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個秀色可餐的臭屁小鬼說自己失憶了。


    對於這一點,她原本仍抱有懷疑,直到現在才完全相信。因為他看起來不僅忘光了關於自己的所有記憶,還把現實的常識也一股腦全部丟了,就連搭個電梯都如臨大敵。


    “雜種!居然要讓我進這種鐵籠子?!簡直罪該萬死!”


    站在電梯前,遲遲不願進的男孩正扯著嗓子一陣嚎,那個認真又誇張的氣勢把莫名其妙的七崎桑子震得一愣一愣的。


    已經站在電梯裏麵的七崎桑子晃了下腦袋,趕緊在門關上前按下延遲鍵,再看眼前男孩的眼神如同打量一個山頂洞人。


    “……沒這個鐵籠子你可是要爬十七樓的。”


    七崎桑子好心的提醒並沒有說動他,哪怕明白它或許又是這個奇怪時代的產物,他仍一時無法接受這種如同困獸的待遇。


    “那就給我爬!”


    “哦,那你爬吧。”七崎桑子扯下嘴角,木著臉準備按下關門鍵。


    “你也一起!雜種!”他一腳踹開了即將合上的電梯門。


    “……”


    七崎桑子揉了下額角,最後還是遷就了他,從電梯走了出來。


    明明隻有一個晚上,卻讓她覺得自己老了十歲。


    “大少爺,爬也可以,就是能把你那個雜種什麽的口癖放下嗎?一個孩子怎麽這麽不會說話。”她搖著頭,說得語重心長,還帶了那麽點兒痛心疾首,“啊,還有女人也別用,不叫姐姐至少也好好地叫我的名字吧。”


    他不以為然地冷笑一聲,又是習慣性地將尾調吊得老高,睥睨眾生的模樣真看不出是個失憶的十歲孩子:“你認為自己有什麽資格值得我記住你的名字?”


    “……你還是自己去慢慢爬吧。”= =


    “喂!等等!”他拉住了她的手,在她再次打開那個“鐵籠子”之前。


    代步要是在這個時候消失對他有不小的影響,遠離沙漠後他的力量就越發薄弱,這個女人身上的不知名力量雖然有在微弱地影響他,但他並不能確定自己是不是可以長時間的獨自行走。


    最重要的一點,他對用自己的雙腿爬上十七樓這種事一點興趣都沒有,這遠不符他該有的威儀。


    “好吧,我也會為自己圈養的野獸取下光輝的名字,我姑且記下你的名字吧。”


    “……”


    七崎桑子揉了下額角,反複提醒自己這隻是個孩子,還是個失憶的可憐孩子。


    ……呸!哪兒可憐了!她才可憐……現在都被拐著罵成畜生了!還不如雜種呢……等等……


    雜種?


    七崎桑子的不爽稍作了停頓,直到這會兒她才意識到這個作死的稱呼非常耳熟。


    能把雜種雜種叫得這麽理所當然的,她印象裏隻有一個人會這樣——


    “金閃閃?”


    “嗯?”他不悅地衝她挑了下眉,“被巨大的驚喜衝昏了頭腦,胡言亂語了嗎?”


    七崎桑子搖了搖頭,算是自言自語:“不對不對,不可能不可能。”


    正牌閃閃早跟蓋亞跑去英靈王座了,又怎麽可能這麽早跑出來刷存在感,雖然這孩子跟金閃閃的某些地方確實是很接近,尤其是那個狂妄自大到恨不得一刀捅死他的說話態度。


    “對了,你說你不知道自己叫什麽名字吧?”七崎桑子眼睛一亮,這孩子跟金閃閃長得也挺像,都是金發紅瞳。


    “所以呢?”


    “那我總要有個稱呼叫你吧。”七崎桑子笑了笑,看著這個孩子越發覺得跟那個**王神似非常,“就叫吉爾吧!多朗朗上口!”


    他愣了愣,如同琢磨回味般細細念了這個名字,然後嘴角微勾,露出滿意的笑容:“雖然腦袋看起來不怎麽好使,但取名字的本事意外倒是不錯。你的進諫我收下了。”


    “……”


    她抽抽嘴角,這孩子真的不是吉爾伽美什的投胎轉世什麽的嗎?


    等七崎桑子帶著吉爾回到位於酒店十七樓的房間已經是一刻鍾後的事了。


    苦命的她又做了回坐騎,背著這個嬌貴的少爺爬樓梯,還得被嫌棄慢。她倒是可以快,就是怕快得嚇到他。


    七崎桑子把房卡j□j卡槽裏,在短短的一瞬恢複供電,所有的燈具同時發揮作用,照亮了整個房間。


    始終保持在恒溫的室內無需在穿厚重的外套,她脫下後隨手丟在地上,撲向軟軟的大床,臉埋在枕頭堆裏的感覺真是太美妙了。


    好一會兒她才微抬起頭,對正好奇打量房間的吉爾說:“天還沒亮,你要不要休息一下,等到明天再去警察局吧,你的父母一定也在找你。”


    吉爾並沒有睬她,仍在興致昂揚地在房間裏走來走去,摸摸這個,碰碰那個,偶爾還要發出貌似表示不錯的歎詞。


    他是來視察的嗎?= =


    七崎桑子揉了下額角,隻得起身走到他麵前:“我在跟你說話呢,吉爾。”


    “啊,我聽到了,不過我短時間內並不打算離開這裏。”


    “……”她的腦仁又隱約開始作痛,“你不離開是想怎麽樣?我可沒可能養你一輩子,你就不能按照正常人的思維嗎?”


    找警察,再找到他的父母,最後在千恩萬謝中,她會收到一個不小的紅包。從此跟這個可愛和凶殘屬性並存的正太江湖不見。


    這才是本該有的劇本!


    “我做出的決定不需要任何理由。”吉爾理所當然地聳聳肩,越過她身邊坐到那張柔軟的大床上,“你隻要依從我的吩咐就可以了,桑子。”


    雖然很想說吉爾叫她名字的時候有種特別的韻味,詞匯匱乏的她甚至想要邪魅妖嬈來形容,隻是這種神態語氣按在一個十歲的孩子身上效果大打折扣,仔細看看還有點好笑。


    七崎桑子拉了下翹起的嘴角,現在笑出聲絕對又要惹到他了:“咳,我可不想到時候被按上一個誘拐的罪名。”


    “荒謬,天上天下隻有我一人有資格降罪,那些雜種法理簡直可笑至極。”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七崎桑子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一手抱肚,一手指著那個才到自己腰的孩子,“你這中二的樣子真是太絕了!不會真以為自己是王了吧?!”


    “王嗎?”吉爾意外沒有對七崎桑子動怒,他的嘴角劃過一絲笑意,身子一仰躺到了床上,“好了,我累了。”


    她漸漸收回大笑,幾聲咳嗽清清嗓子。


    好吧,她對這個佯裝大人的孩子的好感又回來了些,大概是覺得太逗了吧,這麽中二的人她還是第一次碰到。


    她看著男孩在床上漸漸放鬆的身體,走進幫他蓋上被子,又調暗了頂燈,然後靜靜地坐在離床不遠的沙發上。


    目光對上了他半睜半合的迷蒙紅瞳,她微微一笑給予他一份心安。雖然沒有說出口,但是她能感覺到他有在思考自己拋下他離開的可能性。


    “睡吧,我會在這裏陪著你的。”


    分針與時針交錯走過半圈圓盤,窗外的天色漸漸明朗,從遮光床簾的縫隙中投入青灰色的光束。


    古老的留聲機再被使用後靜靜地躺回一邊的行李箱裏,上麵隨便蓋著幾件衣服,用以運作的紅寶石也已經被取了下來,魔導器由此失去了作用。


    七崎桑子就這麽托腮看著那個角落,慢慢等著初升的太陽徹底照亮這片大地。


    剛才與遠阪時臣結束通話,把第一天的情況盡數反饋,進展並不是很大,但遠阪時臣還是對這處未徹底挖掘的陵墓抱有很大的期待。


    ——“無妨,眼下我們不能放過任何可能性,葉山並不是魔術師,但在伊拉克呆了很多年,經驗豐富,對蘇美爾的曆史也了解得很清楚,隻要配合得當,我相信你們定會在不久之後為我帶回喜訊。”


    ……喜訊啊。


    七崎桑子大力撓了撓腦袋,對之後幾天究竟會怎麽樣不得而知,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她望了眼仍在熟睡的吉爾,然後起身去拿了幹淨的衣服,要去為天亮後的行程做準備。抬手間,一張相片從衣物裏飄落,是葉山榮二郎的那張正麵照。


    她蹲下來撿起相片,左右看看,正要再塞回口袋的手停頓了一下。


    “……嘖。”


    servant無需睡眠,但那也並非無用,睡眠狀態的耗魔是最少的。


    言峰綺禮的魔力持續不斷地向她輸送,但她跟他之間的信號總像是不在同一個服務區一樣,可能是因為兩者的距離過分遠了,也可能是她的作為違規哈桑的接收器質量不好。


    總之,吃飯睡覺對於現在的七崎桑子而言,也是一種補充魔力亦或說體力的方式。


    當七崎桑子提著兩個大號塑料袋回酒店房間,那已經是上午八點的事了。


    占了她床整整一宿的惡霸被她的開門聲吵醒了,揉著眼睛直愣愣地看著她,看樣子還沒從睡夢中完全清醒。


    “你去哪兒了?”吉爾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幾根睡得翹起來的呆毛在說話間一顫一顫的,像是在跟她打招呼。


    嗯,不犯二的時候還是很可愛的


    七崎桑子肯定地點點頭,然後向他提了提手裏的塑料袋:“如你所見,去買了點吃的。”


    “吃的……那種東西我不需要。”他的身體向後仰,放任自己又落進枕頭上,看上去懶洋洋的,“嗯……不需要。”


    “不要吃的?”她放下塑料袋,從裏麵抓出了幾包五顏六色的零食晃了晃,“虧我給你買了零食,還擔心你不會喜歡呢。”


    “雜種,我怎麽可能吃這種粗劣的食物?”昨晚說好的事被他不知道塞進了哪個角落,又是一口一個雜種了,“我又不會……”


    他的話說到一半停了下來,眼睛忽然睜開,半點倦意不在。


    “不會什麽?”


    “……”


    他想說的是“餓”。


    他很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不是人類,也沒有人類的生理需求。


    但是為什麽……現在他居然有了饑餓感?


    吉爾直起身,看向正疑惑不解的七崎桑子,有些急躁地開口道:“食物,我餓了。”


    “早說嘛。”七崎桑子朝上邊翻下眼,從裏麵拿出麵包薯片擺到床上,也沒指望他會下來吃,“啊,還買了可樂,冰的,不過不建議一大早空腹喝。”


    吉爾看著被遞到他手裏的金屬罐子,是冰的,與昨晚掌間的溫暖完全相反的溫度。


    他自然被手中的飲料吸引了所有的目光,他與人類的距離正在慢慢被拉近。


    他試圖打開這個金屬罐子,搖晃間從裏麵發出的水聲讓他有些煩躁,擰不開也捏不爛,幾次扔摔後,他隻能向那個女人求解。


    “這個怎麽打開?”


    七崎桑子正忙著往自己嘴裏塞東西,並沒有注意到他的舉動,隻以為是大少爺沒有喝過庶民的食物,連易拉罐都不會開。


    她嘴裏和著食物,說道:“那個拉壞啦,拉開以後順著方向揭開就行了,不過你剛玩得這麽起勁,還是……”


    她的話沒有說完,又或者已經不用說了。


    兩人當下都已經被他手中進擊的二氧化碳嚇到了。


    褐色的液體像是忽然從地表突然噴薄而出的地下水,手中小小的金屬罐子發出強烈的衝擊。僅是幾秒鍾,他的臉被徹底衝刷了一遍,液體順著臉頰的弧度一滴滴落下,幹燥後留下粘稠的觸感。手中的金屬罐子雖然漸漸平穩,但仍有液體四溢,伴隨大量的白色泡沫。


    “……”


    “……”


    七崎桑子看到了,吉爾的臉色由白轉黑的全過程,手中的易拉罐被捏得哢哢作響。


    唉,可樂的“怒火”慢慢平息,可那位才剛準備勃發。


    她慢了半拍才把剛才的話接上:“……悠著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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