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鏢對武偵而言,是十分常見的工作之一。


    貼身保護的對象通常是政治家、知名人士、公司董事等vip或其小孩,但有時生命受到威脅的武偵,也會請求其他武偵的保護。


    而這種工作通常會住到對方家裏……不過在這次的委托人也就是白雪的強烈希望下,反而是她住到我的房間裏來。


    唉呀,我本來就沒打算住進四處都是爆發模式地雷的女生宿舍,所以這樣一來也算還好……


    然而她在委托的隔天就搬了過來,這點又另當別論了……


    “武藤同學,真的免費嗎……?至少讓我付油錢……”


    “不用、不用!您不用客氣,這種小事情隻是舉手之勞而已。”


    武藤開著車輛科的輕卡車,載了白雪過來。明明是同輩,不知為何他卻對白雪用敬語。接著他下車,用快到讓人覺得惡心的速度開始卸車上的行李。


    ……武藤是這麽勤勞的家夥嗎?


    “那個……不過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裏應該是第3男生宿舍吧?”


    “啊……對。”


    “您要把空房當成置物間之類的……是嗎?如果是這樣,您要把它們搬回女生宿舍的時候,盡管叫我一聲不要客氣!然後……在那之後,我看那個……我們去喝個小茶或吃個飯——”


    “啊!小金!”


    白雪看到我從宿舍大廳走了出來,表情瞬間開朗了起來。


    話說到一半的武藤看了白雪,看看我,又看看白雪,刺蝟頭上浮出了問號。


    “金……遠山?”


    “那、那個,武藤同學,我從今天開始要住在小金……遠山同學的房間。”


    “——金、金次的房間?”


    “我事先聲明,這是工作。我被迫要當白雪的保鏢。都是亞莉亞的關係,你可不要到處去跟人家說。”


    我說明完,武藤張大嘴啞口無言。


    ……那是什麽反應?


    無言的人應該是我才對。


    因為我往後必須跟兩位一觸即發的怪獸女同居。


    我回到依舊是戰場遺址狀態的房間內,看見亞莉亞在客廳窗戶旁不知道在做什麽。


    我皺眉頭一看,她正在裝設購買部販售的紅外線探測器。


    “你在做什麽?”


    “看就知道了吧?我要把這個房間變成要塞。”


    “不準變!”


    “有什麽好驚訝的,虧你還是個武偵。在保鏢任務裏,這種東西是基礎中的基礎。我要先裝一堆警報器,這樣才可以知道有敵人接近委托人。剛好這裏很多東西都壞了,這樣辦起事來比較方便。”


    “是被你們打壞的吧。”


    “ok。再來是天窗。”


    亞莉亞漂亮地無視了我的抗議,伸手想把探測器裝到架子上方的窗戶上。但身高隻有142公分的她手摸不到。隻見她“嗯——嗯——”地勉強自己拉長手,結果架上的鐵盆掉了下來,直接砸在她的頭上。活該。


    這時玄關方向傳來聲音,


    “打、打、打擾了……”


    白雪結結巴巴地說著,同時走進了屋內。


    她脫下武偵高中指定的扣帶鞋整齊排好後,晃動漆黑有光澤的長發,彎下了腰來,深深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


    “今、今天開始我會在這裏受你的照顧。我叫星伽白雪!”


    我知道。


    “小、小女子不才,請多多指教。”


    “我說……事到如今,你在緊張什麽啊?”


    “啊……我一想到要住在小金的房間,就會覺得緊張……”


    白雪露出靦腆的苦笑。


    還緊張勒。


    你上次還在這邊揮舞日本刀吧?


    “那個,我想趁搬過來的時候,順便打掃這裏。畢竟是我把這邊弄亂的。”


    白雪邊說邊走了進來,突然……


    ……目光一瞪。


    她翻白眼,瞪著正在廚房窗戶旁裝設監視器的亞莉亞。


    “呼呼!還有一個‘巨大垃圾’也要順便處理掉。”


    白雪恢複平常的笑容轉過頭來,用有如鈴鐺的輕脆聲音說。


    ……我不予置評。


    心裏這麽想,但我突然想起裝在亞莉亞置物櫃裏頭的殺人陷阱——


    “……你可不要用鋼琴線喔?”


    姑且提醒她一聲。


    白雪聽到後,長睫毛的雙眼露出驚訝的神情。


    “鋼琴線?那是什麽?”


    ……還在裝傻。


    不過算了,這兩個家夥的戰鬥我還是不要太介入比較好。


    這一切都是為了我這條寶貴的性命著想。


    白雪跟某位隻要和家事沾上邊的事情就完全不碰的貴族大人不一樣,家事技能方麵已經是神的領域。


    房間亂成這樣,我根本連整理都嫌懶了;白雪卻花了不到三小時的時間,勤快地從屋內清出垃圾,接著用吸塵器利落地吸地板,還把牆上和地板的彈孔用油灰補好,最後重鋪了一張地毯。大致上來說,房間在打掃過後已經變得很整潔了。


    收尾的時候,她甚至還把一盆用滿天星和撫子花插成的插花,裝飾在我房間裏。


    “……厲害……”


    我呢喃著,同時把從宿舍大廳搬上來的梧桐櫃擺到牆邊。這是白雪的行李。


    剛才我原本想幫白雪打掃,結果她卻說“不能讓小金做這種事情!”,搶走了我的工作,所以我能做的隻剩下這種粗活。


    ……這時。


    亞莉亞看到白雪進到廚房後,跑到我的身邊來。


    “金次。你起碼也檢查一下這個櫃子吧?看一下有沒有危險物品。”


    “危險物品?這是白雪的東西呢。”


    “在搬運途中可能會被別人動了手腳吧?”


    “我說你啊……你這樣叫做疑心生暗鬼。”


    “武偵憲章第七條:凡事要做最壞的打算,樂觀去行動。我待會兒要去陽台設警戒線,抽不開身。你要是不仔細調查,待會兒我們就要舉辦‘開洞祭典’了。”


    那種危險的祭典是什麽鬼?


    “……好啦、好啦。”


    “好隻要一聲就夠了!”


    亞莉亞手拿工具箱走到了陽台外,我目不轉睛地瞪著她離開。


    沒辦法,就姑且檢查一下櫃子的四周吧。


    ……當然,外部沒有任何的危險物品。


    我拉開抽屜,裏頭放有化妝品類的東西。


    接著我又拉開另一層的抽屜——


    “……?”


    裏頭放了許多小布塊,不知道是什麽東西。


    每塊布都摺得蓬鬆端整,就像放在盒子裏頭的糕點一樣整整齊齊。有些布上頭還有一個小蝴蝶結。


    “……?”


    寫著“普通”和“決勝”的白木牌子,把布塊分成了兩區。“普通”的都是純白色。“決勝”的全都是黑色。


    “決勝”?


    也就是說,這是一種武器囉?


    如此心想的我,伸手抓起其中一條怪異的布塊,端詳了一下。


    從光澤上來看,這塊黑布的材質是百分之百純絲,上麵的線跟繩子一樣細。


    布狀的三角形部分,是華麗的編織花邊。


    我將它左右攤開來一看……


    “——!”


    磅!


    我將那塊黑布塞回櫃子內,關上抽屜。


    危險物品……


    真的有。


    正確來說,對我而言那是危險物品。


    那層抽屜裏頭的布塊,全部都是內褲的樣子!


    而且類型恐怕還是——大哥在世的時候有教過我,所以我知道——性感丁字褲、低腰內褲之類的成人性感內衣。


    白、白雪那家夥。


    平常總是端莊又彬彬有禮,一副大和撫子的樣子……私底下居然穿那種內褲嗎?


    這麽說來,之前我有一次不小心看到她的胸口,她也是穿不像優等生會穿的黑色內衣。


    糟、糟糕!


    不可以,金次!


    如果你因為那種東西進入爆發模式……那不就跟變態沒兩樣了嗎!


    “啊……小金,麻煩你了,還讓你搬我的櫃子。那是我的東西,應該我自己搬才對……”


    身後突然有人說話,我嚇了一跳轉過頭去。


    白雪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我身後,慌忙把奶油色的連指手套脫下。她在製服上麵穿了一件花邊圍裙。打掃完之後,她似乎想要做飯的樣子。


    “啊!不、不會。沒關係的。至少粗重工作你就讓我幫忙吧。”


    “謝謝,小金……小金果然是很有力氣。畢竟是男生嘛。”


    看來白雪似乎沒看到我剛才的行為,開心地眯著雙眼。


    那件圍裙和裙子——


    突顯了女性優美的腰圍曲線,我的視線不自覺地被吸引過去。


    白雪和未發育的亞莉亞不同,比例早就超越高中生該有的水準。這件事在暗地裏相當有名。


    班上有一群笨蛋曾經偷看過女生上遊泳課的樣子。根據他們的說詞,白雪的泳裝造型,簡直可以媲美寫真女星。


    糟、糟糕!


    我的腦中快要浮現出白雪穿上剛才那條“決勝”內褲的樣子。


    如果做出那種想象,就算她是我青梅竹馬,我也會照樣出局。


    我如此心想的同時,焦急地開口說:


    “……啊……那個啊,保鏢的工作就暫時交給亞莉亞一下,我要去外麵一趟。”


    “誒!你要去哪裏?”


    “就、就外麵啊。去哪裏都沒關係吧?”


    “啊……好的!抱歉問了多餘的問題,真的很抱歉!”


    我想早一步從這裏脫身,語氣稍微急躁了些,白雪聽了慌忙鞠躬道歉。


    呼,好險。還好她是順從型的女生,在這種時候真是得救了。


    我也沒什麽想去的地方,所以就決定到學園島上唯一的家庭餐廳——“roy”去打發時間。


    我用手機聽著要在亞特希雅杯的閉幕典禮上表演的亞魯卡達的曲子……


    “喂——!”


    碰!


    一個嬌小的拳頭,突然賞了我一拳。


    我拿下耳機同時抬頭,亞莉亞雙腳與肩同寬,站在桌子旁。


    “你在這裏摸什麽魚啊,金次!”


    “這是因為那個……有一些原因。你又為什麽跑出來?”


    “我是出來買東西順便來抓逃兵的。我可是有正當理由。”


    亞莉亞從裙子裏頭拿出兩副手銬。


    這兩副純銀製的手銬上頭刻著類似拉丁語的咒文,是對付超能力者專用的物品。


    之前我在購買部有看過,不過昂貴的價格讓我望之卻步。你連這種東西都買了嗎?


    “還抓逃兵勒……那保鏢的任務就丟在那裏嗎?”


    “看守的工作我交給蕾姬了。”


    “蕾姬?”


    “我拜托她的。請她從遠距離保護你的房間。”


    亞莉亞坐到我對麵。


    蕾姬。


    姓氏不詳。


    光從這點來看已經十分詭異,再加上她又像機器人一樣,沉默寡言、麵無表情、缺乏情感。前陣子她曾和我們一起解決公車挾持事件,是狙擊科的學生。


    在能力方麵,打從一年級入學開始她就是s級的天才兒童;但她常常整天雙手抱腿坐在學校屋頂上,或是戴著大耳機在聽一些奇怪的音樂,思考模式比亞莉亞還要難捉摸。


    ……蕾姬也被卷進來了啊。


    她來看守嗎?我總覺得她一直用狙擊鏡瞄準白雪。


    “隻不過是parttime而已。她好像要代表日本參加亞特希雅杯的狙擊競技比賽,所以沒什麽時間,能幫忙的時間很短。而且狙擊手本來就不適合當保鏢。所以,基本上必須要由我們兩個人好好保護白雪。哈囉、哈囉?你有在聽嗎?”


    “別、別拉我的耳朵!我隻是在想蕾姬的事情而已,我有在聽。而且……根本沒有人盯上白雪吧。你要雇用誰都隨便你。”


    “你認真一點好不好!金次。這可是正式的任務喔。”


    “對了,我問你。為什麽你會突然說要當白雪的保鏢?”


    我有一點惱羞成怒,丟出了這個我從昨天開始就一直抱持的疑問。接著亞莉亞——


    眨、眨眨眨、眨眨。


    開始左右眼不停眨動。


    ——眨眼信號。


    武偵之間要傳達不可讓第三人聽到的重要情報時,所使用的信號。


    我解讀那個像摩斯密碼般的訊息……


    ——魔劍的、竊聽、危險?


    什麽跟什麽啊。


    亞莉亞對我招手。沒辦法,我隻好往桌子探身,附耳過去。接著,亞莉亞開始竊竊私語。在近距離下,我的耳朵可以感受到她的氣息。


    該死……這家夥,連呼氣都有一種酸甜的香味。


    “魔劍他是——讓我媽媽蒙受不白之冤的敵人之一。上次我在晨練說的那個用劍高手,大概就是他吧。如果可以成功逮到他,媽媽的有期徒刑就可以縮減到635年;而且如果順利的話,或許還可以發回高等法院重審。”


    啊啊。


    原來是這樣……啊。


    還有這一層原因嗎……


    難怪她在教務科一聽到魔劍的名字,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我大致了解原因了。


    這時,宛如好像真有人在偷聽我們的對話一樣,手機響了。


    “?”


    我抓著leopon的吊飾,拉出手機一看——


    搞什麽,原來是白雪。


    “……喂?”


    ‘小金。晚餐就快要做好了。今天我試著煮了中華料理。’


    “好。我知道了。我馬上就回去。”


    ‘嗯。我等你。不過如果你跟朋友在一起的話,晚一點回來也沒關係。’


    “啊……”


    我要是說我現在跟亞莉亞在一起的話,可能又會惹她不高興。


    “沒有,我現在一個人。馬上就回去了。”


    “我不是人嗎?”


    ‘小……小金?剛才我好像聽見亞莉亞的聲音。’


    嗚!


    亞莉亞你不會看一下情況啊!


    “啊——那個,亞莉亞剛才從我旁邊走了過去。”


    “你在說什麽啊?我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跟你聊天吧?你豬頭啊?”


    ‘——小金——’


    白雪可怕的聲音後麵——


    喀!


    接著一聲好像菜刀在切蘿卜之類的聲音。


    ‘——你為什麽要說謊?’


    這、這跟恐怖電影一樣的聲音是怎麽回事!


    “啊——好好!我現在馬上回去!”


    我“啪”一聲蓋上手機,用力拉了白目女孩頭上的一撮馬尾。


    “呀!”亞莉亞發出像女孩子一樣的尖叫聲,讓我心情稍微舒緩了一些。


    隻不過幾秒鍾後,我又吃了她一記報複的淩空飛身踢擊。


    回到房間後,餐桌上擺滿了中華料理。


    蟹肉炒飯、甜辣蝦、咕咾肉、餃子、迷你拉麵,甚至連蠔


    油鮑魚都有。這已經算是滿漢全席了,而且都是我喜歡吃的東西。


    我就座後,白雪用托盤端了茉莉花茶過來,身上還是製服加圍裙,接著楚楚地站在我身旁。我轉頭一看,她正在整理劉海。這動作可能是她的習慣吧。


    “吃、吃吧吃吧!這些都是為小金做的。”


    看來白雪似乎要等我先品嚐她才肯吃,所以我隻好先夾了一塊咕咾肉……


    嗯!好好吃的肉。肉味十足。


    還有一種香醇的糖醋味,柔和地包住了我的舌頭。


    白雪的料理能力,真是多才多藝。


    她和亞莉亞簡直就是天壤之別,不,應該是同溫層和日本海溝之間的差距。上次亞莉亞想煮個荷包蛋,整個手被雞蛋弄得粘糊糊,最後還失敗了。


    “好……好吃嗎?還可以嗎?”


    “很好吃呢。”


    我回答道。光是這句話似乎就讓白雪覺得幸福萬分,她用托盤遮住臉蛋的下半部。


    她似乎在妄想什麽,口中還輕聲呢喃著“……我好高興,親愛的……”親愛的是在說誰啊?


    不過話說回來……


    難得料理這麽好吃,可是一直被她這樣盯著看,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吃什麽了。


    “好了,白雪你也吃吧。平常我總是一直麻煩你。”


    “那、那是因為……你是小金的關係。”


    “這稱不上是回答吧?”


    “……或、或許是吧。”


    白雪一邊苦笑,一邊就座。


    在她身旁……亞莉亞雙手交叉在胸前,太陽穴不停抽動。


    “然後勒?為什麽我的桌上沒有餐具?”


    “亞莉亞你吃這個。”


    白雪的聲音突然降到絕對零度,把一個大碗公放到亞莉亞眼前。


    碗公裏頭裝滿了白飯,上頭還插著一副衛生筷,而且筷子沒有拉開。


    “為什麽啊!”


    “你有意見的話,我就解除保鏢的契約。”


    白雪說完別過頭,亞莉亞氣得咬牙切齒。


    接著她咬緊牙根,開始扒飯。


    飯後,想看“日曜洋片劇場”的我,和想看“動物奇想天開2小時特別節目”的亞莉亞正在互捏對方的臉,展開頻道爭奪戰時……


    白雪拿著類似卡片遊戲的東西,來到了客廳。


    “小金,那個啊,這是……巫女占卜牌……”


    “——巫女占卜……?”


    “嗯,我想要替小金占卜。因為你好像很擔心未來的事情。”


    “嗯——那就請你占卜一下吧。”


    這家夥的占卜很準,所以聽一下不會吃虧。


    亞莉亞在生物學上也算是女性動物,對占卜這一類的東西似乎很感興趣。隻見她一邊說著“那是什麽?”,一邊跑到hdd錄影機前設定好錄影時間,接著跑到桌子旁坐下。


    既然可以用錄影的,那你一開始幹嗎這麽堅持要跟我搶電視啊!


    “小金,你想要占卜什麽?有愛情運、金錢運、桃花運、健康運,還有戀愛占卜。”


    “那……請你占卜一下我幾年後的出路。”


    我說完,白雪瞬間“嘖”了一聲,接著又變回天使般的笑臉說:“好。”


    她把占卜牌蓋著排成星形,然後翻開了幾張脾。


    ……未來我可以變成一個正常人嗎?


    可以轉學到普通高中,畢業後進到普通的公司或政府機構工作嗎?


    這一方麵的事,就算占卜也好,我想要有一定程度的掌握。


    “結果如何?”


    亞莉亞在一旁問,所以我看了白雪的表情……她的表情變得有些嚴肅。


    “你怎麽了?”


    “誒!啊……沒什麽。整體運勢很幸運。真是太好了!金次。”


    “喂,就這樣而已嗎?有沒有知道其他具體一點的東西?”


    “還、還有,你會跟黑色頭發的女生結婚。開玩笑的啦!”


    白雪微笑著回答,那笑容看起來十分做作。


    這是怎麽回事?


    占卜的結果到底是什麽了?她的說法讓我很在意。


    “好!那接下來換我!”


    亞莉亞看了心癢,在桌上向前探身。我的占卜就這樣順勢被帶過。


    亞莉亞把牌推回白雪前方,催促她快點占卜。


    “不用告訴你出生年月日嗎?我是處女座的。”


    “喔?還真不像啊。”


    白雪這句話讓亞莉亞臉冒青筋,但她還是正座好等待占卜的結果。


    白雪的臉上有千百個不願意,把占卜牌放好後翻開其中一張說:


    “整體運勢,一句話來說就是毫無價值。”


    她十分——敷衍地說完後,開始收拾占卜牌。


    這很明顯根本沒占卜嘛。


    “等一下!你好好占卜啦!你是巫女吧!”


    “你居然對我的占卜有意見……!真是不可原諒!”


    “你想打架嗎?”


    啪吱、啪吱!


    兩人開始視線交鋒。


    糟、糟糕!


    “亞莉亞想打的話,我可以奉陪。上次的戰鬥中,我還有被星伽禁止使用的‘王牌’沒有使出來。”


    白雪妹妹頭劉海下的眉毛直豎,亞莉亞則站了起來。


    “我也有王牌……那個,還有2張!”


    “我有3張。”


    “我4張!”


    “5張。”


    “很多張!”


    “真是夠了,安靜!為什麽你們連個占卜都不能和平進行呢!”


    果然戰爭必須要防範於未然,這才是今後國際社會應該有的姿態。


    我趁事態還沒演變成無法插手的地步前,用左右手將兩人拉開。


    “呸!”


    亞莉亞做了個鬼臉。


    她吐完舌頭後,慪氣跑回自己房內裏,閉門不出。


    接著,傳來一陣嗶嗶聲。她開始操作從通信科借來的、類似無線電機的東西,調查這間屋子周圍有無奇怪的電波。


    孤零零被留在客廳的我,抓著後腦勺轉身麵向白雪。


    白雪正在生氣。


    “……我太不想說別人壞話。”


    白雪利落地收拾占卜牌——


    “亞莉亞是很可愛沒錯,不過她太煩人了。而且她根本就不懂小金,對小金卻一直都很沒禮貌……男生都說亞莉亞很可愛,但是我討厭她。”


    同時一口氣說。


    ……我第一次聽到白雪說人壞話。


    白雪眼球上轉看了我一眼。


    這個意思是……她要我也針對亞莉亞說幾句話。


    “亞莉亞嗎?”


    其實對亞莉亞和白雪兩人,我有一個小小的發現。


    但我不知道現在該不該將它說出口,因此稍微打探了一下。


    “我說你啊,真的很討厭……亞莉亞嗎?”


    “誒?”


    “那個……我不知道該怎麽說啦。不過你在亞莉亞麵前表現得很坦率,在我麵前總是畏首畏尾。而且……可能是我猜錯了……我以前從來沒看過你把自己的感情表現得這麽明顯。”


    “……”


    “比起在我和大家麵前的白雪,我總覺得在亞莉亞麵前的白雪才是真正的白雪。那個,我是不希望你們吵架啦。不過你們在吵架的時候,其實有某方麵是很契合的吧?”


    白雪原則上是個聽話的孩子。


    從世間的眼光看來,這是一件好事。


    所以眾人對白雪的評價很高。老師們當然很喜歡她,學生們也是不分男女都很依


    賴她。但他們都不知道白雪變成武裝巫女模式時的本性。


    不過,對任何事情都很順從的個性……也是有一點問題。


    我是這麽認為的。


    因為我在那裏頭,看不見白雪個人的主張。


    話雖如此,可是白雪在和亞莉亞吵架時,卻會清楚表現出自己的主張。


    這可能是我想太多也說不定。


    “……小金你……”


    片刻的沉默後,白雪微伏首說。


    妹妹頭劉海下,長睫毛的雙眼也跟著低伏。


    “真的很了解我呢。”


    “……這個嘛,畢竟我們從小就認識了。雖然中間我們有分開幾年。”


    “你一定比我還要更了解我。”


    白雪的聲音比剛才還要柔和了一些,她稍微端正坐姿……


    接著若無其事地,悄悄靠了過來。


    “亞莉亞她……直闖入我和小金的世界中,就像子彈一樣。”


    有那種世界來著嗎?


    我心想,但為了不打斷她的話,所以暫且先不吐槽。


    “而且在我使出全力下,她還正麵接受我的挑戰,一步也不肯退讓。整體來說我很討厭她,但就跟小金說的一樣,在某方麵我也覺得她很厲害。”


    嗯……


    果然她不是單純地討厭亞莉亞,而是抱持著一種複雜的感情。


    “不過,就是因為這樣……我不想讓小金被她搶走。因為她很有魅力。”


    “……什麽搶不搶的。我說啊,之前我也說過了,我跟亞莉亞是武偵同伴,是工作結束就說掰掰的那種小隊關係。這和青梅竹馬的你不一樣吧?”


    “青梅竹馬——說得也對。”


    白雪的表情為之開朗。她維持坐姿,不知道用了什麽奇特的方式,當我發現時她已經移動到我的側麵來了。


    喂、喂!肩膀快要碰到……不,是已經碰到了。


    “小金從以前開始就很了解我,真的讓我很幸福。從沒有離開過星伽神社的時候開始,所有的事情我全部、全部都記得。”


    白雪陶醉地說著,頸部微妙地朝我的方向傾斜。


    有如絲線般烏黑有光澤的秀發,碰到了我的手腕。


    我聞到一種淡淡的、仿佛香木發出的香味。


    “啊……聽你這麽一說,好像有過那段日子。”


    我四到五歲的時候,因為大哥工作的關係,曾經在青森住過一陣子。


    然後在那邊郊外的星伽神社,和白雪相識。


    那時候,不知為何大人不準她離開神社半步,而白雪也很順從地遵守命令。


    個性相當怕生的白雪當初很怕我,但我們很快就打成一片,她也讓我加入和其他小星伽巫女的遊戲當中。


    “和小金一起去看煙火的時候……我真的好開心喔……”


    白雪終於將頭靠在我的肩膀上,開始聊起往事。


    “那個時候鎮上舉辦煙火大會,小金非常興奮……帶我離開了神社。那是我自從懂事以來,第一次離開星伽神社。”


    “啊……你說那個啊。虧你還記得那件事啊。”


    在那之後我被大人們臭罵一頓,白雪也被關在泥土製的倉庫裏,禁閉了一陣子。


    “我們被罵得很慘,不過在那之後,小金也常常來星伽陪我玩。”


    “我大哥要去那邊工作,所以我就跟著去了。而且當時在那附近也沒有其他小孩跟我同年紀。”


    我們玩過什麽遊戲呢?我想要玩的足球被小巫女們以多數製否定,所以常常被迫玩辦家家酒、折紙和摸瞎子{注11:日本傳統遊戲。由一個孩子當“鬼”,蒙著眼睛蹲在其他孩子牽手圍成的圓圈中央。孩子們一邊唱著歌,一邊繞著圈圈,等到整首歌唱完,再由當鬼的孩子猜他身後的人是誰;如果猜對的話,那個被猜中的人就要當下一輪的鬼}。


    ——圍起來、圍起來,籠中的鳥兒——


    那首歌我現在還記得。


    我也還記得,大哥曾經麵帶憐憫地稱呼白雪她們為“籠中鳥”。


    “亞特希雅杯準備委員會”的末席上,我心不在焉地想著亞莉亞的事情。


    最近那家夥勤快地在收集魔劍的資料,四處奔走。半夜隻要有一點聲音,她馬上就會從床上跳起,拿起雙槍警戒。然而敵人始終不現身,再加上和白雪生活的壓力有如媳婦遇上婆婆,讓她最近的心情明顯很不好。


    “希望星伽同學至少也要參加閉幕典禮的亞魯卡達。”


    “對啊!我們有留一個位子。”


    武偵高中基本上也是高中,所以有學生會。


    但因為校規的關係,成員清一色都是女生。


    這是因為以前交給男生們管理時,大家為了搶社團活動經費,最後演變到開槍互射的局麵。這學校真是有夠不正常的。


    而這個亞特希雅杯準備委員會的成員,幾乎都是學生會的人。


    為何我會出席這種無聊又危險——都是女生的——委員會呢?與其說是為了護衛白雪,倒不如說是亞莉亞的命令。


    “星伽學姐是美女,我覺得來采訪的記者群也會抱持好印象的。”


    “我也這麽覺得。那會提升武偵高中,不,是武偵整體的形象。”


    “而且構思出這次舞蹈動作的人是星伽同學……亞魯卡達的啦啦隊你應該也會吧?”


    在會員的聲音中,我瞄了身為會長的白雪一眼。


    “是、是的。不過,那個——請讓我在幕後替大家服務吧。”


    白雪眼珠上轉看了我一眼,似乎在向我求救。我則在心中呢喃,快點結束這個會議吧。因為主要的議題都已經結束,現在變得有點像在閑聊。


    看來我倆似乎有心電感應,


    “——那麽今天時間也差不多了,我想要在這裏讓會議告一個段落。”


    白雪用宏亮悅耳的聲音向眾人宣告。


    此時的白雪發音真的很悅耳,總覺得讓人心有依靠。


    亞莉亞如果是聲優,那白雪就是女播報員了。


    我模糊地想著,同時伸了一個大懶腰站了起來。


    ……會議結束後過了一會兒,女生們開始喧嘩騷動。


    “——呐!等一下要不要去台場?”


    “啊,好啊!”


    “走吧、走吧!marui不是改裝了嗎?{注12:marui是日本一家服裝連鎖店}”


    “我想要買一件夏天的迷你裙!”


    “說到台場我就想到!este的限量甜麵包派,今天發售喔!”


    “出現了,跟女人味比起來,還是吃比較重要!這是沒有異性緣的武偵女最典型的例子。”


    呀哈哈!這個好笑!


    我說啊。


    你們每個人都笑得這麽天真可愛……


    我不怎麽喜歡這種場合。


    還有,你們沒有異性緣是因為身上帶槍的關係好嗎,快點發現吧。


    “星伽學姐呢?要不要一起去看夏天的衣服?”


    一位一年級的學妹問白雪說。白雪的表情有些意外,低著頭說:


    “啊!我待會要回家做s研的功課和亞特希雅杯的導覽書……”


    女生們聽到後——


    “不虧是學姐,好用功喔……”


    “星伽同學都不會累呢。”


    “真的跟超人一樣……”


    這些話不是諷刺,而是真的在尊敬白雪。


    而且——


    同時,我覺得她們還有一種卻步的感覺。


    我和白雪並肩走在晚霞的道路上。


    招開委員會的地方離男生宿舍很


    近,所以我們徒步回家。


    ……我不喜歡跟女生一起回家,不過沒辦法,畢竟我是保鏢。


    要是自己先回去,晚點被亞莉亞知道肯定會舉辦“開洞祭典”。


    “今、今天小金在旁邊看,所以我有點緊張。我……表現得怎麽樣?”


    白雪在身體前方雙手提著書包,感覺有些害羞,但臉上表情卻打從心底高興能跟我一起回家的樣子。


    “感覺大家都很信賴你啊。這樣很好不是?”


    我率直地說完,白雪的臉頰染成和緋袴一樣,低下了頭。


    “……我、我被小金……稱……稱讚……”


    她小聲獨語。


    喂,走路要看前麵啊。


    啊!你看,撞到電線杆了。


    “對了,你不參加亞魯卡達的啦啦隊啊?大家不是希望你參加嗎?”


    “不、不行啦,我不能參加。啦啦隊……應該要找更開朗可愛的女生去跳比較好。我這種樸素的女生如果跑去參加,會害武偵高中的印象變差的。”


    “我說你啊……這種妄自菲薄的說法不太好喔。啦啦隊那種東西,隻要在跳的時候表現出開朗的一麵就行了。而且在表演的過程中,心情搞不好真的會開朗起來。然後在正式表演的時候讓大家看你開朗的一麵,這樣你就會更有自信了。”


    “可是……”


    “你該不會是在怕教務科說的那個魔劍吧?那種東西根本不存在,不會有人盯上你的啦。”


    “嗯……我知道。魔劍那種東西是不存在的……可是我還是不能參加。”


    “為什麽啊?”


    “星伽會罵。”


    星伽。


    白雪說出這個詞的時候,是代表星伽神社。


    也就是老家的意思。


    “他們為什麽要罵你?不過是啦啦隊。”


    至今為止,白雪也說過幾次類似的話語,所以我多多少少知道……


    星伽神社對來東京讀高中的白雪,下了許多製約。


    或許是因為他們重視體統的關係,所以管東管西地相當囉嗦。


    “我——不能在太多人麵前拋頭露臉。”


    白雪的聲音變得有些固執。


    她不是在說明理由,而是在做雙重否定。


    這是表示無論如何都不行的意思嗎?


    “……剛才學生會的學妹找你去台場,不過你回絕了。該不會那也是因為星伽的關係?”


    我抱持著“應該不可能吧”的想法,試著詢問白雪。


    “對。”


    “喂、喂。”


    “沒有允許,我不可以擅自離開神社和學校。”


    喂……喂喂。


    就算是老家,也不能限製別人外出吧。


    那樣也未免太超過……應該說那已經是侵犯人權了吧?


    “我說啊……”我正想開口時,白雪似乎知道我想說什麽,打斷了我的話。


    “星伽的巫女是守護巫女。從生到死,身心都不能離開星伽。”


    她像在喃喃自語。


    “我們每一代的巫女,其實一生……都應該在星伽神社終老。這是規定。當然我們可以去其他神社處理事務,現在也必須接受義務教育……但那些全都要維持在最低限度。我要來武偵高中讀書的時候,曾經被強烈反對過……”


    “不過你還是來了吧?那種習俗沒必要乖乖遵守。怕被人罵怎麽當高中生啊!你在裝什麽乖呢。”


    “……”


    “今天晚餐不用煮了。你現在跟她們一起去看衣服吧。”


    “不用,沒關係的。而且……我總覺得外麵……好可怕。”


    白雪的視線有氣無力地垂了下來。


    “可怕?marui嗎?那邊隻是普通的服裝店喔?”


    “可是我小學和國中,都沒有離開巫女學校過……”


    巫女學校。


    神學校的一種,專門給家境富裕的神社人家女兒就讀的住宿製女校。


    “我也試著想象那樣……到外麵購物或是買零食吃,可是我沒有自信和大家一起出現在人前。”


    “……自信?”


    “因為大家知道的事情,我什麽都不知道。如果不是聊學校的事情,我根本無法融入……我也不知道該穿什麽衣服比較好。糕點、音樂、電視……還有流行之類的東西我都不懂……我和大家無法心靈相通。”


    “白雪……”


    “不過沒關係。我有小金陪我。小金了解我。你總是像以前一樣,自然對待最真實的我。所以沒關係。我其他什麽也不要。”


    白雪……


    白雪。


    你——


    這樣不就跟以前……完全一樣了嗎?


    現在的你已經離星伽神社這麽遠了,但是——


    你依舊是籠中鳥嗎?


    晚上,我衝完澡後擦幹身體,穿好褲子後關上了浴室的燈。


    我上半身一絲不掛……看了時鍾一眼。


    已經10點了。


    這麽說來,亞莉亞好像還沒回來。


    她傳郵件說要去一趟諜報科,反正大概又是去收集魔劍的情報吧。


    自從接下白雪的保鏢任務後,我們就沒辦法晨練,但亞莉亞卻宣言說“以後我會改用奇襲的方式”,然後真的三不五時就發動奇襲。


    我當然不會什麽空手奪白刃,所以頭上的腫包不停增加。


    我一邊想著,一邊用浴巾擦頭時——啪啊啪啊啪啊


    一陣拖鞋的聲,從走廊跑了過來。


    步伐聽起來有些慌張。


    “?”


    發生什麽事?


    我轉身朝更衣室的窗簾方向。


    “小金!你怎麽了!”


    唰!


    更衣室的窗簾突然整個被拉開!


    拉開的人是穿著巫女服的白雪。


    她不知為何神色大變,圓滾可愛的雙眼瞪得跟銅鈴一般。


    “啊、嗄!”


    我驚訝之餘向後一退。


    ……這種狀況。


    這種場景。


    普通來說——不,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普通——應該是男女顛倒過來才對吧!


    我頓時腦袋錯亂,甚至開始在想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


    “你、你幹嗎啊!”


    “誒!因、因為小金剛才……打、打電話……”


    “電話?”


    “叫、叫我馬上過來,然後就突然掛掉了。”


    “我沒有打什麽電話啊!”


    “那的確是小金的聲音,雖然沒有顯示號碼——你說‘我在浴室’!”


    不可能。


    你那是幻聽吧。


    “哪有人會一邊衝澡一邊打電話的!怎麽會有那種怪事!”


    “可、可是,電、電、電電——!”


    白雪終於發現我上半身赤裸,視線從我的臉部、鎖骨、胸口、肚臍……慢慢往下移,同時原本蒼白的臉蛋由下往上逐漸染紅,宛如計量表在上升一樣。


    接著,她大吸一口氣。


    我感覺她好像過度呼吸症發作一樣。


    “對!”


    對?


    “對不起!”


    咻!


    白雪用了一種我無從想象的奇妙跳法,往斜後方跳開。


    接著她在空中轉成正座的姿勢,攤開緋袴和衣袖,接著在落地的同時——啪!


    她下跪了。


    “對對對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她身體萎縮,頭上仿佛要冒出蒸汽一樣,連耳根都紅透了。


    接著白雪抬起頭來。她似


    乎激動過度,眼睛都變成了漩渦狀。


    “——因為小金在浴室!所以會裸體這點我的確有偷偷想象過!我、我也承認剛才在練習鬼道術的時候,滿腦子都是裸體,所以沒有好好練習!”


    “我、我沒問你那種事吧!”


    “可是我是不、不小心想象到的!請、請您原諒我!白雪、白雪是壞孩子!平常我都在裝乖孩子,其實——我是個壞孩子,會去想一些奇怪的東西!我是一隻超級裝乖貓!米諾夫斯基……#$%&!”


    糟糕。


    “喂、喂……”


    再這樣下去,白雪的某條線可能會斷掉。原本就有點奇怪的她,可能會真的會錯亂。


    我暫且走到白雪前方,單膝跪下。


    “好、好了。可以了。大概是有人打錯電話吧,你不用道歉成這樣。”


    我努力用平穩的語氣告訴她說。


    但我上半身一絲不掛,就這樣隨便接近她,似乎是一種錯誤。


    白雪飛快用手遮住自己的雙眼。


    ……我總覺得她從指間縫隙在看我的胸膛……


    接著——


    “扯平!”


    她突然發出讓人摸不著頭緒的尖叫聲。


    白雪把手從臉上移開,臉頰通紅好像在冒火一樣。


    我感覺四周好像真的變熱了。你是暖爐嗎?


    “扯平?扯什麽平啊?”


    我一問……


    白雪的傻瓜思考回路,算出了一個傻瓜的結果。


    “小金也要看我換衣服,這樣才公平!”


    “——嗄!”


    她用右手抓住自己白小袖的胸口。


    左手解開緋袴的袋子。


    白雪似乎想要立刻全裸一樣——


    開始脫起巫女服來!


    “等、等一下!你那樣跟公平一點也扯不上關係!不要脫!”


    我馬上按住白雪的衣服。


    “我要脫、我要脫、我要脫!我不要緊!如果是小金大人的話,被看光我也沒關係!真的沒關係!所以請你放心!”


    哪、哪能讓你脫啊!


    要是讓你露出上次那種決勝內褲,我肯定會進入爆發模式!


    所以我拚死按住白雪的衣領和袴褲。


    “小金不要,快放手!”


    白雪說。


    “你安靜點!”


    我說。


    “我回來了。”


    亞莉亞說。


    ……


    …………


    ………………亞莉亞……?


    啪喳!


    亞莉亞在十分糟糕的時間點回到家裏,手上的紙袋掉落在玄關處。


    從紙袋中……滾出了一顆鬆本屋的桃饅。


    白雪和我推擠成一團,桃饅撞上她穿著白布襪的腳。


    看到第三者的出現,白雪慌忙整理起巫女服。


    ——她黑色的眼眸泛著淚光,衣衫不整。


    ——而抓著她衣服的我,上半身一絲不掛。


    ——還有剛才的對話。“小金不要!”“你安靜點!”


    “……你……你這個……”


    *(插圖056)


    吼……吼吼吼吼……亞莉亞發出像獅子般的吼叫聲。


    嬌小的雙手伸進了裙子的側麵。


    “笨蛋金次——!”


    砰、砰!


    她拔出漆黑和白銀色的gover,二話不出直接射出點45acp彈!


    “嗚喔!”


    命中腳邊的子彈,讓我跳了起來。


    等!等一下!


    我現在可是裸體,連防彈製服都沒穿!


    “稍、稍、稍微拜托你一下,結果就變成這樣?你、你這個!強製猥褻魔!去死吧!”


    砰、砰!砰!砰!


    亞莉亞的開槍節奏和怒吼聲一致,往我腳邊不停開槍。


    “等!等一下!你聽我解釋!”


    子彈不斷命中我腳尖前方的地板,讓我不停後退!


    “你這個人!真的是!禽獸!蛆!細菌!”


    砰!砰!砰、砰!


    亞利亞不停扣動雙槍的扳機,同時踏著“磅磅磅”的腳步聲朝我靠近。


    我最後終於被逼到陽台。


    已——已經退無可退了!


    眼下是東京灣。


    “你、你你你對我強製猥褻,然後這次又對白雪下手!你、你這個大變態!”


    亞莉亞的雙槍最後終於朝向我的身體。


    該、該怎麽辦,金次?


    要是逃進防彈置物櫃裏,整個置物櫃都會被她從陽台上扔下去!


    “不、不是那樣的,亞莉亞!已經夠了,你不要嘴硬不服輸!”


    白雪口中嚷嚷奇怪的話語,亞莉亞皺著粉紅色的眉毛轉過頭去。


    “為、為什麽我要嘴硬不服輸啊!”


    亞莉亞對白雪齜牙相向。


    “那不是小金強迫我的!是雙方你情我願!”


    “你、你情我願?”


    “沒錯,剛才是我自己想要脫的!所以小金沒有錯!”


    “自、自己想要脫?你、你你你你、你們到底想做什麽啊!”


    亞莉亞陷入慌亂,白雪動手想奪走她手上的槍。


    雖、雖然你說的話和事實差距甚遠,不過幹得好,白雪!加油啊!


    “可、可是——就、就就就就算是你情我願!”


    亞莉亞的臉蛋一口氣紅透,鑽進白雪的懷中,接著碰一聲!


    全勝!


    她用類似跳腰的摔技把白雪摔到地板上。


    “呀!”白雪驚叫。


    “金次!那、那那、那是保鏢的禁忌吧!”


    亞莉亞齜牙大叫,跨過白雪走了過來。


    “你、你們是好朋友,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可是你居然和委、委托人發生那、那、那種關係!你沒資格當武偵!沒資格!超級沒資格——!”


    亞莉亞尖銳的聲音,差點震破玻璃窗,


    “開洞祭典!”


    砰砰砰砰!


    她毫不留情地用雙槍朝我射擊!


    “——!”


    我從男生宿舍的陽台一躍而下,接著射出腰帶上的繩索,像蜘蛛人一樣掛在欄杆下方。


    好、好險啊!


    我喘息的瞬間——


    “你去冷靜一下吧!不給你遊泳圈!”


    亞莉亞在陽台大叫的同時,用槍射斷了繩索。我整個人掉到下方的防落柵欄,彈了一下。


    等我發覺時,我已經掉到柵欄斜下方的東京灣裏。


    保鏢——


    不能和委托人有太深入的關係。


    這點的確是基本中的基本,強襲科的教科書上也有提到。


    要是跟委托人太過親密,警戒就會渙散,萬一發生狀況時也會無法做出冷靜的判斷。


    但是這次的任務,是源自於教務科的過度保護。硬要說的話,這次的任務根本是保鏢遊戲。


    亞莉亞聽到魔劍的名字眼神驟變,行事也變得急躁起來。因此身為夥伴的我,如果態度不認真就會受到她的責難。真是夠了。


    後來——


    原本我就稍微累積的一點疲勞,再加上衝完澡後裸體和白雪推擠成一團,最後又被扔到東京灣裏……


    所以我感冒了。


    隔天早上我腦袋昏沉,口中含著溫度計。亞莉亞看到後一臉不悅,隻說了一句“真是沒出息!”,不過卻沒像平常一樣對我暴力相向。


    白雪氣勢驚人,甚至還說今天自己也要向學校請假,在家看護我。但我覺得這樣


    不好意思,最後還是硬要她去學校上課。


    在那之後,我躺在床上閑得發慌。


    熱度一直徘徊在三十八度左右。


    身體狀況有時候還好,不過現在稍微有點難過。


    恐怕是病毒大軍在垂死掙紮而引發了高熱,讓我的意識處於朦朧狀態。


    接著……


    大概是學校的午休時間左右吧。


    有人回來了。


    好像是來看我的狀況……這麽說來,是白雪嗎?


    我連出聲都感到倦怠,就這樣……又回到了睡夢當中。


    劇烈頭痛的額頭上……


    好像有人輕輕伸手,在量我的體溫。


    那隻手相當溫柔。


    我醒來時,已經是下午兩點。


    溫度計還在三十八度左右,但身體似乎習慣熱度,狀況稍微好轉了些。


    “……”


    我搖晃著站起,室內感覺不到人的氣息。


    喉嚨好渴,大概是因為流汗的關係。


    我踏著搖晃的腳步……想要去喝口水。


    當我走出寢室,想要把門關上時——


    我的手摸到了一隻塑膠袋。它就掛在門把上。


    “?”


    我翻了一下,裏頭裝著大和化藥的“特濃葛根湯”。


    它的包裝相當古色古香。對體質上不容易吸收藥效的我而言,它是唯一藥到病除的感冒藥。


    ——是白雪嗎?


    那家夥真的很了解我呢。


    不過我有跟她說過……這個藥的事情嗎?


    算了,隨便吧。


    不愧是特濃葛根湯。


    多虧有了它,當我再度醒來時,體溫已經恢複正常。


    時刻已是日落時分,當我走到客廳時,碰巧遇到剛回到家的白雪。


    “啊!小金。感冒好一點了嗎?”


    “嗯。燒已經退了,頭也不痛了。”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嗚……”


    “你別動不動就哭嘛。”


    “好。”


    白雪以指拭淚,高興地抬起頭。


    “……多虧你幫我買了‘特濃葛根湯’。我喝下去睡一覺馬上就好了。”


    “誒?我……想說小金討厭吃藥,所以打算做藥膳的說……”


    “嗯?那個是你買的吧?真是麻煩你了。那個藥隻有在阿美橫丁裏麵,一家不太好找的肮髒中藥店有賣。女生一個人去那邊,應該有點可怕吧。多謝啦。”


    “咦……啊!”


    白雪將白皙纖細的手指放到嘴邊……


    那個表情……似乎在思考什麽……


    “……不、不客氣。”


    她的視線些許避開了我,同時說道。


    在強襲科一棟類似體育館的設施內,現在我正拿著一把和我風格不搭的電吉他。


    今天是“亞特希雅杯”閉幕典禮的彩排。亞莉亞強迫我加入亞魯卡達的樂團,所以現在我正在用借來的dc59,練習彈奏輕音樂。


    “i′dliketothanktheperson(我想要感謝某人)……”


    我不是主唱,不過還是小聲唱著歌,反複撥弄負責的序曲部分。


    之前我在神奈川武偵高中附屬國中上變裝潛入的課程時,有稍微學過一點吉他,而且我負責的部分隻是兩分多一點的短曲。同時另一個兼主唱的吉他手是不知火,他彈得很棒,所以練習起來不會很累人。隻不過……


    我總覺得有點格格不入,強襲科的設施居然被利用在這麽和平的地方。我這想法真是悲哀啊。


    武藤幹勁十足地在打鼓,似乎想要讓旁人看到他帥氣的一麵。在他對麵,亞莉亞等人拿著彩球,正在練習啦啦隊舞蹈。


    颯、颯、颯!颯、颯、颯!


    輕快的舞步,加上飄逸的短裙。


    該死。


    大家都穿成那個樣子。


    武藤說這是肉眼一年一度的保養,但對我而言這卻是個恐怖的光景。


    萬一出什麽差錯進入爆發模式的話,那該怎麽辦。


    把視線集中在自己的手邊吧。


    “好!那今天就在這裏告一個段落。大家辛苦了!”


    擔任舞台總監的白雪,口吻就像老師一樣。女生們聽到後,一哄而散地離開了。


    我稍微放下心中的大石。其實我有點討厭這個滿是女人味的空間……所以決定收拾吉他,爬樓梯到屋頂上。


    ——天氣是晴朗的五月天。


    陽光溫暖。


    這是最適合午睡的日子。


    於是我仰躺在地上。


    深深吸了一口清爽的春風。


    啊啊……真舒服。


    ……五月暖風值千金啊!


    正當我在享受就地而臥的感覺時——


    風中突然夾帶了一股酸甜、有如梔子花的香味。


    “?”


    我心奇怪,半睜開眼一看——


    心情從天堂掉落到地獄。


    一支白色帆布鞋朝著我的臉直直落下。


    “嗚!”


    接著我連續扭頭,閃過接連落下的小帆布鞋。


    “你在這裏摸什麽魚啊!好好護衛白雪啦,廢材!”


    腳掌接連踩在我耳邊的人,是穿著啦啦隊服的亞莉亞。


    她雙手拿著彩球抵在腰上,似乎正在生氣。


    “亞、亞莉亞?”


    居然追到這種地方來。


    我一邊送出抗議的視線,一邊起身時——


    “嗯!”


    亞莉亞做了一個明顯有別於啦啦隊表演的動作,把右腳高舉過頭,朝向天空。


    咻的一聲,那隻腳掠過了太陽。


    ——我驚覺到。


    這家夥要我空手奪白刃——夾住她的腳!


    領悟到這一點的我,想要夾住她的腳跟踢——


    啪!


    碰!


    我的雙手,遺憾地夾到她小腿上方的空氣……


    二十一公分的迷你小腳,腳跟直接落在我的頭頂上。


    我又再次屁股跌地。


    拜托……請你饒了我吧!亞莉亞大小姐。


    我在強襲科的徒手打擊戰中早已習慣了拳打腳踢,不過要是每次都被這樣打,也真的會受不了啊。


    亞莉亞在我身旁,挺起她的假胸部。


    “真是的!空手奪白刃好歹你也成功一次給我看嘛!這可不是遊戲喔!”


    她吼一聲露出犬齒,低頭看著我。


    “我……我說啊……”


    我單手按著被踢中的腦袋,站了起來。


    “……如果我們是夥伴的話,你起碼也考量一下對方的身體狀況,偶而也讓我休息一下吧。我可是大病初愈耶。害我從陽台掉到夜晚冰冷又肮髒的東京灣裏的,不知道是哪個豬頭來著?”


    我喋喋不休地抱怨著。


    “那……那是我不對啦。我也有在反省是不是做得太過火了……”


    亞莉亞挪開紅眼睛,身體稍微側到一旁。


    這動作很可愛,所以……


    這邊就暫時給她一個台階下吧,我心想。


    “算了,感冒的事情沒關係了。因為白雪買了‘特濃葛根湯’給我喝,所以已經好了。”


    “嗯?”


    亞莉亞聽到我的話,突然轉身麵向我。


    仔細一看,她的大眼睜得圓滾滾,表情驚訝。


    怎麽?


    我剛才說的話沒必要這麽驚訝吧?


    “那、那個是我……”


    她支支吾吾。我皺眉做出疑問的表情,催促


    她把話說清楚。


    但亞莉亞的嘴巴一張一合,欲言又止。


    “……幹嗎啊?雖然那是一種次級藥品,不過我喝起來很有效。我上次也有跟你說過吧。白雪不知道為什麽也知道,專程買來給我喝。”


    大略說明完,亞莉亞稍微嘟起嘴,


    “……白雪說是她買的?”


    她不知為何問了我這個問題。


    “嗯?對啊。”


    “……”


    怎麽?


    為什麽不說話了?


    “算、算了,你病好了就好。我是貴族,那種事情我可以忍耐。”


    “?”


    剛才的對話中,有什麽地方須要讓亞莉亞忍耐的?


    我完全搞不懂。


    “貴族不會炫耀自己的功勞,因為那樣太難看了。就算功勞被別人搶走,我們也不會。”


    “什麽啊?你想說什麽就直說吧,這樣一點都不像你。”


    “什麽嘛!這樣就好啦!我不想說就是不想說!”


    呸!亞莉亞伸出小舌頭。


    “太好了,有白雪幫你看護!白雪、白雪,會做那種好事的人都是白雪!你幹脆跟白雪結婚好了!”


    亞莉亞齜牙,用比平常大三倍的聲音逼問我。


    怎麽突然這麽激動?


    很明顯是我的某句話所造成的,但我不知道是哪句。


    “喂、喂!你幹嗎突然這麽生氣!”


    “吵死了!我沒有生氣!”


    “你在生氣吧!”


    “你才是!”


    亞莉亞和我的臉靠近到快要貼在一起。


    同時大眼瞪小眼。


    我倆身高差了接近三十公分,所以亞莉亞抬頭瞪我,而我則是低頭瞪著她。


    亞莉亞這種不講理的生氣方式,讓我也動了肝火。


    回想起來,這家夥最近做的事情都讓我火大。


    把我房間要塞化、還把白雪帶來,現在又這樣!


    “我就趁這個機會告訴你,我是因為那是夥伴方針所以才陪你的,空手奪白刃的練習我不幹了!那種東西根本隻有高手才做得到!哪可能這麽簡單就學得會!”


    “不行!你要繼續練!聽說魔劍拿的劍可以斬斷鋼鐵。如果傳聞不假,用小刀和硬鋁大盾都無法防禦!所以現在空手奪白刃的訓練有相當重要的意義!萬一白雪被襲擊的時候,隻要讓你覺醒——”


    “你說萬一?這幾天我們緊跟在白雪身邊,根本沒發生半點危險的事情!既然這樣我就再說一次!根本就沒有什麽敵人,更沒有什麽魔劍!”


    亞莉亞聽到我的話,瞪大了紅眼。


    “我知道你想要早一點救出令堂香苗女士,可是現在的你因此失去了平常心!一聽到搞不好是敵人成員之一的‘魔劍’名字時,你就希望那個敵人是存在的,然後不知不覺因為自我暗示而陷入‘真有其人’的錯覺當中!”


    “不是這樣的!”


    亞莉亞用彩球指著我,齜牙說道。


    “魔劍是確實存在的!我的直覺告訴我,他已經逼近我們身邊了!”


    “你這叫做妄想!白雪絕對很安全,你去一邊吧!亞特希雅杯結束前,我一個人來當白雪的保鏢!”


    “什麽跟什麽!氣死我了!”


    亞莉亞在我臉部下方,紅著臉怒吼。


    “對啦、對啦!對你們而言我很礙事,又有妄想症!你們明明是委托人和保鏢,居然還脫、脫、脫對方的衣服……差勁!”


    “那……那件事情我還沒跟你算勒!你每次都自以為是,獨斷獨行!別以為你家世稍微好一點就可以這麽臭屁!你或許是天才啦,但是世界是靠我們這些凡人在推動的!你已經脫離常規了!”


    我生氣怒吼完——


    亞莉亞的表情比預想中的還要受傷。


    她沒有反駁。


    不僅如此……


    她還退離了我一步。


    兩步、三步。


    亞莉亞用完全不像她的虛弱步伐,逐漸遠去。


    “你也……是這樣啊。你也說一樣的話。”


    音量降低的娃娃聲,不停顫抖著。


    那平靜的聲音,反而傳達了亞莉亞發自內心——


    遠超於平常的真實憤怒。


    “大家都不懂我。大家都說我是愛出風頭、獨斷獨行、不懂得瞻前顧後——是福爾摩斯家的缺陷品。你也——這麽認為嗎!”


    亞莉亞垂下頭,開始大叫,不是針對我,也沒有特定的對象。


    宛如在對世界上所有人大吼一般。


    “我自己知道!敵人已經逼近白雪了!可是、可是我沒辦法好好說明!我沒辦法向偉大的夏洛特.福爾摩斯曾爺爺一樣,有邏輯地說明到讓大家都聽得懂!所以大家都不相信我,我一直都是獨唱曲,可是、可是我的‘直覺’真的這樣告訴我!我都這樣說了,為什麽!為什麽你就是不肯相信我!”


    亞莉亞噙著淚水,把啦啦隊的彩球扔在地上,像小孩一樣喧嚷著。


    ……在這裏,如果我溫柔地安慰她就好了。


    但是我因為和亞莉亞爭吵而太過激動,無法坦率地安慰她。


    於是——


    “……啊啊,我就是搞不懂啦!根本不存在的敵人你說他逼近了,這讓我怎麽相信!如果你有主張就拿出證據啊!那才是武偵!你要我說幾次都行!魔劍是不存在的!”


    我在無意中說了一句類似在追打亞莉亞的話語。


    “——你——你這個大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因為我的反應不如亞莉亞的預期,這次她真的火大起來——


    勃然大怒地拔出雙槍!


    “等……!”


    “一下”兩字還未說出,


    砰砰砰砰砰!


    無數的子彈從我身體的周圍擦過。


    突如其來的襲擊使我彎下腰,亞莉亞快步上前賞了我的臉一腳。


    “金次是笨蛋!金牌笨蛋!諾貝爾級笨蛋!”


    她讓我倒地後換上新的彈匣,同時將手槍朝著奇妙的方向一陣亂射,接著從樓梯離開。


    我又成大字倒在地上……


    我仰望身後。視野中上下顛倒的儲水塔正在噴水。


    剛才的槍擊在水塔上開了無數的洞……


    仔細一看,那些洞排列得相當整齊,應該說是成了幾個字。


    上麵寫著“笨蛋金次”。


    喂……


    這下該怎麽辦?這樣想擦也擦不掉喔。


    話說回來,這槍法也太厲害了。


    如果參加亞特希雅杯的話,你才是手槍射擊的金牌笨蛋吧。


    之後,我回到房間後稍微冷靜了一下,想說等亞莉亞回來後,再不經意地跟她說聲對不起。


    但不管怎麽等,她都沒有回來。


    她該不會照我說的,真的去一邊了吧。


    到了晚上她也沒有回家,所以我大致跟白雪說明一下後——


    “那以後隻有小金一個人當我的保鏢囉?”


    白雪反而很高興。


    “啊啊。是啊,就是這樣。”


    我深坐在新買的沙發上,拿出剛請班上裝備科的同學改造好的貝瑞塔m92f,像在拆模型玩具一樣,將它大部分解後保養一番。


    亞莉亞不在。


    隻是因為這樣,就連這把手槍也不知為何……看起來很無力。


    “亞特希雅杯結束之前,我會當你的保鏢。雖然一開始是亞莉亞和教務科硬要這麽做的……不過,畢竟我們約定好了。”


    白雪聽到我說出“約定”一詞,臉上


    露出感動的申請。


    “小金跟我約定好要保護我……”


    她說這句話時,有如在玩味品嚐一般,“我好高興……”接著,她稍微低下頭說。


    “你……不會覺得不安嗎?讓我這個e級的武偵當你的保鏢。我是覺得‘魔劍’不存在啦,可是萬一真有這號人物,還來襲擊你的話——”


    我提醒她說,白雪聽到馬上搖頭說:


    “我打從一開始就沒有覺得不安。”


    “……”


    “因為小金在我身邊。小金其實很厲害。不會輸給任何人,所以我相信你。小金,請你再……保護我一次吧。”


    “啊……好。”


    白雪語帶詼諧地恭敬說道,而我則反射性地回答了她。


    白雪的聲音不是開玩笑、也不是奉承,而是打從心裏真的信賴我。


    沒錯。自從那次入學考試,我打退了糾纏白雪的那群家夥後,白雪不論何時總是百分之百地信賴我。


    但是她信賴的對象不是通常模式下的我。


    而是當時處於爆發模式下的我。


    要是——


    萬一,


    魔劍真的存在。


    億一,


    真如諜報科、s研……還有亞莉亞所說,白雪被他盯上了。


    兆一,


    要是出了什麽狀況,


    我……能夠保護白雪嗎?


    她因為相信我而感到十分放心,我能夠回應她的信賴嗎?


    ……沒有辦法吧。


    ……但是……唉呀!我也不用太擔心。


    迄今我已經跟在白雪身邊好幾天了,周圍完全沒有危險的征兆,接下來也不會有問題吧。沒錯,肯定是這樣的。


    我將檢整完畢的貝瑞塔放在桌上。


    “小、小金大人!”


    白雪似乎在等我檢整完手槍……一邊叫著那個奇怪的稱呼,一邊慢慢朝我這邊轉了回來。


    “什麽事?”


    “那黃金周的時候,也不會有礙事的……不是,也不會有亞莉亞吧?”


    “啊啊……是啊。你有想要去哪裏嗎?”


    “沒、沒有!我要在家裏悠閑地讀點書。”


    白雪慌忙揮動雙手說。


    “……那不又是悶在家裏了嗎?你老是都在讀書吧。偶而也要放鬆一下,不然老了可會後悔喔?後悔年輕的時候沒有多玩一點。”


    “可、可是……”


    看到白雪沉默,我大概可以猜想到原因。


    “——星伽嗎?”


    “……”


    白雪沒有否定。


    星伽不允許她離開神社和學校……


    籠中鳥。


    我的腦中浮現出這個詞。剛才和亞莉亞吵架後,心裏原本就不是很痛快,所以我焦躁地從沙發上站起,接著一屁股坐到電腦前。


    白雪隻是看到我背對她,神情就變得很慌張。


    “小、小金,對不起!對不起!可是我……”


    她不知道我鬧別扭的原因,反射動作先行道歉。


    但我沒有回答,隻顧著打字,搜尋東京walker——


    隨後一陣機器聲。


    印表機突然動起。白雪一時之間被嚇到,同時她拿起印出的紙張。


    接著她把紙張轉到方便我閱讀的方向,遞了過來。


    “來!小金請看……剛才你怎麽了?”


    “不是。那個是要給你看的。”


    “?”


    白雪愣住,把紙張朝向自己。


    “……五月五日,東京迪士尼煙火大會……比別人早一步穿上浴衣,去看星空中的幻象吧……?”


    白雪念完後,一臉疑問地看著我。


    “去看吧。”


    “咦!”


    “不用這麽驚訝吧?”


    “不、不行啦,這種人多的地方……我……”


    “不用擔心。不用去迪士尼樂園,隻要在葛西臨海公園看就好了。雖然距離有一點遠。就一天,你就當作是外出訓練,試著離開學校一步吧。”


    外出還要做訓練?這聽起來或許很奇怪,但沒辦法,因為她是個奇怪的孩子。


    “可、可是……我……”


    白雪猶豫不決的反應正如我所預期,我站了起來,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會陪你去的,不過是以保鏢的身份。”


    “小……小金也會一起……?”


    “對。那也算是在亞特希雅杯之前嘛。”


    我強調道。白雪的雙眼不知為何開始熠熠生輝。


    最後她晃動妹妹頭劉海,點頭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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