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男人有錢,但絕不花在不相幹的女人身上。喝醉酒的黎相宇牢記老婆的教誨,絕不跟別的女人勾扯不清,否則老婆會生氣的。


    於冬青替他善後,又跟服務員道了歉。有閃光燈在閃,是誰拍了照。


    黎相宇被於冬青架出了酒吧。


    葉小北自己付了賬,追出來攔住黎相宇:“喂,我怎麽辦?”


    黎相宇整個人軟倒在於冬青身上,走路歪歪斜斜。


    於冬青看著黎相宇深皺的眉頭,問:“黎總,她問你,她怎麽辦?”


    黎相宇含糊不清地答:“讓她去死。”


    於冬青很老實地翻譯給葉小北聽:“他讓你去死。”


    服務員把車開了出來,和於冬青一起把黎相宇扶進後座。


    葉小北也欲上車,於冬青伸手攔住:“小姐,不好意思,我們黎總從不隨便讓女人上他的車。”


    說得義正辭嚴。


    葉小北撇撇嘴:“沒有風度的男人。”


    於冬青跟著黎相宇久了,學了黎相宇很多小動作,比如帥氣地聳聳肩。


    他上了車,絕塵而去。黎相宇蜷縮在後座上,一動不動。


    於冬青將他扶回家,一路跌跌撞撞。


    出了電梯口,黎相宇笑著對於冬青道:“我跟你說……就在這裏……沫沫天天送我上班……你……不知道,她有多粘我……”


    他淒然的笑,看得於冬青心中酸楚,這又是怎麽了?又出了什麽問題?


    這兩人好起來,跟一個人似的,不好的時候,便要出人命。


    比如蒼縣那次,山路十八彎,山洪暴發,總是那麽大動靜,難道非要這樣才顯示他們的愛情有多麽不同?


    於冬青用鑰匙開了門,替黎相宇換了拖鞋。


    黎相宇撲倒在沙發上。這裏,滿滿都是艾沫惜的香氣,天生的奶香,讓他一生迷醉。


    一生迷醉啊,他的沫沫。


    怎麽能是妹妹?他哽咽著,撲在沙發裏。


    於冬青泡茶給他解酒,一轉臉,看見他起身重重將頭埋進雙掌之中,落漠到了極致。


    於冬青坐到他旁邊,將茶放在他麵前:“黎總,跟艾姐吵架了?艾姐都退賽了,你就別緊張了。”


    他以為是艾沫惜太紅,黎大總裁擔心愛人跑掉。人之常情,哪個男人看見自己心愛的女人,一夜之間成了大眾情人還能淡定?


    黎相宇沒有答話,隻是一動不動將頭埋在掌心。良久,他站起來,有些踉蹌:“冬青,來,我們再喝,不醉不睡。”


    於冬青忙阻止道:“還喝?你都這樣了。”


    黎相宇歪歪倒倒從酒櫃裏拿了兩瓶洋酒出來:“一人一瓶,不喝完不許睡。”


    “黎總……”


    “少廢話,喝是不喝?不喝就給我滾蛋,別惹我。”黎相宇重重地將酒放在桌上。


    於冬青忙去拿兩個杯子:“那少喝點。”


    “冬青,你不要以為我醉了。我清醒得很,比任何時候都清醒。”黎相宇接過酒杯,一口喝完:“我不能放開沫沫的手,免得她難過。”


    他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作了某一個決定。


    上一次,艾沫惜因為黎華庭的威逼,故意製造了一小點誤會,結果造成了一次車禍,差點車毀人亡。


    這一次,他敢怎麽離開沫沫?


    並且,他不想也不能離開沫沫。他自私又混亂地想,拖得一刻是一刻。


    於冬青朝黎相宇舉了一下杯:“祝黎總和艾姐早日結婚。”


    唉!這個娃!該說的時候,他不說;不該說的時候,他說了。


    他的祝福,聽在黎相宇耳裏就是根刺,刺得滿身滿心都疼。


    黎相宇慘然一笑,也舉了杯,一飲而盡:“我想祝我自己不姓黎。”


    於冬青恍然,哦,原來婚姻遇到阻力了。豪門都如此,灰姑娘想進豪門不容易啊。


    可是以今時今日艾沫惜的影響力,她這個灰姑娘也太華麗了吧?


    兩個男人你一杯,我一杯,各自歪倒在沙發上。


    金銀花的追命電話一個接一個。於冬青看了一眼,甩在一邊,最後直接關機了。


    彼時,艾沫惜從直播廳裏出來,在工作人員的安排下,走的側門。


    正門已被堵了,都在喊她的名字。


    艾沫惜第一時間和黎相宇通完話後,正要關機,卻見邢季風打來電話。


    她很高興,邢季風要結婚了。


    “喂,邢季風?”她的聲音很歡快。


    “小艾,我想見你。”邢季風的聲音沉穩而肯定。


    “呀,可是很不巧呢,我不在a市。”艾沫惜解釋著。


    “我知道,我現在在你直播廳的側門,黑色的車子,跟你們的大巴車停在一起。”邢季風對地形打探得十分清楚,沒有一點遲疑。


    這是他做事的方式。


    艾沫惜沒跟隨別人上節目組的大巴車,遠遠地就看見了站在黑色轎車旁的邢季風,不由得向他走去。


    她飛快上了邢季風的車,車子在燈紅酒綠的夜晚馳騁。


    “邢季風,你怎麽來了?”艾沫惜一臉的不可置信:“你不是要結婚了麽?”


    “嗯。”邢季風避重就輕地回答。


    艾沫惜清脆的笑聲,銀鈴般悅耳:“嗯什麽嗯!問你呢,怎麽來了?什麽時候結婚?”


    她在他麵前,很肆意,沒有一絲拘束。


    反倒是邢季風緊張了:“嗯,回來辦點事。”他不敢主動提起那個秘密,魏生發的那個郵件的秘密。


    小艾,竟然是黎相宇的親妹妹,黎華庭的親生女兒。


    那麽,曾經發生的一切,就有了一個合理的解釋。黎華庭之所以不遺餘力地阻止小艾和花美男在一起,是因為他們根本不能在一起。


    兄妹,如何能在一起?


    也正是因為這樣,他仿佛看到了希望。


    他是因為看見花美男和小艾生死相依的那個勁兒,大受刺激,在絕望之下才要結婚。現在哪怕有一絲希望,他都要爭取。


    他一看到這個郵件,便扔下了一切。英國那邊已經亂成一鍋粥,但沒辦法,他必須回國。


    他不可能在這樣的情勢下,因為結婚放棄小艾。


    他隻能選擇對不起蘇珊。


    車子開到了威士國際酒店,這裏有邢氏公司的長包房,總統套間。


    邢季風和艾沫惜各住一間,相鄰。


    一切安頓好,邢季風敲門,手裏拿著一瓶酒,兩個杯:“我可以進來嗎?”


    “當然,”艾沫惜打開門,笑得陽光燦爛:“邢季風,你現在會跟我客氣了。”


    她那麽自信,說話也不再是曾經的戰戰兢兢。


    相對而坐。兩隻透明的酒杯裏,緩緩倒上血珀般豔麗的紅酒,在華彩的燈光下一照,更加惑人心神。


    整個房間美輪美奐,奢華的氛圍,無比瑰麗。


    兩人碰杯。


    “為小艾的成功。”邢季風望著她清淡的眉目,明明不是豔麗的容顏,卻深深將總統套房的華麗壓了下去。


    艾沫惜搖搖頭,輕笑:“為邢季風的幸福。”


    她笑起來,滿室生花。


    待到山花燦爛時,她在叢中笑。也許就是形容這樣的場景吧。


    邢季風看入了迷,一刹那失了心神。


    此時此刻,他想不起英國,想不起婚禮,想不起蘇珊。


    他的眼裏,隻有一個女人。


    小艾!


    “我退賽了,黎相宇那個家夥抗議,說我一周才回家一次,他都要瘋了。”艾沫惜抿一口,咯咯笑起來:“不過,我自己也不想繼續,或許這個圈不適合我。你看,平白無故,把你也扯進來。對了,你的新娘沒有不高興吧?”


    邢季風不置可否,仍是優雅而沉默。


    良久,他再舉杯:“小艾,要是沒有黎相宇,你會不會愛上我?”


    艾沫惜將手在邢季風麵前可愛地晃晃:“嗨,你什麽時候也變得這麽文藝了?”她自作聰明地點了點頭:“嗯,我知道了,你是得了婚前恐懼症。唉,我跟你說,黎相宇那腦子還真不是一般人,整天嚷嚷結婚。你說吧,一個大帥哥,渴婚渴成個結婚狂,還有天理麽?”


    邢季風輕輕靠在椅上:“那是因為他想要結婚的對象是你,當然渴婚。”


    他沒有說出來,如果小艾是他邢季風的新娘,他也會成結婚狂。還會親自動手打點一切結婚的細節,讓小艾成為世界上最美最幸福的新娘。


    可是,她能成為他的新娘嗎?他望著她粉粉的臉頰,完全沒有把握。


    小艾和花美男應該還不知道這件事的真相,如果知道了,又會出什麽大事?


    就他們那種陣勢,吵個架居然還要罵“從此山水不相逢”,一個青梅小姑娘,一個竹馬小情郎。


    如果這青梅小姑娘和竹馬小情郎知道了他們原本不過是青梅小妹妹和竹馬小哥哥,會火星撞地球嗎?


    他忽然不敢想。


    很顯然,他們並不知道。


    他也不會當個無謂的破壞者,去活鮮鮮地劃開這道血淋淋的傷口。


    他隻有等。似乎,他從來隻有等待的命運。


    人生何處不相逢之後,就是等待。但誰又知道,等待是一種煎熬,比相思更難過的煎熬。等待之後的結果,仍舊有可能被拒絕,仍舊有可能是一場空。


    他付出了所有,卻換來一場空。


    邢季風無奈地笑笑,他已經做好了這樣的準備。人生,總有那麽些十字路口,需要選擇,向左還是向右。


    他的十字路口,每一個幻影,都是小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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