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麵還滿大的喔。」


    在白色牆麵的倉庫前,米倉轉過身子說道。


    大小從外觀看來就一覽無遺。大約像都市一棟透天厝那樣的寬度、縱深與高度,甚至有錦織等人練習劍道的小體育館那麽大。


    「我們四個人分頭找,總會找到些什麽的。」


    輝夜輕鬆地說道,不過真要讓曾進去過一次的錦織來形容,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假如他們是認真搜查這座倉庫,四個人大概也得花上一個月的時間吧。


    米倉開啟生鏽到發黑的大鎖,吱嘎作響地打開了門。


    門的那端是一片泥土。另一端則有木板所架起的高台,陳列著數排頗具曆史的木製書架。或許因為有定期打掃的關係,地板和書架上連一點灰塵也沒有。


    「真的很大……耶。」


    輝夜驚訝地喃喃說道。實際看到這其中的狀況,似乎才重新對倉庫的大小有所認知。


    「在這種地方,漫無目的怎麽可能找得到!」


    她朝錦織怒吼著。


    「幹麽把氣出在我頭上。米倉一開始也就說過這裏很大了啊?」


    「米之助,我想知道的隻有『清淨之劍』的相關文獻。這裏有沒有像圖書館或書店那樣的分類?」


    「唔、呃、那個……」


    米倉不知所措地動著嘴巴。


    「有沒有按照時代區分的?」


    錦織開口幫忙解圍。


    「呃,是的,這部分有分類。而且編輯和研究鄉土古早傳說是從江戶時代開始,從那時候的數據查起應該比較理想。」


    「那,我們就從那裏著手吧。」


    跟在米倉身後走在堆滿曆史數據的書架之間,錦織邊朝六道使眼色。


    六道點了點頭。米倉帶他們前往的書架,其中偷偷放有寫著『清淨之劍』存在地點的假資料文獻。他們設計讓輝夜自己發現這個線索。


    走在米倉身後的輝夜突然停下了腳步。


    「你們先走吧。」


    她用手勢催促著,要米倉等人先走。


    錦織正想同六道一起走過輝夜身邊時,猛然被擰住了耳朵。


    「痛欸!」


    「我有說你也能走嗎?」


    「痛痛痛,我跟你走,拜托別拉我耳朵啦。」


    輝夜把錦織拉到附近資料架的後方。


    「腹黑,你應該知道吧?」


    她以銳利的眼光盯著錦織,悄聲說道。


    「知道,是指什麽?」


    「這樣還敢說是我的參謀,真丟臉。」


    「隻有你這麽覺得吧!」


    「總之就是這麽回事。我們必須在這個地方找到有關聖劍的線索。不過更重要的是,找到之後也不能讓米之助她們發現。」


    「為什麽非得這麽麻煩不可?」


    「要是米之助也發現線索,跟我們一起去找聖劍的話會怎麽樣?」


    「在搜索途中,應該能聊得很開心吧。」


    「我認為就算發現聖劍,也有可能不屬於我們。米倉家可能會主張聖劍的所有權。」


    「這個嘛,畢竟原本也是米倉的祖先,從六道的祖先那裏拿到的東西呀。」


    「所以無論如何,線索和聖劍都必須由我們私下發現才行。」


    「你說的『我們』是指?」


    「就我跟腹黑兩個人,也不能讓『龍卷風』知道喔.那家夥一遇到有關米倉的事,有時就無法分辨是非。她們倆再怎麽說畢竟也是數千年來的交情了。」


    「『龍卷風』還真沒信用啊。」


    錦織頻頻瞄向隨米倉走去的六道,邊聳了聳肩。


    「事情就是這樣。發現線索的時候,記得偷偷報告給我。」


    「可是如果是米倉她們先發現呢?」


    「那就在她們還沒察覺到那線索的重要性之前,把它搶過來。」


    「是、是~」


    那絕對不可能啦,錦織在心中如此吐槽著。隻不過,事實上他們也打算不露痕跡地讓輝夜自己發現,事情應該不會朝她所想的發展才對。


    加快腳步追上六道和米倉,他們移動到倉庫的盡頭附近。


    「我、我剛才所說的,江戶初期的文獻……就、就集中在這附近。」


    米倉的聲音仍因緊張而不住顫抖。


    因為在極為近距離的書架上,就藏有跟錦織一起設計的假聖劍線索。


    不過輝夜似乎完全沒有留意到米倉緊張的模樣,隻「嗯」了一聲便走向資料架。


    錦織、米倉和大概是剛剛才被告知的六道,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最下層的某一處。那裏有本以深綠色絹線打造而成,剛出爐的熱騰騰古書。兩側書籍的裝訂也是綠色係,完全融入了背景當中。


    「那,我們就分頭找找吧。」


    「了解。」


    輝夜以外的三個人互相交換眼色。


    接下來該怎麽讓輝夜發現他們精心策劃的史籍呢?


    (六道,拜托你了……)


    錦織眨了眨眼,六道自信滿滿地拍了拍胸口,決定擔任將輝夜自然引導向正確解答的角色。


    「呐——閣下。」


    她嬌聲湊近正一本本尋找相關線索的輝夜。


    「閣下相信占卜之類的東西嗎?」


    「占卜?」


    輝夜皺起雙眉。


    「沒錯,占卜。每天早上電視播報的那種,星座占卜之類的。」


    「真無聊。占卜的不準確性,早就經由渾沌理論證明了。」


    「你相信異能力者,卻用渾沌理論否定占卜?」


    錦織忍不住又吐槽了。


    「那當然。異能力者是存在於現實的;至於占卜嘛,那是神秘學吧?不能把它與現實相提並論。」


    「我實在是不太理解那其中的差異在哪……」


    但,事實上的確有異能力者的存在。而且現在就在他身旁放聲大笑,因此錦織也無法全盤否定這一點。


    「先別提那些了!」


    六道中斷了兩人之間的對話。


    「之前不是有一陣子懷疑過六道有異能力嗎?」


    「嗯,的確。雖然最後還是沒看見成果,根本派不上什麽用場。」


    「可是可是,也因為這樣,六道好像會一點占卜了。而且聽說還滿準的喔!」


    「雖然聽起來沒什麽用……你還是先說說看吧。」


    「總而言之……今天閣下的幸運色是青苔綠!」


    「噗!」


    米倉突然捂著嘴蹲了下去。蹲在地上還不住顫抖著,明顯是在強忍大笑。


    「你還好吧,米倉。身體不舒服嗎?」


    錦織彎下腰輕撫她的背部,並協助米倉站起身來。


    (太明顯了吧,青苔綠是什麽鬼占卜啊!)


    他以譴責的眼神,望向還在身後比了個「耶」的六道。


    「嗯——青苔綠啊。那麽微妙的色調,確實有點暗示性的意味。」


    剛才還說對占卜沒興趣的輝夜,正盤起雙手頻頻點頭。


    「例如說這附近?」


    米倉朝混進了假史籍,書皮是綠色係的整排書架伸出手來。


    「!」


    錦織的表情閃過一陣緊張。


    (喂!)


    他在腦海中大叫著。


    輝夜拿起幾本綠色裝訂的史籍,一本本地開始翻閱。


    輝夜的指尖觸碰到米倉所製作的『清淨之劍-傳承之卷』。


    她迅速地翻過書頁。


    但卻直接又把書合上了。


    (別隨便跳過啊,不就寫在哪裏嗎!)


    錦織幾乎想這麽大叫出聲。畫了有標明隱藏地點的簡單地圖,還大大加上「清淨之劍在此」的箭頭,米倉的努力你把它當什麽了,


    「占卜這種東西,果然太不可靠了。」


    與錦織內心的怒吼相違背,輝夜將史籍放回了書架上。


    (怎麽辦?雖然不想這麽做,還是該由我找到,然後偷偷交給輝夜嗎?)


    錦織緊咬下唇。


    ——就在這個時候。


    一閃!


    輝夜用眼神朝錦織示意。


    (嗯?)


    並同時動著手指。她所指的方向,正是米倉謹製的『清淨之劍-傳承之卷』。看來輝夜是故意裝作沒察覺到。


    (到底是想要我怎樣?)


    錦織臉頰抽動著,努力回複訊息。


    輝夜用手指比出如鉤子般的彎曲動作。


    (難道是叫我把這本偷走?)


    的確,輝夜身穿和服,就算偷了也沒地方藏。


    (知道了。)


    他點點頭,送出了解的信號。


    「說到這,米之助……」


    輝夜故意離開了史籍的書架,而察明其意圖的錦織,便隨後湊向原本她所在的地方。


    (我得裝作不能被米倉他們知道,把史籍默默偷走才行。)


    錦織以背貼著書架的姿勢,朝後方伸出手。抓住目標物之後,塞進背後和牛仔褲之間。


    「「「!」」」


    注意到錦織行動的三個女孩子,同時朝他使了個眼色。


    (饒了我吧……)


    他臉上浮現帶著抽搐的微笑。這狀況根本就是雙重間諜。


    「這房子附近有沒有洞窟?」


    「洞窟嗎?」


    米倉有些啞著嗓子回答道。因為輝夜必定是看見史籍線索上藏有『清淨之劍』的洞窟地圖,才會提出這個問題。


    「呃……那個……」


    「你有想到什麽嗎?如果有的話直接告訴我吧。」


    「不、那個、有個從小……家人就告誡我們不能進去的、洞窟……」


    噗!


    這次換六道噗嗤笑了出來,把頭轉了過去。


    (大笨蛋!)


    錦織瞪向六道。


    (輝夜要是發覺可疑的話該怎麽辦?就算米倉的演技能拿下金酸梅獎,你也要給我忍住!)


    也因為六道的反應,米倉從臉頰紅到了耳根子。


    幸而,輝夜或許是對洞窟的存在十分興奮吧,完全沒有察覺到這兩個女孩奇妙的反應。


    「在哪?那地方在哪裏?」


    「在主屋後麵,小山的山腰上……」


    「後山啊,原來如此。」


    輝夜再度對錦織使眼色。


    無可奈何的錦織也抿嘴一笑,臉部卻微妙地有些抽筋。


    「隻、隻不過家人都交代過不能進去那個洞窟了,所、所以我也沒辦法帶你們過去。」


    「嗯。正所謂入境隨俗。我發誓,未經米之助的允許,我也不會到洞窟去探險。」


    輝夜和米倉拙劣的演技真可說是不分上下。


    「不過,還真是那個啊。跟米之助說的一樣,記載有『清淨之劍』地點的線索還真是意外地難找呢。」


    她若無其事地說道,而後又坐立不安了起來,也絲毫沒有要再繼續調查其它史籍的樣子。


    (突然這樣也太可疑了吧!就算已經找到想要的東西,也至少裝做要再找一下吧!才剛開始耶!)


    雖然在腦內如此吐槽著,錦織還是再度朝米倉發出了信號。


    (幹得好,結束這一切吧。)


    主角輝夜本身都想中止了。再找下去,原本意義不明的調查行動也隻會變得更加毫無意義而已。


    米倉一臉傷腦筋的神情,但仍點了點頭。


    「是啊,要找到新的線索,我想沒有那麽簡單……」


    「也是,這點米之助倒也沒說錯呢。」


    睜眼說瞎話的兩人。


    六道的嘴角又在微微抽動了。錦織心想,這次她要是真的再笑出來,他就直接狠狠朝她的腳踩下去。


    「我也有同感。就算這其中真的有關於『清淨之劍』的曆史資料,搜索行動往後就交給專業的米倉會不會比較好?如果找到的話再告訴我們,可以吧?」


    「嗯,正如腹黑所說的。米之助,你願意嗎?」


    輝夜將手放在米倉的肩頭。


    「咦?好、好的。」


    她頻頻點頭。


    「那,iphone幹脆也加入閣下的『新世界建構計劃』小組怎麽樣?」


    六道嘻嘻笑著望向輝夜。


    「(又在找麻煩了)那在實際找到劍的相關線索之後再說也行吧?況且,米倉本身的意願也很重要。」


    「讓米之助加入啊……」


    輝夜像是在窺探一般望向米倉的臉。


    「腹黑說的沒錯,你本身有那個意願嗎?」


    「咦?我、我嗎?」


    米倉像是想詢問該怎麽辦一樣,望向六道和錦織。


    錦織聳了聳肩。


    他倒也不反對,反而還滿歡迎的。既然米倉已經得知自己和輝夜的關係,那也沒什麽好傷腦筋的。


    「你就加入嘛,iphone。」


    六道輕拍著米倉的後背。


    米倉暫時陷入思考般地低下頭之後,又再度抬起臉來。


    「可以讓我再考慮一下嗎?」


    「隨時答複都沒有問題。依照你不同的選擇,或許有可能與這個世界為敵,可說是人生中重要的分歧點,自然是應該好好考慮。」


    「「咦咦!」」


    錦織與六道的叫聲相重疊。


    「我當初可是連考慮的機會都沒有啊?」


    「六道也是!」


    輝夜「哼」地一聲笑了笑。


    「那當然。你們不是自主性參加的,而是將成為新世界之王的我,選擇你們作為同伴,所以根本不會有什麽選擇的權利。」


    「啊,原來如此,是這樣啊,了解!」


    「了解什麽啊,至少該為我們遭遇到的不平等待遇覺得難過吧!」


    錦織一邊吐槽六道,一邊用眼角餘光瞥向米倉。


    她正開心地笑著。


    或許米倉真的會加入成為輝夜的同伴也說不定,錦織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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