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放晴了,微微現出一絲陽光。


    從小區裏駛出一輛顏色低調的豪車。車裏,坐著一個看不清容貌的女孩,鴨舌帽壓得低低的,還戴個口罩。


    於冬青笑了一下,聲音清晰:“黎總,艾姐好帥啊,她戴著鴨舌帽和口罩……”


    “咳,我是請你小子來看美女的嗎?”黎相宇故作不悅,嘴角卻不由自主勾出一個驕傲的弧度。他的女人,咳,他的妹妹,能差到哪裏去。


    於冬青戴著耳機,實時轉播,眼看艾沫惜的車駛向十字路口,趕緊開車跟上,不遠不近。


    走過福安大街,繞過東一門,上了回安橋,穿過隧道……


    黎相宇火大:“她到底是要去哪裏的酒店?”


    於冬青清了清嗓子:“隻要不跟丟,黎總,我保準報告清楚酒店名稱。”


    “你不是說廢話嘛?”黎相宇在辦公室裏走來走去:“眼睛睜大點,跟丟了提頭來見。”


    “是,黎總。”於冬青精神百倍,拐過四鼓街,來到一個大酒店門口:“到了,在‘樂天’連鎖酒店。”


    “‘樂天’?”黎相宇笑,又撞到熟人手裏了:“你確定嗎?”


    “再看一下就確定了。”於冬青將車停好,手機放兜裏,戴著耳機報告,搞得跟特工似的:“艾姐進了二樓咖啡廳,好像拿著電話在說什麽。”


    “你盯著她。”黎相宇手機沒掛,另隻手拿起座機電話打給邢季風,戲謔道:“邢叔叔,給你個英雄救美的機會……那丫頭得瑟得不行,以為混了兩天娛樂圈就可以扮蜘蛛俠,這會兒正在你‘樂天’酒店的四鼓連鎖裏折騰,你趕緊找人看著她,別出什麽事。”


    他跟邢季風講了事情的始末,這邊於冬青也聽到了,笑得歡快。黎總的眼光,就是不一樣,找個女朋友也這麽有俠義心。


    艾沫惜像隻地老鼠,貓著腰從二樓咖啡廳裏走了出去,嗖一下竄進了電梯,直奔八樓。


    八一三!


    她進門之前,四下看了看,拿出照相機先閃了幾張,確認沒問題,才輕輕扭開房間門。


    周樂陶已經在裏麵了,見她進來,打了個ok的手勢。


    艾沫惜仍舊戴著帽子和口罩,帥氣地背了個雙肩包。


    周樂陶揚了揚眉,指指浴室,做了個“洗澡”的嘴型。


    艾沫惜露在外麵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縫,一閃身,躲進了落地窗簾後。


    於冬青繼續直播:“現在艾姐進了八一三房間,對,剛進去,進去之前調了一下照相機。”


    “靠,這臭丫頭,急死我了。”黎相宇吼道:“那你還不進去?”


    於冬青想了想,冷靜道:“黎總,你聽我說,艾姐進去肯定有安排。我這一闖進去,那不是壞她的事嗎?還有,你沒看見艾姐那氣勢,超帥啊。”


    “行了行了,我叫你過去不是讓你犯花癡的,”黎相宇又撥了個電話給邢季風:“那壞丫頭在八一三房間,嗯,好,好,呃……我看,隻要保證那丫頭別出事,讓她玩會兒也未嚐不可。”黎相宇忍不住笑起來。


    過不多會,邢季風的人都到了八樓隱藏起來,一切聽指揮,原地待命。


    又過了一會兒,於冬青的聲音很激動,壓都壓不住亢奮:“出來了,出來了,哎呀,哎呀……”


    “死冬青,說啊,哎什麽呀!”黎相宇急死了。


    “兩個戴著口罩和帽子的女孩,將一個裹著浴巾的男人拖出來了……呀,慘不忍睹慘不忍睹,那男人被打成豬頭了……呀,胸上還用毛筆寫了三個大字‘大色狼’……艾姐又在拍照了……她把門鎖了,兩個女孩乘電梯下去了,那男的進不了房間……哇塞,太帥了,黎總,在拍電視嗎?”


    就在於冬青興奮得姓什麽都不知道的時候,一個年約三十幾歲的女人氣咻咻地乘另一部電梯上了八樓。


    電梯門一開,浴巾男驚呆了,那女人也驚呆了。


    於冬青忙直播:“那女人毛了……天啊,毛了毛了,上去就是一耳光,那男的衰到家了。哈哈,胸口那‘大色狼’三個字,好清楚,艾姐工具還準備得齊啊,連這東西都……”


    “好了,你直播結束了,趕緊繞開她們撤。”黎相宇聽著於冬青激動興奮的聲音,哭笑不得。


    瞧他周圍這幫子人,一個個的,一個生怕天下不亂,一個生怕看不到天下大亂。


    邢季風也聽完直播了,掩不住的笑意:“走廊的攝像,關於這一段的,全部銷毀。用別的畫麵填充,不要留下任何痕跡。至於那男人,等他找服務員再說,不找就別管,讓他在走廊裏晾會兒。”


    邢季風笑著搖搖頭,也跟著小艾發瘋了。


    兩個好朋友天真地手拉手乘坐電梯直達地下停車場,正吱吱喳喳,就看見邢季風斜斜地靠在她那部低調的豪車上,似笑非笑地望著她。


    “咦,邢季風,你怎麽在這兒?”艾沫惜扯下口罩,一臉不自在。剛幹了壞事,就碰上了熟人,實在是,嘿嘿,不太自然。


    邢季風也不揭穿她,隻是輕描淡寫:“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你到這兒來幹什麽?我過來停車,發現這部車好像是你原來開過的,結果還真是你。”


    “嘻嘻,你來‘樂天’做啥?”艾沫惜笑咪咪的,剛打完色狼,真是爽氣。


    “你不知道‘樂天’是姓邢的?”邢季風微微地笑。


    艾沫惜作暈倒狀:“醫院姓邢,酒店也姓邢。唉,到底有什麽是不姓邢的?”


    “小艾就不姓邢。”邢季風仍舊悠然,知道事情真相的人,想不悠然都不行。


    艾沫惜臉一紅,趕緊扯了扯周樂陶:“呀,我來介紹,邢季風,就是我跟你說的那個大帥哥,質素好得不得了。本來可以介紹給你當男朋友的,可是他要結婚了。”


    周樂陶扯下口罩,笑道:“結婚有什麽要緊,搶過來就是了,哈哈!”


    艾沫惜使勁一拍周樂陶:“你別嚇著人家,邢季風不經嚇的。”她笑嘻嘻地對邢季風道:“我們樂陶長得漂亮吧,以前讀大學的時候,她是校花,沒我的份。”


    周樂陶翻翻白眼:“為什麽沒你的份?還不是要怪你們家那位黎大帥哥,把我們學校的男生都嚇怕了,誰敢選你當校花?”


    兩個女孩吱吱喳喳,講個沒完,邢季風就那麽斜靠著車,聽得津津有味。


    “姑娘們,現在去哪兒?我今天有空,帶你們去玩。”邢季風忽然玩興大起,很有興致。


    艾沫惜眨眨眼:“那你不介意我多帶一個人哦?”


    邢季風以為她說的是周樂陶,隨意道:“你朋友本來就計劃在內。”


    “不,我得找黎大帥哥出來一起玩,聽說你們倆現在好得可以在一起喝酒了,你不介意的哦?”艾沫惜大大咧咧的模樣。


    邢季風恍然:“不介意。”


    在黎相宇進行了天人交戰,無數個思想鬥爭之後,他決定要跟他們四人行。


    這組合簡直太詭異了。


    女孩們不覺得,男人們在詭異中自得其樂。


    尤其,女孩們剛幹了一件大快人心的事,而男人們聯手看了一場好戲。


    邢季風是司機,黎相宇坐副駕。兩個女孩坐後排,又笑又唱,一路歡歌笑語。


    仿佛回到了校園裏,兩個女孩從大學的點點滴滴,最後聊到黎相宇的狗尾巴花。


    邢季風默不作聲,隻是心中有某種情緒在湧動,連狗尾巴花都打著花美男的印記。


    他有些傷懷,淡淡的。卻更多的,替花美男難過,這種情緒當時在花美男出事的時候出現過。


    邢季風迷惘了,為什麽麵對小艾的事,他總可以當個聖人?


    去的是西玉山,是他和小艾曾經約了很多次要去,都沒去成的地方。


    人生,的確處處是轉折。誰又能猜得到,曾經千方百計阻止他和小艾約會的人,現在也正一起高高興興地去西玉山呢?


    又誰能想得到,花美男是小艾的哥哥?而他這個所謂的邢叔叔,今後卻更有資格追求小艾?


    不可思議。


    邢氏有個度家村在西玉山,深嵌於山水之間,水霧繚繞,如仙境一般。


    奢華與自然結合得恰到好處。


    邢季風通知服務員把後山那棟“西風苑”空出來,帶著幾人先過去休息。


    那是一整棟別墅,裏麵房間多的是。兩個女孩嘻嘻哈哈,說要睡一個床,黎相宇正好也不用裝醉了。


    整棟別墅明淨而自然,兩層樓全是用玻璃建造而成。隻要打開窗簾,就感覺與大自然融於一體。


    青山,綠水,環繞得如水墨畫一般悠然淡雅。


    艾沫惜從頭到尾,都沒有停止過驚歎:“邢季風,這房子能看到星星嗎?”


    邢季風輕柔地笑:“如果晚上有星星就能看到。”心中竟痛了,那艘遊輪的記憶,又湧現出來。


    如果有一天,能和小艾在遊輪上躺著看星星,她會很幸福麽?


    他想,似乎應該重新買一艘遊輪才好。


    周樂陶的電話響了,看了一眼,朝艾沫惜打個眼神,走到一邊:“喂,還敢打電話來哦!哼,我敢打你,就沒想過繼續在那兒工作!反正我閑著也是閑著,沒事就上上網唄,一得瑟,手一顫,就把某人被打的照片傳到網上了。咦,你說,我到底要不要公布你的姓,你的名,你的電話,你的身份證號?人渣!你不配叫我的名字!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一轉身,撞上一個目光深邃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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