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休結束後,亞特希雅杯開始了。


    我負責的是閉幕典禮亞魯卡達的演奏,因此接下來這段時間,課程時數會縮短,我也要幫忙一些活動上的事。


    昨晚,白雪回到學園島後……說有東西忘記拿,隨後就跑回女生宿舍去了。


    接著在那之後,我收到了一封郵件。


    ‘小金,今晚真的很抱歉。你在生氣吧。我沒有臉見你,今晚我直接睡在自己的房間。’


    老實說,日夜都在防備根本不存在的敵人,實在愚蠢得讓人吃不消。


    而且剛才的夜遊相當不設防,最後還是平安無事。


    ‘我沒有生氣啊。剛才的事情已經結束了。你別放在心上喔?還有,如果中斷任務會被教務科扣分,所以我暫時還是會繼續當你的保鏢。你明天委員會的工作結束後,打通電話給我。’


    我回了信後,獨自上床就寢。


    不過,昨晚似乎沒睡好。


    人工海濱的事情讓我有些尷尬,而且……我有一種莫名的不安。


    雖然我不知道原因是什麽。


    ……多虧如此,今天我完全睡眠不足。


    現在我耐著睡意,和武藤兩人在講堂——亞特希雅杯開幕式會場的出入口,擔任剪票人員。


    學校有好幾個出入口,不過講堂位於武偵高中相當內部的地方,所以不需要擔任警備的工作。


    而且我們負責的地方,是通往記者休息室的出入口。


    這讓我們閑得發慌。


    開幕典禮前,還會有一些拿著相機和麥克風的記者通過這裏……


    不過現在已經下午3點,根本不會有人經過這裏。


    “……我們演奏的那首whoshotthesh(是誰放出了那道光),是原曲的翻唱加拷貝,而且還重新填詞過吧?改這麽大已經變成笑話了。”


    武藤閑閑沒事做,坐在鐵管椅上發牢騷說。


    “為什麽會用那首歌啊?”


    我沒事做,也陪著他聊天。


    “那個bang、babang(砰、砰砰)的歌詞。那邊沒有改不是?因為那邊很像槍聲的關係。”


    “喔……該說這是武偵高中的風格呢,還是……”


    我忍住哈欠,眺望窗外的天空。今天也一樣是大晴天。


    “對了,最後星伽同學……還是不參加亞魯卡達的啦啦隊嗎?”


    “白雪?她說她不參加。”


    “是喔——”


    武藤拖長語尾,似乎覺得十分可惜。


    “話說回來……金次你在當星伽同學的保鏢吧?”


    “嗯,和亞莉亞一起。”


    “星伽同學被護衛真是一點都不奇怪。她本來就是那種讓人會想保護她的類型。”


    “我倒是不覺得自己需要人保護。”


    她的實力可是和亞莉亞旗鼓相當呢。


    “……那……金次。你選哪個?”


    “什麽哪個?”


    “星伽同學和亞莉亞,哪個才是你喜歡的類型?”


    “什麽?”


    我皺眉。


    兩個都不可能,正當我想如此回答時……


    武藤早一步把鐵管椅朝向我。


    “是亞莉亞吧?”


    “為啥是她啊?”


    我怎麽會驚了一下呢?


    “這個嘛……總覺得,你跟幼齒的女生比較合得來。”


    “一點都不合!那種小母獅。我可是人類耶。”


    “上次亞莉亞在一般校區和班上的女生聊天……結果她都在聊你的事情喔?你們果然是兩情相悅。”


    “不可能。”


    “那金次,那個……你和星伽同學該不會感情很順遂吧?”


    “……我說啊,為啥連你都要做一些無聊的猜測啊?”


    我想起昨晚白雪的事情,有些不高興。


    “哎!啊……就是那個啊,武偵本來就是好奇心旺盛、什麽都做的職業吧?”


    “……好奇心殺死貓。一位武偵寫的書裏頭,有說過這句話。”


    我簡單說完,手肘撐在桌上不再回答。


    “你快說啦。不然我就用四噸卡車輾死你。”


    “來啊、來啊!來輾吧。我會用金次樣式的貝瑞塔來還擊的。”


    我用強襲科派的應答法回答,同時進入武藤忽視模式。


    然而武藤依舊不死心。


    他不停看著我,眼神似乎在說:“你——快——說——啊。”


    1分鍾。


    2分鍾……


    3分鍾過後,武藤低頭,將刺蝟頭對準我……


    “——抱歉!”


    “沒頭沒腦地做什麽?你聲音太大了吧。”


    “我差一點就變成卑鄙小人了!”


    “?”


    “我居然想撮合你和亞莉亞,希望你可以……和自己喜歡的女生情路順遂!”


    武藤將手交叉在胸前,眼神朝向斜上方。


    ……莫名其妙。


    我真搞不懂大家在想什麽。


    我不想再扯這個話題,武藤飄散出來的氣氛也是如此,因此我們將話題拉回到音樂、電影和摩托車,借以打發時間。


    四點後,武藤的勤務時間結束。最後剩我單獨一人留在無人通行的出入門,無所事事,隻能發呆消磨時間。


    日照當中,我坐在鐵管椅上,敗給了睡眠不足和未脫離連休氣氛的心……終於開始打起盹來。


    昏睡中,我夢見亞莉亞臉上掛著兩行眼淚,正在追著滾下坡道的桃饅跑,最後摔進了水溝裏時……


    “喂!金次!”


    碰!


    我的肩膀被武藤抓住,因而醒了過來。


    “?”


    糟糕,我似乎完全睡死了。


    牆壁上的時針前進了許多。


    已經五點了。


    武藤呼吸急促,似乎是一路奔跑折回此處。


    他好像不是氣我在打瞌睡。怎麽回事?


    “怎麽了?”


    我皺眉問。


    武藤指著我口袋中的手機說:


    “狀況d7!發生狀況d7了!”


    ——我的睡意瞬間飛到了九霄雲外。


    狀況d,這個暗號表示:亞特希雅杯的舉辦期間,武偵高中內發生了事件。


    但如果是d7,則表示:“狀況雖發布,但眼前尚無法確定是否為事件,隻會有部分人士會收到通知。此外,為了護衛對象的人身安全,收到通知後不得擅自引發騷動。武偵高中也會依定原計劃,照常舉行亞特希雅杯。一切處理必須秘密行事。”


    我拿出手機。睡著的這段期間,武偵高中確實寄來了宣導郵件。


    我出包了。


    手機一直設定在靜音模式,所以我沒注意到。


    也有好幾通武藤的未接來電。


    發生了什麽狀況?


    我正要閱讀郵件時,武藤早一步低聲告訴我:


    “聽說星伽同學失蹤了。好像中午過後就聯絡不到她的樣子。”


    “失蹤?”


    我慌忙想確認學校寄來的郵件時——


    突然發現白雪寄了一封郵件給我。


    信件的內容,讓我的血液為之凍結。


    ‘小金,抱歉。再見。’


    ——反常。


    我是她的青梅竹馬,所以我知道,這文麵太反常了。


    昨天的事讓她很尷尬而離家出走——事情應該沒這麽簡單吧。


    人工海濱的事情,昨晚我寄的郵件已經讓它落幕了。


    白雪的本意我不得而知,但她


    是一個很順從的女孩。我如果說結束,她就會讓事情落幕,也不會再談那件事情,會把它當作一切都沒發生過。


    而且,白雪的責任感很強。負責的事物——亞特希雅杯的工作,她一定會確實做到閉幕典禮為止。就因為這樣的她突然消失,學校才會發布狀況d吧。


    我很清楚。


    這不是單純的失蹤。


    她肯定出了什麽事了!


    事到如今,我說什麽都是借口。


    白雪和我從未感覺到一絲的危險。


    就連一開始費心警戒四周的亞莉亞,最後都放棄了任務。


    就算如此——


    我也太粗心大意,過於疏怱。


    白雪或許真的被盯上了。.


    我想起幾天前,自己對亞莉亞怒吼的話語。


    ‘你希望敵人是存在的。因此在不知不覺,敵人就變得“真的存在”了!’


    這句話或許說反了。


    我希望“最好不要有敵人”……結果在不知不覺間,真的覺得“敵人是不存在的”。


    我來到武偵高中的一條小路。


    現在的我,隻能在毫無線索的道路上四處張望。


    我和武藤分頭尋找,但究竟該如何找起?


    現在的我,完全像隻無頭蒼蠅!


    礙於現在狀況是d7,要是任意探聽情報可能會適得其反,反而讓白雪遭逢危險。


    白雪的手機不通,因此我又打了通電話給亞莉亞,但這邊也不知為何,無人接聽……明明有嘟嘟聲。


    (亞莉亞……!)


    要是照原訂計劃,和亞莉亞兩人一起護衛白雪,事情或許不會演變成這樣。


    但是她會離開也是因為我的緣故。


    我不接受她的看法,不相信她的直覺,最後還趕走了她。


    (我……真是一個差勁到底的混賬!)


    這樣的我,白雪說她願意相信——就在我開始獨自保護她的那天夜裏。


    她說:我相信你。


    然而,我卻背叛了她的信賴!


    我像野狗一樣在道路中亂竄,來到小路四處張望。


    10分、20分——


    唯獨時間無意義地不停流逝。


    我……隻能束手無策嗎?


    現在的我——


    連一個女生都保護不了嗎?


    我是多麽地無力!


    (可是……就算如此,我也必須做點什麽才行!)


    事到如今,我就算走遍學園島各角落,也要找到線索。


    隻有找了。我能做的隻有這個。


    白雪。


    我不是你說的那種英雄。


    我是一個混賬王八蛋。你深陷危機時,我卻在那裏打盹。


    可是,就算我是一個混賬王八蛋,我還是必須回報你對我的那股信賴!


    ——要不然,我就真的連混賬都不是了!


    我氣喘如牛地跑到武偵高中的南側時,有通電話進來了。


    我幾乎是用硬抽的方式拿出手機。


    ‘金次。我是蕾姬。我現在正看著你。’


    ——蕾姬!


    ‘聽說現在是d7對吧。狙擊競技的休息時間時,我用手機確認過了。’


    “啊?對。”


    這麽說來,蕾姬好像代表日本參加亞特希雅杯的樣子。


    手機的另一頭,‘你在搞什麽鬼!蕾姬!’、‘明明就快要破世界紀錄了說!’間接傳來了吼叫聲。


    蕾姬的說話聲,被那些局外人的聲音蓋過。


    “蕾姬你現在在哪裏?旁邊太吵了,你剛說什麽我沒聽清楚!”


    “我在狙擊科7樓。”


    “狙擊科——”


    我轉向北方。


    狙擊科的大樓,位於學園島北側一塊向外凸出的土地上,地下還有一個細長的狙擊場。


    ‘抱歉,有雜音。那些聲音和委托人沒有關係,請你冷靜下來。’


    “什麽?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在狙擊競技的比賽中離開了狙擊場,失去了參賽資格,所以大家似乎在生氣。’


    手機傳來開窗的聲音。


    接著,砰!


    一聲槍響。


    電話另一頭的騷動更加擴大。


    蕾姬——!


    正當我呼喊她名字的瞬間,磅!


    我身旁的路燈應聲破裂。


    不知所措的我,驚異之餘靜止不動。


    ‘金次,請你冷靜下來。人類如果失去了冷靜,能力就會減半。’


    剛……剛才的那個,是蕾姬射破的嗎?


    狙擊科大樓距離此處,幾乎有兩公裏遠喔?


    ‘現在的你就是如此。你冷靜下來了嗎?’


    “啊……嗯。”


    話筒傳來更換彈匣的聲音。


    她講著手機的同時——


    而且還是用那把老舊的德拉古諾夫狙擊槍,居然可以做到這種精密射擊。


    ‘我沒有找到委托人,但是我感覺海水的流動很奇怪。在第9排水溝附近。’


    學園島是一座人工浮島,外圍有二十八條排水溝。


    不規則流入島內的水分——例如雨水等就是從這些水道,利用幫浦排出。


    “哪、哪邊?”


    我一問——


    ‘——我……是一發子彈——’


    話筒傳回一段類似咒文的話語。這是蕾姬集中精神時的習慣。


    咻!


    我腳邊附近的柏油路,被狙擊槍的子彈劃傷。


    *(插圖089)


    接著,咻!


    咻、咻、咻咻!


    什……什麽狀況?


    蕾姬活用德拉古諾夫的速射能力,在柏油路上點畫。


    ‘在那個方向。請你調查一下。我繼續在這裏搜尋委托人的蹤跡。’


    彈孔最後形成了一個箭頭,可以收納入邊長三十公分的四方形內。


    排水溝流出的水流,看不出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但第九號水溝的蓋子,有被拆下又裝上的痕跡。


    她居然從那麽遠的地方,觀察到這種細微小事所產生的海麵變化……但現在不是佩服蕾姬過人視力的時候。


    我調查武偵手冊,看看這排水溝通往何處。


    “地下倉庫!”


    我呢喃出的話語,讓我汗水直流。


    這不是因為奔跑所流下的,而是冷汗。


    東京武偵高中內皆為險地,而當中還有三大危險地區,強襲科、教務科……最後一個就是地下倉庫。


    地下倉庫不過是對外的委婉說詞。


    簡單來說,那裏是——


    火藥庫。


    不妙。相當不妙!


    我不是亞莉亞,但我有不好的預感。


    武偵高中在不知不覺間發生了狀況。


    而白雪被卷入其中!


    武偵高中的地下是多層構造,如同船隻的甲板一樣,而從地下二樓開始就位於水麵下。我從樓梯跑到那裏,接著飛奔到通往下方禁止進入區域的電梯,輸入緊急用密碼。


    但電梯卻毫無動靜。


    奇怪。


    平常不是如此,這點我可以確定。


    我進到變壓室,到角落拉開固定逃生梯的堅固安全栓。


    梯子用的門扉像人孔蓋一樣設置在地板上,由三層金屬板所製成,浸水時也可以充當隔離壁。


    我利用認證密碼、鑰匙卡,以及武偵手冊內建的非接觸式ic卡打開梯子門,放下梯子到下一層樓。


    到達鍋爐室後,一樣用梯子往下,


    從地下三樓、四樓,一直移動到五樓。


    匆忙之中,生鏽的梯子劃破了我的手皮,持續增加傷口。


    ……好痛。


    真的很痛。


    但我沒空理這些。


    就算白雪在下麵的可能性隻有1%,我也必須全速下去。


    一切都是為了白雪,為了幫助相信我的她!


    最後我終於到達地下七樓。


    地下倉庫。


    這裏是武偵高中的最深處。


    第九排水溝就是連接此地。


    當然,就算順著排水溝而下,要來到這裏也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可是隻要有心就會成功。同學之間的對話中常提到,武偵高中在構造上占地廣闊,麵對外來的入侵者並不是牢不可破。隻不過,島上有幾百名武偵在閑蕩,所以沒幾個笨蛋會想擅自闖入。


    我到達地下倉庫的一角、一間似乎已經沒在使用的資料室後,發覺到一件事情。


    好暗。


    我輕聲打開門,注意不讓門發出聲響,朝走廊看去還是一片漆黑。


    這裏失去電力。


    唯一點亮的隻有紅色的緊急照明燈。


    我拿出手機想要聯絡武藤或蕾姬,不料手機卻無訊號。imcs{注15:室內行動通訊係統,inbuildingmobileunicationsystem。用來提升3g手機電波的室內小型基地台,讓使用者就算位於電波無法順利傳送的大樓內部或地下室等區域,也能使用3g手機通訊}似乎被破壞了。


    該死!


    我氣自己的愚蠢,居然沒有事先防備此種狀況。


    自以為一切會像電玩一樣順利,燈光和通信不會被敵人癱瘓。


    事到如今,回到地上隻是浪費時間。


    現在時間大於一切,比通信和燈光更重要。


    我不知這是否為正確的判斷。


    不過,白雪在這一分、這一秒,可能都會受到傷害——因為我這個蠢蛋的失誤。既然如此,我必須加緊腳步!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我走在通道上,盡可能壓低腳步聲,尋找白雪的身影。


    走廊很寬敞,彈藥架在左右兩邊接連不斷。


    我用手機的燈光查看武偵手冊,知道通道前方是一個類似宴會廳的大空間。


    那地方被稱為大倉庫,地下倉庫內最危險的彈藥都被集中堆放在那裏。


    從那裏……


    “………!”


    我感覺到人的氣息。


    有人在爭論。


    內容雖然聽不清楚,但可以確定的確有人在裏麵。


    我把手伸向貝瑞塔——


    摸到槍把後,我皺了眉頭。


    紅色燈光下的昏暗室內,周圍到處寫著‘keepout’、‘danger’等警告標語。


    這裏是火藥庫。


    萬一子彈跳彈不幸引爆彈藥,武偵高中會被炸飛。


    這可不是比喻法,學校真的會像被魚雷直擊的戰艦一樣。


    這裏保管了相當大量的火藥,而且一眼望去,放置的方式還十分粗糙。


    萬一連環引爆,武偵高中的教職員、學生、亞特希雅杯的選手——世界各國的優秀青年武偵——中,肯定會出現大量的死傷者。


    不僅如此。現在校內還有前來采訪亞特希雅杯的記者群。幾百名高中生如果被炸成屍塊到處飛散,這種前所未有的人間煉獄肯定會上新聞。


    ……總之,在這裏不能用槍。


    我從口袋裏拿出蝴蝶刀,不作聲地將它打開。


    紅色燈光下,刀刃閃爍著紅光。


    蝴蝶刀在構造上容易發出聲音,因此不利用潛入搜查。


    我必須小心,不要隨便揮舞或振動到刀子。


    思考的同時,我將刀刃當作簡便鏡子,輕輕用它來確認轉角前方的狀況。


    我一陣訝異。


    紅色燈光下,距離我50公尺左右的牆邊,在堆積成山的彈藥旁——


    穿著巫女服的白雪站在那裏。


    她正在和某人對話。那人潛伏在彈藥架的另一側,架子排列得相當不規則——或是刻意排列成如此——所以我看不清楚對方的身影。


    我衝動之中原想立刻衝過去,但還是努力克製住自己。我必須先掌握狀況,因為那個人現在可能用槍指著白雪也說不定。


    我將身體貼近到轉角處,豎起耳朵。


    “為什麽這麽想要得到我,魔劍。我根本沒什麽了不起的能力……為什麽?”


    白雪的聲音害怕至極。


    魔劍!


    原來他是真實存在的嗎……!


    “因為有人想要鑽漏洞,但是他們不知道有人會將計就計。”


    帶有古風的男性措詞,但聲音卻是女性的聲音。


    “有人假裝締結協議,私底下卻在防備。然而在鬥爭當中,懂得將計就計的人將會贏得勝利。我偉大的祖先,就是在黑暗的背後——也就是在亮光下,暗中策劃事物。”


    “那是、什麽意思……?”


    “敵人在私底下開始訓練超能力者。我們就在他們的背後訓練更厲害的超能力者,而你是一塊大原石。而且保護你的武偵是個缺陷品,會找上你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這沒什麽好不可思議的,白雪。”


    “缺陷品的武偵……?你在說誰!”


    白雪的聲音摻雜了憤怒。


    反觀另一位女性,聲音則帶有一點嘲弄的意思。


    “福爾摩斯稍微有點難纏,不過一切都照我的計劃,遠山金次替我支開了她。他如果不是缺陷品,那誰才是?”


    “小金他——小金他不是缺陷品!”


    “不過事實擺在眼前,他沒有辦法保護你不是?”


    “這……不是這樣的!小金才不會輸給你!我隻是不想給他添麻煩……所以才沒有叫他而已!”


    一個冷笑打斷了白雪的叫聲。


    “不想給他添麻煩嗎?不過白雪,你也一樣中了我的計謀喔?”


    “我……?”


    “你還記得電話的事情吧?”


    陰影處傳來的聲音,讓我的心髒險些停止。


    那不是我的聲音嗎!


    這家夥在模仿我的聲音嗎!


    “馬上過來,白雪!快點!我在浴室!”


    “!”


    我知道白雪倒吸了一口氣。


    女性似乎在享受白雪的反應,愉快地繼續說道:


    “福爾摩斯裝了很多監視器,但真正在監視你們房間的人其實是我。你在客廳的窗邊,然後遠山的浴室燈熄滅……剛好神崎亞莉亞又回來了。依我的個性,可不會放過這麽好的機會。”


    “你假裝成小金操控我,讓小金和亞莉亞……失和……嗎?”


    “接下來就跟滾雪球一樣了。不到幾天,亞莉亞就離開了你們。”


    她一直在監視嗎?


    她早就靠近我們了嗎?


    ——魔劍。


    靠近我們。靠近我和亞莉亞,還有她的目標——白雪。


    接著,先疏遠護衛白雪的核心人物——亞莉亞。


    等我露出破綻。


    現在又想帶走白雪……!


    “followme,白雪。不過……在成為我們的一員之前,你必須對遠山感到徹底的失望。你這等優秀人才,應當奉獻的對象另有其人。”


    女性接下來的話語,讓我腦中一片空白。


    “我現在就帶你去,去伊.幽。”


    伊.幽。


    讓神崎香苗女士——亞莉亞的母親背負有期徒刑864


    年的冤罪,同時還利用“武偵殺手”峰.理子.羅蘋4世,


    殺害了我大哥!


    大哥。


    自幼開始,他就是我向往的對象。


    比任何人都還要強悍、聰明和溫柔的大哥。


    卻被那些家夥們……!


    我知道自己的血液直衝腦門。


    緊握的拳頭中,不停晃動大哥的遺物——蝴蝶刀。


    喀啊、喀啊!


    “還有一點。”


    女性的聲音稍微清楚了些。


    “這次,有一點我失策了。我似乎錯估了你的個性。我原本以為你是個遵守約定的人。”


    “……你在說什麽……?”


    “你跟我約好,說你願意配合不會抵抗,相對地我也不能對武偵高中的學生,特別是對遠山金次出手。我聽得很清楚。但是,你卻私底下——‘把那家夥叫來了’!”


    最後一句話,聲音的方向改變了。


    很明顯是對著我這邊說。


    ——被她發現了嗎!


    如此心想的瞬間,我大叫:


    “白雪快逃!”


    同時朝著她們的方向跑去。


    如果你說我現在腦中隻有憤怒,我也承認的確有一半是如此。


    但我不是毫無考慮就行動。


    聲音的位置——敵人所在之處,我大致掌握到了。


    既然如此,我就撲上去殺得她措手不及。隻要能一口氣逮捕她,事件就結束了。


    而且這裏是火藥庫。


    敵我雙方都無法使用槍械。


    她距離我50公尺。以我的腳程大約7秒。


    在這短短7秒間,我斷定她無法掌握我手中的武器,無法決定要戰要逃,也無法拿出武器調整態勢,絕對不可能!


    “小金!”


    白雪驚訝的聲音,回蕩在大倉庫內。


    “不可以過來!你快逃!武偵是贏不了超偵的!”


    在她形同悲鳴的叫聲之後——


    一樣東西以電光石火之速,刺中了我的腳邊。


    “嗚喔!”


    碰的一聲響遍倉庫,我整個人向前撲倒在地上。


    我的腳邊插著一個優美彎曲的銀色刀物。


    我知道這個武器,過去曾經在強襲科的教科書中看過。這東西是法國的刺刀,叫做無鍔彎刀(yataghan),是裝在細長的古式槍枝前端、類似軍刀的小型刀刃。


    “‘聖女之鎖(i′ansedpucelle)——被當成罪人扣上枷鎖的屈辱,你也來體會一下吧,武偵。”


    在女性的聲音之後,某種白色物體以刺刀為中心,開始逐漸擴散。那白色物體發出啪嚓、啪嚓的聲響,我感覺到自己的腳被粘附在地板上。


    動、動不了。


    “——嗚!”


    白色物體擴散到我想要舉起的手肘。


    這是怎麽回事……?


    好冰。


    ……這是冰!


    刺刀上看不出有任何機關,我的腳邊也隻是普通的塑料地板。


    她到底做了什麽。


    我無法起身。


    冰把我縫在地板上了。


    “我們一族在亮光之下,擅長將計就計的謀略。因此我在這個世界上,最討厭的東西就是‘失策’。”


    至今形體未明的敵人說完——


    室內的緊急照明突然消失。


    四周完全籠罩在黑暗當中。


    “……不、不要!住手!你想做什麽!嗚……!”


    鏗鏘!


    白雪的方向傳來一陣金屬音。


    敵人正在移動。


    “——白雪!”


    我大叫,白雪沒有回答。


    怎麽回事,她被怎麽了!


    我雖然焦急——


    但現在的我被冰粘在地板上,一籌莫展。


    不,不光是現在而已。


    我沒有幫上任何忙。


    我沒有幫到白雪,反而還讓事態更加惡化。


    打一開始就是如此。從我開始成為白雪的保鏢時。


    我無法做出正確的判斷,毫無準備隻會虛度光陰,真正遇到狀況時……我隻能厚著臉皮來到這裏,最後還幫了倒忙。


    眼看白雪就要遭遇危險,我卻無力挽救。


    隻能在一旁看著事態逐漸惡化!


    唰!


    另一把刺刀劃過空中的聲音。


    伸手不見五指,但我卻清楚明白。


    那把刺刀是來取我性命的!


    就在此時,有另一把刀刃從我的後方飛來——鏘!


    空中瞬間火花四散。


    我……


    還活著。


    怎麽回事?


    剛才發生了什麽事?


    “好了,現在換手了。”


    一個娃娃音,仿佛切裂了我心中的黑暗。


    房間角落的天花板,一盞燈亮起。


    隨後光線接連不斷。


    在寬敞如體育館的大倉庫內,燈光一個接一個地亮起,繞行了室內一圈。


    漆黑的黑暗,逐漸被純白的光線所取代。


    “你在那裏對吧?‘魔劍’!我要以略誘未成年人未遂的罪行逮捕你!”


    一個人踩過我的背後和腦袋走向前來,她穿著武偵高中的水手服。


    “亞莉亞!”


    “福爾摩斯嗎?”


    女性的聲音不知從哪裏傳來,隻聞其聲不見人影。


    同時白雪也……消失了。她似乎被拖進火藥架的內側。


    火藥架的細縫中,咻、咻!兩把刺刀朝著亞莉亞飛來。


    接著鏗、鏘兩聲。


    隻見亞莉亞像風車一樣揮舞短日本刀,當場將兩把刺刀彈飛開去。


    “你就多丟幾把吧?這種程度就跟棒球的打擊訓練場一樣。”


    亞莉亞把刀子像球棒一樣拿起。


    突然某處傳來關門聲。


    ……片刻的沉默之後……


    “逃走了嗎?”


    亞莉亞朝我轉過身,拔起刺在我身旁的刺刀,隨手丟向一旁。


    接著,她蹲在我腦袋旁邊。


    “唉呀!笨蛋金次也稍微幫上忙了。”


    “什、什麽意思?”


    “所謂適材適用。笨蛋金次模式的笨蛋金次,也有適合笨蛋金次的利用方式。”


    人一出現,馬上又滿嘴笨蛋、笨蛋的。


    還有你不要蹲在我前麵。


    我扭動唯一能自由活動的脖子轉向側麵,以免自己看到百褶裙下的風光。


    亞莉亞伸直膝蓋,跑步往前想要去看白雪的狀況——


    突然她緊急刹車,帆布鞋發出悲鳴。


    長逸的雙馬尾朝身體前方飄動。


    “……?”


    我注視著她。


    亞莉亞後退一步,將刀子往空中一揮。


    一個看不見的物體,應聲被切斷。


    “……怎麽了?”


    “鋼琴線。正確來說,這大概是奈米繩索。剛好在我脖子的高度。”


    亞莉亞環顧四周,再次揮刀斷繩。


    “這條也是在我脖子的高度。繩索被巧妙地拉成斜線,如果我直接跑過去就會切斷我的頸動脈。看來她是打算如果飛刀沒有殺死我,就用這個來收拾我吧。”


    “那、那家夥真是心機……綁走白雪的同時,居然還設下這種陷阱……!”


    “不過,這全都是徒勞的。她騙不過我的眼睛。”


    亞莉亞自信滿滿地說完,撿起剛才救我時所扔出的刀子,同時再度朝白雪的方


    向走去。


    ——隨後,她回到我身旁蹲下。


    “白雪怎麽樣?”


    “她沒受傷。不過她被綁起來了,你也來幫忙。”


    亞莉亞說話的同時,把單膝壓在我身上,同時用刀子剝開我凍結在地板上的手腳。


    “亞莉亞你……消失的這段期間,在做什麽啊?”


    “‘魔劍’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監視白雪,我也感覺到她的逐漸縮短距離。可是我和蕾姬在的時候,她絕對不會來襲,所以我就‘故意’放棄保鏢的工作。”


    “在強襲科的屋頂吵完架後……你是故意消失的嗎?”


    “武偵憲章第二條。與委托人訂下的契約,必須確實遵守。我絕對不會舍棄任務。雖然我看到你在屋頂上睡覺是真的有點火大啦,不過也覺得那是個好機會。”


    亞莉亞把我的手肘從地板上剝開。


    “‘魔劍’在伊.幽裏頭也算是屈指可數的謀士。不過多虧你馬虎的護衛方式,終於讓那家夥不再注意我的動向。幹嗎?你的眼神很不滿喔。想抱怨嗎?”


    我終於恢複自由之身,對於亞莉亞滿口笨蛋、笨蛋,還有如往常一樣危險的做法,暫時決定不開口抱怨。


    從結果來看,她畢竟救了我一命。


    “敵人的——氣息消失了。逃走了嗎?”


    方才我看手冊確認過這裏的隔間圖,從這裏應該隻能向上移動才對。


    “敵人如果是複數,首先要取出距離,從遠方巧妙分散敵人的戰力,然後一對一個別擊破。這是魔劍的戰術模式。”


    原來如此……所以我和白雪,也是被那家夥巧妙分散開的嗎?


    “不過,像她那種謀士有一種傾向,一旦計劃出錯,就會想要將一切回歸‘虛無’。如果是這樣,她可能會再次回來殺害白雪。我們要幫白雪鬆綁。”


    亞莉亞說完起身,抓著我的袖子,拉著我朝白雪的位置走去。


    白雪在倉庫牆壁旁,維持站姿被鎖鏈綁住。


    她口中塞著布,不停哼叫。


    我拿下那塊布後——


    “小金你不要緊吧!有沒有受傷?”


    她把自己的事情擺到一邊,先擔心起我來。


    “我不要緊。你才是……”


    說著,我伸手拿起纏在白雪胸部下方的鎖鏈。


    鎖鏈每個環扣都像漢堡一樣巨大厚實,被係在沿著牆壁的鋼鐵管上。而鎖頭也不簡單,是人稱“滾輪鎖”的物品,外型和座鍾一樣巨大,總共鎖住了三個地方,相當棘手。


    我和亞莉亞從武偵手冊中拿出撞匙(bumpkey),著手開鎖。


    然而,或許是因為鎖頭相當複雜難解,我們一個也打不開。


    “小金……對不起……如果我不穿成這樣,私下來這裏的話,她就會炸掉學園島,還會殺了小金……”


    聽到這句話,我心中又是一陣苦澀。


    我在不知不覺間,被當成交易的籌碼嗎……


    “她什麽時候說的?”


    “昨天……小金去買線香煙火的時候,我收到恐嚇郵件……我好怕小金會受到傷害……所以隻能、聽從她……嗚嗚……”


    “好、好,現在別哭了。”


    是那個時候嗎?


    難怪在那之後,白雪的樣子很奇怪。


    “亞莉亞也是……對不起。我對你這麽壞……你卻跑來救我……”


    聽到白雪的話,亞莉亞“欸”了一聲,臉頰略微泛紅。


    “我、我隻是……因為接下委托所以才保護你的。我真正的目的隻是為了逮捕魔劍而已,所以你不用謝我。”


    亞莉亞一邊說著,一邊拉扯鎖鏈想要替白雪鬆綁。


    她的言行雖然有些矛盾之處,不過現在先別管吧。


    話說回來……這鎖頭實在拿不下來。


    如果白雪用她超人般的劍術,或許可以——話雖如此,但現在被綁住的就是她本人。仔細一看,她的日本刀也被魔劍帶走了。


    那砍斷牆壁上的管子呢?看似可行,但這粗大的管子,如果不利用大型工具,恐怕是聞風不動吧。


    當我在調查鎖鏈的接縫,看有無比較脆弱的地方時……


    亞莉亞問白雪說:


    “你有看到魔劍的樣子嗎?”


    “沒有……她一直躲在架子的後方。剛才她從那邊的門逃走時,我也隻看到她的影子而已。”


    白雪用眼神示意通往上層的天井門,亞莉亞則露出“我想也是”的表情。


    “……這也沒辦法,魔劍絕不會曝露自己的樣貌。”


    亞莉亞說。看來連日調查的結果,似乎讓她對魔劍本身擁有相當的預備知識。


    於是,我問了她一件打從剛才就很在意的事情。


    “亞莉亞,剛才的那個冰……”


    把我縫在地板上的冰。


    原本我猜想她是利用液態氮,但八成不是吧。先前在強襲科時,我曾經利用過液態氮來冷凍定時炸彈,但它的凍結方式不會像剛才那樣。


    “那是超能力。”


    亞莉亞爽快地說了一個我不想聽到的答案。


    “嗯,那是……如果用國際分類來說,就是三級超能力者——我想她大概是魔法使。”


    白雪的補充說明,讓我眉頭一皺。


    魔法使……是嗎?


    “不可能……”


    “並不是不可能。最近一流的武偵已經不會覺得驚訝了。我們學校也有超能力搜查研究科吧。”


    那種事情……我當然知道。我自認自己的腦袋可以理解。


    超能力搜查研究科(ssr)。


    白雪也是那裏的學生。那邊非常認真地在研究一些詭異的搜查手法,例如:感應能力、探測術等。不過,s研在武偵高中內,是非常神秘的專門學科之一,因此除了相關人等以外,知道詳情的人少之又少。


    特別是想當正常人的我,更是一直避開那個極度不尋常的世界。那種遊戲裏麵才有的魔法居然真實存在,我過去可是聽都沒聽說過。


    “沒什麽好怕的,金次。根據我的經驗,超能力者的能力就跟魔術師和街頭藝人一樣,不是子彈的對手。”


    “但是,那可是超能力耶。搞不好她的攻擊方式會出乎我們預料。”


    “你真是沒出息,我討厭這樣的金次。不過……唉呀!你放心啦。我還沒把你訓練到可以自由‘覺醒’的地步,所以你不用戰鬥。魔劍就讓我一個人處理吧。”


    此時一陣模糊的聲音響徹地下倉庫,仿佛在反駁亞莉亞的話一般……


    我們環顧四周。


    驚覺地板上的排水孔不是在排水,而是在出水。


    眼見水勢益發洶湧,不到一分鍾就變得有如噴水池一樣。


    噴出的水逐漸在我們腳邊擴散。


    “……這是海水。”


    亞莉亞像小動物一樣哼鼻說。


    “的確,那家夥破壞了某處的排水係統。”


    水位不停升高。


    從鞋子到腳踝,再從腳踝到足脛。


    大事不妙。


    照這速度看來,就算這大倉庫像體育館一樣寬敞,大概也隻要10分鍾就會淹滿水了。


    我和亞莉亞可以輕鬆沿著梯子從天花板的洞口逃生,但我們不能把白雪丟下不管。


    謀士……嗎?


    “……看來那家夥的確是謀士。亞莉亞,你穿幫了。”


    我說。亞莉亞不安地看著持續升高的海水,沒有任何回應。


    “穿幫……什麽意思啊……?”


    白雪的問題,讓亞莉亞的臉頰一片赤紅。她眼珠上瞪,


    示意我不準說出來。


    但是……現在狀況不一樣。原諒我。


    “亞莉亞是一隻早鴨子。上次綴說的。”


    “才、才不是。隻、隻要有遊泳圈的話……!”


    “偏偏現在沒有那種東西。亞莉亞,你先上去吧。”


    “不……不行!我不能丟下你們自己逃走!”


    “錯了,我是要攻擊,不是要逃避。你到上麵去,幫我們去搶魔劍手中的鑰匙。這鎖頭我們在這邊亂來是無法打開的。你應該也知道吧。”


    “……可、可是——”


    “你的戰鬥能力比較高,可以早一步擺平敵人!我沒有和超偵交手過的經驗,這件事情隻有你辦得到!……快走!現在1秒鍾都很寶貴!”


    我想起在強襲科的處事節奏,刻意加強語氣說道。


    亞莉亞還是擔心地看著白雪,但她又看了一眼已經上升到膝蓋的海水後,終於把手上的撞匙交給了我。


    “……我知道了。不過,如果真的不行的話,你一定要叫我過來喔!”


    就算叫了,也一樣拿這鎖頭沒轍吧。


    這點在場三人心知肚明。


    亞莉亞不情願地背對我們離去。“好。”我對著她的背影,簡單回答了一聲。


    水勢越來越劇烈。


    白雪身上的鎖頭依舊聞風不動。


    剩下不到5分鍾,大倉庫就會泡在水裏。


    我在倉庫中滑水,想要找尋有無其他工具可以利用……但卻遍尋不著。


    水位已經升到我的肩膀附近了。


    白雪的身高比我還矮,頸部已經泡在水中。


    該怎麽辦……


    該怎麽辦才好……!


    “小金……你快走吧。”


    白雪對著窮途末路的我說。


    “我已經……沒關係了。我不想讓小金遇到危險。”


    妹妹頭劉海下,她露出了故作堅強的笑容。


    都這時候了,她還不想讓我擔心。


    “……別說傻話了!”


    “星伽的巫女是守護巫女。為了某人奉獻一切、犧牲自己,是我們的宿命。小金你快逃吧,不用擔、心我……”


    “我怎麽可以丟下你自己逃走!”


    白雪想回應大叫的我時——


    終於淹到她嘴邊的海水,讓她瞬間五官一皺,頭上仰著不斷喘息。


    “沒關係的,就算我死了,也不會有人哭泣。或許老師和大家對我的評價很高,但是沒有人……真的喜歡我……呼!大家誇獎的不是……我,而是星伽巫女的超能力……呼!”


    白雪不停喘氣,臉幾乎已經朝向正上方。


    我的腳尖已經離開地板。必須用遊的才能移動。


    “白……白雪!亞莉亞快要帶鑰匙回來了!不管怎樣你都要堅持住!快點大口呼吸!委托人要聽保鏢的話!鎖頭我會想辦法——”


    “保鏢的委托!我現在解除!小金!快逃——活下、去……!”


    “白雪……!嗯啊!該死……都是因為我……才會變成這樣……!”


    “小……金——沒、有錯——!”


    這句話成了絕筆。


    白雪閉著雙眼,沉到了水麵下。


    “白雪——!”


    白雪的黑發,無力地在水中晃動。


    她似乎已經有所覺悟,低著頭刻意避開我的臉。


    “白雪……!”


    她想死嗎?


    為了好讓我逃走。


    還解除了委托,直到最後一刻都還在庇護我,說我沒有錯。


    “怎麽可能沒有錯……!”


    我碰一聲揍向牆壁。


    怎麽可能沒錯。


    我是罪魁禍首。


    會演變成這樣,一切的一切全都是我的錯。


    不聽從警告、不防備敵人、一有動作反而讓事態更加惡化——


    這些全都是我的錯吧!


    到了這步田地……我終於下定決心。


    ——白雪。


    你每次都很順從我。


    現在想起來,我每次說的話都很自私。


    所以,現在換我聽你的話了。


    你對我說了三件事。


    其一,就是剛才那句。


    “活下去!”


    沒錯。


    我會活下去。


    誰要死在這種地方。


    我會幸存不死,把那什麽魔劍,還有亞莉亞的敵人們全部收拾掉。


    然後過著平凡的日子,無憂無慮地活著。


    ——接著。


    你對我的第二句話。


    你曾經說過,就在我單獨保護你的那天晚上。


    你說“保護我”。


    那時候你也沒發現敵人的存在,所以可能說得很輕鬆,但我確實答應你了。


    我還有最後一張“王牌”,可以用來保護你。


    雖然我至今一直在逃避。


    就連對青梅竹馬的你,也隱瞞不提。


    在這最後關頭,我體內還擁有最後一股力量。


    在劫機事件時,有一半不是出自於我的本意。為了不讓敵人發現,我用嘴唇讓亞莉亞安靜。就因為那樣,當時如果我不用能力就會喪命。


    但是,現在——


    我使用這個能力的理由,不是出自於責任感。


    亞莉亞說我不用戰鬥。而護衛白雪的任務,剛才也被本人解除了。


    所以現在我沒有任何責任,想逃避就可以逃避。


    就算我之後會後悔一輩子,我也可以不使用這股力量。


    但是,我——


    在大哥死掉之後,第一次因為自己的本意而使用它。


    使用這張隱藏在我體內深處的,最後王牌!


    爆發模式!


    白雪,你說要取消保鏢的委托?


    “開什麽玩笑!”


    我大叫的同時張大嘴,大口大口地吸氣。


    直到臉部漲紅。直到肺部快要爆裂。直在吸到極限為止。


    吸氣、吸氣,用力吸氣!


    撲通!


    我潛入水裏。


    抓住白雪半無力的肩膀後,她的大眼瞪得更加鬥大,不停搖頭。


    同時在水中傳送眨眼訊號。


    ‘你不要想不開不要用那種方法來贖罪’


    她似乎以為我要殉情自殺。


    的確像白雪會有的想法。


    錯了。你誤會了,白雪。


    你對我說的三件事。


    還有一個對吧。


    就在昨天玩完煙火之後。


    “吻我。”


    抱歉我用這種方式。


    不過你說的,我都聽你!


    我用眨眼訊號回應白雪兩個字。


    ‘快吸’


    傳達完後——


    我馬上抱緊白雪。


    “——!”


    嘴唇相疊。


    白雪的嘴唇——


    用來比較真的是罪過,但她的比亞莉亞的還要柔軟。


    白雪吸走氧氣時,自己的氣息也些許交錯進入了我的口中。她的氣息甘甜,有一種像桃子般的香味。


    ……啊啊。


    我知道。


    我知道白雪在呼吸。


    還有——


    我的這股怦怦心跳。


    以這嘴唇為起點,興奮的血液在我體內環繞,逐漸集中到身體的“中心”。


    我沒想過自己居然會和青梅竹馬做這種事情。


    這想法伴隨著劇烈的亢奮,令我情緒高漲。


    和白雪一同度過的年幼時光,經年累月所


    囤積的炙熱,燒結著我身體的“中心”,讓我感到刺痛!


    啊啊……


    我正在進入。


    爆發模式!


    咕嚕、咕嚕……咕嚕。


    白雪的嘴唇邊吐出空氣。


    她能呼吸了。


    我貼著嘴唇,讓她再吸了兩口氣後,移開了嘴巴。


    把手伸到卡在白雪胸部下方的滾輪鎖。


    接著我集中意識,重新插入撞匙。


    海水要是升到天花板,到時候就連換氣也沒辦法了。


    根據我的估計還有3分鍾——不,應該3分鍾不到。


    普通模式的我,要破解cp-c規格的全防連認定鎖{注16:全防連為全國防犯協會連合會的簡稱,為財團法人。此機構製定了cp和cp-c兩種鎖頭的安全規格},平均要花12分鍾。


    但現在的我,手指間傳來的微妙觸感,仿佛讓我透視了鎖頭內部的構造。


    喀嚓!


    第一個僅花了十秒,我就打開了連亞莉亞也感到棘手的鎖頭。


    第二個,也一樣順利打開。接著我換了一次氣,再度把空氣分給白雪,同時從她巫女服的胸口內取出武偵手冊,抽出撞匙——


    第三個。


    喀嚓!


    束縛住白雪的巨大滾輪鎖,應聲開啟。


    沉重的鎖鏈也發出聲響,從壁管上緩緩滑落。


    我和白雪往上升,


    ——呼哈!


    同時露出水麵。


    太好了,趕上了。


    雖然頭部快要碰到天井,但大倉庫還未沒完全沉入水中。


    “小金!”


    白雪滑水過來抱住我


    “——白雪,你剛才說了吧?說你要解除委托。”


    啊!我這個傻瓜。


    不要用這種低沉、苦澀的聲音說話啦。


    還有目光不要故作銳利。惡心死了。


    “是……是的!”


    白雪回答完,我濕潤的手輕撫她的耳朵到臉頰一帶。


    同時用大拇指,替她撥掉沾在臉上的一串黑發。


    “這跟委托沒有關係。我要保護白雪。因為是白雪,所以我才想保護你,無論如何我都要。希望白雪可以接受……我這股炙熱難耐的心情。”


    我用低沉的聲音呢喃,但聲音卻十分清楚。


    白雪一臉感激,同時混雜著一絲驚訝——


    她點頭。


    她的頭就快碰到天花板了。


    喔!現在不是說甜言蜜語來安撫人的時候。


    這是爆發模式下的壞習慣。


    現在我們要盡快移動到上層去。


    “可、可是小金,對方可是魔法使,我也要戰鬥!”


    “勇敢的孩子。”


    白雪上揚美型的眉毛說完,我帶著些許苦笑回答。


    雖然我不想讓白雪再遇到危險,但女性的意誌我也必須尊重。


    “我希望那不會發生——不過,萬一真的沒辦法,就請你助我一臂之力吧。我和亞莉亞是前衛。白雪是——後衛。就請你當伏兵了。”


    好,這樣一來我們的手牌全部攤開了。


    接下來要和亞莉亞會合,發動強襲,然後逮捕。


    將迄今就連外型也無法掌握的魔劍繩之以法。


    對方是謀士,而且是超能力者,普通的武偵無法戰勝她。


    但那是“普通的武偵”。我們這裏有雙劍雙槍的亞莉亞,爆發模式的我,以及負責掩護的白雪。


    有這三張手牌,就算對手是魔劍也能與之抗衡——不,應該會淩駕對方才對。


    我一邊如此思考,一邊打開通往上層的隔離門。


    水位已經貼近天井。


    三層的門開啟後,我以刀代鏡檢查上層,以防突來的攻擊。看來沒問題,當我如此判斷時,門上似乎被裝了什麽開關,地下倉庫又傳來一陣鈍聲。


    “……嘖!”


    水勢急速增加。


    眼見水位抵達地下倉庫的天井,我們有如被衝走一樣,噴飛到上層的地板。


    “呀!”


    白雪上到地下六樓的大廳,被水流絆住行動,在塑料地板上擦出聲音,不停被衝往前方。


    “——小心點,白雪!拿出備用刀劍來!”


    “好……好的!”


    白雪被衝往陰暗處。我雖然想跟上去,但現在當務之急必須先製止這些水。


    要是這一樓也灌滿水,那就重蹈覆轍了。


    我抓著地板上的門不放,反抗猛烈的水壓,想要將它關起。


    “嗚……喔喔喔喔!”


    我使出全身的力量,將門推壓回去。碰!好不容易才關上了它。


    呼……


    總算停止流水了。


    如果是普通的我,這裏恐怕也隻能坐以待斃吧。


    “——白雪!”


    我叫喊,但沒有回應。


    “……”


    該不會……


    她發現敵人的身影,為了避免被發現,所以不作聲藏了起來吧?


    畢竟,白雪現在的工作是伏兵。


    我環顧周遭,腳邊浸水的這個層樓內,無數的大型電腦像牆壁一樣林立著。這裏是hpc伺服器——就是俗稱的超級電腦——室。


    室內,電腦的存取燈到處閃爍。


    不過……這裏沒有“danger”或“caution”之類的告示牌。


    我拔出貝瑞塔,取出子彈後,將藥室的水吹掉。


    現在的手槍不會因為泡點水就無法射擊。


    情報科和通信科抱歉了,現在手槍解禁了。


    此處宛如迷宮,大型電腦排列得像屏風一樣。


    雖然不會像火藥架一樣,被人從細縫中遠射武器偷襲,但卻讓我摸不清楚哪裏有人。


    在集成電路和矽所包夾的通道上,我壓低腳步聲奔跑著。


    我按照屋內戰鬥課程所習得的要領,舉起手槍,像特種部隊一樣移動。


    第二個、第三個——


    我一邊警戒,一邊彎過電腦的轉角。


    “——金次!”


    在轉角旁,我和亞莉亞不期而遇。


    剛才她聽到我和白雪的聲音,所以才從裏頭的電梯大廳附近折了回來。


    “太好了,你沒事……”


    我和她眼神交會,輕點頭的同時挪開舉起的手槍。


    先行離開大倉庫似乎讓亞莉亞覺得有罪惡感;見到我毫發無傷,她一臉放心。


    但她走到我身邊後,立刻用上翹眼瞪著我——


    “——你幹嗎不逃走?我不是說你不用戰鬥了嗎?”


    小聲責備我違反命令。


    “我沒辦法這麽理性,丟下可愛的亞莉亞自己先逃走。”


    “……你、你在說什麽啊!”


    亞莉亞像平常一樣齜牙露出犬齒。看到她跟平常一樣,我放下心來,同時也用輕聲回答她:


    “我一想到亞莉亞應該很想看到我,身體就停不下來。”


    “你、你你你在說什麽,都什麽時候了!”


    我做了一個模仿不知火的笑容,亞莉亞看了滿臉通紅。


    一如往常,紅臉症候群又發作了。


    從素顏到紅臉,零點五秒。恭喜你創下新紀錄,亞莉亞。


    “對了,亞莉亞。魔劍呢?”


    “……我還沒找到她。那個膽小鬼,似乎沒打算和我交手。”


    “——這樣啊。”


    “不過,她一定在這層樓。通往上層的門鎖全部被破壞了,電梯門也被鐵板堵住。全都是從內側。”


    亞莉亞振作精神說明狀況,她看起來的確還未跟敵人交過手。


    “喂,剛才我有聽到聲音……你救出白雪了對吧?她沒有受傷吧?”


    亞莉亞果然很擔心我們,確認的語氣中帶著誠懇。


    她真是個責任心重的乖孩子。


    “對,不過我在這邊和她走散了。要是戰力分散被個別擊破的話,就中了敵人的詭計了。我們要先和白雪會合——”


    就在此時,


    ——咳咳、咳咳!


    我聽到細微的咳嗽聲。


    那細微聲響,爆發模式下的我也隻能勉強聽到。而亞莉亞似乎擁有和野生動物一樣的敏銳聽覺,馬上轉身朝向聲音處。


    “是白雪吧。在那邊。”


    “我們走吧。不過,不知道魔劍會從哪裏攻過來。亞莉亞,讓我當你的盾牌吧。”


    說完,我和亞莉亞擦身而過,先一步往前進。


    擦身時,我視野的角落——


    亞莉亞的紅眼瞪大,似乎發現到我有“什麽地方”不一樣了。


    我們很快就找到白雪。


    她這間hpc伺服器室的深處,這裏唯一寬敞的空間——電梯大廳。


    她在一旁的通道裏,累倒在陰影處。陰影的主人是一台接近三公尺高的電腦。


    白雪的座姿就像人魚公主一樣,


    剛才被衝走時似乎喝了幾口海水,隻見她雙手捂嘴不停咳嗽。


    “……咳、咳……敵、敵人呢……?”


    “還沒看到她。白雪,不要離開我們身邊。”


    亞莉亞蹲下替白雪拍背,白雪點頭回應。


    “小金……”


    白雪嬌弱的聲音半嗚咽著,用撒嬌的視線抬頭看我。


    濕潤的巫女服粘貼在她身上,使她超脫高中生的性感曲線一覽無遺。


    爆發模式下的我,能夠把女性的服裝像在看照片一樣回想起來,形狀、顏色、材質和各角落的裝飾一處不漏。


    然而今天的白雪沒有穿黑色胸罩,衣服底下穿著類似甲胄的單薄東西。


    “你的嘴唇不要緊吧?剛才的事情。”


    “嗯,不要緊。”


    我試著問白雪,她點頭回應。


    “不是流血了嗎?讓我看一下。”


    “沒事的。不是什麽大傷口,隻是嘴巴裏麵割到了而已。”


    ——果然如此!


    “亞莉亞快離開!”


    我大叫,同時朝眼前的白雪開槍。


    白雪也似乎早有防備。


    她用濕潤的白小袖揮開我的手腕,讓第一發子彈打偏。


    子彈打到地板,跳彈打中附近的大型電腦,冒出了火花。


    “金次!”


    亞莉亞一臉驚訝,白雪用目光無法捕捉的速度繞到她的側麵。


    砰!砰、砰、砰!


    瞬間,我將貝瑞塔切換到全自動射擊。槍口噴出火花。


    然而子彈隻有捕捉到緋袴的下擺。


    白雪反而順著下擺被彈開的勢頭,動作就像爬行一樣,繞到亞莉亞的背後。


    接著,她拿出藏在電腦架下的刀子,拔刀將朱色刀鞘往電梯大廳的方向丟去。


    那把刀是她平常攜帶的日本刀。


    我已經沒辦法對眼前的白雪開槍。


    因為亞莉亞的身體成了人肉盾牌。


    她的大腦似乎還搞不清楚狀況,但動物般的本能已經察覺到危險——


    “——?”


    亞莉亞反射性雙手拔槍,想朝白雪轉身。


    “嗚!”


    白雪從背後用左手勒住她的脖子。


    右手用出鞘的日本刀,抵在亞莉亞的耳下,脖筋的位置。


    頸動脈。


    隻要切進幾公分,幾秒鍾就會讓人失血致死的要害。


    “白……雪!你幹嗎!這是做什麽!”


    亞莉亞喧嚷著。


    白雪朝她握槍的右手,隔著肩膀吹了一口氣。


    “嗚啊!”


    亞莉亞像被人用烙鐵紋身一樣,身體突然後仰。


    接著她鬆手,讓她最自豪的gover掉到了地上。


    啪嚓……啪嚓!


    掉落的銀色手槍周圍,逐漸被冰塊包裹住。


    “亞莉亞!你說錯了!”


    我大叫。


    “——那家夥不是白雪!”


    白雪又對亞莉亞的左手吹氣。


    “呀!”


    亞莉亞身體再度後仰,放開了漆黑的gover,將雙手拿到胸前。


    她的雙手結冰,就像降了一層霜。


    看到這超自然的光景,一股源自本能的恐懼感竄過了我背後。


    是這個白雪用的嗎?


    用超能力!


    “——區區一個人類。”


    這已經不是白雪的聲音。


    “居然想對抗超能力。愚蠢的東西。”


    我早就察覺事情有些不對勁。


    這個白雪沒有聽從我的話。我剛才說要拿出備用刀劍,結果她卻兩手空空在咳嗽。


    所以我故意問她“嘴唇不要緊吧?”,想測試她的反應。


    如果是正牌的白雪,一定記得剛才在水中發生的事情,不會毫不在乎地回答不要緊。


    而且剛才在我麵前時,那家夥的嘴巴根本沒受傷。


    但是,剛才她卻講得好像受傷了一樣。


    這個假白雪偽裝得十分徹底,我不這樣做甚至還分辨不出來。


    簡直就是微妙微肖。


    若不是因為我現在是爆發模式,洞察力是平常的好幾倍,大概就連青梅竹馬的我也會被她騙倒,死在她手下吧。


    “……魔劍!”


    亞莉亞終於發現對方的真麵目,凍傷的手痛得打顫,大叫道。


    “——不準用那個名字叫我。我不喜歡那個別人幫我取的名字。”


    “你……記得我的名字吧!我叫神崎.福爾摩斯.亞莉亞!媽媽蒙受的冤罪,有107年是你的份!我要你來贖罪!”


    “在這狀況下,你還能這麽說嗎?”


    魔劍嘲笑被俘虜的亞莉亞。


    “而且,你的名字——不過隻有150年左右的曆史而已,就在這邊臭屁。格局差多了。我的名字比你還要悠久——在光亮的曆史下已經流傳了600年。”


    接著她維持白雪的容貌,看似好笑地眯起雙眼,將嘴唇靠近亞莉亞的耳邊。


    “原來如此,你是‘雙劍雙槍’嗎?和羅蘋4世說的一樣。”


    她說羅蘋4世。


    是在說理子。


    果然這家夥是武偵殺手——峰.理子.羅蘋4世的同伴嗎。


    我恰好在想,對方至今的變裝如此完美,沒有那家夥的技術是辦不到的。


    “亞莉亞。你很像我偉大的祖先——初代貞德.達魯克(jehannedarc)。外表美麗可愛,但內心卻很勇敢——”


    “貞德.達魯克……!”


    亞莉亞像呻吟一樣,重複道。


    (……居然是貞德.達魯克……!)


    我也知道那個名字。我在一般課程的世界史有學過。


    十五世紀,在英法百年戰爭中,帶領法國邁向勝利的法國聖女。


    這家夥剛才的說法,意味著自己是其後代。


    ……但是……


    眼前的“魔劍”,不可能是貞德.達魯克的後代。


    因為,被稱為奧爾良聖女的她,最後的結局是——


    “你騙人!貞德.達魯克被處以火刑……十幾歲的時候就死了!不可能會有後代!


    ”


    “那是影武者。”


    她又對亞莉亞嗤之以鼻。


    “我們一族是謀士一族。會假裝成聖女,是因為我們的真實身份是魔女。我們一直隱藏真實身份,同時將榮譽、名聲和智慧傳遞給後代的子子孫孫。我是第三十代。第三十代貞德.達魯克。”


    魔劍說。


    不,照她的說法,應該改成貞德.達魯克說。


    “你說的沒錯,我們的始祖險些被處以火刑。在那之後,我們代代研究這股力量。”


    貞德的手像毒蛇一樣,伸向亞莉亞的大腿,亞莉亞再度因激烈疼痛而扭動身體。


    “呀!”


    仔細一看,她的小膝蓋上結了一層冰。


    已經毋庸置疑。


    這家夥有別於我們武偵,擁有一種無法想象的力量!


    “followme,亞莉亞。羅蘋4世上次沒把你擄走,這次我要將你一並帶走。還是說——你想要死?那種發展也在我的計算當中。”


    “……亞莉亞……!”


    我將貝瑞塔切換到單發,威嚇性地瞄準貞德的頭部,但我無法開槍。


    武偵法第九條。


    武偵不論在任何情況下,都不得在武偵活動中殺害任何人。


    剛才的槍擊中,我知道她的巫女服是防彈材質。她身體曝露在外的部分除此之外隻有手部,但我如果朝那邊射擊,子彈會打中亞莉亞的頸部。


    她知道這點,所以才故意擺出這個姿勢。


    該怎麽辦?


    貞德和皺眉的我對上眼,白雪的五官露出竊喜的無畏笑容。


    “你能看穿我的變裝,應該不是平常的你吧。我的確該提防你……不過現在的你有個弱點,就是‘女性成了人質’對吧?”


    真不虧是謀士。


    調查得這麽詳細嗎……


    “遠山,如果你敢動,我就讓亞莉亞結冰。亞莉亞也不準動,你動哪裏我就冰哪裏。”


    我在心底咋舌。


    正如這家夥所言,爆發模式的我會以女性的生命安全為優先。


    “金次……快開、槍……!”


    你要我打哪裏啊,亞莉亞,我不能連你一起射穿。


    現在的我絕對辦不到……!


    “你說話了嗎,亞莉亞?你動嘴巴了。這不乖的舌頭,我不需要。”


    貞德用持刀的手,硬壓住亞莉亞的下顎。


    隨後將自己的嘴唇,湊到亞莉亞嘴邊。


    她想要把那股凍氣吹進去嗎!


    “住手!”


    我大叫,但束手無策。


    隻要亞莉亞成人質,我就毫無對策……!


    “——亞莉亞!”


    這回蕩室內的聲音,並不是我的。


    平常應該很恭敬、柔弱的聲音。


    現在變得勇敢且堅強。


    唰!


    貞德背後,一個帶著秤砣的鎖鏈從三公尺高的電腦上飛了過來。她強壓住亞莉亞的下顎時放鬆了右手,鎖鏈趁機纏住了日本刀的刀鍔處。


    抵在亞莉亞脖筋上的刀被硬拉開來。


    貞德用白雪的臉孔皺著眉往上看——


    “小金,快救亞莉亞!”


    在電腦上方的是正牌的白雪。


    白雪拉回鎖鏈,沒收冒牌貨手上的刀子。


    接著在電腦上方,接住拉起的日本刀。


    剛才亞莉亞救了白雪一命,這次換白雪救亞莉亞。


    武偵憲章第一條。


    同伴之間要互信互助。


    平常連個占卜都無法和平進行的兩人,真的遇到危機時還是會彼此互助。


    亞莉亞、白雪。


    你們是一個了不起的武偵!你們越過了鴻溝。


    正牌的白雪落地的瞬間——


    讓自己插入亞莉亞和貞德之間,揮刀斬下。


    貞德做出了對應。她翻動防刃巫女服,想要用白小袖抓住刀刃。


    被放開的亞莉亞阻礙了她的動作。


    亞莉亞離開她的瞬間,無傷的另一隻腳使出袋鼠踢,踹向貞德的膝蓋。


    貞德大幅失去平衡,不得不往後退。


    ——爆發模式下的眼睛,將這隻有短短一秒的交錯完全捕捉住。


    亞莉亞滾了好幾圈,在我腳邊單膝跪地。


    白雪站在前方,宛如要保護亞莉亞。


    她重新拿好日本刀,擺出八相{注17:劍道中較古流的一種上段握刀法。現代比賽中較少人使用}的姿勢。


    “白雪——沒想到你居然為了救亞莉亞,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貞德為了變裝成白雪,穿著緋袴。現在有一個罐狀物掉在她緋袴下擺處。


    咻咻咻咻咻!眼看罐子中不斷噴出白色的煙霧。


    是發煙筒。煙幕嗎!


    天井的灑水器偵測到濃煙,接連開始灑水。


    白雪慢慢後退過來,避開了貞德藏身的煙幕。


    “抱歉,小金。我以為剛才可以收拾掉她……結果卻讓她逃走了。”


    “你做得很好,不虧是白雪。亞莉亞你不要緊吧?”


    “被……被擺了一道。沒想到會有兩個白雪……”


    亞莉亞蹲著,雙手不停緊握鬆開、緊握鬆開。


    她的握力已經明顯變弱。


    恐怕貞德的目的是要讓她無法繼續戰鬥了。


    另外還有一點……可能是心理作用,我感覺室內好像變冷了。


    “白雪,你可以替我回想兩件事情嗎?”


    “好。”


    “你有在亞莉亞的櫃子裏頭裝鋼琴線過嗎?”


    “櫃子……?我發誓我沒做過那種事情。”


    “還有一件事。白雪前陣子有被不知火看到你在做花朵占卜嗎?”


    “誒!嗯,有……”


    白雪回答得有些害羞,我聽了咋舌說:


    “我在同一時間和另一個白雪擦身而過。那個女人至今一直變裝成白雪,潛伏在武偵高中內,所以才可以監視我們,進行離間。亞莉亞,在你櫃子裏頭裝鋼琴線的人八成是貞德。你還記得剛才在樓下的那個鋼琴線吧?要藏樹木就要藏在森林裏,白雪對亞莉亞的騷擾當中,那家夥故意混了幾個殺人陷阱進去。”


    我快速說出推理後,亞莉亞瞪大紅紫色的眼眸。


    “金次……你又……變身了對吧!”


    沒錯。


    現在的我是爆發模式。


    照你的說法就是覺醒狀態。


    我不作回答,等於默認了亞莉亞的問題。


    亞莉亞得知這點後,似乎讓她的態度變得有些堅決。她露出像獠牙般的犬齒大叫:


    “魔劍!你說你是貞德.達魯克?卑鄙小人!你根本不像你的祖先!”


    煙幕的另一端,離我們有段距離的地方,有個聲音回應了亞莉亞的挑撥。


    “你也一樣吧,福爾摩斯4世。”


    聲音是從電梯大廳的附近傳來,離我們有段距離。


    我們將身體朝向那裏,同時發覺到了。


    不是心理作用。這房間的室溫正在急速下降。


    煙幕的另一頭,灑水器噴灑出來的水在空中變成冰結晶,像雪一般飛舞著。


    這是鑽石冰塵(diamonddust)現象。


    這有如寶石飛舞般、超乎常理的美感。


    反過來說,也讓人感受到無法言語的恐怖。


    這家夥是鑽石冰塵魔女。


    “小金……請你保護亞莉亞,她暫時無法戰鬥。”


    白雪右手持刀,後退靠近。


    接著單膝跪地,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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