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譯版 翻譯 小雲片@風之大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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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陽之都的一天,從日出前便開始了。就算被世間稱頌為“不知黑暗為何物的都市”,庶民的生活卻也是很節儉的。即使點燈用的燈油是便宜的油渣,也不能整晚都點著燈。人們都是在天蒙蒙亮的時候便起床,盡可能的在白晝裏工作。從一生下來,大家就知道太陽才是一切的源泉。


    盡管如此,都市裏確是有沒有夜晚的街道。還有阿斯特?凱迪市民為之自豪的大陸最棒的繁華街。還有整夜接受參拜者進行參拜的神殿。雖說避免獨行是最安全的,可是因為十字路口都點著街燈,即使在夜間走過街道也不會感到不安。


    因為城市如此發達,犯罪率雖高,但由於監管機構完善,城市的治安很好。幾乎每條街道都設有兼職點街燈的崗哨。普通的鬥毆或是偷竊的話,值班的人就會趕過去,或是遇到力所不能及的大事件的話,也可以點燃狼煙,呼叫警備隊。


    當然,維護阿斯特?凱迪市治安的市警備隊所屬的是不同於正規軍等的其他組織,市內也設有守備隊。但是,在長達數千年的時間裏都未曾遭受過敵人進犯的阿斯特?凱迪這裏,守備隊隻不過是掛個名字而已,現在守備隊仿佛成為了警備隊的別動隊。


    當然,十個正規軍軍團裏,有三個軍團保持著數日之內能夠奔赴首都的距離,其中第一軍團“曉”駐紮在阿斯特?凱迪市郊。然而,最精銳的第三軍團“魁”、第五軍團“嵐”等則被配置在國境北部地帶,更甚至第七軍團“雷”從原本駐守的國境西部移動到了北部附近。


    帝國確實在北部的守備上下足了功夫。還是說這並不是為了守備而是為了侵略呢……


    在有許多國家作為緩衝的北方,是大國阿度利艾。這之間的各國基本上都直接或間接的受到太陽帝國或是阿度利艾王國的支配,因此,在這兩大國家交接處的各國,至今紛爭不斷。當然,太陽帝國和阿度利艾王國都介入了這些紛爭,但是兩國並沒有正式交火過。


    然而,未來的走向便不清楚了。


    自阿度利艾先王伊路阿迪魯意外殞命以來已經過了一百五十餘日,阿度利艾王國內出現了混亂的征兆。被吞並的各國隨即燃起了獨特的烽火。


    市民人口超過二十萬人的阿斯特?凱迪市橫跨在兩座港灣之上。一座是阿斯特?凱迪灣,另一座是阿特?卡庫那灣。舉起不遠處的沃爾夫?基利烏灣內,設有引以為榮的大陸最大規模的太陽帝國海軍中心基地。


    臨著阿特?卡庫那灣的不僅是陸地,還有被在東、西方的大陸分開的阿斯特?凱迪灣。每天從各地前來的貿易船在這裏進進出出,絡繹不絕。


    阿斯特?凱迪灣是一個漁港。雖說是漁港,不光是市民,奴隸、旅居者、主要以經商為目的的來訪者,算上這些人有時會接近三十萬人。這裏支持著阿斯特?凱迪的廚房,因此頗具規模。


    延伸到熱帶的阿斯特?凱迪市的周邊地區,雖然種植麥子很困難,但沼澤地帶黑米的收獲情況很好。並且,帝國的北部是即使是擁有大陸第一多人口的這個國家也消費不完的生產小麥的穀倉地帶。這個大陸獨特的小麥從阿斯特?凱迪港被發往各地。工業產品方麵,這個國家的技術水平也是出類拔萃的。當然,雖說是工業產品,還是以鐵工業,玻璃工藝品為主。鐵製品不僅是農具,也大量製造武器進行出口。


    運送這些物品和穀物的都是遠航大型船,這樣規模的船基本不會進入阿斯特?凱迪灣。因為漁船並不像遠洋船那麽大。灣內總是十分寧靜。但是一到早晨漁港便充滿了活力。到了黎明,出去捕魚的船隻陸陸續續回來,將魚從船上卸下來。


    雖然清晨比較涼爽,但在地處熱帶氣候區的阿斯特?凱迪,魚的新鮮度會迅速下降。魚一卸下船就被爭先恐後的拿去出售,或者煮、蒸、油漬,對魚進行加工以延長保存時間,然後拿到市民前往購物的市場上出售。


    好像在貴族和有錢人家裏,會把清晨買到的魚類放到清涼的井水中用以保持新鮮度。


    在港口,把卸上岸的魚運往市場,是打短工的男人們的主要工作。為了得到這份工作,不斷有從鄰國的人前來,這是由生活水平差異所引起的,在阿斯特?凱迪市這樣的工作每天所支付的薪水,比周邊國家多出了一倍甚至還要更多。所以在這樣的工作中經常可以看到外國人的身影。


    在這些人裏,有一個極為熱衷於工作,格外引人注目的男人。引人注目的不僅僅是他工作的勤奮勁,還有這個男子有著身高將近兩米的健壯的體格,以及縈繞著他的和周圍人全然不同的氣氛。


    驕傲、嚴肅。


    無論是誰看了,都會覺得這個男人是名戰士。除此之外不會有別的想法。這種身段,柔和,卻又隱藏著銳利的雙眼。


    男人自稱名叫伯斯。


    “伯斯……”


    遞上遲來的早餐便當的美麗女性,帶著些許埋怨說道。是位頗具女人味,卻又隱藏有和常人不同之處的美女。


    “明明沒有必要在這種地方打工的。拉克西也是,我們都很介意呢。”


    “為了不讓身體變得遲鈍,做這個最好。”


    伯斯——自由戰士伯斯聳了下寬大的肩膀。


    “要是在那個狹小的房子裏閑久了,肌肉會縮小的。”


    “可是,光靠占卜,明明就能賺到維持大家生活的收入……”


    雖然嘴上這麽說,曼莉德實際上十分了解伯斯的心情。


    自己生活所需要的那部分錢,靠自己來賺取。


    這點美女——曼莉德雖然也是一樣的,但在伯斯外出的期間,曼莉德覺得自己必須待在悌誒和拉克西身旁保護他們二人。


    自然,現在雖然穿著普通的衣服,伯斯也好,曼莉德也好仍舊是雇傭兵。前往將要爆發戰爭和動亂的地方,被軍隊雇傭,或是給個人當保鏢。一直是以此為生的。


    但是,在這阿斯特?凱迪市裏,不用說戰爭,連動亂的味道都嗅不到。


    即使有一點點燃著的氣味,就好像螞蟻會在有甜東西的地方集結成群一樣,不知從設麽地方冒出來的,和伯斯、曼莉德從事相同職業的人就會聚集過來。可是在這個世界的首都,絲毫沒有這種影子,兩人的劍也隻能當做擺設了。


    伯斯和曼莉德所守護的,一起來到阿斯特?凱迪的那個當事人,阿烏魯?特巴悌誒,在從阿度利艾王國的首都出發的時候,從伯母忒巴(月)神殿巫女王那裏得到了不少盤纏作為餞別之物,可是一行五人不久就用見了底。於是,悌誒一到阿斯特?凱迪市,就在平民區租下了一所小房子,開始為客人占卜。


    在曼莉德的建議下,有時會在無傷大雅的地方故意弄出些偏差,可因為悌誒的占卜經常應驗,不消幾天便風評四起,現在客人已是接連不斷。


    悌誒、拉克西、伯斯、曼莉德、還有少年基達,如今已經不用為生計苦惱了。


    “真是個固執的人呢。”


    曼莉德用甜蜜的目光抬頭看著自己的戀人。


    “招呼客人的話,拉克西和基達做得無懈可擊,如果你也在的話,遇到什麽事也不用擔心了。”


    伯斯的臉頰,也漸漸地放鬆了下來。


    “對我來說,那房子太拘束了哦。”


    “那孩子,到底在想什麽呢?”


    曼莉德詢問似地對伯斯說道。


    蛋、蔬菜、魚的料理。曼莉德也伸手拿了一塊。


    “從巫女王大人那裏拿到給這裏的忒巴(月)神殿的介紹函了吧?”


    曼莉德問道。


    “不僅如此,澤魯夫特元帥也給在阿斯特?凱迪的某個熟人寫了介紹函,不過悌誒暫時好像沒有使用那個的打算。”


    “怎麽了?不是說肩負著把大陸從毀滅中解救出來的使命嗎?”


    “似乎是想先看清楚這個國家正在發生什麽變化。”


    伯斯說。


    “世界正走向毀滅的話,不可能隻有這個國家平安無事。”


    伯斯繼續說。


    “在暗處,一定有什麽事情發生了。”


    “世界毀滅……”


    即使聽過許多次,曼莉德始終也無法相信。


    “阿斯特?凱迪是這麽繁榮的呀。”


    當然伯斯對那樣的事情也沒有實感。但是,伯斯比曼莉德更加了解悌誒。那不可思議的力量,還有性格也是……


    悌誒既然說了,應該就會成那樣子吧。


    對曼莉德來說,悌誒也是她的救命恩人。盡可能的想去相信悌誒的話。


    “據說阿斯特?凱迪共和國,即使在大災害的時代,也幾乎毫發無損的延續了下來……”


    伯斯眺望著眼前寬廣的阿斯特?凱迪灣說道。


    “這次也會平安無事嗎?”


    曼莉德知道,眺望著水麵的伯斯所說的話裏含有怎樣的意思。


    因為在這阿斯特?凱迪灣的水下,沉眠著古代都市。


    在大災害開始之前,大陸周圍的海平麵就開始不斷上升,在大災後結束後也持續上升了一段時間。因此都市漸漸地被海水浸沒,迫不得已挪到了更高的地方。


    然而,大部分石造建築,特別是大型建築,因為不能移築而被留在了水中。


    這些,現在還沉沒在水裏。當然,伯斯他們還未曾看到過。不過聽說在條件良好的日子裏,去海灣的某些地方就能看到水底的龐大遺跡。


    水位上升在四五百年以前應該就停止了。可是港口的人們的說,眼看著港口的石頭圍牆漸漸地沉到水裏了。也就是說,海水浸沒再次開始了。並且這種現象不僅出現在阿斯特?凱迪,在阿度利艾也有發生。而且,伯斯在所到過的城市和村莊裏大抵都聽到了相同的情況。特別是大陸的東麵最為明顯。


    “您是在尋找什麽東西吧。”


    下一個占卜的客人,一坐在被少年領至的席位上,便傳來了一個平靜的聲音。是男子的聲音。說話方式沉著穩靜,聲音本身卻很年輕。


    帳子雖然設置在客人所坐的椅子前,憑借著屋內微弱的光線仔細看的話,是用極薄的半透明的布做成的。是大陸價格最高的麻布。


    在布的對麵擺放著一張小桌子,可以看到端坐在桌前的人的身影。雖看不得很清楚,不過似乎是身材纖細,容姿秀麗的樣子。如果眼睛能更加適應黑暗環境的話,肯定能看見他的麵容。


    自然,比起那人的容姿,客人還是更加關注他所說的話。確實是在尋找什麽東西。但是,隻要是占卜師大抵都會用這種方式說話,因而並沒有感到特別驚訝。至此,已經敲過許多占卜師的門扉了。


    “您,向很多人尋求過占卜了吧。”


    布對麵的人,宛如看透客人的心思一般繼續著。


    “不過,並沒有找到。”


    “如你所言。”


    終於,客人的臉上露出了些許驚歎的顏色。年近五十,中等身材,圓臉,看起來是個富有的商人。屬於占大陸人口的大半,特別是在南部和西部地區非常多的赤銅膚色人種。額頭和眼角有很深的皺紋,有時不時地皺眉頭的習慣。一皺眉頭,便增添了幾分狡猾的感覺。


    “那是個小東西吧。”


    帳子對麵的人說。


    “鑰匙……是把小鑰匙。塗上了金色。是把黃銅的鑰匙。”


    “怎,你怎麽會知道這些事情……”


    些許驚訝的臉色,完全轉變成了驚愕,客人將身子探了出去。


    “不好意思……”


    占卜師的口吻依然很平靜。


    “您曾經,從某個地方,從某人那裏把它偷了過來吧。連同一個小箱子。”


    “是這樣的。”


    客人誠實地點了點頭,然而額頭和鼻頭上開始滲出汗水,微微的泛著光。


    “為了不讓箱子裏的東西被人使用。”


    客人一邊解釋,一邊努力想要看清楚對麵的占卜師的麵容。


    房間是長方形的,約有四、五平方米,絕談不上寬敞。窗戶緊閉著,不過因為窗戶的木板之間存有空隙,使得外麵的光像從樹葉間透過的陽光一樣射了進來。窗戶設在坐在占卜師對麵的客人的左側,占卜師麵龐的右半邊淡淡的浮現了出來,是一幅纖細的輪廓。


    “放在那箱子裏的是……”


    “請等下,請不要說出來。”


    客人剛起身想要站起來,旋即坐回了原來的位置。


    “為什麽?”


    占卜師說。


    “您,不是因為想要占卜才光臨的嗎?”


    “這個……的確是這樣。”


    客人緊閉上了雙唇。因為苦惱不知道應該說什麽。的確,如占卜師所說的想要知道鑰匙的去向,可是沒想到會被說中到如此地步。至此遇到的占卜師,充其量隻告訴了方位或是含混的場所,客人覺得這些根本不能作為線索,因此才前來拜訪最近漸漸名聲鵲起的占卜師。


    “我知道了。不會說出箱子裏有什麽。”


    “讓我來告訴您鑰匙的所在之處。不過……”


    “不過……”


    客人吞了口口水。完全猜不出這個仿佛能夠讀取人心的占卜師將要說出些什麽。要向自己索取高額的費用嗎,還是……。


    “即使有鑰匙,也打不開箱子。”


    占卜師,說了出人意料的話。


    “鑰匙,已經不起作用了。”


    “鑰匙……”


    客人呆住了。占卜師的話在腦海中回轉了許久。


    “因為那把鑰匙,被設定為隻能使用一次。”


    占卜師,用紋絲不亂的語氣繼續說著。


    “鑰匙被施予了這種咒語。咒語到現在仍有持有效力。而且……”


    “咒語……”


    客人不禁壓低了聲音。


    “隻要那個咒語不被解除,箱子就無法打開吧。羅奧斯的秘藥便不能使用。”


    “你是……”


    客人站了起來,一躍至帳前,兩手用力拉開了帳子。


    “你……是……”


    客人本想詢問如何了解到如此程度的,現在好像被凍住了一樣站在那裏不動了。


    因為驚歎。


    在這裏的是一張美得令人難以相信的臉。是絕世美女的容貌。從外麵射來的微弱光線,以及昏暗的燈光中浮現出來的臉龐,充滿著恍如從某個異世界降臨般的神秘色彩。比海水氣泡還要白皙的皮膚,光潤的近乎金色的茶色發絲。勾勒出甜美而又柔軟的曲線,彷如淡紅色花瓣一樣顏色的雙唇。以及,被金茶色長長的睫毛覆蓋著的,左右色澤相異的雙瞳。


    右眼是如綠寶石一般的翠綠色,左眼是像紫水晶般明亮的紫色。


    客人許久都不能相信這會是世間之物。不會是在做夢吧……莫不是何處的女神,喬裝成占卜師的樣子……


    “請坐會席位。”


    女神,用年輕男子的聲音說道。絲毫沒有變化,沉著冷靜的說話方式。


    “鑰匙,在您的妻子手裏。因為怕您受到詛咒而藏了起來。”


    這麽說完,占卜師放在桌子上的手第一次動了,指向了客人身後的門。


    “那麽,請回去吧。”


    占卜師語畢,拍了下手。


    “那麽占卜結束了。”


    拍手是給外麵的人的信號。


    不一會兒,兩名少年打開門走了進來。一個是先前把客人領到座位上,十二、三歲的看起來非常不錯的少年。還有一個,是訪問初始時招待客人的,稍年長些的黑發美少年。


    “客人。”


    美少年,用尚未變聲的可愛的聲音責難道。


    “我們很困擾啊,您擅自把簾子打開。”


    客人沒有回應。仍舊緊盯著占卜師那稀世的麵容。


    “我們家先生,不是用來賞玩的東西啊。”


    年齡小些的少年,抓住客人的衣服拉著。


    “占卜結束的話,就回去吧。”


    少年有一頭茶褐色的卷發。帶有綠色的灰色的眼睛機靈的轉著。嘴稍微有點大,容貌還是很端正的。雖然和占卜師同是白色人種,卻完全被曬黑了。十二三歲的話,身高有些矮了。


    另一邊,黑發的美少年,完全展現出赤銅色人種的特征。烏黑筆直的秀發,眼尾上挑的杏核狀眼睛。瞳仁也是黑色的。鼻梁通透,卻高的並不過分,看起來很可愛。還有一副展現出強烈意誌的利落容貌。嘴唇又小又圓,有著掃過胭脂般淡紅的顏色。


    “請吧,客人。”


    美少年抓住了客人的手腕。後背被稍小的少年推著,幾乎是從占卜的房間裏被強拉硬拽了出來。


    客人大半還在呆然的狀態,恍惚地回頭望著占卜師。


    美少年態度冷淡,在關門的時候弄故意出了很大的聲響。


    “悌……”


    送走客人後,美少年回到了占卜師身旁。當然,年紀小些的少年在認真地收取占卜費。


    美少年看到占卜師的樣子,錯愕了。


    這世上絕美的占卜師,讓人懷疑連呼吸都沒在進行般,維持著和先前相同的姿勢。自然薄布帳子也沒拉下來。


    “怎麽了?”


    “剛才的人……”


    占卜師用剛從夢中醒來般的眼神看著美少年。


    “剛才,情況變得麻煩了啊。”


    “悌正直得過分了。”


    美少年雙手叉腰,顯出了生氣的樣子。


    “曼莉德和我都說過了吧。要適當地說些讓對方高興的話。”


    雖然嘴上這麽說,少年並沒有覺得這位占卜師是一個能隨機應變的人。


    “我有種預感。拉克西……”


    “占卜師稱美少年為拉克西。拉克西,實際上是一名十六歲的少女。可平時則是徹底扮成少年的樣子。”


    當然,占卜師正是伯斯和曼莉德所守護的阿烏魯?特巴悌誒。不久前終於迎來了終於迎來了自己十八歲的生日。自然,另一個少年是吉達。


    “預感……怎樣的。”


    拉克西感到了一絲不快的氣息。悌誒的預感總是應驗,而且他的臉色也顯得很陰沉。


    “那個人懷有的問題,不久會和我產生聯係,我有這種感覺。”


    “那個大叔的問題?”


    “是的。”


    “那個人秘藏有名為羅奧斯秘藥的東西。”


    “羅奧斯的秘藥……”


    “總而言之,是像毒藥一樣的東西,不過也不單單是毒藥。”


    “毒藥……”


    聲音不經意間變得高亢。因而,拉克西用手掩住了自己的嘴。


    “附有強力咒術的藥。”


    “做什麽用的?那種東西……”


    如果是為了殺人,單是毒藥的話多的像山一樣。這個憎惡邪惡的少女想著。


    “咒力……或是為了秘密殺死擁有靈視之力的人,我被這樣教導過。”


    “擁有靈視之力的人……也就是咒術師、巫女、神官……”


    拉克西低聲問道。


    “是這樣的。”


    被稱為咒力和靈視之力的東西,基本上是相同的。民間所說的咒力,在神殿則被稱為靈視之力。說到神殿,是以名為阿忒(太陽)、忒巴(月)、星(塞塔)的神祗為中心進行祭祀一係列活動的宗教,也就是以三神殿係的宗教為主的。三神殿自稱為主流。另外,這三神殿係的宗教的中心地,正是悌誒他們現在所在的阿斯特?凱迪。


    “如果持有咒力的話,被下毒的時候大抵會知道。因為斯特拉(精靈)和哈朗(靈)會提醒本人。”


    “呼……咒力,還真是便利呢。”


    拉克西覺得種奇異的東西很不錯。


    “因此,要事先施展封住斯特拉和哈朗進行忠告的咒語。”


    悌誒進行了說明。


    “那麽,今天那家夥,不就是想要毒殺這樣的人嗎?”


    至此,拉克西震驚得簡直要跳起來了。


    “開始的時候有些不同。”


    悌誒的否定讓拉克西稍稍心安了下來。


    “大概像過去發生的那樣,那個人是想阻止這件事情。”


    “那,不就是功德一件了?”


    “那個,的確是那樣。可是問題是……”


    “還有問題?”


    拉克西開始有些焦急了。


    悌誒的聽起來慢吞吞的說話方式,對從某些方麵來說性子急躁的拉克西來說,實在是太慢條斯理了。和悌誒認識一年多了,拉克西已經習慣了這種說話方式,也想著要理解悌誒絕不是在裝模作樣,可還是急於想知道下文。


    “那個人到了現在,打算使用秘藥,問題是……”


    “現在……用……?”


    拉克西並沒有說完,把話放在了心裏。


    “因此,他在尋找鑰匙。”


    悌誒的口吻毫無變化地說著。


    “想要對誰使用呢?”


    “這個就不清楚了。”


    “明明都了解到這種地步了。”


    似乎因為撲了個空,拉克西生氣起來。


    “還未曾從談話裏得知。”


    悌誒露出一副抱歉的神情。


    “談話……和誰談話了啊?”


    “是那個人身旁附著的哈朗。”


    悌誒若無其事的回答道。


    現在就算悌誒說出哈朗這種詞,拉克西也不怎麽感到驚訝了。悌誒經常會看到斯特拉和哈朗。這對悌誒來說是很平常的事情。


    “那個人……”


    悌誒所說的那個人,是附在先前客人身上的哈朗。在悌誒看來,人也好,哈朗也好,就連斯特拉,基本都是同樣的。


    “那個人,他說自己是受到剛剛那人的委托把秘藥偷了出來。為了看起來像是盜竊,把錢和其他的東西也偷了出來。並且……”


    “好像為了封口而被殺害了。被那個人的手下……”


    “封口!”


    聽到這個令人震驚的秘密,拉克西不禁叫了出來。


    “這可真糟糕啊。”


    傍晚回來的伯斯,從拉克西那裏聽說了剛才的事情,皺起了富有男子氣概又不失溫柔的眉頭。


    “因為悌誒知道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男人,說不定會對我們下手。”


    “對我們下手……”


    “封口。”


    伯斯說了相同的詞。


    “也就是說,把悌誒……”


    拉克西探出了頭,眉頭緊鎖。


    “那男人是什麽人?”


    “這個……悌誒說他不清楚。”


    拉克西歪了歪頭。


    “看起來像是個商人……”


    “你看他會使劍嗎?”


    拉克西雖是名少女,劍術卻相當了得,因此伯斯覺得即使對方沒帶著劍,拉克西憑直覺也能感覺出來。


    沒有那種感覺。隻帶著一把短劍哦。


    “讓他放在會客室裏了吧?”


    “我好好地保管了呢。”


    拉克西對此還是稍感自豪的。


    “怎樣的劍?”


    “設計相當華麗啊。劍鞘被鑲著金銀的薄銅板覆蓋著,劍柄也是用同樣工藝處理的。是這樣子的啊……”


    拉克西突然望向了遠方。


    “哥哥大人,那東西和哥哥哈拉德所持有的很像,確實……”


    拉克西的哥哥亞倫?哈拉德四世,是被阿度利艾王國的吞並的都市國家伊塔魯公國的繼承人,如今在中央山嶽地帶經營著像偏僻荒村一樣的小國。


    也就是說,亞倫?哈拉德是伊塔魯的大公,妹妹拉克西則是大公的妹妹。據拉克西以前所說,新伊塔魯公國非常的貧窮,雖說是大公,一家人的生活也決不富裕。因為這個原因,拉克西一直像男孩子一樣生活著,並沒有像公主一樣被養大。


    拉克西舍棄了故鄉和母親,還有體弱多病的哥哥。這之中有著很深刻的理由。因此,拉克西對母親和哥哥的愛,還有對家鄉的思念絲毫未曾改變過。


    “那個男人……很有可能是貴族。”


    伯斯用手摸著下巴說道。


    二人對坐在方形桌前,似乎是因為伯斯的身體過於龐大了。桌子上已經擺好了幾樣料理。


    “即使是貴族,也應該是下級貴族。”


    “貴族……”


    拉克西思忖著。


    “稍等下。”


    拉克西把肘部支在桌子上,雙手托著臉頰。


    “貴族,想要毒殺某個擁有咒力的人……也就是說!”


    拉克西突然直起身子。


    “所以說糟糕啊,我說過了吧。”


    “我做的料理,什麽地方糟糕了?”


    在後麵用嚴肅的聲音說話的,是和悌誒一起回來的曼莉德。


    “我們還是離開這裏的好吧。”


    即使是在進餐,拉克西也還一直掛念著剛才的話題。


    當然,拉克西所擔心的是悌誒的處境。


    “但是,很快就會被察覺到。”


    伯斯說道。


    曼莉德點了點頭。


    “悌誒也好,伯斯也好,都太過顯眼了。”


    你不也一樣……拉克西雖想這麽說,還是把話收了起來。其實,隻是自己沒有意識到,拉克西的存在也是很惹人注目的。曼莉德引人注目的原因,不僅是因為她的美貌,還與她的膚色有關。曼莉德的祖先歲可能多少有過混血,不過和悌誒、基達一樣都屬於白色皮膚的人種,在大部分被赤銅色皮膚的住民占據的阿斯特?凱迪很是顯眼 。自然,因為阿斯特?凱迪是對世界開放的貿易都市,來自大陸各地的形形色色的人在這裏聚集。雖然白色皮膚的人種也不是特別的稀奇……


    “我沒有離開的打算。”


    不出所料,這麽說的正是本人悌誒。


    “我對羅奧斯的秘藥感興趣。”


    “可是……對方可能會來殺你,為了封口……”


    拉克西再次被悌誒悠哉的口氣驚呆了。這樣下去,不知道會被卷入多麽麻煩的事件中。


    “至少,現在的情形,他們不會殺我。“


    拉克西越是不喜歡,悌誒就越是表現得鎮定。不過,悌誒慌亂的時候,便是大事件發生的時候。


    “您是怎麽知道的,悌誒先生。”


    其實光顧著吃的基達也在認真的聽著對話。基達因為是維尤拉出身,本來是不具有公民權的的,身份一旦暴露,便被不允許留在都市裏。所以在離開阿度利艾的時候,基達從塞爾福特元帥那裏得到了市民徽章。基達把它掛在脖子上,連睡覺的時候都不摘下來。因為維尤拉的辛酸刻骨銘心。


    然而,開始的時候基達是想拒絕接受的。拉克西和伯斯都認為與其說基達覺得這樣做是對夥伴們的背叛,不如說是對身份製度的抵抗。


    因為維尤拉是大災害之後產生的身份製度的最嚴重、最大的受害者。基達雖是個天真的少年,可心中充滿著由於世間各種各樣的矛盾而產生的苦惱,然而,基達幾乎沒有把這些顯露在人前,尋求慰藉。


    “因為打不開放著迷藥的箱子啊,基達。”


    悌誒認真的回答道。


    對悌誒來說,身份製度什麽的,並不存在於意識裏。悌誒無論對方是貴族也好,維尤拉少年也好,都用沒有差別的真誠的態度接待。


    “因為那個箱子被施下了咒語。”


    “誒~~~那樣的話,剛才那個大叔應該怎麽做呢?”


    “應該會來向我尋求打開的方法。”


    “悌真是個老好人……”


    拉克西嘟起了嘴。


    “告訴了他之後就會把你殺掉哦,那種家夥。”


    “因為我想知道他打算對誰使用秘藥。”


    悌誒所吃的,是碾碎的樹木果實和蔬菜拌成的料理,還有大陸南部特有的芋加上香草蒸製的料理等等,或許是感受到了曼莉德的用心良苦,悌誒看起來比平時更有食欲。往常的悌誒不僅堅持素食主義,吃的量也很少。拉克西一直暗自擔心著。不過,悌誒從師父凱龍那裏接受過素食的攝取方法的教誨,因而最小限度地進食營養成分均衡的食物。蛋白質豐富的樹木果實一類的,總是和藥草一起隨身攜帶。藥草對悌誒來說是必不可少的東西。悌誒本就是藥師,在施展咒術的時候也經常要用到藥草。


    “對誰……”


    伯斯也重複了同一個詞。


    “是的。”


    悌誒點了點頭。


    “如果能夠幫助那個人的話,我想要幫助他。”


    “就是在想這種事?”


    拉克西抱怨道。果然是老好人悌誒會想的事情。


    “我感覺到了什麽。”


    不知是否有察覺到拉克西的想法,悌誒用格外認真的態度繼續著。


    “這是不是和正在這個國家發生的什麽事情有關聯……這樣。”


    “正在這個國家發生的事情?”


    伯斯被這句話引起了興趣。


    “是的。”


    悌誒看著伯斯的眼睛說著。


    “自登上阿斯特?凱迪港,我就有感覺到。”


    “感覺到了什麽?”


    “不可思議的空氣。”


    悌誒看起來難以表述自己的感覺。


    悌誒不僅能夠看到斯特拉和哈朗,還能夠感受到人們內心的呼喊和情緒的


    變化。人們的內心越是混亂,就越是能直接讀取到這種感情。這對於至今還保有一顆孩童般心靈的悌誒來說,實在是太辛苦了。人所抱有的憎恨、歪曲的欲望等等,讓這顆比水晶還要澄澈的心痛苦不堪。


    理。看起來推測剛才那個客人是個貴族,應該是沒錯的。


    “這種勢力的國家,無論誰都會謀劃著掌權吧。”


    然而,太陽帝國的皇帝在位十餘年,現年約五十歲,身體十分硬朗。


    因此,應該是選出皇帝的十侯家的問題。


    被稱作太陽帝國,以強大的權勢為傲,然而在這個國家到現在為止仍殘留有濃厚的共和製色彩。阿斯特?凱迪被譽為大陸文明的發祥地,在那名為黃金時代的年代裏,是共和國聯合的中心。或許這也是應當的。


    然而,這個國家也還是形成了身份製度,有貴族、市民和奴隸。隻是,長久以來,不僅僅是市民,貴族階級也不同意立國王。在很長一段時間裏,支配這個國家的……不,即使是現在也實質上支配著的,被稱為十侯家的十門貴族。


    原本,皇帝的出現,是為了抑製這十侯家的勢力。然而,結果卻固定成了皇帝隻能從十侯家裏選出的形式。


    著眼於十侯家的解體的,是太陽帝國初代皇帝。


    “總之,現在隻能等著。”


    伯斯直直地看著悌誒的臉。


    “在那個男人再來之前。”


    “我覺得過不會很久。”


    理所當然,悌誒用這種調子說完後,撕下一塊麵包,從容地放到口裏。隻有麵包和大家吃的是一樣的。還有用黑米做成的餅。因為膨不起來,形狀扁扁的。可是營養十分豐富。基達對這個非常鍾情。


    “多吃點。”


    曼莉德總是這麽對基達說。


    “這個非常有營養的。能長壯哦。”


    以十三歲來說,基達的身材稍稍矮小了。或許是因為維尤拉的生活太過貧寒了,明明是發育迅速的時期,卻經常會餓肚子。曼莉德和伯斯在各地目睹過維尤拉悲慘的生活,深知這點。


    總之,大家決定不搬離這個地方,悌誒繼續占卜的工作。


    不僅是遮住臉,房間也用薄布帳子分隔的意見,是拉克西和曼莉德提出來的。這樣做的話可以進一步增加悌誒的神秘性,作為占卜師的評價會更高。


    悌誒偶爾也會外出,為了不太過顯眼,經常遮住眼睛和麵容。然而,值得慶幸的是,隨著神秘的占卜師這個評價越來越高,附近已經沒有人對悌誒一直蒙著臉感到可疑了。


    特別是,悌誒經常免費為和拉克西他們熟絡起來的附近的居民解決問題,因此鎮子已經完全接受了這五個人。


    然而,有一件事情改變了,那就是伯斯停止了港口的工作,以相當受歡迎的占卜師的保鏢的樣子待在悌誒身邊。當然,這肯定是為襲擊所做的準備。


    數日過去了。


    那個男人暫時還沒有來。


    ii


    那一日,拉克西和基達幫著曼莉德一起洗衣服。最近一直陰天,今天是個數日不遇的洗衣服的好日子。待堆積成山的衣物晾幹後,悌誒和伯斯便出去了。難得悌誒出外,擅長看時機的基達,迅速地跟著二人出去了。


    自然,拉克西也想跟著一起去,不過被曼莉德攔住了。


    “不用擔心,有伯斯跟著呢。”


    曼莉德停不下手裏的活。


    悌誒的目的地,是販賣藥草的集市。現在雖然沒有作為藥師替人治療,不過占卜的客人中有不少人被病痛所困擾,隨著給予這些人藥物,悌誒手中的藥物也漸漸見了底。


    “不過……”


    看了一眼漸漸遠去的三人的背影,曼莉德又投入了工作。


    “把我們當成什麽了呀。”


    曼莉德長長地歎了口氣。


    “肯定當成體格不錯的家庭主婦了。明明是因為這麽放著不管的話蛆都要湧出來了,才幫他們收拾的。”


    這樣說完,曼莉德誇耀似的挺起了胸膛,對著拉克西笑了。


    “我們,可是最強的戰士。”


    當然,曼莉德和拉克西輕易地就讓三人出去了,是因為深知悌誒絕對不會說謊。悌誒他們去的地方,正如所說的那樣是販賣藥草一類的集市。集市也在阿斯特?凱迪市的平民區。離大家定居的地方大約三十分鍾的路程。要說在哪裏的話,離伯斯工作的漁港不遠。不過,這裏看不到海。因為市集位於地基相對低矮的地方。


    西側有兩座山丘,集市麵對著流過山間的迪庫裏埃河。迪庫裏埃河是流經阿斯特?凱迪市的兩條河流之一。


    已經曆過數千年曆史的阿斯特?凱迪市,有著完備的上下水道,方便市民生活的集市也設置於各個地方。除此之外,還有販賣像這種專業商品的集市。甚至還有販賣偷盜品的黑市。


    果然,藥草集市在集市之中也算是特殊的集市。為買藥草而來的,都是藥師、占卜師、咒師、以及咒醫這類人。不管怎麽說,在古代醫師通常兼職咒師。


    並且,販售者中混雜著許多維尤拉的人。進入山中采集藥草,維尤拉人在這方麵更強,而且有使用了蛇和毒蟲的毒的藥物。取得這些東西的大抵都是維尤拉。


    當然,也有栽培藥草的持有市民權的人的村子,而且擁有店麵的都是市民階級的人,大部分維尤拉都會把商品批售給這些店鋪,不過也有直接露天擺攤的維尤拉。


    維尤拉在白天的時候可以**的進入市裏做生意,並且,即便夜裏不被允許進入都市,大抵也會聚集在城牆外搭簡易木房和帳篷,確保有個安身的地方。


    雖然知道目的地是藥草市場,伯斯還是猶豫是否要帶基達一起去。基達是維尤拉。帶他去有很多維尤拉的人聚集的地方好不好。至少,基達現在已經獲得市民這個稱號了。然而,基達是在充分清楚這點之上才跟著來的。或許即使沒有熟人,基達也想見一見維尤拉的人。


    一到集市,悌誒便立刻開始采購必需品。自然,悌誒負責挑選商品,砍價則由基達來做。這個差事對基達來說在適合不過了。並且,悌誒甄別藥草類的能力確實非凡,一眼就能挑出雜質。不僅是身姿,單是憑這行為,人們的目光開始漸漸聚集到悌誒身上。當然臉是用薄布遮著的。因為占卜師和咒師之中也有變裝的人,在這裏並讓人覺得多麽奇異。可是,僅憑著站立的身姿,以及透過薄布隱隱顯露的麵容,便讓人覺得很美,況且,身旁還跟著一個很像保鏢的體格健碩的男人。


    然而,不僅如此。這裏聚集著許多持有咒力,能看到靈光的人。


    “喂,看見了沒?那個靈光。”


    到處交雜著竊竊私語聲。


    “看見了呀,是奧理哈?理根的顏色。”


    “那家夥……是什麽人……”


    “斯忒拉……都格外親切地湊過去啦。”


    “哈朗也聚集過去了!”


    專心於購買藥草的悌誒,也開始注意到人們的視線。


    “怎麽了?悌誒。”


    伯斯很快便注意到悌誒樣子的變化。因為悌誒會在意周圍,這情形並不多見。


    “大家……都在看著我。”


    “這種事情,也不是從今天才開始的吧。”


    即使遮住臉,人們的目光也會自然而然地聚集在悌誒身上。這是常有的事情。


    “可是……發送來了念……還有人發送來了哈朗……”


    “哈朗……念……?”


    顯然,伯斯並不知道。


    “問我是什麽人……好像想試探我的能力。”


    悌誒的臉上明顯的浮現出困惑的顏色。當然,隔著布是看不清楚的,可是看看氣氛便一清二楚。


    “客人,斯忒拉和哈朗你都能看到啊。”


    下,為了不讓周圍聽見,輕聲說道。


    “維尤拉呀。”


    基達沒有否定。


    “不用擔心,我不會對任何人說。”


    攤主,是個四十歲中旬的男人,曬得很黑,臉上的皺紋不多,可卻相當深。有著一副經常被紫外線照射的麵孔。


    “我也,是維尤拉呀。”


    男人,用微弱,但是三人都能聽清的聲音說道。


    “您是咒師嗎?”


    悌誒和往常一樣用認真的語氣問道。


    “這個……算是吧。”


    男人浮現出笑容。


    “有時也下咒語。本職是到山裏搜尋藥物,然後到各處販賣。”


    維尤拉中有不少人以此謀生。


    “為了有口飯吃,我們什麽都會做……”


    攤主的聲音壓得更低了。


    “注意到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監視著你的哈朗了嗎?”


    “注意到了。”


    樣子天真地 ,悌誒承認了。


    “從家裏出來以後,一直。”


    “從家裏出來!”


    基達剛一叫出來,便慌忙用手捂住了嘴。


    基達抬頭望著悌誒,張大眼睛盯住不放。自然,薄布連雙瞳都遮住了,雖然看不到表情,可似乎非常的鎮定。


    或許是注意到,從離開家便一直跟著,對悌誒進行監視的哈朗的目的吧。


    “你是,需要某人對你進行監視的‘人物’嗎?”


    “用哈朗進行監視。”


    “我覺得我不是那樣的‘人物’。”


    並不是開玩笑,悌誒態度認真地回答。


    “可能因為我也從事占卜,大概有警戒這個的人吧。”


    “你不想知道是誰啊。”


    男人,似乎對於悌誒過於平靜的態度抱有興趣。


    “至少有得知的辦法吧。”


    “一旦需要用到我,對方就會來聯絡的。”


    悌誒淡淡的說。


    “我覺得這邊沒有去的必要。”


    “了不起的小哥啊。”


    男人露出敬佩的樣子,目光交互致向了伯斯和基達。


    “還不能相信我嗎?”


    伯斯,盡量壓低聲音問維尤拉這個詞。被周圍聽到的可能會不妙,因此十分小心。


    “大個子小哥,不用在意也可以哦,我是維尤拉這事,大抵都是知道的。”


    男人,對伯斯的關心,似乎懷有謝意。普通市民階級和更高的,對維尤拉如此留心的人幾乎不存在。


    “哈朗的事情,為什麽告訴我?”


    “雖然想說是好意……”


    男人不認生地笑了起來。


    “也不光是這樣。”


    “也不光是這樣……”


    伯斯雖然有所警戒,卻也沒十分認真。從男子的樣子來看,完全感覺不到殺意和惡意之類的。


    “一個是,想調查一下這位小哥的咒力,還有一個,就是做買賣的念頭起來了。”


    “做買賣。”


    “也就是祓除哈朗啊,進行召喚什麽的。”


    “也就是說,您有這種力量對吧。”


    悌誒用理所當然的語氣問道。


    “是呀。不是這樣的話,就不能賣這種秘藥了呀。”


    男人從懷裏掏出了一個素陶壺。


    “秘藥……”


    僅僅是這個詞,就讓基達的眼睛閃閃發亮。雖然了解的不是很充分,可總覺得這裏麵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對於像基達這樣的少年來說,沒有比這個更有魅力的了。


    “這東西,是施咒術用的秘藥。”


    “也就是,祓除哈朗的咒術。”


    “是哇。”


    男人苦笑了下。


    “要不要猜猜是什麽?”


    男人把壺遞給了悌誒。悌誒接了下來。


    “可以打開蓋子嗎?”


    悌誒征求男人的同意。


    “當然。”


    男人對悌誒深深地點了點頭。


    悌誒掀開蓋子,把壺端到麵前。


    “薩哈的葉子、帕塔的根、基伍的羽根、燒焦的巴基斯塔、還有……”


    悌誒嗅了嗅味道。


    “基納烏的新芽……”


    “可不光如此。”


    男子挑釁般的說道。當然這裏帶著一種苦澀的喜悅。因為他承認了悌誒的能力。


    “這裏麵用了血,感覺到了血的力量。鮮血……”


    “封印了生物的生命之力。”


    “草和蟲子還有蛇,大家可都是生物呢。”


    男人用調笑的口氣說著,倒是沒有惡意。


    “這個,確實是這樣……”


    悌誒麵露悲傷地承認了。


    “植物以外的生物,全部都是以其他生物的生命為食糧活著的。”


    坐著的男人,筆直地看著悌誒。


    “有錯嗎?”


    “如您所言。”


    悌誒承認了。


    “人,如果不取其他動物的生命的話,就沒辦法生存下去。”


    男子稍有些吃驚。


    “真是個古怪的人呀。”


    “雖然有點奇怪,可是人非常好哦。”


    似乎是有些生氣,基達撅起了嘴。


    “這個,看靈光的顏色就明白地清清楚楚了哦。”


    男人向著基達溫暖地笑了。或許因為同是維尤拉,很快便抱有親近感。


    “還是個辦大事的人呀。”


    這次男人衝著悌誒說道。


    “有想拜托你的事。”


    “拜托嗎。”


    悌誒自言自語道。似乎察覺到了什麽。


    “想讓你見見我們的長老。”


    “見長老……”


    “有什麽事情麽?”


    伯斯稍有警戒地問道。


    “這個,去和長老直接對話。”


    男人讓伯斯直視他的眼睛。表示看他的眼睛就能明白。


    伯斯注視了男人的眼睛一會兒,點頭了。


    “應該可以。”


    伯斯說著,回頭看了看悌誒。


    “依你的心行事。”


    “走吧。”


    悌誒決然地達道。


    “請問長老現在何處。”


    同一時刻,留守在家中的拉克西和曼莉德正在應對來訪的客人。


    “實在是抱歉,占卜師今天休息。”


    曼莉德對來訪的客人誠懇地回答道。對方的態度稍有些傲慢。


    “休息的話,那來得正好。就請去我們宅邸吧。還有……”


    來訪的客人回頭看向後方。在他身後擺著一台空的男用轎子,當然轎夫也在一旁待命。


    “已經備好乘具了。”


    客人好像是誰的仆人,暫時還不清楚主人的名字。似乎是顯赫之家的管家之類的。大概五十歲左右,稍有些胖,從頭頂中央開始禿頭。


    “即使您這麽說……”


    曼莉德露出困擾的神情。


    “占卜師現在外出中。”


    “去哪裏了啊?”


    仆人沒有要放棄的樣子。


    “這個,十分抱歉。”


    曼莉德抱有警戒也是理所當然的。隨意的就把悌誒的行蹤說出去的話,萬一被人襲擊便是大事情。當然有伯斯跟著,不必過於擔心。而且,自到達阿斯特?凱迪以來並沒有過去多少時日。會有誰要襲擊悌誒他們呢。


    曼莉德覺得不能因此就放鬆警惕。這裏還有著戰士的本能。當然,現在曼莉德雖沒有身著戰士的裝束,短刀還是有藏在懷裏的


    。


    “那麽……”


    男仆似乎沒有追問悌誒他們去處的想法。


    “直到他回來,就讓我這麽等著吧。”


    “即使您說要等著……”


    曼莉德露出非常困擾的神色。


    “我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回來。”


    “不會明天才回來的吧。”


    男仆似乎並不性急。


    “那麽,就讓我等著吧。”


    “您在這等著……”


    曼莉德稍微考慮了下。


    “會給附近的人們帶來困擾的……”


    男仆的手下人,除了四名轎夫外,還有一個人,總共六人。


    “占卜師一回來,我便?去通知您。可否請您先回去。”


    “可惜。”


    男仆從容地搖了搖頭。


    “我接受了必須把占卜師帶回去的命令。不能空手而回。”


    男仆雖不如此,可這個主人似乎相當性急。


    “那麽您看這樣可以嗎。”


    再這麽交涉下去也是徒勞的,這樣考慮的曼莉德做出了一個提案。


    “請您讓轎子在附近的廣場待機,各位仆從到裏麵休息。在這個地方爭辯也解決不了問題。”


    “那再好不過。”


    男仆爽快地接受了提案,果然還是多少有些在意周圍的目光。


    “打算怎麽辦?”


    拉克西拉著曼莉德的袖子輕聲說道。


    “那些家夥,是什麽人?”


    “不知道……不過像是貴族的秘書或者管家。那個貴族應該是個有頭有臉的大人物。”


    “你說大人物,是誰呀。”


    “誰知道呢。”


    曼莉德搖搖頭後又加了一句。


    “不過,應該和之前那個客人有關係。”


    之前那個客人,所說的正是前幾天讓悌誒占卜放有毒藥的箱子的鑰匙現在何處的男人。


    “好麽?讓他們進來。”


    “那兩個人不是戰士。”


    曼莉德斷言道。


    曼莉德是個經驗老到的戰士,拉克西絲毫不懷疑作為戰士的她所做出的判斷。


    “悌誒他們早點回來就好了。”


    拉克西抱怨道。


    “在做什麽呢。真慢啊。”


    拉克西即使居住在這個阿斯特?凱迪,也總是一副少年的打扮。曼莉德實在是不能穿著戰士的服裝,因此從頭到腳都是普通女性的著裝。不過,一拉起一條線就能讓長度縮到膝蓋。這樣便可以在需要的時候迅速投入戰鬥。


    “不用擔心。”


    曼莉德說道。


    “有伯斯跟著呢。”


    悌誒、伯斯、基達三人在自稱賈坎的集市上的男人的帶領下進入了集市角落裏的一個店鋪。果然同樣也是間藥草店。像這樣的店鋪是歸市民所有的,可因為能夠進行租賃,有維尤拉在也沒有什麽不可思議的。然而,即使進駐了店鋪,到了晚上,維尤拉也必須要離開城市。


    店鋪很破舊,地基和牆壁的一部分是石造的,其餘大部分是木頭。木頭已經發黑了。台階已開始腐朽,吱吱地作響。體格健碩的伯斯,踏上去的時候格外謹慎。集市是中心的長方形廣場被數棟建築物所包圍的形式。每棟建築裏都有幾間店鋪,大部分是雙層建築。


    店鋪大小不一。三人所進入的是一間極小的店鋪。店麵和存放商品的裏間小屋是一樓的全部,像小梯子的木製台階上,有和一樓同樣大小的二樓。二樓,根據店鋪的不同,有的店主會住宿在裏麵。大抵還是邀請談得來的客人飲上幾杯,或是作為倉庫使用的比較多。集市關閉後,大多數商人都會回家。一樓有清洗和煎藥草的水槽和灶台,集市還設有公共廁所,因此想住下也不是不可能。阿斯特?凱迪市從遙遠的過去開始上下水道就非常發達,自然,排水也設計成流入下水道內。


    二樓被隔成兩間。迎麵的房間堆滿了包好的藥草。賈坎把三人領到了裏麵的房間。


    這是一件小屋。裏麵有一扇窗子,上麵掛著粗糙編織的布作為垂簾。原本是未經染色的,可經紫外線的照射已經變成了茶色。然而,這樣卻反而顯得格調高雅。大概是因為使用取自樹皮的絲製作而成的吧。上下兩端作為墜物縫上了竹子。


    裏麵有一個人。從悌誒他們進入前,就站在那裏迎接一行人。


    是個五十多,將近六十歲的高個子男人,體態消瘦。即使這個年紀,在古代也已是老人了。可能是因為瘦的緣故,看起來愈顯老態。額頭和臉頰上有許多皺紋,皮膚沒有光澤,頭發也幾乎全白了。


    “奧利哈?理根之色靈光的這位……”


    稍有些呆然的盯著悌誒看的男人,激動地小聲嘟囔著。


    “這是我們的長老,達法魯哦。”


    賈坎說道。


    “長老也吃了一驚吧。”


    “確實……”


    長老達法魯的目光沒有從悌誒身上離開。不,是離不開。


    “不,失禮了。”


    長老用恭敬的語氣說著,向三個人行了個禮。


    “到了這把年紀,沒想到會遇到這麽令人震驚的事情。”


    長老用身子示意讓三人坐在椅子上,自己也在像是常坐的地方坐了下來。悌誒和基達坐了下來,可是伯斯隻是站在了入口附近。一是為了警戒,還有就是椅子看起來太不結實了。賈坎也站在了屋子的一角。從樣子上看來,能察覺到賈坎肯定是和長老關係非常近的人。


    “賈坎是我的外甥,若有冒犯的地方就由我來賠罪。”


    長老和賈坎不同,用和維尤拉以上身份的人談話時所用的詞語說話。


    “冒犯什麽的,並沒有……”


    悌誒搖了搖頭。


    “您太熱情了”


    長老,又盯著悌誒看了鎮子。就所認識的維尤拉裏,用這種說話方式的人極少。


    “賈坎為什麽讓你來見這個男人,我想知道。”


    伯斯用眼神詢問悌誒。


    “有什麽理由嗎?”


    伯斯的語氣,沒有看低別人的感覺。除了對身份相當高的人以外都是一樣的,並不會讓人感到冷漠。


    “是的。”


    長老點了點頭。


    “我吩咐賈坎,把覺得這個是,的人領到這裏。”


    “把覺得這個是,的人……”。


    “有用。”


    長老達法魯繼續著。


    “靈光的顏色,還有咒力強大的人。”


    “為了什麽。不僅僅是為了見麵嗎?”


    對於伯斯的話,長老並沒有否定。


    “因為想借用下力量”


    “力量是……”


    伯斯用目光對比了一下長老和悌誒。想要借助悌誒的力量的話,應該是咒力或者作為藥師的能力。不然的話,還有什麽其他的呢……。


    “不過並不是我。”


    長老的回答雖然出乎伯斯的意料,但也不能不詢問了。


    “是某位大人。”


    某位大人這個詞,長老是恭恭敬敬地說出來的。應該是頗具身份的人,而且,伯斯感到,特意使用‘某位大人’這個詞,暗示著到目前為止要對這個名字保密。“某位大人嗎……”


    “是的,是某位大人。”


    長老,注意到伯斯察覺到了此事,僅僅裂開了嘴角。


    的主人,必是要完成某項事業的人。”


    “完成什麽?”


    “這個也抱歉了。”


    長老的微笑變得更明顯了。


    “不過,現在隻是想讓您知道我等的事情。等到需要借助您的力量的時候,自會告訴您那位大人的地位和身份,以及目的。”


    “那是……”


    伯斯抓住想要說些什麽的悌誒的肩膀,按住了。


    既知道悌誒擁有讀取人心中強烈思考這的事情力量,感覺悌誒大概是要把事情挑明。這是伯斯的判斷,現在,不能讓這些目的也好什麽都沒有坦白的男人們他們知道悌誒的力量。


    “現在,非常的抱歉……”


    “若有什麽事情,隻要我等力所能及,無論何事還情您務必告知。還有,藥草方麵的話,哪怕多珍貴,必定為您備好。”


    “知道了。”


    伯斯點了點頭。


    “現在隻是打個照麵,僅僅是先做個準備。”


    男仆及手下二人,待在悌誒他們租來的房的其中一間裏。


    曼莉德很快地端出了飲品。


    “真慢啊……悌誒他們。”


    拉克西心裏很亂。


    雖然想讓他們快點回來,可如果這個客人打算加害悌誒的話,又不希望他們這麽快就回來。


    拉克西在門口和待在離廚房不遠的房間裏的曼莉德之間走來走去。


    “擔心也沒有用哦,拉克西。”


    曼莉德很是鎮定。


    “悌誒有伯斯跟著了,而且悌誒自己不是也擁有很厲害的力量嗎。要是有什麽事的話,還會派基達來送信吧。”


    “可是……有可能一回來就遭到襲擊呀。”


    “伯斯和拉克西還有我……三人聚齊的話,收拾十幾二十個刺客不成問題的對吧。”


    曼莉德付之一笑。


    自然,曼莉德把劍放在了隨時能拿到的地方。


    “而且,就算‘那些人’和之前那個客人有聯係,隻要還沒有告訴他們打開那個箱子的方法,應該就不會對悌誒出手。”


    “這個……雖然是這樣。”


    拉克西微微撅起了嘴。


    “著急也沒有用哦。”


    曼莉德說。


    “一著急,判斷力就會變得遲鈍。”


    “唔……我知道的……”


    拉克西坦誠的傾聽曼莉德所說的話。曼莉德的存在,對拉克西來說是件值得驚歎的事情。強大和女人味完全共存……


    拉克西曾下定決心要變強。曾經認為變強的話女孩子氣是個障礙。因此,甚至曾想到了舍棄女人身份。


    這是無用的東西嗎……。


    最近拉克西,經常思考至今為止自己所走過的道路。不是實際的旅程,而是作為人的旅程。


    為了不使哥哥哈拉德被卷入更洶湧的政治鬥爭中,因而離開了國家。可拉克西為了幫助哥哥,打算總有一天要回故國新伊塔魯公國。再次之前想要變得強大。


    強大到能夠守護哥哥和國家的程度。因此應該舍棄女人身份。女人和強大這兩樣,絲毫不矛盾的榜樣一樣的形象,拉克西在曼莉德身上發現了。而且,曼莉德的強大,不僅僅是高超的劍技,還是沒有至今為止的拉克西那樣的盛氣淩人。


    “總之,那些人直到悌誒他們回來為止都打算呆在這裏不走吧。”


    曼莉德看著拉克西的臉提說。


    “拉克西,拜托你偶爾去看看外麵的情況。悌誒他們,從外麵回來的話,可能會有點不妙吧。”


    不擅長一直待著不動的拉克西對這個提案高興不已。當然,曼莉德是知道這點才提議的。


    “那麽,我去稍微看看了哦。”


    拉克西迫不及待的向著門口飛奔而去。


    悌誒一行人,離開了市場踏上歸途。


    “怎麽說呢,俺不太理解。”


    基達抬頭望著伯斯。


    “說是交個朋友,為了什麽呢?”


    “我能想到的理由,現在有兩個。”


    伯斯說。


    “兩個?”


    “一種情形是那個所謂的主人的性命被盯上了,感到了很大的危機。”


    “性命被盯上了……”


    基達想到了前些天的那個客人的事情。與毒藥有關的那個客人。難道,會是想要施那個毒藥的對象嗎……。


    “因此可以想到,緊要關頭,為保護那個主人,咒師的力量是必要的。”


    “原來如此……”


    基達信服得深深地點了點頭。


    “那麽……還有一個呢?”


    “那個所謂的主人,正在謀劃著什麽大事吧。”


    “大事是……?”


    “這就不清楚了,無論如何,那個所謂的主人,必定是個相當大的人物吧。”


    “大人物……貴族?”


    “也許吧……”


    伯斯曖昧地搖了搖頭。


    “大概不僅限於貴族……”


    悌誒默默地聽著二人的對話。


    三人正途徑的,是鋪設在迪庫裏艾河河岸的道路。這周圍既沒有進行過護岸工事,又有大量的水流過道旁。看起來相當深。這是因為這些天來經常下雨,還有是因為要增加水庫儲水量。水流速度也在相當快的時期。


    “喂——有人被衝走了!”


    突然,三人剛渡過的橋的附近叫嚷著。


    “被衝走了!”


    還能聽到別的聲音。


    往河的方向一看,從上遊有什麽東西飄過來了。


    是人,多少能看到在擺動著手腳。可是,從這個水勢來看,遊到岸上很困難。


    “拿著。”


    伯斯把因在繁華街代替大劍所帶來的中劍解下,交給基達的下一個瞬間,已是向著河麵縱身躍起。


    伯斯撈上來的,是一名年輕男子。似乎比悌誒稍大一些,不過也還沒超過二十歲。


    雖然大半昏了過去,可剛把他躺著放到岸上,便立刻睜開了眼睛。


    “什麽情況?”


    咳嗽了一陣後,男子竭盡全力尚且微弱的聲音,以盡最大努力的勢頭清楚地說著,稍直起身來。這是靠伯斯支撐著才做到的。


    同樣是赤銅色皮膚的人種,可是大概多少有過混血吧,頭發是帶點茶色味道的卷發。


    “唉……好棒,真漂亮。”


    是達到令基達忍不住自言自語程度的美貌。


    臉色比蒼白還要白。可是,唯有說話的口氣依然強硬。而且,怒氣衝衝似的抬頭盯著基達。


    “你呀,差點就淹死了哦。好歹也要感謝一下這個人吧。”


    基達不滿地說道。


    “所以麽,都說你們是多管閑事了。”


    說話雖然不客氣,可是良好的風度卻隱藏不住。成長環境大概相當不錯吧。穿著的衣服也是上等的麻布料織成的,刺繡的花紋也相當精美。


    “我一個人也……”


    剛和基達吵架的男子,對用薄布遮著臉部的悌誒,似乎是想把身子拉過來一般,投以強烈的視線。


    悌誒極快地把手伸進男子的懷裏,把什麽東西抱了出來。


    那是,尚未睜開眼睛的幼犬。出生大概不超過一周。


    “你是,想要救助這隻小狗呀。”


    悌誒邊診斷著幼犬的情況邊說著。


    悌誒輕柔地按摩後,處於假死狀態的幼犬,立刻恢複了呼吸。


    “哇!”


    基達高興地兩眼發光。


    為了救狗才跳下去的?”


    伯斯半分讚歎,半分驚呆了地說道。


    “不行麽?”


    青年用挑釁的目光,回頭看著後方的伯斯。


    “我可沒想要搭上性命的啊,為了這種狗崽子。”


    雖然嘴裏粗魯地喊著狗崽子,可男子看幼犬的目光卻溫柔極了。


    “要是沒撞在什麽東西上,根本就是小事一樁。”


    “又在說逞強的話了……”


    基達露出一副吃驚的表情,不過似乎對這個男子抱有好感。


    “撞在什麽東西上,似乎是真的哦。”


    悌誒說道。


    “你受傷了吧。”


    伯斯和基達聽到後,一看青年的小腿肚子附近正滲著血。之前因經過河水的衝洗而沒有發現。傷口不是特別大,似乎是撞傷的,可不知道內部有沒有受到損傷。


    悌誒檢查了有無骨折。


    “放心,這個男人是個藥師。”


    伯斯討厭被別人碰觸,想要縮回腿的青年說。


    “醫術高超哦。”


    基達補充。


    “沒有骨折,不過腳踝扭傷了。”


    悌誒下了診斷。


    “暫時不能走動了哦。”


    “多管閑事。”


    青年推開了伯斯的手腕想要站起來,可身體還使不出力氣,又坐到地上。


    “切……看熱鬧的家夥湊過來了。”


    即使用這種詞語,從這個男子口中出來,也是微妙的品質優雅。


    一看,周圍的人開始向這邊聚集。


    “喂,想就這麽放著讓我成為笑柄嗎。”


    青年對伯斯說。


    “真是任性……”


    基達聳了聳肩。


    “伯斯,運送回家吧。”


    悌誒說道。


    “冷敷一下腳也好,不換衣服的話,會感冒的。”


    即使是在南國,一直穿著濕漉漉的衣服也是不行的。當然伯斯是訓練有素的戰士。因此這種事情不在話下。不過這位生活條件優越的青年,恐怕不行的吧。


    伯斯背著青年,向大家住的地方進發。


    在抵達住處之前和拉克西相遇了。


    拉克西因為在家門口觀望,飛速地跑了過來。


    “繞道到裏麵去。”


    “發生什麽了,拉克西?”


    伯斯迅速察覺到了。


    “之前那個客人來了?”


    “雖然不是那個人,不過應該有關係。”


    拉克西回答。


    “很誇張地來迎接的。”


    “迎接……”


    “還抬來了轎子。說讓悌誒過去。還有,也沒有說主人的名字。”


    “相當有身份的人嗎……”


    “好像是吧。”


    拉克西,注意到了伯斯背著的美青年。


    “差點成淹死鬼了哦,這個人。”


    懷裏抱著幼犬的基達嘀咕著。


    聽到這個,青年抬起了頭。


    “我靠自己也總會有辦法的,所以沒欠你們恩情。”


    “噓……”


    拉克西把手指貼到了唇上。


    “那些家夥說不定還有同夥,安靜點……”


    拉克西先邁出了腳步。


    “總之,快點進來。”


    一行人,如拉克西所說的,從後麵回到了家中。


    悌誒進入裏間的占卜師房間後便迎接仆人。伯斯也換了衣服,同席而立。


    “占卜師,沒有外出。”


    伯斯應對道。


    “如果有什麽事情的話,隻能請到敝舍來。當然,如果有原因的話,也是可以特別照顧的。”


    “那位大人,是不能夠屈尊,到這種地方來的身份高貴的大人。”


    “到底,是哪位大人?”


    “這個不能明說。”


    男仆拉長了下巴說道。


    “不能明說的話,關於那位大人的身份這點,要保證這位占卜師大人的安全。”


    “伯斯……我去。”


    在帳子的對麵,悌誒說道。


    “我感到了什麽。”


    “那真是感激不盡。”


    男仆,像是為了不讓伯斯插話一樣立刻說道。


    “悌誒……”


    伯斯皺起了眉頭。


    去對方的宅邸的話,即使是伯斯也不能保證悌誒的安全。


    “沒關係的。”


    悌誒對伯斯說道。


    “不過……”


    悌誒朝著男仆繼續說。


    “條件是這個人也要一起去。允許他一直待在我身旁。”


    “我知道了。”


    男仆點了點頭


    “那家夥……在哪見過啊。”


    從旁邊的房間偷看著待客室裏的人的,之前提到過的美青年嘟囔著。


    悌誒他們在為外出做準備的這段時間,偷偷看著待在待客室裏的男仆。


    “你說見過……知道是誰嗎?”


    聽聞這句話,拉克西問道。


    “想不起來了啊。”


    這麽說完,青年又捎上了一句。因為注意到了拉克西擔心的表情。


    “讓我好好想想,等會。”


    悌誒和伯斯離開了待客室。似乎馬上就要外出了。


    “給我快點想出來。”


    “你著急不是也沒有用……”


    青年也有些焦急了。


    “是哪家的管家。哪家宅邸的來著……”


    “宅邸……”


    “是呀……啊……”


    青年捶了下膝蓋,嘴唇歪向了一邊。因為是撞傷的那條腿。


    “那家夥,是第三侯、拉德尼奧家的管家。”


    “第三侯……”


    拉克西自言自語著。


    “第三侯的話,也就是十侯家的……”


    實質上支配著這個太陽帝國的十侯家,分別以第一侯、第二侯的順序稱呼。從前雖有,先進基本上已經沒有按勢力排序了。隨著時代不同,有權勢的家族也變化。


    “是呀,其中之一。”


    青年聳了聳肩。


    “拉德尼奧是個討厭的家夥呢。”


    “你知道第三侯?”


    “理所當然的吧。”


    青年注視了拉克西片刻後說道。


    “這樣啊,你們是從外地來的呀。”


    青年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拉德尼奧家,是下一任皇帝候補之一。要從第三侯、第七侯其中的一個裏推選出來什麽的,都是瞎說。”


    “你說下一任皇帝候補……”


    拉克西一臉驚詫。


    “現任皇帝身體還好吧?”


    “啊啊……健壯的很呢,那個老頭兒。”


    “你說老頭……的確才剛五十歲左右……”


    “那家夥,受夠那臭老頭了!”


    不等拉克西說完,青年就像要啐出去一樣說道。


    “好嗎?在別人麵前說這種話。連我們是誰還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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