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隻是個普通高中生的主角·乃出狗鬥,卻擁有一種特別的能力——


    他是個「不死身」。不管是踹他、揍他、刺殺他,他都死不了。而身為殺人魔的美少女·桐崎恭子卻愛上了這個不死的男人。理由是:「不管我怎麽刺他,他都死不了呀」


    由鬼才為您獻上迥然不同的黑色愛情喜劇,現在開幕!


    目次


    第一章不死男與殺人魔


    第二章不死男與撕裂女


    第三章不死男與隨機殺人


    第四章不死男與絕望的序曲


    第五章不死男與孤獨的刀


    第六章不死男與仿造的瘋狂


    最終章戀上不死之男的少女


    後記


    第一章不死男與殺人魔


    「乃出狗鬥!」


    講白一點,我現在正處於所謂的危機當中。


    我被一群像是那個的男人包圍。我口中的那個就是那個,換言之,那個就是,簡單地說明白,所謂的那個就是小混混。


    他們說我最近很跩,所以在放學後把我拉到這個荒廢的工廠,似乎是要用集體暴力的手段來對付我的樣子。而現在大家手上都拿著木刀啊、釘板啊、高爾夫球球杆啊、或是鐵棍之類的東西,感情很好地把我圈在圓內、對我施壓。他們的眼睛裏布滿血絲、牙齒磨得軋軋作響,仿佛就像是饑渴的野獸般,把無法壓抑的感情全寫在臉上。


    一副想殺了我的模樣。


    「啊——各位,請冷靜一下嘛。」


    我決定要先安撫一下這群情緒亢奮的人。唯一能在人類和野獸之間拉出一條界線的,不就是說話這種絕對的能力嗎?


    「閉嘴!」


    我的話一下就被打斷了。達爾文的理論毫無立足之地。


    「唉呀呀。別這麽說嘛,你們多少聽我說一下嘛。首先呢,我想問你們一些很基本的問題……


    ……我到底做了什麽事?」


    「囉嗦!你給我搞清楚現在的狀況!」


    不知道叫什麽名字的小混混a揮手大吼。我照著他說的環繞四周。原來如此,上來找我麻煩的小混混砰砰砰,真的是砰砰砰地倒在積滿了灰塵的混凝土地板上。看起來就像是築地的鮪魚賣場似的。不過這些家夥的價錢大概是負五千圓左右吧。


    「你把我們搞到這種地步,居然還敢說得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怒發衝冠的小混混a大吼。也就是說,他的意思是這樣:你把我們的成員打得落花流水,結果你這個渾帳現在還敢說這些有的沒的。「有的沒的」這句話感覺好像有些老氣喔。不管怎樣,他的話裏有些語病。首先,是他們先來找我麻煩的。結果之所以會變成這樣,是因為他們『做了什麽』,他們說我『把事情搞到這種地步』其實算是推卸責任。而且,他們也沒有正確地回答我的問題。


    最後,這是非常重要的一點。基本上,『我什麽也沒做』。


    「喂喂喂,你在說什麽啊。是你們自己衝上來打人的吧。」


    然後你們是自己倒下去的吧。


    沒錯。


    「——因為揍我揍累了。」


    然後才累倒在地上的。我說的沒錯吧?


    我根本連反擊都沒反擊啊。


    「呐,這不是我的錯。是你們太弱了。」


    「是你太耐打了吧,該死!你是怪物嗎!」


    小混混a咒罵完後,站在一旁的小混混b小聲地對他說道:


    「呐,大大,這樣有點糟吧。這家夥……你記得那個謠言嗎?」


    「不準叫我大大!還有,你是白癡嗎。那一定是捏造的啦!」


    小混混,不,大大這句話讓我抬起了半邊眉毛。雖然我不知道那是什麽謠言,不過那應該不是什麽有意義的謠言吧。


    「呐,大大。」


    「我就說不要叫我大大了!」


    「難不成那個謠言是在說那個嗎?說我——」


    我歪過頭說道:


    「——我【死不了】嗎?」


    那群小混混的臉色一變。我親口說出這個謠言的話,應該能讓『不會吧』升格為『搞不好真的是』吧。隻要我繼續說下去,搞不好還會變成『這是怎麽一回事啊』這樣喔。


    如果他們能怕到落荒而逃的話,那對我來說真是再好不過了,但看來他們似乎是沒有要那麽做的打算。我的話似乎對他們那丁點大的自尊起了作用,大大露出詭異的笑容朝我踏出步伐。


    「……嘿、嘿嘿。不會吧。不會有那種事的。很、很好、我就來確認一下。」


    說完之後,大大就從懷裏掏出完全違反槍炮彈藥防製條例的刀子。真是個危險的男人。


    「不、不要啦,大大!」


    「就是啊,如果那是騙人的話怎麽辦。不要殺人啦,大大!」


    「住手啦大大!」


    「你真的要下手喔大大!」


    「不要動手啦大大!」


    「囉嗦!我都叫你們不要叫我大大了!還有你不要也跟著一起叫!」


    被發現了。


    「……唉呀呀。」


    我歎息了一聲後,抓了抓頭。在不安的夥伴們的守護之下,大大吞了一口口水。


    「好——」


    然後用一口氣。


    「去死吧,乃出狗鬥!」


    他叫著這世界上我最討厭的名字,朝我衝了過來。大大和我之間的距離瞬間拉近。大大的腳程意外地快。他平常可能有參加田徑隊或什麽的吧。我動也不動。雙眼似乎因緊張而充血的大大拿著刀刺了過來。接著,他衝進我的懷裏——


    用刀刺了我。


    大大筆直刺出的刀尖毫無疑問地深深刺入我胸口裏。大大放開手,一邊以顫抖的聲音說著「我、我成功了、成功了……!」一邊往後退開。


    我知道自己的身體正慢慢地倒下。我的背隨即撞上堅硬的地板,微微彈起後,我就完全地倒在地上了。


    「嘿、嘿嘿、很、很簡單嘛。去死吧!」


    狠下心來行動一事似乎滿足了大大的自尊心,他高興地舉起雙手。


    「我、我從以前就很不喜歡你這個人。明明就是這附近所有高中的頭頭,可是過的生活卻跟個普通人沒兩樣。你那種絕對不下場自己打、以為自己有多了不起的做法也讓我看不下去。不、不過你也沒什麽了不起的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接下來呢。


    「應該差不多了吧。」


    「什麽!」


    我坐起身,把手撐在彎曲的膝蓋上站了起來。痛是滿痛的,不過還不到忍不下去的地步。


    「你滿意了嗎?」


    大大和其他小混混用像是在看著僵屍的眼神盯著我的臉。唔,對他們來說,我應該就跟僵屍差不多吧。


    我一臉無趣地跟他們這麽說道:


    「我說過了吧?」


    我握住刺在胸口上那把刀的刀柄。當我幹脆地把刀拔出來之後,鮮血從傷口中噴射而出。不過那道傷口也很快就好了。


    「我呢……」


    我丟開的刀在空中劃出弧線,墜落到地板上時發出輕脆的聲音。我用腳踩住那把刀,丟出我的理由。


    「……是絕對……死不了——的啦。」


    跳樓三十二次。服毒十五次。動脈破裂四十五次。上吊二十五次。吸瓦斯十二次。


    聽到這個數字的每個人都會露出訝異的表情。「那是什麽數字啊?」我會立刻給他們正確答案。


    這是我的死亡記錄。


    在我十七年的短暫生命中,如果連小地方也一起算進去的話,我嚐


    試自殺的次數早已超過一百次。


    同時,這也可以說是我用來證明我所具備的特殊能力的各種手段合計次數。


    沒錯,我可以毫不猶豫地說我就是『不死之身』。


    不過,從我生下來到現在為止,我的身體一直有在乖乖地老化,所以看來我應該不是所謂的『不老之身』。我想我大概可以活到八十幾歲,然後再跟個普通人一樣死去吧。


    然而,除了這種死法之外,我是不會死的。不管是被刺、被勒住脖子、被別人灌瓦斯、被從高樓屋頂上推下來、還是被灌毒藥,都無法奪走我的性命。


    理由?我哪會知道。我自己才是最想知道理由的人耶。


    我從小就知道自已有這項才能。說來諷刺,是我在這世界上最憎恨的人讓我發現這項才能的。


    我花了一些時間才接受自己死不了這個事實,所以才會有現在這些數字出現。雖然我還沒有被車輾過,不過我想我大概不會去試吧。答案很簡單,因為這樣會給別人添麻煩。還有,我聽說如果讓電車因為我被輾過而停下來的話,我好像得付一筆相當高額的賠償金還是什麽的。這就先不管了。


    我並不是一心求死。


    然而,我總覺得死不了,就無法證明我現在活著。


    如果我已經死了,然後現在隻是因為某種原因而活著,我也無法徹底否認這種絕不可能出現的現象。


    我之所以會在幹架的時候不出手,就是因為這個原因。白癡最根本的理論相當曖昧,所以我不管是打人、還是踢人,做什麽都沒有實質的感覺,而且我根本提不起勁來做這些事。既然我沒有辦法確定我是不是依照我自己的意誌活著,這或許是沒辦法的事也說不定。


    「……啊,糟了。」


    認真地想著這些事情的我因為客廳裏燈光亮著而在家門前停下腳步。


    「為什麽她總在這種時候提早回來……」


    我低下頭,確認自己的身體狀況,放任那些小混混在我身上留下的傷痕都不見了。傷痊愈得比別人快也是我的能力之一。這或許是不死之身的附加要素,但這就先不管了。


    被他們拉扯、被他們弄得破破爛爛的製服看起來太糟糕了,這個是絕對沒辦法恢複的。


    隻要不被她抓到就好了。


    我小心翼翼地不發出任何聲音,靜靜地把門打開。我慎重地脫下鞋子,偷偷摸摸地要走上二樓。


    那大概是綜藝節目吧,像是從電視裏發出的笑聲傳來……好,看來現在還沒有被她發現的樣子。


    就我這麽想的那一瞬間。放在鞋櫃上的一個熊娃娃(熊澤君),那大概是在我視線死角裏吧,它撞到我的身體,掉到地板上。掉到地板上這件事是怎樣都好。不過,那隻熊娃娃會對衝擊做出反應,讓體內的錄音帶自動播放。它是大受歡迎的說話熊熊係列。


    『早啊、我是熊澤君!今天的早餐是蜂蜜嗎?』


    你去給我抓鮭魚啦,這個肉食動物!


    「……狗鬥?」


    靠!我把熊娃娃(熊澤君)踢飛,撞到牆壁上的熊澤君大叫:『我的朋友是迷你豬的培根君!』


    「狗鬥?你回來了嗎?」


    拉開椅子的聲音響起,有一隻手掀開掛在客廳入口的簾子,她從裏麵探出頭說道:


    「什麽嘛,如果你回來了,就說聲『我回來了』嘛,真是個糟糕的小孩。」


    「……我回來了,姊姊。」


    我對這個明明就已經二十五歲,可是卻還頂著一張超級娃娃臉的姊姊·雪華打了一聲招呼。她把長長的黑發綁在後麵,和平常一樣隨性地穿著背心和牛仔褲。


    「你的工作呢?」


    「我今天難得早下班啊。怎樣,你有什麽不滿嗎?」


    「我沒有那個意思啊……」


    我趁姊姊一臉詫異的時候,慢慢地像個螃蟹一樣橫著走向樓梯。千萬不要被抓包千萬不要被抓包千萬不要被抓包千萬不要——


    「啊——!」


    「呀——!」


    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我詭異行動的姊姊突然張開大嘴、用指頭指著我,然後她緩緩吊起眉毛和雙眼,看起來跟個女鬼一樣。


    「你——!」


    「對、對不起!」


    姊姊氣衝衝地衝上來,一把抓住我的肩膀,然後筆直地瞪著我。


    「你又去跟人打架了對吧!」


    「我、我沒有。」


    「你剛剛不是才說了對不起嗎!」


    「希望你能相信這是一個人對頂著女鬼般表情朝自己逼近時會有的防衛本能。」


    「那你這衣服是怎麽一回事?根本就是抹布了嘛!」


    姊姊用兩隻手抓住我試著轉開的臉,用力地硬把我的臉轉向前麵。完了。接下來的兩個小時都要用來說教了。之後,製服錢大概會從我的零用錢裏扣掉吧,再會了,我下個月想買的那些東西,永別了,我的豪華午餐,永遠不滅的夢想與希望啊。


    「你啊,那張臉就已經長得夠嚇人了,我不是跟你說過要收斂一點嗎!」


    「我可是過著很收斂的生活喔。是對方先動手的。而且你那句那張臉長得很嚇人根本是多餘的吧?」


    「那種人你當沒聽到就好了!碰到那種人的話,就把眼神移開,把自己當空氣不就沒事了嗎!」


    「我不要,好丟臉。」


    「總比被別人揍好吧。你至少也幫我的麵子著想一下嘛!警察的弟弟每天都去跟人家幹架,你教我怎麽有臉工作啊!」


    姊姊在我們所住的明答市明答警署工作。對隸屬於生活安全課的姊姊而言,弟弟每天都幹架的確不是什麽光榮的事。


    不過姊姊並不是真的為了保全自己才罵我的。她很清楚,與其一直罵我,說成我在給她添麻煩的樣子,我才會乖乖反省。雖然我也不想照著姊姊的策略走,可是姊姊這樣的說教的確很有用,我垂下頭說道:


    「……對不起。」


    大概是聽出我聲音裏的認真了吧,姊姊鬆下緊繃的表情。「……真是的,你喔。」她歎息了一聲。


    「我知道你是『那樣』沒錯,可是這並不代表你可以隨便受傷啊。不要讓我一直擔心嘛。」


    「我知道,對不起。」


    第二個知道我這種能力的人就是姊姊,而這也是我和姊姊出來住的重要原因。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我最害怕的就是給姊姊添麻煩。姊姊看到我真的在反省之後,她放下環抱於胸前的雙手,露出笑容。


    「你知道就好,一起吃飯吧。」


    「真難得啊。哪種?是哪種便當?」


    「……姊姊準備飯菜就等於是去買了便利商店的便當回來,你這種思考模式真是讓人火大。」


    因為你平常都很晚下班,所以家事全都是我在做啊。


    「我也是會煮飯的,你不要太看不起人了。」


    「你做了什麽?」


    「煎蛋啊、照燒鯽魚啊,還有滑子菇味噌湯!」


    「真的嗎?」


    「——我原本是這麽打算的。」


    然後姊姊小聲地說道:「……那個,桌子上有豪華豬排便當。」


    「我超喜歡便利商店的便當的。」


    「我好高興喔。如果你的聲調可以不要那麽平板的話,那我會更高興的。」


    那是不可能的。


    「你也想想看嘛,我可是期待天降奇跡般的晚餐耶。」


    「你的期待愈高,期待無法成真時的絕望就愈高喔。來吧,趕快吃吧。」


    「收到。」


    「然後,吃完之後就是說教時間啦。」


    「……收到。」


    我


    以悲慘的聲音回答。


    『——公園實施已經成例行事項的鰷魚放流,將小小鰷魚放流至河川中的親子們讓公園顯得一片熱鬧。』


    電視上正播著一連串怎樣都好的地方新聞。姊姊一邊看著這個節目,一邊喝著飯後的熱茶。


    然後我掛了……沒想到姊姊真的整整訓了我兩個小時。


    『○○市xx署的女性警官向媒體爆料,該署巡查部長兩年來對身為部下的她進行襲胸等性騷擾行為——』


    「這個世界真是爛透了——」


    我的心也差不多要爛了。


    「你有點腐敗的話剛剛好啦。」


    我是起司嗎。


    『……接下來的這則新聞是——』


    之前原本念新聞念得不慍不火的主播突然變了聲音。他的聲音裏帶了一點緊張,語調也變得僵硬。


    『某巡邏中的警官疑似於本日在xx縣明答市的馬路上發現被刺殺的男性屍體。』


    姊姊拿著茶杯的手停住了。我也跟著抬起了臉。這樣說雖然有點難聽,不過近來殺人事件並不是什麽難得一見的事。隻是當案發現場是我們所居住的城市時,那就另當別論了。


    畫麵轉換,某個十字路口出現在電視上。從四周的建築物來看,案發現場似乎離這裏不遠的樣子。


    「這社會真是危險啊。」


    『男性的屍體上有多處刺傷。警方從男性胸口上大大的十字傷判斷此次的殺人事件和現在日本各地發生的連續殺人事件有關,並持續進行調查。』


    「十字……就是那個殺人魔吧。」


    我對姊姊的低語無言地點了點頭。


    十字傷的撕裂魔人——


    這是數年前在某鄉下都市犯下第一起殺人事件後,就不斷接連殺人的殺人鬼稱號。


    奇妙的是,事件並不是限定在某個地方發生,殺人魔會在一定的期間過後,轉移到其他城市。殺人魔至今的足跡南至九州、北及秋田,犯下殺人罪行的範圍相當廣闊。


    因此,警方當初並沒有把這一連串的事件當做是連續殺人事件。不過白癡犯人在殺人時一定會在屍體上留下十字型的傷痕,警方才開始懷疑這是不是同一個人物所犯下的罪行。


    然而,這史無前例的罪行似乎也讓警方內部對此抱持懷疑的態度。至今的所有罪行都是同一個人犯下的嗎?還是說有犯人人數為複數?再加上還有模仿犯罪的可能性,搜查進行得非常不順利。


    「可是如果說是同一個人幹的,那聽起來實在很像是在騙人。那個人如果還過著正常生活的話,那他是不可能做出這種事的吧。」


    「所以我們也不知道該怎麽處理才好啊。不過,這也不能說是事不關己了。我想署內應該會設置搜查本部吧。我就是沒辦法喜歡縣警那群人啊。」


    姊姊按著緊皺的眉間歎息。


    「你們知道犯人大概長什麽樣子嗎?」


    「在建檔的時候好像有整理出一個大概輪廓的樣子。他犯罪的時間大多接近深夜,所以應該是個早上有在正常上班的人吧。」


    「啊啊,【午夜十二點的殺人魔】啊。」


    十字傷的撕裂魔人若是世間對殺人魔的稱呼,那【午夜十二點的殺人魔】就是在一部分人之間相當有名的稱號。我所說的一部分的人就是來自網路和其他線上世界的人。在社會上引起引起許多人議論的這件事在情報容易擴散、不需要任何顧慮的網路上也引起相當大的回響。由於犯行都是在深夜進行,所以不知道是誰幫犯人取了這樣的名字。


    「沒錯沒錯。還有,我們猜想殺人魔的自我表現欲應該很強,然後他很可能出乎大家意料的年輕之類的——喂!」


    「幹嘛啦。」


    「怎麽可以讓我隨便泄漏內部的情報,你要怎麽補償我啦。」


    「這也是我的錯喔……」


    有關殺人事件的報導就那麽一點點而已,很快就結束了。想必警方目前也沒收集到那麽多可以公開的情報吧。姊姊在所隸屬的生活安全課中負責少年犯罪的事務,要說相關性的話,可以稱得上是毫無關係,不過看來她又要開始晚下班了。這樣我得想想能夠恢複疲勞的菜色才行啊。就在這個念頭幾乎全自動地出現在我腦內的那一瞬間……


    『……為您送上下一則新聞。在鄰居的通報下,住在○x市、目前四歲的鈴原茜小妹妹被發現在母親的長期虐待下死亡。』


    我和姊姊之間和穩的餐後氣氛瞬間變得沉重……該死,真尷尬。


    『鈴原茜小妹妹在母親數個月的虐待之下,連三餐都無法吃得滿足。屍體上除了像是被毆打的傷痕之外,還有燒傷等痕跡,警方正在對已被逮捕的母親·鈴原彩音嫌疑犯進行調查。』


    姊姊平靜地喝著茶。不過隻要仔細一看就可以知道。她的手正微微顫抖,變得銳利的眼神正狠狠地盯著電視,仿佛鈴原茜小妹妹的母親有出現在熒幕上似的。


    我拿起遙控器,把電視關掉。畫麵隨著一聲無力的聲音轉暗,寂靜流入兩人之間。


    「……我去一下便利商店。」


    丟下這句話後,我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姊姊什麽都沒說,隻是一直盯著被關掉的電視。


    我對要不要說「我出門了」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


    月亮露臉了,是仿佛撕裂月空般的新月。我提著裝有隨便挑的果汁和零食的塑膠袋,抬頭仰望暗淡的夜空,慢慢地在街上踱步,希望可以盡可能地晚點回家。


    我吐了一口氣。曆法雖然已經是春天了,不過季節仍然停留在冬天,白色的混濁空氣溶解在幽暗之中。


    一想起剛剛那則新聞,我就立刻不快地甩了甩頭,憎惡的記憶重現在腦海中。大部分人在懂事前的記憶會隨著年歲淡薄,最後消失無蹤。不過我卻不是這個樣子。我總覺得如果能忘記的話,那該有多好。


    ……小時候,我受到爸爸的虐待。


    原因出在我身上,至少我爸爸是這麽想的。


    媽媽在生了我之後就過世了。深深愛著我媽媽,也就是他妻子的爸爸從那時候就開始變得怪怪的。他辭了工作、開始喝酒,也不出門了。從某個時候開始,他開始用暴力虐待我,我的特異能力就是在那時候被發現的。爸爸對我的虐待過頭了。被揍被踹是家常便飯.被打火機或香煙燒灼更是再平常不過。他有好幾次拿著家裏的木刀(可笑的是,那還是我拜托姊姊幫我買的)打我。他帶著憎恨的力道大到足以讓我的皮膚出血、骨頭折裂。那個時候姊姊還小,無法完全保護我。不過她還是站到爸爸麵前,拚了命要保護我。我還記得她那時候的身影。


    然而不管被爸爸怎麽虐待,我都沒事。當然,那個時候會很痛,也會留下傷痕。不過我的傷總會立刻痊愈,最後會連傷痕都不見。爸爸就是不喜歡我這點。同時,他害怕我的情感更從中而生。


    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爸爸開始說媽媽的死是因為生了我這個怪物。這或許是一種逃避現實的行為也說不定。而且對爸爸而言,這似乎也是虐待我的正當理由。


    他對我的虐待日漸惡化。他把我從屋頂上推下來,他用菜刀不斷刺我,他把我丟到火堆裏,他把我沉到浴缸裏,他硬逼我吃香煙,他還曾在我晚上睡覺的時候,勒住我的脖子。


    不過,就算是這樣,我還是死不了,這一點讓我爸爸更加憤怒。在那之後,我被爸爸這樣虐待了十年以上,我自己也很佩服我居然沒有瘋掉。不,事實上,我搞不好已經瘋掉了。我自己從來沒有那種感覺,不過如果瘋子認為自己是瘋子的話,那就不算是瘋了吧。唉,這事就別提了。


    姊姊從警察學校畢業並被分發到明答署之後


    ,就立刻帶我離開那個家。媽媽留下的存款和爸爸的退休金早已見底,一直以來根本都是姊姊在打工養我的,所以爸爸以後可能會過得很辛苦吧。可惜我沒有在意那種事的多餘心力,而且我和姊姊也不是心地那麽善良的人。


    所以,就結果而言,我現在過著平穩的日子。雖然有時會像今天這樣被卷入爭執,而且說煩也真的是很煩,但比起我爸爸,那些小混混根本算不了什麽。


    隻不過,有關虐待的話題在家裏是禁忌中的禁忌。隻要當某些事發生,或是電視報導這種新聞的時候,姊姊就會非常沒精神。對她而言,這十年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我被爸爸虐待,自己卻束手無策一事似乎造成了她心靈上的創傷。不過就我而言,光是能從那個地獄裏逃出來,我就已經非常感謝姊姊了。


    不管怎麽說——要問我要說什麽的話,其實就是我現在非常不想回家。對基本上隻想過著開朗生活的我而言,我實在不喜歡那種難以忍受的奇妙氣氛。


    「去公園走走吧……」


    一瞬間突然有了這個想法。姊姊如果陷入那種狀態的話,心情至少會壞上一個小時,離現在似乎還要再過一點時間的樣子。


    我改變去向,轉向附近的兒童公園。還要再三十分鍾吧,反正我很喜歡發呆,要我二十分鍾不做任何事並不難。


    走了一會兒後,我就看見裏麵隻有溜滑梯、秋千和攀緣架……擺明了是做來逃稅的明答公園。


    ……此時,我倏地停下腳步。有個聲音傳來。好像是硬物刺穿柔軟東西時的奇妙聲音,而且還是好幾次,好幾次好幾次。有誰在那裏嗎……?雖然覺得不太對勁,但我的好奇心卻獲得差距微小的勝利。我繼續往前走,在閃爍街燈的照射之下,夜裏的公園顯得相當詭異。


    走到入口邊的時候,我看見有個人坐在地上。在不怎麽寬闊的公園裏,有個小小的人影出現在腹地中央附近,剛才那道聲音好像就是那個人發出來的。應該說是,咕嚓,還是說,咚嚓?那是一種很難用言語表現的聲音。不過那聲音聽起來的確讓人覺得不舒服。


    那家夥看起來像是個女生的樣子。年紀……大概跟我差不多吧,她溶入暗夜中的黑發長度大約及肩。我原本以為她穿著一件很厚的大衣,但我後來才發現她好像是套著一件雨衣的樣子。雨衣……在天氣這麽好的時候?


    她揮著手,專心地在——在——


    在刺著什麽?


    我倒吸了一口氣。


    她不隻是一個人。


    一直到我接近她之前,陰影都沒能讓我看到那個東西。


    她並不是坐在地上。


    ——她是騎坐在某個人身上,然後在刺著什麽東西。


    糟了——我的本能如此告訴我。雖然不是很清楚,但我有時候會感到一種氣息。譬如說像聚集在車站前的小混混,譬如說像在意四周環境到不自然地步的人們,在碰到最好不要插手的事時,會散發出一種獨特的『氣息』。那家夥身上就有那種氣息。我最好不要再前進了,體內有道聲音強烈地警告我,為了逃走,我往後退了一步。


    喀榔一聲響起。我縮了一下身子,看向右手。去死啦!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店員放得不好,塑膠袋破掉、裏麵的東西掉了出來。我才剛買的罐裝咖啡滾落地麵,那個胖子,他剛剛把冰咖啡和肉包放在同一個袋子裏的時候,我就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搞得我陷入最糟糕的狀況!


    「……」


    我像是被釘在原地似的動也不動。


    因為少女停下手,緩緩地站了起來。


    她揮下手。在沉暗的照明中,紅色的鮮血四散……聽好了,我再說一次喔。我對我自己再說了一次。


    紅色的鮮血,四散。


    少女倏地轉過頭來。


    所謂毛骨悚然就是這麽一回事吧。


    被光與影分成兩半的少女的臉上,沾滿了鮮血。不,不隻是她的臉。這個時候﹒我才知道她為什麽要穿著雨衣。是為了擋住噴出來的鮮血。她的手、她的身體、還有她的腳,全部都被染成了紅色。而她的手上,則握著一把也是沾滿了鮮血的大刀。


    趴在少女身下的是個男人。


    不——正確來說,那曾經是個男人,現在不過是個肉塊。


    遠遠看過去也知道那個男人死得很慘。他全身上下不知道被刺了多少次,而且我真的看到了——


    刻印在男人胸前是一道偌大的十字傷。


    「——午夜十二點的……殺人魔。」


    衝擊刺激著腦內的記憶中樞。明明就不是做這種事的時候,但我卻還是看了手機上的時間。時間是十點半,這跟傳聞中根本不一樣嘛!


    我太大意了。我隻能這麽說,事件發生在明答市,犯人還待在這個城市裏也不足為奇,但我卻以為這是發生在遠方某處的事件。


    糟了——快逃。全身上下的細胞都在跟我這麽說。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同樣一句話有如警鈴般不斷在我腦中作響。不管我再怎麽不會死,我都還是有痛覺的。如果我的身體被刺成那個樣子的話,我怎麽可能受得了啊。趕快,趕快趕快趕快趕快趕快趕快趕快——


    趕快!


    「!」


    我一回過頭,就立刻用全速衝了出去。


    砰,一聲響起。


    「什……」


    我僵住了,騙人的吧?


    我隻把頭轉到後麵去,然後我看到了……


    我看到殺人魔站在我背後,把刀子深深刺進我的腰裏。這不是人做得到的事。你以為我們之間隔了多遠啊!


    殺人魔拔出刀子,鮮血隨著灼熱的感觸流出。我差點就跪了下來,不過我還是忍住了。隻是,這些努力都白費了。


    殺人魔抓住我的肩膀。試著抵抗的我扭動身體,但那個女生卻用不像是女人的力量硬是把我轉成麵向前方。從正麵看到這張塗滿鮮血的臉,我沒慘叫出聲還真是奇跡。就在此時,剛才被她刺了一刀的地方傳來一陣衝擊。我忍不住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腳步也因此搖晃。這家夥,居然敢踹我!


    我失去平衡的身體往後倒下。殺人魔一躍而起,在我仰倒在地上的同時,騎到我的身體上。她用一隻手按住我的手臂、限製我的行動,並用兩個膝蓋把我的身體緊緊固定住。現在變成了我抬頭仰望殺人魔的姿勢,她就這麽騎在我身上,不過我一點都不高興!


    接著,殺人魔舉起拿著刀子的手。


    ——刺。


    刺刺刺刺刺刺刺刺刺刺刺刺刺刺刺刺刺刺刺刺刺刺刺刺刺刺刺刺刺刺刺刺刺!


    銳利厚實的刀刃剜著我的血肉。好多次好多次好多次好多次好多次好多次好多次,殺人魔固執地不斷刺著我。每當她刺我一刀,鮮血就四處飛散,沾汙了夜空中的月亮。


    殺人魔愉快地發出嗤笑聲,就像個拿到玩具的孩子一樣。


    她的身影,讓我想起我的爸爸。那個家夥在刺殺我的時候,也是這樣的表情。隻能在暴力中找到生存意義的人,才會發出這種人格崩壞的嗤笑聲。疼痛讓我的意識逐漸模糊,不過我在這方麵的耐性比一般人還強。我是覺得我應該不會痛到休克致死——可是我從來沒有這麽痛恨過我的能力。你也想想看嘛,我沒辦法昏倒,隻能一直看著別人用刀刺我的身體,這比任何拷問都還恐怖。


    享受了一會兒刺殺秀的殺人魔突然停下她的手。我原本以為我終於可以被解放了,沒想到事情卻不是這樣,殺人魔一站起身,就把我的領口抓了起來。路燈照亮了殺人魔的臉,這樣看上去,她長得還滿漂亮的,尖尖的下巴很適合她那銳利的眼神……我在說什麽啊我


    。


    「不要怪我。」


    殺人魔第一次開口。


    「這是沒有辦法的。」


    她迅速地把刀轉了一圈,握住刀柄。


    接著,她以華麗的動作迅速地以縱橫兩個方向劃下刀子,她的額頭上沾滿了大量的鮮血。


    現在,我的身體上大概已經出現一個十字型的傷痕了吧。這樣我也成了那個有名的『午夜十二點的殺人魔』的其中一個犧牲者了,真是值得驕傲啊。去死死啦!什麽叫做沒有辦法啊!你根本就是樂在其中嘛你!


    「那麽——再會了。」


    她以高亢的女高音唱著說完後,把我放開。


    就在此時——


    「至少,讓你走得安詳點。」


    她伸出的手上握著刀,深深地貫穿了我的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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