在枕頭旁邊,那本你跟大和的妄想日記裏的秘密滔滔不絕的說出來喔!」


    「你在說什麽不負責任的話啊!」


    「哈哈哈,果然是不會有


    那種東西的啊?」


    這次大概是從十季子沒有任何畏懼之意的態度裏領悟到再繼續待下去是沒有音i義的事了吧?羽月一個轉身,張開巨大的翅膀,一下子就飛離了這裏。


    「給我等一下!」


    慌慌張張在後麵追趕、喊叫,但是羽月的身影已經飛得比學園的屋頂要來得高出許多,現在更是漸漸遠離這裏。


    「咕……」


    羽月那過於獨斷的話語,讓她心中的憤怒跟焦躁一湧而上。


    或許羽月這樣的行為,就在自己背後推上一把的意義上是她特有的關心方式也不一定……但就算如此,她真的有可能付諸實行這點真的是非常惡質。


    雖然是這麽說。


    (……就算你不這麽說,我也有這個打算。》


    已經白白浪費了兩天的時間。就算沒有羽月在旁邊,她當然也會焦躁起來。


    這麽說起來,她自己也已經到了極限了。


    大概是因為腦海裏一直不停出現「得向一哉報告才行」的想法吧?這兩天裏,隻要一回過神來自己就是意識到一哉。


    早晚的訓練裏當然如此,就連在校庭跟走廊上偶然看到他時也是……不對,就連他不在眼前的時候,她心裏也隻想著一哉的事。


    甚至都快有這會不會是愛慕之意的錯覺了。


    《……哼哼,我在想什麽蠢事啊!)


    她並不想錯認這種感覺。


    因為自己想要做的就隻是單純的報告而已。


    在話說出口的情況下,也不可能為兩人後來的關係帶來任何特別變化的連絡事項。


    她所感覺到的猶豫跟羞恥戚,一定也是錯覺。這沒什麽大不了的。


    而且。


    假如……要是……萬一…,。 將來自己懷有「那一種情感」的話,那個時候—— 至少,她是不想要在第一格鬥技場裏做出告白,而且也不想在這裏被告白。


    (又、又來了……我是在想什麽啊,無聊。) 她搖搖頭,把雜念趕走。 總而言之就是明天。 無論如何,明天她都打算向一哉傳達出名為「戚謝」的傾慕之意。 這件事,就算是要拎著他的脖子強迫他聽,她也要做…:


    ***


    —雖然原本是那樣的氣勢十足。


    但是,隔天早上在第一格鬥技場裏看到一哉出現在自己麵前,十季子原本如此堅定的決心又開始動搖了起來。


    話說回來,經過二儀試著冷靜下來之後,她就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強硬地去挑戰這種事。


    在哪個世界裏會有為了要道謝而去「拎著對方脖子」的人啊!那種情況下「感謝之意」的微妙差異就已經確實是錯的了。


    而且不光是如此,一哉這一天的情況也很怪異。


    「呃、那個……大和學弟?」


    「。


    …」


    「???哈囉,大和學弟?」


    「——咦,啊,是的,有什麽事嗎?」


    不管向他說過多少次話,他都一副心浮氣躁的模樣,看起來完全沒有集中精神訓練的樣子。雖然一哉一聽到十季子指摘這種情況,立刻便加以反省,並且認真努力練習,但是過一陣子之後他的動作又像是因為某件事而分心似的遲鈍下來,不知為何偶爾還會一個人喋喋不休地說話。


    雖然一開始她在想是不是要把他學會的連續技巧從頭到尾分析一次,不過……


    『……啊、還有…………謝謝、你、由良。』


    『哈哈……月島先。還待在,預鑄……』


    因為有時隱約能聽到的話語裏,怎麽想都跟訓練內容沒有關係的樣子,


    「喂!更專心一點!從剛才開始你在那裏喋喋不休地說些什麽啊c:」


    「咿,對不起!」 每當被十季子責怪,他就從頭做起同樣的訓練。


    (討厭,明明就不該是這樣啊!)


    然而,她老是得分神去監視欠缺光彩的一哉……結果今天早上她不光隻是沒有跟一哉拉近距離,甚至在連訓練也沒有多大進展的情況下結束了晨間練習。


    晨間練習結束的時候。


    「——唷,辛苦你了。」


    「羽月,你居然來了啊?」


    一哉一離開格鬥技場,古森羽月立刻就像是跟他交換似的從二樓的位置跳下,十季子失去控製的大叫起來。距離說出那種話短短不到一天的時間居然就光明正大的出現讓十季子非常佩服。


    「關、關於昨天的事……」


    「我先說好了,如果是約定的事,我可是不會等你的。你就盡力在今天裏想辦法解決吧!」


    「咕……就算你不這麽說,我也是這麽想的。」


    「嘿?」


    羽月不懷好意的嘴角一翹,


    「你沒問題吧?剛才你完全隻有罵他而已,完全沒有要向他道謝的意思吧?」


    「你果然看到了啊……不過,這樣你就很清楚了吧?先前大和學弟的情況是有多奇怪啊?」


    「是啊,就我聽到的,他好像是在偷偷摸摸做某些事情的樣子。」


    這麽說的羽月不住揉搓自己自豪的耳朵。


    「你聽到他剛才的自言自語了嗎?」


    「自言自語?不對不對,那是在跟多奈內的妹妹對話啦!」


    「跟由良對話?——啊,」


    她一瞬間就想到了。 —多機能網——


    由良的那個絲線也能做為通訊手段來使用——也就是說一哉在用那種東西跟她通話嗎?


    (偏偏,還是在訓練中……!!)


    不管有什麽樣的理由——是的。舉例來說,就算是有像幹路美尋那時一樣不能對外人道的理由,用這種不上不下的心情進行訓練果然還是讓她覺得不愉快。


    「如果要那麽做的話,幹脆辭退晨問訓練還比較好呢-」


    「不,那樣的話你會生氣吧?」


    「才不會有——」


    那種事情呢,她閉起即將要這麽說的嘴。


    或許真的就是如此。


    不上不下也好,辭退也好,因為任何一種作法都像是在輕視跟自己相處的時間,所以她會非常不愉快。


    如果放學後特訓那時,一哉的情況還是跟先前一樣的話,她最後非得認真去讓他改掉那種不成熟的訓練態度。


    這麽一來她就得親自下手。


    (啊……這完全不是能夠報告的情況呢!)


    不知不覺間她歎了口氣。


    「嗬嗬嗬,抓不準時機的家夥。照這樣下去你今天也不可能做得到吧?」


    羽月察覺了她的心事,雖然仍舊語帶嘲諷,但還是說出同情的話語。


    「總、總是可以想辦法找出時間來的。」


    果然最後還是需要「拎著他的脖子抓住他」這種做法嗎?十季子又再次陷入諸如此類的怪異想象,


    「因為如此啊,十季子。」


    突然間羽月提出了個意見。


    「什、什麽事?」


    「那家夥放學後的特訓,就讓我來負責吧! -l


    「……啊?」


    剛才,她才讓自己吐露出焦急的情況…


    對於浮現挑釁笑容做出這種要求的羽月,她完全無法理解她的意圖。


    ***


    然後,放學了。


    結果十季子讓給羽月負責訓練,然後她在場內的牆壁旁觀看羽月跟一哉的訓練。


    一哉在前些日子的e 戰士潛入任務騷動之際,終於能以自己的力量做出《光之力場》,訓練的內容就是更加確實地發動《光之力場》。


    一定時間內的連續發動,還有長時


    間維持展開狀態等等……就沒有耐心的羽月而書是認真得出人意料之外地進行指導,所以也讓光是在旁邊聽的十季子明白了好幾個部分。


    不過。


    「喂!大和,你不能再專心一點嗎!」


    「是、是的! -l


    今天的放學後時間,一哉令人無法理解的態度還是一樣存在。


    大概是由良的多機能網已經解除了,所以自言自語——或者該說不能進行通訊了,不過果然還是沒有改變他處在「心不在焉」這種心態的情況。 —啪… 「啊……」


    是集中力中斷了嗎?即將完成到某個程度的光之圓陣,它的形狀輕輕鬆鬆就消失在一哉高舉的手前方。


    「呆子!你把它消掉了是要怎樣啊!」


    「對、對不起!」


    在集中意識比任何事情都要來得重要的《光之力場》特訓裏,一哉的精神狀態被格外明顯地表現出來。麵對他一次又一次不斷地犯下錯誤,羽月的應對態度也變得完全失去平靜。


    「真的是,不練了不練了!暫時休息!趁這個時候給我好好調整呼吸。」


    「是、是的。」


    估計訓練終於告一段落的時刻,十季子走向一哉身邊。


    因為她終於無法忍受現在依舊持續著半調子修行的一哉了。


    「——大和學弟。」


    說出口的聲音冰冷得連自己都大吃一驚。


    原本攤坐在地板上,不住激烈喘氣的一哉也像是嚇了一跳似的直起身子。


    「你,該不會又在考慮什麽多餘的事情了吧?」


    「咦……」


    「老實地說出來。抱著雜念的情況下努力進行修練可是無法得到太大的成果吧?」


    她已經不想再容許那些笨拙的支吾其辭出現了。


    不管他有什麽樣的內情,當他瞧不起這段時間的那一瞬間裏,她跟羽月就已經是關係人了。她希望一哉能夠將一切毫不保留地開誠布公。


    「嗬嗬嗬……還真敢說呢!」


    「那、那邊的,你太吵了!」


    十季子狠狠地瞪了從遠方出口打擾的羽月。


    (那種事情我早知道了。》


    的確,執著於無聊的事情搞得現在還沒完成目的的自己還說出這種話,或許是很愚蠢可笑的行為……


    不過,她還是開口問了一哉。


    因為她不希望一哉迷失先前那真誠的態度。


    「你那麽做的理由是什麽呢?方便的話能告訴我嗎?」


    「哎呀……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沒關係,你就說說看。」


    即然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那就更得要讓他加以悔改才行。


    被持續追問之下,終於從放棄何留的一哉口中聽到那個理由。


    「學姊,你知道一年級的學年主任這個人嗎?」


    「啥?學年主任?」


    「思,其實——」


    聽到這種無聊透頂的內容,十季子驚訝到了極點。


    ***


    現在回想起來,羽月大概已經掌握了某種程度的內情了吧?


    直到方才為止她都一直在強迫一哉接受《光之力場》的特訓,或許是為了要讓他本人有所自覺而露骨地將他欠缺集中力的的學習態度揭露出來也不一定。


    《……因為就算看她是那個樣子,卻是個心思細密的女孩e」


    雖然內心不禁苦笑,但是感覺起來這種「親自前往揭開學年主任的真實麵目」的作法也有點太過分了。


    做為要讓人專心在訓練上的方法,或許這種做法是很直截了當,但是果然還是隻讓人覺得哪裏做錯了。


    再加上羽月本人的情緒興奮得昭然若揭的樣子,這也是讓她在意之處。


    什麽名偵探羽月啊?


    這麽一來,這果然是——


    (……替我做好了準備工作,是這麽回事嗎?》


    羽月離開這裏之後,無意問又陷入兩人獨處的情況讓她感到猶豫。


    要說是進行那個報告的機會的話,或許也是個機會,但是這同時間裏她也不是沒有這個時機嚴重不恰當的感覺。


    因為,十季子現在的心情非常糟糕。


    「那個……對不起,那個,我隻顧著說些多餘的事……」


    她心想,正是如此。


    話說回來,這是羽月在最後的最後為自己準備的時間。十季子強迫自己壓下想要發出怒吼的想法,對一哉說道。


    「思,沒關係。那個、總、總而言之,就由我接著繼續幫你特訓。」


    怒氣與緊張戚彼此交纏,讓她的聲音抖到令自己看不下去的地步。


    明明就不是如此的啊。


    她希望的明明是能夠以更自然的形式向一哉說出感謝的話語。


    單純的驚喜,運氣好的話他還會替她高興……明明她就隻想要看到一哉這樣的表情。


    (可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不管怎麽想,今天一哉的練習態度並不值得被讚許。


    這樣的話。


    要告訴一哉的戚謝話語、還有道謝的時機,就隻是這種程度就被幹擾的東西嗎?


    「啊……還有……啊,」


    她開口對起身之後立刻擺出架勢的一哉說道。


    「呃……那個……」


    (……十季子,你冷靜下來啊!要保持極其自然的態度。對了,舉例來說就以像是要他幫自己撿起掉在地上的橡皮擦那樣,又或者是在宿舍洗臉台那裏要他幫忙讓出位子般的輕鬆態度……思,你做得到。放心吧!no problem、沒問題的……這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啊。」


    簡直就像剛才的回憶一樣。


    其實,她打算像是在講某件事情時順便提到似的開口道謝。


    原本她是如此盤算的——不過。


    「:


    …」


    看著眼前姿勢端正,兩眼直盯著自己看,一直保持沉默等待自己開口的一哉,隻讓她覺得自己自暴自棄的想法果然是錯誤的.


    雖然她的確是不喜歡一哉不誠實的態度,但是為了響應這樣的態度,自己卻像個小孩子一樣地應對又是如何呢?


    光是想到這種這點就覺得自己很遜。


    應該成為他們學習對象的自己,讓一哉看到這種不堪入目的樣子真的好嗎?


    (……不可能,會好吧?)


    正當十季子要開口的時候,


    「那個……峰音學姊?」


    再怎麽等卻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十季子果然是讓一哉非常在意吧?


    一哉客客氣氣地開口問了。


    「——!!」


    一想到他問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的時候,


    「啊,對對對!我記得這是要連續發動《光之力場》和維持它效果的特訓吧?——好了,我們開始吧!別在那裏發呆了,快點擺好架勢!」


    她立刻說出無關緊要的話來加模糊焦點。


    雖然一哉聽到十季子這樣的話語明顯流露出詫異的表情……


    不過,卻也完全沒有想要反駁的意思。


    所以,十季子一下子滔滔不絕地把話說出口。


    「要開始囉。首先是從連續發動五次開始。隻要有一次發動得稍微遲鈍了點,就要從頭重新做起喔!——開始!」


    聽到自己如此強硬至極的話語,一哉立刻高聲回答「是!」


    雖然不確定這個回答是「反省」的表現,亦或是發自於「恐懼心」,不過潛藏在他雙眼裏的光芒,正是讓十季子自慚形穢的、平常的大和一哉會有的眼神。


    ***


    目送著要先走一步準備回家的一哉走向格鬥技場深處的休息室,羽月立刻單刀直入的切入話題。


    「——那,結果如何了呢?」


    「你、你是指什麽事啊?」


    在羽月明顯訴說著她有多戚興趣的眼神注視下,十季子故意裝傻。


    「這不該問我吧!居然連我都被狠狠地操練了一下……」


    嘮嘮叨叨的同時,羽月又隱約有點開心繼續說下去,


    「不過啊,在那之前,我也讓你們兩人獨處了一個小時。你當然是已經說出口了吧?好啦,詳細地告訴我嘛!」


    「:


    …」


    她那帶著期待抬頭望著十季子的表情,在十季子的沉默下,一下子就暗了下來。


    「咦……?喂,你該不會……」


    「……………」


    十季子一言不發,突然將視線轉開。


    羽月大概是完全了解了這樣的反應吧?她在重重地歎了口氣之後說,


    「那,是不是就由我立刻去向他報告呢?」


    「等——」 羽月坦率地轉過身子,往休息室的方向跑過去。 多麽驚人的當機立斷。 還有行動力。


    「喂—大和,你褲子已經穿上了嗎?」 拋出預告著蠢蠢欲動即將要打開大門的這句話之後,可以聽到裏麵傳來了「咦?哇,等等!」諸如此類被逼得走投無路的回應聲。 完全不留情麵。


    「喂,你你你在幹麽啊羽月月月!」


    十季子一把抓住手已經握在門把上的那個身體,並且衝刺著把她拖離休息室。


    「你、你你你你,到底在想想想些什麽啊??」


    「我不是說過了,我要向他報告啊?是慢吞吞的你不好吧?」


    「就、就算是這樣,也也也不需要去偷看他換衣服吧?」


    「哎呀,那個,我以為你也想看啊。你不想知道嗎?他是三角褲派的還是四角褲派的呢?」


    「才……才沒有那種事呢!」


    「如果他穿的是回旋鏢形的內褲,那從明天起就叫他回旋鏢大和吧!我要在走廊上跟他擦身而過的時候說『嗨!回旋鏢你辛苦了』。」


    「你聽我說啦!」


    雖然回旋鏢大和這個名字聽起來有點帥氣的戚覺,但是她絲毫沒有讓這個話題繼續擴大的想法。


    「幹麽啦,你很無聊耶!」


    「總、總而言之,現在不行。」


    「好好好。」


    在十季子拚命的說服(?)之下,羽月終於放棄了強行逼近的作法,之後,


    「……那個,」


    以一副表現出的確是被嚇得膽顫心驚的模樣,一哉從休息室裏出來了。


    「我,我換好衣服了……找我有什麽事嗎?」


    他看起來大概是真的換得很慌張吧?說是已經換好了,不過他卻沒有把上衣好好紮進長褲裏,頭發也四處亂翹,模樣看起來非常令人同情。


    「嗬嗬嗬……看他那副德性——嗚耶!」


    羽月把自己做過的事情當作沒發生過地對一哉的慘狀大笑,十季子稍微用手肘撞了她幾下,讓她閉嘴。


    「嗚喔……你……我呼吸,」


    接著無視她的反應,繼續說下去。


    「思思,什麽事都沒有喔!像是在催你出來那樣,真的是很對不起呢!」


    「不會……那沒什麽——那個,學姊們還要繼續練習嗎?」


    「耶?思,算是……」


    「那,今天也會進行先前那個原創技巧的研究嗎?」


    「不,因為那個已經結束後,所以今天主要是要進行肌肉訓練——」


    一說到這裏,她突然驚覺不對。


    一瞬間,有如凍結時間般的寂靜支配了整個格鬥技場。


    「……咦?這換句話說,你已經完成技巧了嗎?」


    「啊…。


    ……是的。」


    她無計可施了,隻好用力點頭。


    「真的啊!!這真的太好了!」


    「謝……謝謝你……」


    感謝結束。


    有種將某件事情幹淨利落處理掉的感覺。


    她聽到背後傳來輕聲說出的「笨蛋」兩個字。


    不知為何地有點想哭。


    不過。


    「真棒!峰音學姊原創的《光之力場》啊!聽起來很讓人著迷耶!」


    他喜悅的神情將這些感覺全都一掃而空。


    「是、是這樣的嗎?」


    「當然啊!」


    「是、是喔?」


    麵對活像是把這件事情當成自己事兒而開心不已的一哉,幾乎已經進入恍惚狀態的十季子隻能夠以簡單的文句加以響應。


    說是這麽說,看到一哉隻顧著不停說著「好厲害,好厲害」,還有看著這樣的一哉,同時苦笑著說「這家夥還是個小孩子嗎?」的羽月,十季子也漸漸冷靜了下來。


    正因為如此。


    「所以,那是什麽樣的技巧啊?」


    就連聽到眼神裏閃耀著期待的光芒的一哉提出問題,


    「那還是個秘密。遲早我會告訴你的,所以今天你就早點兒回家吧!跟這件事情比起來,你要再稍微反省今天的行為。如果你明天還像今天一樣用心不在焉的態度來練習的話,我可是不會放過你的喔?」


    她也甚至還能以遊刃自如的態度回答他。


    大概一哉也真的有所反省了吧?他挺直腰杆對直到最後的最後仍然在訓誡他的十季子說,


    「今天真的是非常抱歉——那,我就先走了!」


    對眼前的兩位學姊低頭深深行了一禮之後,他就離開了這裏。不知道是不是拜嚴苛的練習所賜,他現在的腳步非常的虛浮不穩。


    (嗬嗬嗬……也辛苦你了。」


    目送他,直到背影消失在出口最後那一瞬間為止,她又重新轉身麵對羽月。


    不過。


    「我對你太失望了。」


    她突然被羽月這麽說道。


    「怎……」


    「什麽『謝……謝謝你……』啊!你是九官鳥嗎?」


    雖然完全不了解這個比喻是什麽意思,不過她很了解羽月想責怪自己做出那種窩囊回應的心情。


    說是這麽說,但是她自己也不打算那麽響應。其實她是想要更加認真地對他說出自己的感謝之意,但是卻不管怎樣都走到丟臉的結局。


    不過。


    「要、要對那個因為雜事而分心的男孩道歉,還早了十年呢!」 於是就在難為情下用這種說法來掩人耳目。


    「明明你也考慮一堆多餘的事。」


    「什麽!!」j 雖然是這麽說,立刻還以顏色的羽月最後還是讓她無書以對。


    「我……」


    「啊?」


    「我是不是……應該要好好向他道謝啊?」


    「哈哈,現在才這麽想啊?跟這事比起來,你要更感謝我一點啊!


    又一次地說出這種讓人聽不懂的話。


    「……你是想讓我感謝幾次啊?」 第一天在樓梯那裏,她應該就已經向羽月致謝過了…… 羽月非常理所當然地回答一臉詫異的十季子。


    「喂喂喂,你覺得那樣做就結束了嗎?」


    「——!」


    「喂,十季子,你覺得誠意這玩意是什麽呢?」


    (嗚……這個……)


    不過呀,她也不是不能了解羽月那樣的心情。不光隻是今天,羽月都以非常像她自己的方式在關心著十季子。


    「唉……」


    無力地低頭朝下


    的視線前方,她看到了自己格外破舊的室內專用鞋。她穿著這雙鞋子站起來之後,下定了決心。


    「……我知道了。」


    像這樣子歎了口氣之後,十季子說出放棄的話語。


    「那下個星期天,你能陪我去買東西嗎?喏,你看。我的鞋子都已經爛成這樣了。」


    「為什麽會變成講這個啊?」


    「回家的路上我會請你吃中餐的……怎麽了?」


    「我要去!」


    羽月幹脆爽快地答應了。


    (我……我會不會太草率了啊?)


    從這個甚至可以說是神清氣爽的立即答複裏,察覺到危機感的十季子,


    「取、取而代之的是你要付茶資喔?」


    又連忙加了這一句。


    然而羽月卻像是完全沒有在意這些話地點頭說著「了解了解」之後,


    「那我就立刻去預約囉。」


    回答得簡直就像是能幹的秘書或經紀人般值得信賴。


    太值得信賴這點讓十季子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有間牛排館感覺相當不錯,還附有飲料吧呢!嘻嘻嘻,我超期待的!」


    預感,一下子就猜中了。


    「什麽?你說飲料吧c:而且還是牛排館……這些怎麽想我負擔的金額都非比尋常啊!」


    「別急別急。回家的路上我會順便帶你去大和家的。」


    「那、那種程度的小事——話說回來,為什麽你會知道大和學弟他家在哪?」


    「剛遇到那家夥的時候,我搭過月島的公交車一次。」


    「啊……」


    十季子回想起羽月過去曾經對身為e 戰士的一哉懷有憎恨之意。連家裏的位置都被徹底調查出來……也就是說,她有那麽提防他嗎?


    不不不,那也是在身為敵人的情況下。


    「去、去了之後你打算做什麽?」


    「沒做什麽。頂多就從前麵經過?再不然要按門鈐就跑掉嗎?」


    「我才不會那麽做呢!」


    太過無聊的內容,讓十季子不由得聲音大了起來。


    而且也覺得一瞬間有某種期待的自己太蠢了一


    「總、總而言之,牛排館那種地方太不得了了。」


    「對對對。那裏的東西好吃得不得了呢!」


    「等一下——你好好聽我說!」


    然而,十季子的意見就像是被羽月當作馬耳東風一般,她立刻朝出口衝刺之後,


    「那就是星期天,你絕對不要忘記喔!」


    張開翅膀,非常開心似的飛走了。


    「唔唔唔,羽月那家夥……!」


    剩下一個人待在這個樓層裏,十季子渾身無力。


    (到……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啊?)


    她回顧這四天裏發生的事。


    回想起來那個「新技巧」完成的瞬間被羽月看到真是倒大黴了。


    隻要沒有那天晚上的事,隔天她就能早早結束對一哉的報告,從結論來看,她也就不用到牛排館那種地方去了……


    (星期日……是後天,嗎?)


    一回想起現在還在耳朵旁回繞的羽月話語。


    (嗬嗬,偏偏是按了門鈐就逃走這種事啊……)


    過去曾經是那麽憎恨e 戰士的她,居然想要試著要對一哉家做出那麽低水平的惡作劇,會讓十季子覺得怪異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同時間她又想到,如果是羽月的話,她一定會認真動手,一想到這裏,她就不禁毛骨悚然。


    這麽一來,星期日那天她果然得要跟羽月一起去,並且好好監視她才行。


    自己得要緊緊跟住她,必須避免對一哉跟他的雙親帶來困擾才可以。


    哎呀,這當然是指,如果有路過的話。


    (會……經過嗎?)


    不不不。


    總而言之,首先就是要去那問「好吃得不得了」的牛排館。


    「既然這樣的話,你就好好看著吧!可別以為茶資就隻有飲料錢而已,羽月!」


    如此一來就在副食菜單上一決勝負。


    (可別以為就隻有你自己是最喜歡吃甜食的人!)


    那天攝取到的龐大卡路裏,如果能跟每天的特訓損益打平的話就再好不過了。


    牛排很好。


    甜點放馬過來。


    看到星期日突然變得讓人殷切期望起來,十季子臉上也浮現出大膽無畏的笑容。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EX!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織田兄第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織田兄第並收藏EX!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