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風,吹起華麗的簾幔起舞。


    艾沫惜站起身想要去關窗,隻見邢季風隨意拿起一個遙控器,輕輕一按,窗就關了。


    簾幔也漸漸合攏,將喧囂與繁華擋在窗外。


    艾沫惜笑笑:“瞧,我多老土。”一臉俏皮勁兒。


    邢季風心中一窒,想起了他那艘心愛的遊輪。那應該是和這個姑娘共度的地方,隻是一個錯誤的決定,導致了如今被動的局麵。


    他忽然悶悶的:“我想好好吃飯了。”


    艾沫惜搖了搖紅酒,悠然道:“你結婚了,當然得好好吃飯,以後還會有個小邢季風。對了,你的新娘長得漂亮嗎?”


    未等邢季風回答,艾沫惜又道:“嘿,瞧我問的什麽話,邢季風找的老婆,當然漂亮。尋尋覓覓這許多年,終於找到你喜歡的人了,真替你高興。”


    艾沫惜的表情很熱烈,也很由衷。


    邢季風更悶了,不知如何回答。其實,人家根本不需要他回答什麽。


    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良久,他開始回憶往事。第一次見麵,車撞出一個小艾來,從此,那個小艾就無處不在了。


    艾沫惜笑起來,也沉浸在回憶中:“那天我正跟黎相宇吵了架,從家裏跑出來,就撞上了你。我跟你說,黎相宇真的壞透了,故意讓別人打破他的頭,縫了好多針,然後賴在我租的房子裏,打死都不肯走。你看到了,他霸了我的床,居然把我擠到那種像嬰兒床的床上,真是沒有天理。”


    邢季風心中微歎,什麽話題都能扯到黎相宇身上去。


    黎相宇!黎相宇!


    她的心裏,真的隻能裝得下一個黎相宇麽?那又如何,那是她哥哥,這是他唯一獲得愛情的希望。


    多麽卑微的愛情。


    夜深了,邢季風回到自己的房間。蘇珊快將他的電話打爆了,隻因和艾沫惜聊天,他不願接她的電話。


    這個原本要成為他妻子的人,忽然變成了一個負擔,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不是不歉疚的,尤其是在遊輪纏綿之後,一天比一天疏離,一天比一天歉疚。


    他極好的修養,卻常莫名朝她發火。當然,發了火之後再優雅地道歉,無比客套。


    他確信,他不愛蘇珊,一點也不。


    艾沫惜喝了酒之後,暈暈乎乎,洗完澡就睡覺了。一覺醒來,漫天關於她的新聞快將她砸暈過去。


    她退出比賽,成了各大娛樂新聞版的頭條。沒有辦法,娛樂有理,五花八門的猜測,好的壞的,疑惑的,詆毀的,力挺的,毀譽參半。


    她昨晚比賽的視頻,點擊刷刷地上升。她退出賽事,是一個熱點;秦陌的力挺,是另一個熱點。


    傳言,其實艾沫是秦陌公司新簽約的歌手,此次參賽,隻是為了吸引人氣。


    再傳言,艾沫不僅是秦陌公司的簽約歌手,更是秦陌隱秘多年的女友。那黎氏和邢氏公司的總裁都不過是煙霧彈。


    很快就有人站出來駁斥此番言論,其實艾沫真正的身份是邢氏總裁的秘密情人。因其出身低微,無法進入豪門,所以邢氏總裁在結婚的當口承諾,力捧她成為當紅歌星。


    有圖,有真相。煞有介事。


    艾沫錄製完直播賽事的當晚,直接上了邢氏總裁的車。其後,豪車直奔威士酒店,兩人再也沒出來過。


    所以結論是,艾沫昨晚是和邢氏總裁在威士酒店開房。


    總之,此女的確是背景複雜。當然,也不否認,她確實有巨星的氣質。


    與此同時,被擺到桌麵上熱炒的另一則緋聞,關於黎相宇。昨晚黎氏總裁背著緋聞女友艾沫逛夜店,在夜店狂歡時,為另一女孩和人打了起來。


    圖片隻有黎相宇打人的動作,以及旁邊女孩一臉崇拜的清晰模樣,至於打的誰,那不重要。


    艾沫惜敲開邢季風的門,一臉歉然:“對不起,又給你惹麻煩了……”


    邢季風顯然也看了新聞:“不要緊。小艾,似乎你記性不太好,又忘記曾經答應我的事了,嗯?”


    他寵溺地看著她。


    昨晚喝了酒,她睡得很好,沒有黑眼圈,臉粉粉的,像個瓷娃娃。


    他的心,忍不住微微蕩漾。


    艾沫惜又給黎相宇撥了電話,解釋了她和邢季風為什麽出現在威士酒店的原因。


    各一個房間。她想解釋得清清楚楚,早早扼殺掉可能成為吵架的導火索。


    還好,黎相宇並沒有生氣,語氣很平靜:“不用解釋這個。你什麽時候回來?我去接你。”


    聽不出一絲怒氣,艾沫惜很高興,他是信任她的。


    邢季風和艾沫惜同一班飛機飛回a市,為避人耳目,兩人雙雙從特別通道出去。


    艾沫惜退賽了,行程安排便不在節目組安排之內,機場內歌迷少了許多。


    黎相宇神色如常,沒有一絲破綻。看見邢季風,也很友好地打招呼。


    邢季風確信,他們是真的不知道那個真相。他願意等,等到真相爆光的時候,他才能堂堂正正追求小艾。


    他仍是個驕傲的男人,不願意在愛情這件事上,耍任何一點手段。


    有人來接他,他跟小艾和花美男道了別。臨別時,花美男疑惑地問:“你不是馬上要結婚了嗎?怎麽回來了?”


    這是所有人都在疑惑的問題。


    邢季風笑笑:“我得回來好好吃飯了。”意味深長。


    艾沫惜長歎,快結婚的男人,腦子也變得不正常了。


    上了車,艾沫惜仍舊和平常一樣,蜷進黎相宇的懷裏。


    黎相宇盡量溫存地擁抱她,沒有和平時不同,嘴唇細細摩挲著艾沫惜的頭發。


    隻是那時,艾沫惜沒有看見,黎相宇發紅的眼睛。


    仿佛還債一般。那時,他叫她紅眼睛小兔子,原來這感覺是多麽痛啊。


    他的心,被尖利的刀,一刀一刀割破,血流成河,染紅了他的愛情。


    他不由自主抱緊了沫沫,深深的,深深的,像是怕她跑了一般。


    他的手心冰冷地握著她的手,相較而言,她的更暖和。


    她詫異了,想要仰起臉,剛一動,就被黎相宇將她的頭按在了懷裏,動彈不得。


    她嬌俏地埋怨:“騙子黎大少,以前還騙我說,你是火爐,你自己感覺一下你的手,多冷?都深秋了,衣服不穿夠,玩帥給誰看哪?要風度不要溫度。”


    他這才驚覺,真的,全身都冷,連血都是冷的。


    差一點就哽咽了:“我錯了,回去就加衣。”他溫存地答應著。


    他的妻,變成了妹妹。


    他的血,還能有多熱?


    他的眼淚無聲滑落,幸好,滴落在她的頭發上。他趕緊擦幹眼淚,深吸一口氣,勾出一個幸福的弧度。


    他想,沫沫決定離開他的那晚,一定是這樣的,想著,無比心酸。


    所以他不離開她,打死都不離開她。


    他要像一棵大樹,為她遮擋風雨。他不告訴她,也會請求老黎不告訴她。


    他隻想卑微地守在她身邊,為她掙錢,養她,不讓她傷心。


    就當,守護她。


    一年,兩年,十年。像哥哥一樣地守護她,還好,他慶幸曾經,堅守著對她的承諾。否則此時,就是個天大的笑話,更是對她天大的傷害。


    不如此刻。


    他還可以卑微地守在她的身旁。


    隻要她不趕他走,他就守著她。哪怕不碰她,哪怕不說愛她,哪怕,隻是作為家人的存在。隻要她不愛上別人,他就可以守著她,直到老死。


    這想法讓他心痛如絞,明明就是夫妻,為什麽變成兄妹?


    他的手輕撫過沫沫的臉頰。


    艾沫惜執起他的手,在他的手心,輕輕一個柔軟的吻。


    他的身體忽然緊繃,全身都僵硬起來。


    他想吻她,如之前一般,不管不顧,深深地吻她的眼睫,她的發際,她的眉梢,她的耳垂。


    他想聽她若有似無淺淺的昵喃,如夢如幻,勾起他身上每一個細胞和神經的跳動。


    但他不敢。隻是那麽僵硬地抱著她,這已是最大尺度。


    越界,絕不行。他要守護她,卻不是給她傷害。


    他悲傷地用下巴摩挲著她的黑發,一腔悲愴,就要從胸口破空而出。


    隻是,他得忍住。他是個男人。


    不,不止是男人,還是愛人。隻有愛人,才會有這麽大的力量想要為心愛的人掩蓋悲傷,一如之前的沫沫。


    她曾經為他受了多少傷,遭了多少罪,都隻是為了瞞著他,不想讓他難過。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我的小青梅,你長大了,於是,你變成了我的妹妹。


    黎相宇的眼眶再次紅了,無法抑製的悲傷。


    他為艾沫惜提了行李,牽著她回家。


    一如往常,沒有不一樣。仿佛,她仍是他的妻。他一手拖著行李,一手牽著她。


    回家。


    多麽奢侈的家。


    艾沫惜望了他一眼:“咦,你眼睛怎麽了?你也變成紅眼兔子了?”


    不是她敏銳,而是太明顯。


    黎相宇邪氣地笑笑:“我穿得少了,太冷,眼睛就紅了。”


    “這理由真狗血。”艾沫惜開心地蹦回了他們的家:“烏拉,回家真好。”


    她換了拖鞋,像一隻考拉,蹦到黎相宇的身上,雙腿盤在他的腰間,雙手環抱著他的脖子:“說,有沒有想我!”


    黎相宇條件反射地抱著她的腰,卻在一瞬間,怔在當場,不知所措。


    麵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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