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完偵探科的課,又到強襲科上了「戰略i」,之後才踏上歸途。


    時間已經很晚了,或許是秋意加深的緣故,我走到戶外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我踩著行道樹的落葉,往公車站走去時——


    察覺到隔壁的通信科大樓,有幾個女生吵鬧地從後門走出。


    她們把手上拿的掃把,朝通信科的校舍內——鐵欄杆另一頭的人造森林丟去。這是在做什麽?


    「小知,再來就拜托你了!」


    女生們把手當成擴音器,對森林方向說完,便朝商店區離去。


    小知……?那是誰的外號?


    「……啊!好、好的……」


    看似無人的森林傳出人聲。


    接下來,我隻聽見掃動落葉的聲音,不禁眉頭一皺。


    好像有人影,正在昏暗的森林中打掃。


    那是……


    「……中空知,嗎?」


    我說完——


    人影緊抱著掃把,驚訝地抖了一下。


    這個動作,使掃把鉤到一旁的大垃圾。袋子刷一聲倒下,裏頭的落葉撒了出來。


    「那、那那個、那個聲音是——遠、遠、遠山、圓山同學!」


    這種美中不足的說話方式……果然是中空知。


    她樸素到和森林同化了,所以我沒注意到她呢。


    「你一個人在掃地啊?剛才那些女生,應該要負責掃吧?」


    垃圾袋是因為我而倒掉,於是我走進林中想幫她收拾好。


    「是、是的。可是,因為其他人,拜托我掃地。」


    中空知見狀,兩腳內八,刷刷地往後退了幾步。


    最後撞到身後的樹,一個人驚叫了一聲。


    應該說……她比較像是被人硬塞工作吧。


    (那群家夥,實在是……)


    樹林雖小,現在卻是落葉的旺季,掃起來相當辛苦。


    把這種打掃推給別人,已經是霸淩了吧。


    想想我回家也沒半個人,又沒別的事做,


    「一支借我吧。」


    於是我決定撿起掃把,幫她掃落葉。


    中空知看到我的舉動,


    「啊、啊!沒關係,不用、沒關係的……嗝!嗝!嗝!嗝嗝!」


    開始打起嗝來了。


    「好了,我幫你吧。武偵憲章第一條。」


    「好、嗝……嗝、嗝!謝、謝謝你!謝、謝你!」


    中空知抱著掃把,搖晃烏黑的長發,深深鞠躬道謝。


    你太大聲啦,幹麽突然這麽激動?


    我退縮了一下,中空知則飛撲到垃圾袋前,整個人蹲了下來。接著空手把撒出的樹葉,一把一把地塞回袋中。


    隻要想做,就做得到嘛。她至今緩慢的動作,突然間敏捷了起來。


    我如此心想,一邊動手掃落葉時,


    「……嗚……!」


    因為中空知蹲在地上毫無防備,所以我不小心瞄到她裙中豐滿的大腿,立刻挪開了視線。


    幸、幸好周圍很暗。要是光源充足,我就會看到更深處的地方。


    話說回來,你要蹲下,至少把膝蓋靠攏再蹲吧。


    「……嗯?你的眼鏡怎麽了?」


    我的視線上移,注意到她的長長瀏海下,少了一副眼鏡。


    「啊?啊!眼鏡。這是那個,上、上課的時候,壞了,我的臉被球、那個,上體育課的時候,被排球打到。眼鏡就壞了,那個。」


    我隻是問一下話,中空知又以顛三倒四的方式說話。


    看來,我們都是「臉部托球」的同伴呢。


    「話說你……說話不用這麽拘謹吧?我們同年級的,輕鬆一點就好。」


    「男、男生、男、男人。我、我、那個……從來沒跟男生,都沒有說、說過話……不小心,就、就太拘謹了。對、對不起。」


    中空知仿佛要把自己塞入垃圾袋一樣,快速低下頭來。


    「而、而且,我、我太高興了。我、我隻有在、作戰中,透過鏡頭看過遠山你而已,所以,現在就、好像,遇遇、遇、遇見電影或、連續劇裏的偶像一樣……一下子,太多話了。因為你找我說話,我太高興、高興、興興。」


    「唉……你繼續拘謹沒關係吧。好了,來掃落葉吧。」


    我要手閑下來的中空知繼續動作……同時分工合作,由我把落葉掃在一塊,再讓她蹲著用畚箕掃起,放入袋子中。


    隻要下指示,中空知就會確實行動,所以打掃進行得很順利。


    「……大概,掃得差不多了吧,天色太暗看不太清楚就是了。」


    「是的,草和落葉,摩、摩摩、摩擦……的聲音已經沒有了。」


    中空知把垃圾袋打結時——


    叭叭!


    剛好有學生走出通信科想橫越馬路,結果被車子鳴了喇叭。


    「噫!」


    這樣的聲音都會讓中空知害怕到抱住我的手。


    (嗚……!)


    好、好危險。因為掃把擋住的關係,她那有如排球大小的柔軟胸部,隻是瞬間壓到我而已。


    對我而言,這就跟有人拿利刃對著我一樣危險。


    我神色緊張,跟中空知瀏海下的雙眼四目相接。


    「啊、啊!噫、噫——!」


    她突然用出人意料的怪力,把我給推飛。


    咚!拜她所賜,我的後腦撞到了樹幹。好痛……


    「不、不、不不、不是的!剛、剛才抓你的手,跟你四目相接,不是的!我、我沒沒、沒有對遠山你做、做出妄、妄想!」


    ……這、這次又怎麽啦……


    「這裏、我、我沒有在妄想!不是什麽色色的事情!不、不是在樹林的深處!不是在別人看不見的草叢後麵!我我、沒有,沒有妄想!」


    樹林深處……?真是莫名其妙。


    「啊——中空知。總之你先別說話。」


    「!」


    我說完,中空知像被高壓電電到一樣,伸直了身體。


    「那、那那那麽、強硬……!可、可是可是,地已經掃完了,既然這樣,我先先、先到草叢後麵鋪好東西!請您稍微等一下!」


    啪!


    我用掃把輕拍了她的腰部,像在按複原鍵一樣。


    「好了,開始收尾吧。做完之前禁止說話,知道嗎?」


    我拿起垃圾袋說完,中空知一手摀住嘴,點頭如搗蒜,然後慌忙去收拾掃把。她似乎在遵守禁止說話的要求。


    話說中空知……膽小到連車子的喇叭都會怕,真佩服她這樣還能當武偵啊。


    這在我們學校,也算是稀有動物吧。


    隨後,我和中空知在站牌等公交車時,


    「遠、遠山同學,今天那個,您謝謝了……」


    她想說「謝謝您」是嗎?


    「沒什麽,別客氣。我隻是幫你打掃一下而已吧。」


    「這、這是第、第一次,有、有有、有人這樣幫我……我沒、沒什麽……朋友,唯一的朋友隻、隻有貞德同學……」


    ……貞德。


    這麽說來,她在做什麽呢。


    宣戰會議後,她一直不見蹤影——真叫人擔心啊。


    「……你,知道貞德現在在哪嗎?」


    我不抱希望,隨口一問後,


    「現在、嗎?她、她在我房間,應該說,我和貞德在女生、在女生宿舍是同……房。」


    「咦?」


    「上個禮拜,她用電話委托過我工作一次……今天早上她才回來,沒去學校。因為她受傷了。現在人在,房間


    裏。」


    貞德。


    她回武偵高中了嗎?


    不過她居然會受傷,真叫人擔心,要趕快去看她才行。


    看來……貞德和這位中空知是室友。


    我不知道她們住幾號房,所以想請中空知帶路。不過,這等於是在要求中空知「讓我進她的房間」,很難啟齒呢。


    說話如果不小心點,待會她又要「出題」讓我排列她的語順了。


    「中空知,我有件事情想拜托你……」


    「拜、拜托、拜托,不、不行,男、男男、男生的拜托。」


    她馬上就結結巴巴的。


    「我、我是那種被拜托,就無法拒絕的、個性!對、對我溫柔點!」


    「那正好,就讓我拜托你——」


    「在、在那之前,換衣服!男、男人,請讓我換衣服!特別是下麵!」


    「我什麽都還沒說吧……」


    我們在這種狀況下上車,路上我花了一段時間,直到要下車前才把話說通……


    最後,我終於能夠拜訪貞德和中空知兩人,位於第三女生宿舍的房間。


    中空知膝蓋內八,不停顫抖的同時,和我一起走上玄關。


    「嗚喔……!」


    室內塞滿了音響機器,足以讓我發出驚歎聲。


    無數的喇叭和看似昂貴的擴音器,擺滿了架子,呈半圓形圍繞在一張黑色桌子旁。


    塗黑的防音牆上,掛著五顏六色的全罩式耳機,宛如家電量販店。


    這幅景象有如電台的調音室。此外,室內還整齊擺放著古今中外的通信機。不光是處理聲音用的pc或無線電,連手機也有五十多種機型。


    室內到處是閃爍的存取燈,充滿機器的味道……隻有擺放在窗邊的迷你觀葉植物,勉強讓房間增添了一絲女人味。


    話說,那個長出子葉的盆栽上……有一塊寫著「yuan-shan(遠山)」的小牌子立在那裏。有那種名字的植物嗎?


    我看著迷你盆栽時……中空知驚訝跳起,拿了一個耳機的空盒,蓋住了盆栽。


    「不、不、不是的!我、我、不、不會和植物說話!我、我沒孤獨到那種地步!哇、還有,那邊的小房間裏頭什麽都沒有!裏麵絕對沒有我為了不時之需而囤積的糟糕內衣或酒類!」


    「不是……我又不是來住宅搜索的。先不說這些,貞德她……」


    「貞德同學在、在那裏。」


    中空知背對著「yuan-shan」,指著一扇門說。室內唯獨那裏是古典洋風的木紋門,風格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不用多加說明,就是貞德的感覺。


    吱……!


    我開門入內後,發現房內很明亮。


    她好像真的在,不過卻看不見人影。


    桃花心木的書桌、形狀如古典瓦斯燈的室內燈、雅致的裝潢,感覺像是一流企業的董事或政治家的辦公室呢。跟外頭的中空知區,大相徑庭。


    書架上……排列著法語和日語的書籍,看起來像曆史書物。


    (那家夥,還真用功啊……)


    我心想,伸手抽了一本書後發現皮革書的後方,書架的深處還有一排書……


    嗯……?


    少女漫畫被藏在後麵,而且數量還不少。


    少女ic、瑪格麗特、bessatsu friend、花與夢。嗬嗬!貞德也會看這種書嗎?我發現她令人意外的一麵了。原來她女性的一麵,也是藏在內心的深處嗎?真像她啊。


    窸窸……窣窣!


    我察覺到一旁有動靜,抬頭看見內部還有一間房。貞德似乎在那裏。


    沒錯,現在不是笑的時候。


    貞德,她追蹤「眷屬」之後好像受傷了,不知道要不要緊呢。


    (如果她傷重躺在床上,我可不能吵到她。)


    我心想,輕輕打開房門……門後是一間細長的小房間,似乎被當成了大一號的置物壁櫥在使用。


    不過——這、這是什麽啊!


    室內擺滿了成排的洋裝,式樣有輕飄款和荷葉邊款;顏色有紅色、白色、粉紅色、水藍色;圖樣有格子、條紋和愛心印花。


    這些是——理子硬逼我記住的蘿莉服裝。大量的衣服,仿佛把這裏弄成了服裝店,而且還是批發服裝店。


    (她在幫理子保管嗎……?)


    我如此心想,不過這裏的服裝尺寸比理子還大號,是給更纖細的人穿的。


    光是在室內走動,緞帶和蕾絲就會鉤到我的臉或手腳。我撥開緞帶和蕾絲,在蘿莉服構成的熱帶森林中前進……有了。


    貞德就在細長房間的深處。她的身前有一麵穿衣鏡,上頭有洛可可風格的雕刻當邊飾。


    先前我替她抽了變裝食堂的服裝,現在她穿著有「@home cafeteria」圖案的女侍服,擺出模特兒的站姿,帶著爽快的笑容在照鏡子。


    她穿著一雙過膝襪,凸顯了緊實的修長美腿,手插在腰上……擺出一個很有型的姿勢。


    「嗬嗬!真的不錯呢。」


    ……


    她一下單手放在膝上,身體前彎;一下微轉身體,調整背後的大蝴蝶結;一下用手撥動放下的長銀發。


    這……這是在做什麽?


    話說貞德,你看起來很有精神嘛。


    「嗬!我怎麽這麽可愛,嗬嗬!」


    ……我……


    想搭話也沒辦法。


    她一個人玩起時裝秀來了。


    我有如在窺視獵物的美洲獅,躲在蕾絲花朵之間觀察目標。接著,貞德似乎滿足了,伸手調整頭上的發夾。


    「嗬嗬!沒想到會有這麽一天,能在眾人麵前光明正大地穿這身衣服啊。情報科的人也想不到我原本就有這種衣服。遠山那家夥,抽到上上簽了,幹得好!」


    看到她一個人在自言自語,


    「嗯——」


    我不小心發出了聲音。


    ……啪嚓……!


    聽見我的聲音,銀冰魔女貞德整個人凍結了。


    她和鏡中的我對上眼,就像心跳停止般,一動也不動。


    「貞德,首先第一點,你看起來很有精神嘛。中空知說你受傷了,我本來還很擔心你呢。再來第二點,這些東西是怎麽回事,都是你的私人物品嗎?」


    我從輕飄飄森林,移動到一人服裝秀的會場說。


    這時貞德終於動了,她用白皙的雙手摀住臉。


    「……一……一切都完了……」


    接著,有如悲劇女主角——


    從膝蓋癱軟倒下,裙子的內側乘風鼓起。


    「……什麽東西完了啊?」


    「……遠山,你看見……不該看的東西了,我不能讓你活著回去。」


    刷!


    貞德淚眼婆娑,從背後拿出了杜蘭朵。


    「喂、喂!你穿成這樣還帶武器嗎……?」


    貞德像是被我看到裸體一樣,衝動地拿出武器,於是我慌忙抓住她的劍鞘。


    她的手似乎使不上力,很輕易就放開了劍。


    「這……這個房間從來沒有人看過,是我專屬的秘密花園。我對理子也保密的說……!」


    貞德淚目,雙手不停發抖。


    她接著從半短圍裙下掏出了手槍cz100。


    「我、我知道了,我不會告訴別人,會把它當成秘密。所以你別開槍。」


    「……你保證?如果你跟別人說,我會把你變成冷凍焗烤喔!」


    「我保證。還有,人類不會變成焗烤。」


    我說完,貞德鬱悶地歎了口氣。


    「……要是在這裏開槍,衣服也會被打壞啊……」


    終於,她把槍收了起來。


    衣服被打壞比我的小命還重要嗎?哎呀……不過我也因此得救了,真是感謝這些洋裝啊。


    之後,我到外麵像辦公室一樣的房間,坐在黑皮革沙發上等了一會——


    換上製服的貞德雙頰染成了粉紅色,板著臉為我泡了杯咖啡。


    這個房間也有一麵大鏡子,貞德真的很喜歡鏡子呢。


    「我先說好,我自己也很清楚。」


    貞德坐下說。她的雙腳並攏斜放,坐姿如千金小姐。


    「清楚什麽啊?」


    「我很清楚那種衣服不適合我這樣的女生。」


    貞德眼球上轉看著我,一副打從心底感到害臊的模樣。


    「那種洋裝,像理子那樣嬌小的女生,穿起來很可愛;可是……我的身高很高,從小又被當成男孩子來養育——所以,當然不適合我。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我越是這麽想就越……對那樣的洋裝感到憧憬……」


    啊——


    我或多或少能明白啦。


    人都會對自己沒有的東西,感到強烈的憧憬。


    「然後那個,理子也有影響到我……所以我明知道不適合我,還是想要買一件來看看,結果就到原宿去買了……之後,我就買上癮了,然後就變成現在這樣。哈哈,我是一個很可笑的女人吧。你想笑就笑吧。哈哈哈……」


    貞德甚至發出半崩潰的笑聲,於是我開口說:


    「不、不會,我不會笑的,很可愛啊。」


    衣服很可愛。


    「……可、可愛……?」


    貞德似乎對我的話感到意外,睜大了冰藍色的眼眸。


    「嗯?是、是吧。」


    衣服很可愛。


    「你真是個怪人,太沒有品味了。」


    貞德把頭撇向一旁說。她麵向牆壁,嘴角在強忍微笑,看似有些暗爽呢。


    太、太好了。


    看來我剛才……拿avg遊戲來比喻的話,算是選到正確答案了呢。


    終於可以進入主題了。


    「對了……那個,宣戰會議過後,你之前跑哪去啦?」


    「我一直在追蹤『眷屬』那群人的動向。」


    「他們怎麽了?最近一直沒看到他們有動作。」


    「他們回到自己的根據地,伺機而動。一直有動作的隻有希爾達而已。我也和那家夥交戰過,當時被電得很慘呢。」


    「你的傷就是那樣來的?傷口在哪?」


    「外表看不出來,但我全身的肌腱都受到了傷害,現在手腳無力。拜這個傷所賜,我大概有半個月無法參戰。」


    ……所以,剛才連我都能輕易奪下她手上的劍嗎?


    「希爾達也襲擊我和亞莉亞了,我們好不容易才全身而退。」


    「理子跟我說了。不過你放心,那家夥再一個月就無法待在東京了。因為玉藻現在不眠不休地在擴展驅鬼結界。從學園島、空地島、台場、品川、豐洲,到東京迪斯尼樂園周邊的灣岸地帶,希爾達現在已經無法靠近了。結界是臨時張設的,效果隻能維持一年;不過,玉藻的驅鬼結界,效力可是很強的。」


    「驅鬼……結界?那是什麽?」


    「簡單來說,它能夠製造出一個區域,讓鬼無法侵入。結界本身對人無害,不過如果有鬼闖入結界的話……這個嘛,拿人類來比喻的話,就會像暴露在大量的中子線下一樣。」


    「好、好像……有很猛的事情,在台麵下偷偷展開了呢。」


    「這不是今天才開始的。東京本來就是繼羅馬和香港之後,退魔性第三強的都市。山手線和中央線的鋼鐵構成的陰陽太極圈,也能夠弱化圈內所有的魔物,這件事情很有名呢。」


    一點都不有名好嗎?


    我在東京住了好幾年,這可是我第一次聽說那種s研類型的大型機關。


    「……對了,貞德,該怎麽辦?『師團』和『眷屬』的事情——要跟亞莉亞說嗎?為了小心起見,我還沒告訴她呢。」


    「這個嘛……亞莉亞那邊,等到實在瞞不住的時候再告訴她吧。以她的個性,要是知道的話,可能會主動出擊。現在我們有玉藻的結界,這場戰鬥防守比較有利。」


    「我也這麽認為。白雪那邊呢?」


    「等待玉藻的判斷吧。你是超能力戰鬥的外行人,讓你傳達不確定的信息,可能會造成她的混亂。」


    「這倒……也是呢。白雪也是專家,就讓專家告訴專家吧。」


    我喝完咖啡時——


    貞德的手機響了。


    「……是中空知。」


    「中空知?她在隔壁吧?」


    貞德先不理會我的吃驚,拿出手機講了一會電話。


    「嗯……我知道了。中空知,你等一下……遠山,你留在這裏。你在旁邊看的話,中空知無法發捙真本事。你用這支手機跟她說話。」


    「怎麽了?聽說你上禮拜有委托過中空知——是那件事情嗎?」


    「對,我要她竊聽轉學生的談話。」


    「轉學生?」


    「就是l?華生,因為我覺得他很可疑。」


    「……!」


    ——華生——


    貞德的話,讓我瞪大了雙眼。


    「你似乎也注意到了,他的舉動很不自然。所以我徹底調查了他的經曆,他可不是泛泛之輩。他的外號是『西歐忍者』,在秘密結社自由石匠中,是一個很能幹的諜報員,甚至還得過勳章。」


    「……那家夥……」


    「我討厭那種在暗地裏耍小手段的人。而且,我在硬式網球社的粉絲,有很多都被華生搶走了。這點也讓我很不高興。」


    暗地裏耍小手段……竊聽就不是小手段嗎?


    而且,貞德好像是在遷怒華生搶走了她的粉絲……這一點就先不提吧。因為貞德如果是反華生派,那就太可靠了。


    「遠山,你聽這個。他有行動了,正在和亞莉亞一對一談話。」


    貞德說完便走到中空知的房間。


    我聽見貞德的話,急忙拿起她的手機放到耳邊。


    我稍微窺視了中空知的房間……或許是為了集中精神吧,房內昏暗無光。


    中空知戴著耳麥。通信機和音響等器材的儀表,放出黃綠和水藍色等光芒,照亮了她的臉龐。器材所接的液晶銀幕上,依照各音域分出了幾十條柱狀線,各線條忙碌地上下移動著。


    貞德同樣戴著耳機,在中空知身旁,看著她用雙手操縱均衡器。


    仔細一看,中空知像在彈電子琴,腳下還踩著無數的踏板開關,仿佛在音海中暢遊似的。


    『他們現在在店內。台場1—9—1。日航東京飯店三樓。歐式餐廳terra the bay。他們進入包廂了。包廂內的對話聲,會比較清楚。』


    中空知的聲音和剛才判若兩人,有如女播報員般字正腔圓。


    她是一個不靠通信機就無法正常說話的怪人。


    「你在那邊……有裝竊聽器嗎?」


    『沒有。我裝設在女生宿舍屋頂的極指向性雷射麥克風,能夠集音。在半徑三公裏內的地麵,我能監控特定方向的聲音。』


    「三、三公裏……太強啦。三公裏外的人在店內,你也聽得見他在說話?」


    『可以的。室內的對話會振動玻璃,隻要增強玻璃的振動聲就聽得見……室內的對話聲很清楚,我將它接上。』


    太強啦……科學的力量也是。


    台場的餐廳,而且還是包廂內的對話,在這裏能聽得一清


    二楚嗎?


    照我看來,這幾乎和超能力沒兩樣。


    『「…後,梅露說…什麽?」』


    大概是距離太遠的關係,對話中混有雜音。


    不過這個娃娃聲,確實是亞莉亞沒錯。


    『「…經過倫敦的時候,梅露愛特要我…你打聲…呼呢。」「…那孩子明…是妹妹,還這…高傲。」「還有…她還說撲克牌的處罰遊戲,現在還在進行。」「…她還是老樣子,令人討厭,性格真乖僻…」』


    華生和亞莉亞的聲音,交互傳來。


    對話有點斷斷續續,不過似乎在聊亞莉亞的妹妹呢。


    原來你有妹妹嗎?


    我們一起住了半年,她連一個字都沒跟我提過。


    哎呀……我自己也隱瞞了大哥的事情,沒資格說別人呢。


    或許是因為她妹妹有令人難以啟齒的特征,或是她們倆感情不好吧。


    不過……我覺得有點不愉快呢。聽見亞莉亞和華生在聊隻有他們知道的話題。


    『他們要上座了。華生的腳步聲——』


    中空知低下頭,集中傾聽。


    『——腳步聲有點奇怪。這個情報可能派不上用場,不過我注意到了,所以報告一聲。華生的體脂肪率似乎很高的樣子,大約有27%。』


    中空知……在這種充滿雜音的聲音中,還聽出這種事情嗎?


    讓她做音響搜查,她簡直是天才呢。每個人都會有一項長處嘛。


    不過,體脂肪率27%嗎?還真高啊。我離開強襲科後,也頂多才15%。


    搞不好華生是隱性胖子吧。


    『亞莉亞就座。華生就座。』


    『「…莉…不回英國是為什麽…我明天就舉…儀式…」「…要我去,思考那種…情,還太早了…」「為何不幹脆一點,難道還有其他人跟你訂婚嗎?」「……」』


    『亞莉亞,沉默中。』


    中空知專程加入解說。


    『「怎麽了…還有其他人跟你訂婚嗎,亞莉亞?」「……」』


    華生重複同樣的問題,亞莉亞依舊沉默。


    『她有。亞莉亞每聽見「訂婚」一詞,心髒就會怦怦跳,生理上也有其他的反應。女性對特定男性抱有強烈的好感時,都會有那種反應。』


    中空知斷言說。


    是這樣嗎?


    除了華生之外……她還有其他的訂婚對象啊。亞莉亞也挺受歡迎的嘛。


    這一點她也沒跟我說過。


    『「亞莉亞,你在福爾摩斯家的名聲似乎很差…跟我結婚嫁到華生家…何?華生家在金融界很成功,現在已經比福爾…斯家還富裕…你可以爭口…給他們看喔?而且在工作上,你也不用當倫敦武偵廳的突擊…長…隻要變成華生家的一員…就能當上…的幹部…」「……」』


    華生不停勸說,而亞莉亞隻是沉默不語。


    我心中逐漸急躁了起來。


    『「…而且華生家在日本的政界和司法界也…你母親的審判也…」「……」』


    『亞莉亞在「母親」和「審判」的地方,心跳聲產生變化,同時發汗。』


    『「…既然…那書麵上也行…如何呢,亞莉亞…」「……讓我,考慮一下……」』


    喂……


    你說要考慮。


    這表示你想和華生結婚嗎?


    「中空知,那個……亞莉亞是認真的嗎?那個……結婚、的事情——」


    『是認真的。隻不過她的語調——以我對同年代女性的聲音數據來推測……這是就算犧牲自己、也要保護某種東西時的語調。』


    ……你是認真的嗎?


    亞莉亞。


    ——你要變成華生的人嗎——


    (亞莉亞!)


    此時,我的體內,


    ——咚咕——


    這是……


    怎麽了……?


    ——咚咕——


    一股炙熱的鼓動竄過。兩次,三次。鼓動不斷持續。


    這是怎麽回事。


    這種血液衝上腦門——什麽也無法思考的感覺。


    很像爆發模式,但不一樣。


    有一股比爆發模式還要更凶惡的情感,正逐漸侵占我的心靈。


    ——搶回來……!


    我的中心和中央的深處,傳出這樣的聲音。


    (這是……!)


    我想起來了。我的身體對這種情感有印象。


    這跟在伊?u上……夏洛克擄走亞莉亞的時候一樣。


    ——狂怒爆發。


    大哥教過我,這是爆發模式的衍生之一。


    平常的爆發模式是「保護」女性,但這個模式不同,是為了「搶奪」而存在的。


    這種狀況下,我對其他男性的敵對情感,會成為開啟這個模式的黑暗鑰匙。


    「……嗚……!」


    我靠著牆壁,心如刀割似地按住胸口。


    已經無法停止了。這個血液的流動。


    我記得,狂怒是……一種很危險的模式。它所增強的戰鬥力,會比通常的爆發模式還要高一點七倍;但相對地……腦中隻會剩下攻擊兩字。可說是一種……兩麵刃吧?


    ——不過,那又怎麽樣。


    我開始覺得,那種事情一點都不重要。


    所有事情都不重要了。


    我反而想詛咒自己至今的不爭氣。


    為何我會放任華生接近亞莉亞呢。


    這種說法可能不太好——是因為我想把亞莉亞夥伴的位子,讓給華生嗎?


    的確,他各方麵都比我優越。


    他有能力應對未來的戰鬥,外表也很英俊,成績優秀,又是有錢人。


    不過,那又怎樣……!


    亞莉亞是我的夥伴。


    你想搶走她的話——華生。


    就像個男人一樣,跟我單挑。


    別用花言巧語欺騙亞莉亞,玩手段搶走她。


    我不會把亞莉亞交給那種人。


    ——還有亞莉亞,抱歉了,這次我不會顧慮你的心情。


    我要把你搶回來。


    現在回想起來,蕾姬之前硬逼我組隊時——你也想做同樣的事情吧,在學園島的車站。


    這次就換我把你搶回來吧。


    「遠山,怎麽了!」


    貞德不知何時來到我身旁,抓住了我的肩膀。


    我這才注意到,自己已經把貞德的手機拿離耳朵了。


    貞德注意到我的眼神比平常、比爆發模式時還要更銳利,正想開口說話時,我用右手按住了她的嘴巴。


    然後,我快速繞到貞德身後,把她的後腦抱入自己的胸口——


    一邊把她帶到中空知看不見的位置。


    「嗚!?」


    貞德的身影倒映在鏡中。鏡中的她被我抱住,難受地扭動身體。


    不過,她的身體還使不上力,隻能任由我擺布。


    你最近要小心一點,提防會有像我一樣的男人,對你做出這種粗魯的行為。


    「貞德。」


    我用左手手指輕輕撥弄發色如冰的頭發,找出一隻白皙的耳朵說。


    貞德被我碰到耳朵,身體顫抖了一下。


    「不要出聲。」我在她耳邊呢喃。


    中空知戴著全罩式耳機,集中精神正在竊聽。我……觀察了幾秒,她也沒有過來看我們的狀況。看來,我這樣的音量她聽不見。


    鏡中的貞德又想移動,我用左手把她的腰也抱了過來。


    「……!」


    她看見鏡中的我又靠近她的耳朵,瞪大了冰藍色的眼眸。


    臉頰和耳朵逐漸染成了粉紅色。


    我把手移開她的嘴巴,讓她能換氣。不過,我還是在她的粉紅色唇瓣前,豎起了食指,要她保持安靜。


    「——遠、遠山……!」


    貞德明白我的意思,以氣聲回應說。


    「你、你身為一個武偵,不要因為竊聽男女幽會這種小事,就起了邪念!中、中空知就在隔壁喔。我自己沒做過,所以不能跟你保證,不、不過就算我能讓你退火,也沒把握可以不發出聲音。不、不對,應該要先問你現在是hss——」


    貞德小聲說到一半,我又在她耳邊呢喃。


    「你說得對。」


    「哪、哪一點說對了!」


    「現在的我是hss!爆發模式,不過,是另一種衍生型。我突然想外出一下,你的手機我借走了。」


    「外出……?」


    「叫中空知繼續向我報告狀況。」


    我說完放貞德自由,確認了貝瑞塔和de的彈匣。


    貞德點頭回應完……當場癱坐在地上。或許是因為狂怒的我,令她太害怕了。


    喂喂!我啊。


    這下該怎麽處理?貞德之後一定會來找我興師問罪。


    話說回來,事到如今我才知道狂怒下的我,跟普通的爆發模式成對比呢。


    對女生很凶猛,甚至可說是粗魯,宛如肉食動物。


    祈禱我不會也對亞莉亞做出這種舉動。


    因為兩隻肉食動物如果互咬,可會兩敗俱傷啊。


    『華生,然後是亞莉亞,移動中。亞莉亞的走路方式有變化。有一點,搖搖晃晃。他們移動到電梯內。電梯下樓,門關了起來。聲音中斷——』


    無n連結的耳麥中,中空知的聲音經由貞德的手機傳了過來。


    對外行人的我而言,竊聽聲隻剩下雜音了。


    中空知從雜音中,找出一點可辨識的聲音,告訴我亞莉亞他們的動向。


    我回到自己房間,拿了備用彈匣,以及隻有右手、但好過沒有的「大蛇」後——


    得不到武藤援助的我,不得已隻好跨上自己的腳踏車。


    時間是晚上十點過後。


    前岔的車燈,照亮了川流不息的車道。


    我過去曾經嚐試過,爆發模式下我就算騎普通的腳踏車,最高時速也能夠達到九十公裏。


    隻到台場的話,腳踏車跟別的交通手段比起來,時間差不了多少吧。


    我原本是這麽認為,然而……


    『聲音,反射到建築物,再度捕捉。華生、亞莉亞,目前在車內。車種是保時捷911 carrera cabriolet。車篷未開啟。沿著都道四八二號,往東北方移動中。』


    華生那家夥,開車了嗎?


    東北方……他不回武偵高中,想把亞莉亞帶往某處嗎?


    可是,腳踏車怎麽跑得過保時捷啊。


    『華生,正在和亞莉亞說話。亞莉亞沒有回答。似乎睡著了。』


    睡著了……?


    「太奇怪了。告訴我她是哪種睡法,中空知。這大概很困難,你做得到嗎?」


    「……聽聲中……昏迷指數,jcs2——10(注:jcs為japan a scale的簡稱,為日本慣用的昏迷程度指標。2——10則代表昏迷程度為「普通的呼喊能叫醒對方」。)以下。呼吸聲、心跳等生命征象,酷似投藥、麻醉所造成的意識程度降低。介於熟睡和昏睡之間。」


    華生那混賬……!


    他好樣的,似乎在餐廳給亞莉亞吃了什麽安眠藥。


    我不知道他想幹什麽,不過你敢動亞莉亞一根寒毛試看看。


    我會讓你付出相同的代價。


    用最暴力的方式!


    (不過……)


    華生打算去哪裏。不弄清楚這一點的話,我就會被他甩掉,追不上他了。


    我咂舌的同時,騎過單軌電車下方的道路,準備到台場時,


    『車內傳來衛星導航的輸入聲。衛星導航出聲響應。目的地是……東京都墨田區押上1—1—2。』


    「好助攻,中空知。待會賞你一個吻。」


    『請克製不正常的發言。』


    哈哈!


    她不假辭色地提醒我了。


    狂怒下的我和通信機中的中空知,兩者都和平常判若兩人呢。


    『華生、亞莉亞,到達聲音能捕捉的極限範圍。於首都高速公路汐留係統交流道,失去聲音。以狀況來看,我判斷從這裏無法聽取到聲音——請小心。』


    中空知的耳朵,終於也到了極限嗎?


    不過已經夠了,幫了我大忙。


    隻要知道目的地,我就能追上他。


    你給我等著,華生。我會把亞莉亞叫醒,然後讓你昏睡。


    「——睡在醫院的病床上啦!」


    我拿手機看地圖,好不容易才抵達押上1—1—2,而這裏是——


    東京天空樹(tokyo sky tree)的建設工地。


    真的是這裏嗎?我如此心想探查了周圍……發現華生的保時捷停在附近的停車場中。


    不過車內空無一人。


    我檢查車子滅音器的熱度,停車後大約才經過十五分鍾。


    我拆下腳踏車的燈,照亮鐵絲網後方……找到你們了。積有沙子的工地現場中,有武偵高中指定皮鞋踩過的足跡。


    不過,沒有亞莉亞的足跡。


    大概是因為華生抱著沉睡的亞莉亞。


    (為什麽……他要帶亞莉亞到這種地方……)


    我仰望已完工七成的天空樹——好高。


    高到會令仰望的人弄痛脖子。


    我和亞莉亞在教室陽台時還不知道,原來到了正下方,它的白色柱子每一根都粗得嚇人啊。


    它巨大到我看不出來它是一座塔。


    在最上層用來興建第二觀景台的大型吊車……混入黑暗中完全看不見了。


    再仔細一看,天空樹和普通的塔不一樣,支柱的排列略呈螺旋狀。


    (是在……這上麵,嗎?)


    我爬過鐵絲網,追隨足跡侵入塔內的建設工地。


    時值深夜,內部空無一人,又幾乎空無一物。我踩在鐵板上的腳步聲,在塔內回蕩。我小心戒備,以防敵人從工地現場的廣告牌,或重型機器的後方殺出,不時舉槍前進。


    「……」


    布滿沙子的鐵板上,幾乎快看不見足跡時——


    前方出現了一台臨時設置的工地升降機。


    (……升降機嗎……)


    讓它動起來的話,對方可能會察覺我在跟蹤。


    不過,誰理他。現在的我——狂怒下的我,腦中幾乎放不下任何東西,隻有攻擊敵人、搶回亞莉亞的念頭。


    我從武偵手冊拿出撞匙,插入啟動用的鑰匙孔中。


    鐵絲網門的升降機,開始搖晃上升。


    途中我換了好幾次電梯,在白色粗壯的鋼筋鐵骨中,不停往上、往上。


    仿佛到了飛機的飛行高度一樣,不停往上升去。


    ——好高,居然高成這樣。


    眼下東京東部的夜景,有如航空照似的。


    這裏已經比弗拉德一戰的陸標塔頂樓,以及我和亞莉亞駕駛的ana 600號班機的飛行高度,還要高上許多呢。


    隨後——


    我來到一旁柱子寫有「350m」的第一觀景台,並進入其中。


    周圍的視線昏暗,但市區的燈火依稀可辨,我的眼睛也習慣了黑暗。


    未完成的觀景台,地


    板隻有裸露在外的堅硬水泥。


    這裏十分空曠,除了角落散亂擺放的幾樣器材外,什麽也沒有。


    沒有聲音。


    隻聽得見遠方的烏鴉叫聲。天空樹最上層,似乎有烏鴉群聚。


    周圍有好幾根柱子圍繞,柱子之間……尚未裝上玻璃。


    這時,一陣風吹過柱子之間,風中飄來細微的肉桂香。


    「……你很厲害嘛,華生。」


    對方連影子都看不見。


    但我還是開口說。


    因為他就在附近。


    「我知道你在武偵高中為什麽要削弱我的戰力了。你早就設想好了,知道擄走亞莉亞之後會變成這樣——和我直接對對決吧。」


    我對周圍的黑暗說,同時右手戴上「大蛇」。


    ——結果,左手來不及做好。


    要用空手偏彈的話,我就非得犧牲左手手指。而且不會有第二次。就算狀況再怎麽不利,我都隻能用一次。


    換句話說,我這方便的新技巧,使用的次數有限。


    不,幾乎可說是被封印了。


    「我到目前為止,都是和同伴合作,才能一路走過來。伊?u一戰也是,如果沒有團隊合作,我大概無法度過難關吧。你注意到這一點……第一步才會先孤立我。耍這種賤招還挺卑鄙的嘛。」


    少了武藤支援的我——


    到這裏比華生晚了十五分鍾。


    多這十五分鍾,任誰都能做好準備。


    他可以藏好亞莉亞,讓自己也躲起來,再等我露出破綻。


    我被迫騎腳踏車前來,現在雙腳的肌肉僵硬。再加上,我最近沒好好吃一頓,開始有點頭暈眼花了。


    這場戰鬥,才剛開始我就處於不利的狀況。


    「滾出來吧。還是說,你要在那邊像毛賊一樣躲到早上啊?」


    這時——


    我感到四周的空氣飄散著一股緊張感。


    華生果然是衝動型的人,他似乎中了我的激將法。


    「……你來這裏做什麽?」


    左前方的黑暗中,傳來他的聲音。


    終於肯說話了是嗎?


    「……這還用問嗎?」


    喀鏘!


    我拉動貝瑞塔的滑套,以上膛代替回答。


    我凝視聲音的方向——他在黑暗之中。


    圓形觀景台的另一頭,機器的後方,隱約有一個人影在移動。


    距離約二十公尺。


    「我是來搶亞莉亞的。」


    「我不會把亞莉亞交給你,遠山。現在我還可以饒你一命,滾吧。」


    「那可不行。我現在是巴斯克維爾的隊長,小隊的成員如果出了什麽事,隊長的成績會扣分呢。你對亞莉亞做了什麽?」


    「我用藥讓她睡著了。」


    「未婚夫可以做這種事情嗎?」


    「未婚夫?喔——那隻是一個有名無實、像辦家家酒一樣的東西。」


    「『辦家家酒』嗎,原來如此……」


    意思就是說,你在欺騙亞莉亞。


    我知道自己體內——


    黑暗汙濁的狂怒血流,逐漸沸騰了起來。


    「要正式當我的另一半,亞莉亞的腦筋還太差了。需要再教育她。」


    「那我也來教育你吧,用武偵高中派的方式。」


    ……轟隆隆——遙遠的上空傳來雷鳴。


    宛如在配合我狂怒的情感。


    「遠山。」


    「怎樣?」


    「我先說好——英國允許武偵為了自衛而殺人。還有,我是王室武偵,擁有治外法權。換句話說,我就算在日本殺了你,也不會被問罪。」


    是喔、是喔。


    ……哎呀,日本也有可以殺人的公務員啦。


    我父親就是如此。不過,聽說他從來沒殺過人就是了。


    「好廉價的威脅啊,華生。你明明嘴巴那麽厲害。」


    「我就當你這句話,是在向我宣戰。」


    「隨你大小便。」


    我不屑地說完——


    華生的所在處,傳來「啪咻」的小小聲響。


    (——是注射型的嗎?)


    剛才是無針注射器的聲音。


    這節骨眼會打的東西,恐怕是「neb」——武偵專用的中樞神經刺激劑吧。


    該藥品在日本是禁藥,專門用於強襲戰,能夠暫時提高集中力,並增強在黑暗中的視力。


    我的經驗上,打了那種東西的家夥……會很難對忖。因為會變得很耐打,也不容易感到恐懼。


    「我就告訴你吧。」


    華生如此開口,大概是為了爭取時間,讓藥效發揮。


    「我要亞莉亞遠離你,是為了要保護她。」


    「保護……?」


    「亞莉亞待在『師團』,肯定會被殺。」


    是在說……極東戰役的事情嗎?


    「實際上,殼金的持有量也是『眷屬』比較多,數量為五;而『師團』隻有二。戰鬥才剛開始,她馬上就陷入危險之中。為了她的安全,我第一步要從巴斯克維爾的隊長也就是你手中,把她搶過來。你們的判斷有誤。不管怎麽想,亞莉亞都應該加入『眷屬』。不對,現在也還不遲,她必須要加入。」


    「我說『西歐忍者』先生,你們自由石匠的大使,在宣戰會議中說過要維持『中立』喔。」


    「以現狀來看,我已經建議組織加入『眷屬』了。目前在總會所正在審議,下禮拜就會通過吧。」


    「既然如此,我要趁現在消滅禍根。」


    我說話的同時,主動縮短彼此的距離。


    再繼續聊下去,他會因為「neb」的藥效而占優勢。


    我的目標是速戰速決。


    華生看到我接近,半笑地回答我說:


    「你以為你贏得了嗎?對自己太有自信的武偵會早死喔。」


    「沒這回事吧,你不就活得好好的?」


    喀!喀!我的腳步聲,響徹無人的觀景台。


    敵人的身影,越來越清楚了。


    他穿著一套可融入背景的黑色防彈、防刃背心;腳上穿著一雙貌似內含鋼鐵的軍靴;背後有一件鬥篷般的防彈長外套保護……算是全副武裝呢。


    相較之下,我隻有武偵高中的防彈製服,「大蛇」也隻有一隻手。


    不過,狂怒下的我,不會做那種戰力分析。


    就算戰況如何不利,我還是要打倒對手,就這麽簡單。


    「怎麽?已經到有效殺傷範圍了喔。」


    我進到手槍的交戰距離,低聲說完——


    刷!


    華生拖延到最後一刻,讓藥劑有時間生效後,快步衝了過來,幾乎聽不見腳步聲。


    (!好快啊。)


    華生低姿勢逼近,同樣不發聲響地,拔出了庫克力彎刀。這把刀也是夜戰用,刀刃塗成了黑色。


    華生在我眼前,突然以「^形」的方式改變路線,和我交錯後揮刀砍來。


    目標是右手腕。從軌道來看,他想一刀砍斷我握著槍的手。


    「——嗚!」


    我豎起扣著貝瑞塔扳機的食指,往彎刀的前端一揮。


    鏗!


    「大蛇」的碳化鎢和鈷的超合金,冒出火花架開了彎刀。


    我是情急中伸出手指,原來「大蛇」還可以有這種用法啊。


    而剛才的過招中,我明白了一件事。華生的動作敏捷,攻擊也很精準——


    不過,肌力不夠。


    我注意到這點,以左手拔出蝴蝶刀。


    「你


    才是要逃就趁現在啦,華生!」


    我用刀刃的另一邊——破刃刀背,和他的彎刀交鋒,發出鏗鏘聲響。


    接著,啪鏘!


    用蠻力轉動凹字形的刀背,折斷了彎刀。


    「我現在也是東京武偵高中的學生,陣前逃亡違反校規吧。」


    華生丟掉彎刀的殘骸,翻動長外套,單腳躍起一個後空翻。


    這空翻浮起的姿勢,配合遠方的閃電,有莫名的美感。


    刷!


    他即將著地時,用手握住從衣袖中彈出的sig sauer p226r,立刻朝我開槍連射。


    鏘鏘鏘鏘——!


    我在前方一至二公尺處,把他所有的子彈朝四麵八方彈飛。


    ——彈子戲法——


    不僅如此,狂怒下的我,又出了另一招。


    我開槍時故意混入一發子彈,看起來像射偏一樣。


    啪!


    「嗚啊——!」


    我的子彈在華生背後的柱子跳彈,擊中了他的背部。


    跳彈射擊。


    蕾姬在「人類狩獵」中把我追到走投無路時,也曾經用過這一招。利用物體反射攻擊敵人的技巧,就讓我借用一下吧。


    我想趁勝追擊,舉起了貝瑞塔。


    不過華生啪一聲,前倒撲地後……就沒有動作了。


    ……喂!


    才一槍就掰了?真不耐打啊。


    「……站起來啊。」


    砰!


    狂怒的凶猛血液,使我朝華生旁邊的地板開槍。


    然而,華生卻一動也不動。


    哎呀……就算穿防彈背心,肺部被打中一樣會暫時無法呼吸吧。


    「……」


    他……還是沒動。


    打到不該打的地方了嗎?


    話說,因為武偵三倍刑的原則,如果他死了我也會被處死刑啊。


    「喂!」


    我走到他身旁,抓著他外套的後頸,像在拎貓一樣……把他抱了起來後,


    「……嗚……」


    華生小聲呻吟,昏迷的臉龐看起來……


    這、這家夥是怎樣?


    呃……我不想承認啦,不過那個……哎呀!這是事實,所以也沒辦法,我就認了吧。


    他的五官還真可愛呢。明明是個男生,真是怪胎。


    即便是狂怒模式,我對有女人味的東西依舊沒有抵抗力,當我一時之間動搖時——


    華生突然張開睫毛翹翹的雙眼,呼!


    紅色的嘴唇,短促地吹了口氣。


    (嗚!)


    我的左眼頓時一陣疼痡。


    我慌忙推開華生,摸了自己的眼瞼。


    (是針嗎……!)


    他一直含在口中,我中計了。


    我拔下刺在眼瞼的針。一公分長的針在眼瞼上開了小洞,針上有毒。諜報科的學妹風魔,也有類似這種的竹針,能夠含在嘴裏。


    我的眼球沒事,不過眼瞼邊緣到太陽穴一帶,開始發麻了。


    裝死加用毒嗎?真不愧是「西歐忍者」啊,手段有夠齷齪。


    此時,華生趁我按著左眼,視覺出現死角時,消失在我的左方——磅!啪!


    緊接著,用內含鋼鐵的軍靴,朝我的腹部和臉部,猛力一招二段踢。


    「我就承認吧,遠山,你果然是個人才。有辦法用子彈彈飛子彈,還會用跳彈的招數。亞莉亞為什麽會迷戀你,我多少能理解了。」


    華生再次和我拉開距離,上舉sig像在嘲笑我似地,搖晃槍身。


    我收起蝴蝶刀,虛張聲勢地拔出de——


    身體卻不由得退了幾步。


    眼睛已經很痛了,剛才的踢擊更直接命中了我的肝髒和下顎,真夠嗆的。


    他準確地攻擊了人體的要害。


    我必須稍微喘息,讓暈眩的腦袋恢複,否則無法戰鬥。


    「你的實力,應該可以和自由石匠的一流諜報員平分秋色吧。不過很可惜,我是比一流更厲害的超一流。」


    他又在喋喋不休,想爭取時間呢。


    剛才是為了讓「neb」生效,這次則是為了讓我毒發。


    時間每推進一秒,就會對他越有利,對我則越不利。


    「你的數據並非主流,所以相當昂貴;不過,資料上說的沒錯。你是東京武偵高中的問題兒童,不過戰鬥的技術,特別是接近戰方麵,有卓越的資質。數據上還說,你隨著栽培方式的不同,有機會能變成加奈級的高手,的確所言不假。」


    ……居然做了這種奇怪的調查。


    「還有一個非官方的數據,你可能不知道,你是亞洲的s?d?a排名(skilled detective armed)……在日本好像俗稱超人排名吧?你在上頭也是百名以內。」


    是誰,誰做出那種排名的。


    立刻把我除名,我在武偵高中隻是e級武偵啊。


    「……好了,差不多生效了吧,遠山?我的也生效了喔。華生家是醫師世家,使用藥物讓局勢對自己有利,是我們的手法。嗬嗬!」


    華生舉起sig……朝這裏走來,對我嘲笑。


    我哼了一聲,嗤之以鼻……然後調整呼吸。沒辦法。


    就算左眼看不清楚,我也隻能戰鬥。


    「最後就用亞魯?卡達讓我們的戰鬥落幕吧。這場戰鬥,獻給——亞莉亞!」


    華生側翻,一口氣縮短距離。


    鏘鏘鏘鏘鏘!


    他翻身到我麵前站穩,這一秒半之間,他的身體各處發出了金屬聲。


    定睛一看,他的手肘、膝蓋和鞋跟,從左右共冒出了六把薄如卡片的彎刃短刀。


    (——全身武器——)


    一位在英國特種空勤團(sas)研習過的學長,有過類似的裝備。


    這可難打了。我連手槍在內,必須同時對付七把武器。


    在左眼幾乎看不見的狀況下。


    砰!


    砰砰!


    我和華生的手槍在極近距離下,像小刀般揮舞。


    華生不停朝我看不見的左方迂回。


    迂回之際,還摻雜了一些細膩的招式,一會撥掉我扳機上的手指,一會用關節技扭我的手腕。


    他仿佛身處陽光下,在黑暗中也能看見細處,這全拜「neb」所賜。


    我的子彈數量……越來越少。


    當我射完最後一顆子彈,把手伸到製服後方,想立刻換彈匣時——


    ……嗚?


    「你在找這個嗎?」


    華生把我的貝瑞塔彈匣,丟到半空中。


    (他在剛才的格鬥戰中摸走的嗎……!)


    我以狂怒模式的反射神經,飛奔而出想搶回彈匣。


    華生見狀,砰!鏘!


    扣動sig的扳機,把彈匣射到了塔外。


    貝瑞塔已經不能用了。


    既然這樣,de!


    磅!


    我對準他的胸口,扣下沙漠之鷹發出巨響——子彈卻沒命中。


    因為華生後彎身體,躲過子彈,身體柔軟得令人難以置信。


    緊接著,華生彈起身體又逼了過來,像在打泰拳似地,揮動手肘的彎刀往我右眼砍來。我扭動身體躲開,幾根被削下的瀏海,落在我的右眼前。好險。他接著又朝我的胯下使出膝擊,我也設法後跳躲開了。


    敵人的刀刃好幾次掠過我的身體,我的子彈則不停被躲開。


    裝彈數量隻有八發的de,很快就沒子彈了。於是,我伸手想找de的彈匣,但似乎也


    被偷走了。


    慘了。


    沒有子彈。


    我為了把武器換成刀劍,往後退了幾步。


    (嗚……)


    這才發現,我在不知不覺間,已經站在觀景台的邊緣。


    華生在戰鬥的同時,巧妙地把我誘導到邊端處。


    我已經退無可退了,後方是高度三五o公尺的虛空。


    我如此心想,伸手想拔出薩克遜劍……最後放棄了。


    沒了。


    背後的重量感,如此告訴我。我滿腦子隻有攻擊他的念頭,讓我到現在才注意到,劍被摸走了。華生可能把它藏在身上,或是丟了。


    連蝴蝶刀也沒有,我被偷過頭了吧。


    ——這也是狂怒模式的壞處。


    這時,sig槍口冒出火花,一顆子彈射在手無寸鐵的我的腳邊。


    「……嗚!」


    我從觀景台踩空。


    落下之際,我的腰部、胸部和下顎依序撞到水泥地……好不容易才用雙手抓住邊端。


    (不要看下麵,快拿出繩索……!)


    我鬆開右手摸了腰部的皮帶……畜、畜生,連繩索也沒了。皮帶頭被切掉了。


    於是,我開始找立足點,但建築物外頭已上了一層塗料,變得很光滑。


    我無法爬上去。


    現在手要是放開,就是十八層……地獄了……!


    華生看見我掛在外頭,走了過來,動腳想踢掉我抓著邊緣的右手。


    兩次、三次,我的右手還是抓著邊緣不放。


    華生竊笑,仿佛在玩弄我的右手似地,最後一腳把我的手踢掉。


    「我教你一件事吧,剛才你滿腦子隻有攻擊,實在太好懂了。」


    我放棄用右手支撐,憑著狂怒模式的力氣,像單手拉杆一樣打算起身時——


    華生黑色軍靴的鞋底……輕輕往我的左手踩來。


    「不過,我覺得你打得很好。拜你所賜,我的子彈隻剩下一發了。剛才我把你的彈匣,9mm的子彈射到塔外,實在太浪費了啊。」


    滋……!


    滋滋……!


    華生朝我的左手施加體重。


    內有鋼鐵的軍靴如此踐踏之下,我的左手指扭曲,快要骨折了。


    「~~~~嗚……!」


    疼痛使我伸直了左臂。我的肩膀高一低,右手碰不到邊緣了。


    忍耐……要忍耐……!左手要是鬆開,我會倒栽蔥摔到地麵上……!


    可是,這種狀況下……我、我要怎麽爬上去!


    「遠山,你就放心去吧。亞莉亞的將來你不用擔心,我會讓她幸福的。」


    ——亞莉亞!


    聽見這個名字的瞬間——


    所有的一切,在我的眼中有如慢動作。


    華生舉起一腳的膝蓋,朝我的左腳落下。


    「……嗚……!」


    我的腦中——


    閃過了「櫻花」這個技巧。那是一種同時使用全身肌肉,做出的超高速攻擊。


    (——!)


    現在,我的身體和天空樹相連的支點,隻剩下左手。


    不過,左手腕、左肘、左肩、右肩、右手腕——我有這麽多加速點,肯定辦得到。如果是普通的爆發模式,做不做得到就不一定了。


    狂怒模式下的我啊。都是因為你,害得我們走投無路了。


    既然你能多發揮一點七倍的能力,那至少將功贖罪——


    (將功贖罪你做得到吧!)


    當華生的腳,即將落在我左手的剎那間。


    「——!」


    我使出狂怒模式的爆發力。


    從左腕到右腕,加速扭動雙手——


    最後,以亞音速甩出彎成鉤狀的右手。


    幾乎同一時間,


    啪!


    華生的腳踵落在我的左手,我的手因此放開。


    我瞬間騰空,激烈的疼痛令我閉上雙眼;但是……我沒掉落。


    (……厲害喔,狂怒……)


    我戰戰兢兢地……把視線上移。


    現在我的位置,離觀景台的邊緣很近。因為我戴著「大蛇」的右手,有兩根指頭刺


    入了外頭的鋼鐵牆麵。


    指頭在牆上開了兩個深洞,形狀如同保齡球上的洞口。


    太感謝啦。


    比爆發模式多一點七倍的能力,果然不是蓋的。


    居然能用二指貫手在鐵板上開洞,我還真厲害啊。太感謝了,狂怒模式。


    「……」


    華生走來眺望塔下,想看我落下的身影。


    他黑曜石般的雙眼看到我,驚訝睜大的瞬間,我伸出左手抓住他的頭發。


    剛才的踩踏傷了我的手筋,害我的手指使不上力


    但總算是纏住了他的頭發,抓住了他。


    「我也……教你一件事吧!你太有自信了,所以全身都是破綻!」


    「好、好痛!放手!不要抓我頭發!」


    誰鳥你!我可是生死關頭啊。


    我的左手抓住掙紮的華生不放,雙手用力……喝!爬了上來。


    多虧華生趴地,避免自己摔落的緣故,我有了一個安定的支點。


    「呼……呼……王八蛋!我真的差點去見閻王!」


    我爬上來後,和華生扭打成一團。


    有如小鬼打架一樣,在觀景台上滾動。


    滾動中,我們互朝對方的臉和肚子毆了幾拳。


    「嗚!」


    最後,華生踢了我胸口一腳,分了開來。


    接著他一個單手後空翻,退到我剛才站的觀景台角落!手槍的射程範圍內。


    「呼!呼!呼……!」


    我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看見華生淚眼汪汪地,拿著sig瞄準我,不禁皺起麻痹的眉毛。


    「遠山……你、你……居然敢抓貴族、而且還是未婚的淑……啊!不對——敢抓我的頭發,還、還打我的臉……!可惡,這是何等的汙辱,饒不了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剛才的華生很冷靜,現在卻不知為何,因為剛才的扭打而暴跳如雷。


    他下一秒可能就會射穿我的額頭。


    好了,這次該怎麽辦……金次。


    我沒有任何武器。


    ——要逃嗎?這個距離下,我逃得掉。


    不管怎麽想,這邊都應該逃走。


    先逃走,重整態勢。


    (——不對。辦不到……哪能逃走……!)


    喂,狂怒模式的我啊。


    剛才我很感謝你——不過,拜托不要在這邊展現男子氣概啦。


    你的想法是錯的。


    不過——


    我真的辦不到啊。


    不能就這樣逃走。


    現在如果撤退,這家夥就會對亞莉亞不軌。


    我想象不到他會做什麽,但亞莉亞會被他搶走,唯獨這點我很清楚。


    所以,


    「亞莉亞,怎麽可以,交給你……!」


    我開口說,不肯退縮。這很明顯是戰術上的錯誤。


    但仔細想想,我這陣子已經逃夠了。


    對於華生和亞莉亞的關係。


    我一直不願去正視。就這樣過了好幾天、好幾天。


    所以今天。


    今天我不會撤退。


    ——我不會再退半步了!


    我下定決心,瞪著華生的槍口。這股決心,也可說是狂怒模式的執著。


    他的目標是,無防彈製服保護的頭部。


    情況就和眧眧那次一樣。


    不過,比那個時候更糟。


    揮刀斬彈、彈子戲法、嘴咬子彈、空手偏彈——這些招式都沒辦法用。


    我沒有武器。牙齒咬彈如果被震昏,他就會用刀把我刺死。就算我帶著自傷覺悟,也無法用手指偏彈。因為剛才的踩踏,已經弄傷了我的左手。


    不過——


    一定有,一定還有活路。


    隻要不說亞莉亞禁止的那個字眼「辦不到」,我就一定有辦法。


    對。活路一定是……這樣……!


    「你瞄準一點啊,華生。」


    我說完這句話——


    回想起五月,在地下倉庫的戰鬥。那是此招的第一個原型。


    ——上吧。


    利用狂怒爆發的玩命招式,今晚就讓我再用一次吧。


    「不用你來說。這種距離下,我不會射偏……!」


    這座螺旋支柱圍繞的tokyo sky tree。


    直譯是天空樹,樹木的意思。


    樹木會開花。


    此招第二個原型是櫻花,恰巧也有一個花字。


    「——螺旋——」


    新招式的名稱,自我口中冒出。


    我左腳向前跨,右腳後拉站穩。


    接著,右手抱住自己的左肩,以不自然的姿勢——


    纏住自己的身體。


    再進一步扭動自己的腰部和背部,往左方轉到底。


    ——大幅,扭動全身。


    這一招必須做出準備動作,集中力氣……當作一種「蓄力」。


    這個姿勢下——


    也會讓我的頭部偏向左方。於是我轉頭向右,用僅剩的右眼看著華生。


    我的嘴角被自己的右肘藏住,唯獨眼睛沒有挪開。


    沒有自槍口挪開。


    「你看起來……好像有什麽企圖呢,遠山。你真可悲,那種虛張聲勢,居然成了你最後的招式。」


    「——你有辦法殺我,你就試看看吧!」


    這一招——


    隻要慢個o?oo一秒,偏離o?oo一公厘,我都會沒命。


    把集中力提高,提高到極限。


    「阿門!」


    槍口伴隨祈禱的話語,放出了光芒。


    一發子彈,朝我的眉間飛來。


    「——!」


    我第一步,模仿白雪的拔刀術「緋緋星伽神」——


    一口氣鬆開扭死的身體,放出全身積累的力量。


    這招有別於直線形的「櫻花」,但加速度的旋轉力卻不相上下。


    子彈即將射中我的瞬間。


    我的右手,由左至右揮出。


    速度——接近音速。這樣就夠了。不能讓速度的衝擊,弄傷我的手。


    我的手臂橫劈,就像在地下倉庫,對貞德使出「二指空手奪白刃」時一樣——


    鏗鏘————!


    使用「大蛇」的食指和中指,成功夾住子彈o?一秒。


    當然,人類無法空手停住子彈。


    子彈從我的手指之間鑽出。


    不過,招式的旋轉力——讓我能像「空手偏彈」一樣,改變子彈的軌道。


    「——嗚!」


    鏗!


    我身後的柱子冒出火花。


    如鞭子般甩出右手的我,以這個姿勢,目送子彈飛過身旁。


    最後,我大大地鬆了口氣。


    ——「螺旋」。


    單手版的「空手偏彈」。


    招式成功之後,我才感到背脊發冷。


    這種招式簡直是惡夢,我不想再用第二次了。


    子彈剛才掠過我的身體,距離僅數公厘。


    若不是狂怒模式,這種超不怕死的招式……我可能無法立刻在實戰中使用吧。


    「……現在大家都沒子彈了。怎麽辦,還要打嗎?」


    我回瞪觀景台邊緣的華生一眼。


    「……嗚……!」


    華生事前調查過我,現在我卻接連使出他不知道的招式。所以,當我倆目光交會的瞬間,他就像被巨人瞪視的小孩一樣——


    往後退了。


    「喂……!……王……王八蛋!會掉下去!」


    我全力衝刺。


    華生因為子彈用盡,又不曉得我還有什麽必殺技,才會被我一瞪就心生恐慌,嚇得連自己站在哪裏都忘了。


    「——呀!」


    他一腳踩空摔了出去,防彈外套因此而飄起。


    我朝著他,像在撲壘一樣飛奔過去。


    「……!」


    速度之快,連我都有可能會摔落。最後我抱住華生的雙手腋下——鏗!


    兩人的額頭還撞在一起,但總算成功接住他了。


    「……嗚!」


    華生在鼻子互貼的距離下被我抱住——


    嚇得蒼白的臉龐,突然「轟隆隆」地變得火紅。


    「你在、害羞個什麽勁、啊……!」


    我慢慢將華生的身體抱了上來。


    「為……為什麽,要救我!」


    「——這還用問嗎?」


    我看到華生在這種狀況下還逞強,不禁發出苦笑。


    華生見到我的苦笑,這次——


    居然露出了心頭一揪的表情。


    就叫你別這樣了。你是一個美少年沒錯啦……可是男生露出那種……


    男生……露出……等等!


    喂、喂……?


    我把華生抱到一定的高度後,想讓他坐在邊緣處。於是,我轉動他的身體,從背後抱住他時……


    雙手猛力掐住了他的胸部,但手上傳來的……這……這股觸感……


    「……!」


    不、不是吧……?


    「……嗚……!」


    華生好不容易才爬了上來,剛才險些摔落的恐懼,使得他站不起來,像人魚公主一樣坐在地上,撐起了上半身。


    接著,他一邊用驚慌顫抖的眼神看著我!


    一邊抱住自己,仿佛想藏住自己的胸部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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