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浮宮美術館過去曾經是法國的王宮,目前是世界最大規模的美術館。


    外觀跟昨晚的加尼葉宮一樣精致絢爛,不過這棟在朝陽照耀下的建築物——更是大得誇張。透過窗戶看到的館內也相當豪華,真不愧是前·王宮啊。


    「我們從porte des lions(獅子門)進去吧。那是觀光客比較不知道,所以不用排隊就能進去的門。」


    身上的便服看起來很像一般女高中生製服的貞德,帶領我跟梅雅進入館內。


    至於要問到我們三位師團成員為什麽會到這地方來嘛……


    那是因為梅雅一大早來到貞德家後,便主張要到這裏來的關係。據她說是掌管武運的天使給她的啟示還是什麽的。


    畢竟我跟超能力者來往的機會變多了,所以多少可以明白。她那應該就類似於星伽巫女所說的『神托』,最好不要忽視。


    雖然有落空的可能性,不過靠梅雅的力量提升的武運也很值得期待——


    因此,我們就到這地方來了。


    (但是……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啦……)


    走在豪華館內的我,右手被貞德、左手被梅雅分別抱著。


    貞德不時會瞪向梅雅,而梅雅總是會還她一個溫和的笑臉。


    ……這是什麽狀況?


    尤其是身上穿著像日本所謂「森林係女孩」一樣寬鬆便服的梅雅,仿佛在拉住我的上臂似地緊緊抱著我的手臂,讓她那壓倒性的肉果實、大奶球,簡單講就是巨乳,完全夾住了我的手肘。這可是我這個月第三次的胸部地獄啊。我雖然像誦經一樣念著我事前為了預防這樣的狀況而背起來的一百個質數,努力忍耐著,但萬一出了什麽差錯,我搞不好就會邊走邊爆發啦。


    話說回來,在這種地方……究竟會有什麽跟武運有關的東西啊?


    難道這裏有展示什麽可以代替薩克遜劍的銘劍之類的嗎?


    梅雅本人倒是已經徹底進入觀光客模式,玩得很開心呢。


    「59、61、67、71……像、像這樣繼續走就可以了嗎……?」


    「是的。接下來隻要順著神的指引,我也不清楚會發生什麽事呢。」


    「哎呀,都難得到巴黎來了,你們就去欣賞一下蒙娜麗莎吧。」


    我、梅雅與貞德一邊如此交談著——


    一邊在意外很博學的貞德幫忙解銳下,欣賞了薩莫特拉斯的勝利女神、米洛的維納斯以及李奧納多·達文西的名畫——蒙娜麗莎的微笑等等作品。


    就這樣,我們大概走了三小時左右……卻什麽也沒發生。


    羅浮宮的展示品可說是無窮無盡,不管怎麽逛都逛不完。現在已經是中午了,可是連美術品的三分之一都還沒看完——


    (該不會要這樣花掉一天的時間吧……?)


    不過,其實這樣也沒什麽不好啦。


    畢竟對我們武偵來說,如果不是鑒識科的話,根本沒什麽機會欣賞美術品啊。


    我想我就抱著看完一輩子分量的心情……


    ……


    …………?


    (……——!)


    是我看錯了嗎?


    剛剛,在古代希臘美術雕刻品的展示區……


    有一群正在聆聽老師說明、感覺像是來校外參觀的法國女學生。


    在那群製服看起來像千金小姐的少女之中,好像有一張我似曾見過的臉。


    於是我躲在米隆的『擲鐵餅者』白色雕像後麵,監視著那群少女們。


    「……喂,貞德,梅雅,你們看那個……」


    被我叫了一聲後,那兩個人也從克尼多斯的『維納斯』像旁邊看向同一個方向。


    接著,在那群少女們準備移動到下一個大廳的時候,我們總算看到了目標人物——


    「……!」


    我們不禁停住呼吸、麵麵相覷後,再度確認那名少女。


    那位整齊穿著連身裙製服、認真抄著筆記的小不點……


    (卡、卡羯·葛菈塞……!)


    ——是魔女連隊的卡羯啊!


    這樣的偶然,有可能發生嗎?


    再怎麽說都應該是認錯人了,可是總不可能三個人都看錯吧。不管是發型、身高還是臉蛋,都很像卡羯。更重要的是,她的右眼戴著眼罩啊。雖然上麵印的不是卐字,而是花朵圖案啦。


    「梅雅,做得好。」


    貞德壓低聲量說著。


    「這……是你的力量嗎?梅雅?」


    「是的,恐怕就是……雖然我無法說得很篤定,不過能夠與仇敵偶然相遇,將偶然化為必然——這應該就是我的『強化幸運』最典型的例子了。」


    梅雅吊起眉梢,狠狠瞪著卡羯……卻沒有立刻做出行動。


    「你們沒辦法靠魔法輕鬆抓住她嗎?像是把她變成青蛙之類的。」


    「遠山,不要靠你貧乏的魔術知識勉強發言,會讓人聽不下去的。現在沒辦法使用魔術呀。」


    「今天的璃璃色金粒子相當濃,是很難使用魔術的日子。我想那隻害蟲的條件也是一樣。雖然強化幸運——主的加護幾乎不會受到色金粒子的影響,不過……其他魔術就太危險了。」


    「真是一群派不上用場的家夥……那就靠實力硬上吧,讓我們遇上就是她的末日啦。」


    就在我準備把手伸向夾克內側的槍套時——


    「住手,遠山。這裏可是美術館呀,不相關的人太多了。」


    「雖然我也很想立刻殺蟲,不過我們還是先跟蹤看看吧。一隻一隻殺掉雖然不錯,但如果可以找出巢穴,就能把蟑螂們一網打盡也不一定呀。」


    靠到我身邊的貞德與梅雅都製止了我的手。


    巢穴……是指魔女連隊的據點『兵器庫』嗎?


    另外,確實——目前我們還沒掌握對方能夠參與戰鬥的魔女人數。就算在這邊把卡羯一個人解決掉,對方或許也隻是會打出下一張牌罷了。


    與其如此,查出敵人的據點位置,或許在戰果上會比較大吧?


    好,為了不要破壞珍貴的美術品,這邊還是忍住衝動,切換為跟蹤行動吧。


    「……」


    於是,我們一路跟蹤到下一個羅馬美術大廳。卡羯在這裏也同樣聆聽著老師講解,認真抄著筆記。


    看來她……在學習啊。


    哎呀,畢竟是那個年紀,讀書也不奇怪啦。不過,原來她平常是個學生啊。


    另外,卡羯在參觀學習時的動作,看起來似乎比其他學生還要慢的樣子。


    大家都已經抄完筆記,開始在拍紀念照了,她還一個人慌慌張張地抄著美術品的說明文。


    而且她還沒有察覺到後麵快步走來一群中國人的團體……結果當場「碰!」一聲被推開,讓文具灑了一地。


    卡羯趕緊全身趴到地上,撿起鉛筆盒與筆記本……


    可是卻沒有一個同學願意幫忙她。


    她似乎……沒有朋友的樣子。


    (……是孤伶伶一個人啊。)


    法國主場的貞德,用手機搜尋著少女們身上的製服……接著對我竊竊私語:


    「那是史特拉斯堡——foret-noire(黑森林)女學院的製服。那是采取通學製、相當高級的大小姐學校呀。雖然教育水準很高,但學費也高得很出名呢。」


    哦……明明是個恐怖分子,卻在讀那種一點也不合身分的學校啊,卡羯。


    聽說因為璃璃粒子很濃的關係,利用魔術的探查沒什麽效果……


    於是這邊就由我發揮在偵探科訓練出來的跟蹤術,用目視繼續追蹤卡羯。梅雅則是為了預


    防要在館外追蹤的情況,先去準備車子了。


    就這樣,時間來到黃昏。黑森林女學院的學生們——在美術館的中央出入口前聽完老師的訓示後,便原地解散了。


    大概是打算在巴黎購物後再回去的關係,學生們的樣子看起來相當興奮。


    接著,感情要好的同學們三兩成群,陸續離開。


    然而……


    卡羯卻是孤單一個人,留在出口附近。


    等到瞥眼目送大家離開後……


    「哼!」


    她從口袋中拿出香煙,用手指「咚咚」地敲出一支萬寶路,開始抽起來了。


    「看起來好像在消磨時間的樣子……她在做什麽呀?」


    貞德不禁疑惑地問了一下。


    「誰知道?」


    我雖然嘴上這樣回應,不過在東池袋高中體驗過孤單生活的我其實也懂。


    要是現在到處走動的話,自己一個人的樣子就會被同學們撞見,而感到丟臉。她那是孤單分子的處世之術啊。


    等到消磨了足夠的時間,應該不會被任何人看到之後,卡羯拿出手機,不知道跟誰聯絡了一下。


    接著,她也沒發現自己被跟蹤了,就這麽走下位於羅浮宮中庭的一個通往地下室的樓梯。


    就在貞德拿著手機聯絡梅雅的時候……


    卡羯來到彌漫著汽油味的地下停車場,穿過一台台並列的觀光巴士前麵。


    在最深處,卡羯「嘿咻」一聲跨上的卡其色交通工具是——


    (……k、kettenkrad……)


    那是過去納粹德國量產出來,前輪像機車,後輪則是雙軌履帶的小型半履帶式機車啊。


    雖然沒誇張到印有卐字符號……不過紅底白盾、中間一隻瘋狂黑貓的魔女連隊徽章還是明顯地印在車子的側麵。


    意思是說……她從此刻開始就不是女學生卡羯,而是魔女連隊的卡羯了。


    她戴上附有擋風眼罩的半罩式安全帽,讓kettenkrad發出像拖拉機一樣的聲音,離開停車場後——沒多久……


    用墨鏡變裝的梅雅就開著一輛大紅色的愛快羅密歐·giulia sprint gta,從另一個車輛出入口進入停車場了。雖然這麽顯眼的車子讓我感到有點不爽,但也沒辦法了,就用那輛車繼續追蹤吧。


    kettenkrad的時速似乎頂多隻能到五十公裏左右,而且外觀比我們這輛車還要顯眼,因此跟蹤起來相當容易。


    我們開著愛快羅密歐跟在卡羯後方,從東南方離開古色古香的巴黎市街,穿過郊外的住宅地……開往田園地帶。


    卡羯看來是往東南方筆直行進的樣子。


    在速度上較快的我們采取了好幾次在岔路上岔開,從遠處目視確認卡羯的方式追蹤著。


    就這樣……把梅雅從胸部之間拿出來的歌劇用望遠鏡借來使用的貞德……


    「是庫爾貝飛行場,要進去了。」


    確認了卡羯的目的地。


    那是一塊用柵欄圍起來的小型飛行場。雖然有跑道,但長度頂多隻能讓輕型飛機降落而已。看來主要是讓熱氣球或飛船起降的場所。


    而在當中的一個角落……找到了,印有魔女連隊的徽章、在現代已經很少見的硬式飛船。


    那感覺就像——把興登堡號乘船縮小到全長七十公尺左右的銀灰色機體。


    我也把歌劇望遠鏡借過來看了一下……


    從飛船中走出兩名穿著超短緊身裙軍服的金發少女,「喀!」地並攏腳跟,對卡羯敬了一個禮。看來應該是她的手下。


    因為飛行場沒什麽人的關係,她們毫不隱藏地釋放出納粹德國的氣息呢。而且還配帶著武裝。


    卡羯從kettenkrad走下來,進入飛船的大型船艙……


    坐到一張整齊鋪著白色桌巾的餐桌旁,對似乎是主廚的褐色皮膚少女端來的沙拉與魚料理開始大快朵頤起來。雖然身上還穿著製服,不過眼罩已經換成卐字眼罩了。


    機內另外還有武裝著華爾瑟p38的少女們,全部有十個人。


    飛船打開船艙後部的收納庫艙門,讓kettenkrad停入機內。


    看來她們準備要起飛了。


    「我看到收納庫內部了,裏麵裝有武器跟……推測是化學兵器的材料。應該是她們在巴黎收集購買來的。想必她們是打算要進攻羅馬呀。」


    「……該怎麽辦?要是讓她們起飛,我們可就追不上囉?」


    「要是有拿火箭筒來就好了呢。」


    就在我跟梅雅一邊交換望遠鏡,一邊感到焦急的時候,戴著眼鏡的貞德便——


    「就是那裏。kettenkrad停進去的那個收納庫,艙門做得並不嚴謹,應該可以從那裏潛入內部。」


    如此說著,然後看向我。


    用她作戰參謀模式下的策士眼神。


    「好像可以潛入內部呢,遠山。」


    連梅雅也看向我了。


    幹、幹麽啦?別看我啊。


    「要去你自己去,女士優先啊。」


    我這樣對貞德說道後……


    「就算璃璃粒子很濃,也不代表它一直都會這麽濃。萬一粒子在潛入之後消散了,我們魔女就會有被卡羯探查出來的可能性呀。」


    「靠那機體,應該沒辦法直接飛到羅馬才對。或許會在德國或瑞士的據點先停泊一下吧?」


    「運氣好一點的話,或許就是找出她們兵器庫位置的好機會啦,遠山。」


    這兩個人已經把派我潛入當作前提在對話了。


    「抵達之後請聯絡我們場所,我們會立刻過去的。」


    梅雅說著,從乳溝間拿出了一根五穀棒給我。你當這是便當嗎?


    啊……該死!


    這下事情變得真麻煩。


    不過,都已經難得靠梅雅的力量抓到敵人尾巴了,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她們逃掉也很讓人不爽。


    而且,說什麽有化學兵器的材料,聽起來就很危險。要是讓她們製造出什麽恐怖攻擊用的有毒瓦斯就糟啦。阻止這樣的暴舉也是武偵的工作之一。


    另外……仰賴梅雅的幸運,搞不好可以在敵人的據點發現亞莉亞的殼金,然後奪還回來也不一定。畢竟這次能發現卡羯,就是靠那樣的幸運啊。


    已經讓引擎徹底暖起來的飛船——開始準備要收起固定用的繩索。


    感覺再過不到幾分鍾,她們就要起飛了。


    「……隻要覺得情況不妙,我就會馬上撤退囉?到時候的交通費用你們要負責啊。」


    我丟下這句話後——


    不得已地從愛快羅密歐上走到太陽開始西沉的車外了。


    我沿著飛行場上的貨櫃與帳篷等等東西製造出來的死角移動,最後甚至抱著豁出去的心情全力衝刺,逼近卡羯她們的飛船。


    很幸運地,我似乎沒有被發現……更幸運地,船艙後部的收納庫是可以手動開閉艙門的類型。大概是梅雅帶來的好運,讓事情都很順利呢。


    我接著全身抓住螺旋槳開始旋轉、船身微微浮起的銀色飛船——


    入侵到昏暗的收納庫後,靜靜關上艙門。


    「……」


    在保有氣密性的收納庫中,有用灰色塑膠布蓋住的kettenkrad,以及……像在車站可以看到的寄物櫃。


    幾乎所有的櫃子都用密碼鎖鎖上,隻有一個應該是緊急用的格子打開著。裏麵裝了幾個簡易的降落傘,真是感激不盡。


    於是我偷了一個降落傘後,躲進kettenkrad的塑膠布中。


    (雖


    然感覺有一半是靠衝動潛入的……)


    不過如果能找出敵人的據點,甚至進行一點破壞工作之後再逃出來的話,想必可以立下大功才對。


    回程就搭計程車,管他要花多少歐元都沒差啦。隻要我講「巴黎的凱旋門」應該就可以順利回去了。貞德跟梅雅啊,你們就等著看到請款害發抖吧。


    我打算告知貞德她們我潛入成功的事情,而拿出手機一看……


    結果發現訊號變弱,很快就收不到了。因為是跟基地台並用的關係,gps也無法作用。看來飛船已經上升到離處弱電界——也就是比手機的電波塔還要高的上空了。


    至於卡羯她們……則是播放著唱盤之類的玩意,正愉快地唱著歌曲呢。


    曲目是華格納的『女武神』,是希特勒很喜歡的歌曲啊。


    因為kettenkrad殘留的廢熱,讓塑膠布內非常暖和……


    我在裏麵躲了一段時間後,漸漸變得想睡起來。雖然船身隨風搖蕩著,不過那反而讓我覺得像搖籃一樣,更加促進我的睡意。


    就在我被飛船搖蕩了三個小時左右,開始打起瞌睡的時候……


    梅雅一不在身邊,以運氣差而出名的我就立刻遭遇到不幸的事件了。


    (……!)


    收納庫的……燈光被點亮,有人從乘坐區走進來啦。


    於是我從塑膠布的縫隙間窺視外麵……


    「ich ver?ndere kleid.ihr werdet hingerichtet werden,wenn es skt.(我要換衣服了。要是敢搖動,就死刑。)」


    卡羯用德文對背後說了些什麽話後,就走進收納庫啦。肩膀上還停著一隻大烏鴉。


    她接著從自己的置物櫃中拿出一套納粹軍的黑製服,丟到kettenkrad的罩子,也就是我頭上了。


    然後,讓烏鴉停在置物櫃的門上……


    (……!)


    把她身上那套女學生製服緩緩脫掉啦……!


    原來這裏也被拿來當作更衣室啊?難怪會有置物櫃。


    就在陷入慌亂的我眼前——


    體格不算健壯的卡羯,正在發育途中的身體裸露出來了。


    因為她沒什麽胸部的關係,我原本還在擔心她如果沒穿內衣該怎麽辦?不過徹底露在我眼前的背上,還是可以看到內衣的肩帶。


    她接著因為穿衣服的動作而轉向側麵,結果讓我看到了,那對符合她年幼臉蛋的小胸部,大概跟平賀同學差不多吧?


    沒有發現我的卡羯,毫無戒備地調整著罩杯的位置,將微微隆起的部位重新穿好在紅色蕾絲編成的內衣中。明明她身高隻有一百五十公分左右,身材就像個國中生一樣,卻穿著那麽性感的內衣啊?對爆發模式來說,反差感可不是一件好事呢。跟胸部一樣穿著細細的成熟紅內褲的小屁股,也讓我不知檢點的血壓開始上升啦。


    話說,現在這情境非常不妙。


    我因為必須確認敵情而隻好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可是她卻完全沒有察覺到我的存在,很自然地在換衣服。這簡直就像在偷窺一樣。或者應該說,根本就是偷窺了。以前我跟武藤偷窺女生健康檢查的時候就知道了,這樣的情境……對爆發模式來說意外地很危險啊……!


    ——撲通……!


    看吧,果然來了……!不出所料,輕易地就來啦。我想我還是不要繼續看比較好吧?


    可是,我又不能不看。畢竟如果對方察覺到我的存在,我就必須立刻做出行動,要不然會攸關性命啊。


    因此,我隻能一邊與血流奮鬥,一邊繼續看著卡羯的脫衣秀——


    她用短短的手指「啪!」地調整了一下因為坐過kettenkrad而有點陷入縫中的內褲……然後隻穿著內衣,就把應該是魔女連隊軍帽的黑色魔女帽戴在頭上。


    接著對裝在置物櫃門後的鏡子露出自以為很可愛的做作笑臉。


    不,確實很可愛啊。


    我一想到那個性凶暴的卡羯,原來自己一個人的時候也會做出如此可愛的動作……而且對方還是我的敵人,那樣的反差感與悖德感就讓爆發的危險度瞬間倍增了。


    (這就叫『恨之深、愛之切』嗎?不,好像相反了。)


    就在國文成績很差的我想著這樣的事情時——


    飛船大概是被強風吹到的關係,用力搖動一下,讓卡羯失去了平衡感。


    然後……砰!


    穿著紅內褲的小屁屁,就這樣坐到正在偷窺的我頭上……啦!


    「narri!ich sagte daβ nicht schuttelte!(渾蛋!我不是說過不準搖動嗎!)」


    對著乘坐區大叫一聲的卡羯——


    「——?」


    伸手、摸一摸。


    不、不妙啊。


    她果然察覺到自己坐的地方觸感不太對勁,於是隔著塑膠布開始摸起我的臉了。


    另外……啪沙啪沙!


    烏鴉也從置物櫃的方向飛過來——


    用它的鳥嘴意外精準地戳到我眼睛!


    「痛!」


    我忍不住發出聲音……


    「——遠、遠山!」


    結果完全被抓包啦……!


    而且還是在……根本不知道位於何處的高空上。


    這果然是個有勇無謀的策略啊。全都是貞德想出的作戰計劃害的。那個該死的傻蛋參謀。


    卡羯立刻從kettenkrad上跳開來——


    從置物櫃中拿出了跟我在西瑪·哈裏號上破壞的那把槍一樣的金色魯格p08。


    事到如今也沒轍啦。我隻好拔出貝瑞塔,從塑膠布底下現身——


    「人常說,隔牆有耳、隔山有眼啊,卡羯。尤其是年輕貌美的女孩子,更應該提防男人的視線比較好喔?」


    明明是自己在偷窺,卻用爆發模式的口吻說出這種『被偷窺的你才有錯』的台詞。


    「竟然潛入到齊柏林伯爵nt號上來,你究竟是有多愚蠢呀?」


    「話說在前頭,這項作戰可不是我想出來的。」


    「是參謀勉強你的?」


    「也可以那麽說啦。」


    「關於那一點,就讓我同情你吧。畢竟在戰爭時,納粹德國也常發生那樣的事情呀。」


    卡羯吹了一聲口哨,用德文不知道大叫了什麽話後——


    從乘坐區便浩浩蕩蕩地出現了好幾名身穿納粹製服的女孩子們。


    她們看到我手上拿的槍,語氣慌張地互相告知有敵人潛入的狀況。當中有幾名女孩子也立刻挺身出來,站到可以保護卡羯的位置上。


    (爆發模式——)


    意外地進入得很徹底呢。多虧剛才的偷窺行為啊。


    雖然這件事我不太願意承認,不過我似乎對於身材較纖細的女孩子……一旦進入爆發模式,就會進入得很徹底的樣子。


    「好啦,這下怎麽辦?」


    看到我有點像在自問的樣子——


    「魔女連隊正如其名,是隻有魔女——也就是女性的部隊。我們徹底嚴禁男子出入,甚至還有我們獨自的一條『異性戀愛罪』呀。我現在就立刻讓你滾出去。」


    在飛行中的船艙內,卡羯露出一臉嗜虐的笑容。


    她的手下們則是……紛紛拔出黑色的華爾瑟p38。


    從持槍的動作看來,她們並不是外行人。應該是一群受過訓練的士兵。


    再加上十對一的狀況……


    對於必須遵守武偵法第九條的我來說,即使在爆發模式之下也


    很棘手啊。


    而且在體質上,我跟女性戰鬥又會手下留情。


    既然如此,就用話術度過難關吧。即使是用日文,隻要真心誠意,想必就可以傳達給對方明白才對。


    正當我這樣想的時候,根本連話都說不通的對象——烏鴉就「啪沙啪沙!」地朝我攻過來了。它的爪子上還呈現淡淡的紫色——


    (——是毒爪!)


    靠爆發模式下的視力看穿這一點的我,趕緊後遲到艙門的方向。


    結果卡羯「碰!」地開了一槍,子彈擦過我的防彈製服。


    緊接著,少女們也「碰!碰碰!」地發出轟響,非常精準地朝我掃射而來。看到艙門與地板上「當!當當!」地爆出火花,我隻好不得已地準備應戰——


    可是我的視線卻被那隻帶毒的烏鴉幹擾,讓我很難戰鬥。


    那隻烏鴉明明很大隻,動作卻很敏捷。而且相當勇敢,雖然警戒著我手上的槍,卻一點也不害怕。


    看來最棘手的敵人……反而是這隻烏鴉啊。它根本是一隻受過高度訓練的殺人鳥。


    真沒轍。畢竟我可沒興趣傷害動物——女孩子就更不用說了。


    我看我還是照卡羯所說的,滾出去比較好。


    於是我用護身倒法在地上滾動身體,同時一腳踹開我剛剛自己走進來的那扇艙門。


    接著就在收納庫內部受到氣流擾亂,卡羯對慌張的部下們大聲斥責的時候——


    我利用吊單杠的訣竅,翻到飛船的後方上部,逃開了烏鴉與子彈的猛烈攻勢。


    齊柏林伯爵nt號飛行在太陽已經下山的夜空中。


    我沿著突出在布外的飛船骨骼,像爬梯子一樣往上爬——


    最後坐在貼有太陽能電池的機體上部,確認下方的狀況。


    然而,我完全無法知道這裏究竟是什麽地方。很不幸地,下麵是一片烏雲。


    畢竟是冬季的高空,氣溫在冰點以下。或許飛船的航線是打算跨越山陵的關係,高度感覺應該有超過六千公尺,讓人感到有點難以呼吸。


    回想起我曾經站在光學隱形轟炸機——加利恩翅膀上的事情,這次的交通工具相比起來倒是沒那麽高科技……不過仔細一看,這銀色的外布是化學纖維——也就是防彈纖維。機體骨骼感覺也是用碳纖維做成的硬質輕量成品。雖然造型很複古,但這艘齊柏林伯爵nt號看來是集最新科學於一身呢。


    然而,它再怎麽說都隻是一艘飛船,時速大概隻有八十到九十公裏左右。


    即使氣流強勁,但還不至於到會把爆發模式下的我刮走的程度。


    (好啦,接下來就用偷來的這東西……)


    我爬到飛船的中央附近,拿出藏在背後的降落傘——


    就在這時,剛才那隻大烏鴉竟然飛來了……!


    它使盡全力與飛船並肩飛行,同時撲向我的手。


    我雖然在千鈞一發之際躲開了它的毒爪,但降落傘——也因此掉下去了。


    還裝在袋中的降落傘就這麽沿著飛船側麵滾落,消失在下方的雲層中。


    該無的烏鴉。原來它瞄準我的手就是為了這個目的啊。怎麽會這麽聰明?


    我在不得已之下開槍威嚇烏鴉——可是飛船忽然在暗夜中轉彎,緩緩飛入雲朵中。我頓時就像陷入濃霧一樣伸手不見五指,跟丟了烏鴉的身影。


    就在我不禁咂了一下舌頭的時候,眼角看到機體後側的濃霧後方——


    卡羯忽然現身了。


    距離大約三十公尺。


    身為隊長竟然親自追到飛船上啊?真是像亞莉亞一樣好戰呢。


    「哇哈哈!做得好,埃德加!」


    穿著納粹德國的黑製服、背著降落傘的卡羯……讓那隻被稱為「埃德加」的烏鴉停在自己手臂上,另一隻手則是握著救命繩。


    然後……啊啊,不可以啦。就算氣流很強,可是你穿著一件隻有胯下1cm的短裙,不可以半蹲走動啦。雖然這麽暗,但你那塊薄薄的紅布還是被我看光光了喔?


    因此讓爆發模式又稍微增強的我——


    「真是一艘好飛船。看來不論古今,納粹德國的科學力量都是世界一流的是嗎?」


    包含感謝她讓我看到許多好料的意義在內,我姑且客套了一下。


    「你可別打壞啦,這很貴的,貴到第二艘的建造預算都下不來呀。」


    我記得卡羯在香港也說過這樣的話呢。


    「在香港——真是承蒙關照啦。包括你對我的頭開槍的事,還有劫持油輪的事。」


    我接著如此抱怨後——


    「我想說反正那麽有名氣的你,對於那種程度的事情,總會有什麽辦法解決的呀。而實際上,你好像也真的想辦法解決掉了嘛。」


    原來我很有名啊?


    還真是討厭啊~不管在校內還是校外,都流傳著我不名譽的名聲呢。


    「話說回來……我以前聽諜報員說,在宣戰會議之後——你好像招待梅雅到自己房間了是嗎?你是不是有嚐到什麽甜頭呀?用那個又大又沒品的胸部。」


    卡羯莫名感到痛恨地提起了確實已經有點久之前的事情。


    「你知道得真清楚呢。不過,我跟她之間並沒有發生過那樣的事情啦。至少目前還沒有。」


    為了不要對梅雅失禮,我並沒有否定得很強硬。結果——


    表情豐富的卡羯,忽然變得非常火大:


    「我在這世上最討厭看到的……就是男女之間在卿卿我我的樣子!我勸你呀,就算喜歡大胸部,也別挑梅雅比較好。跟那家夥交往的話,運氣可是會下降的喔?我可以篤定地告訴你,女人的價值絕對不是胸部。」


    雖然我搞不太清楚,不過總之我明白卡羯非常討厭梅雅了。


    另外,從她執著於胸部的發言看來……她應該是對自己的胸部抱有自卑感吧?


    「我是沒有跟女性交往的打算啦,不過我就姑且把你的忠告放在腦海的角落吧。畢竟我——就像你現在看到的,運氣非常不好啊。聽到會影響運氣,我就有點害怕了呢。」


    「很好,態度可嘉。那麽遠山,在執行墜落刑之前,我先問你一個問題:『遠山金次』是你的本名吧?」


    「是又如何?」


    「我這個人總是會記住自己殺掉的敵人名字。因為事後回憶起來會很愉快呀。」


    哈哈,你還真是個s呢。


    「誰曉得?搞不好你以後回想起來,都會覺得『早知道就不要戰鬥了』也不一定喔?」


    我拋出一個媚眼,讓卡羯的動作稍微頓了一下後——


    右手拔出de,左手拔出蝴蝶刀。


    看到我的動作,卡羯也把繩索固定在腰帶上後——


    右手拔出右腰上的魯格p08,左手拔出一把裝飾著槲樹葉雕刻與鑽石的短劍。


    接著,她露出愉快的笑臉……


    「一九四〇年的事情,就暫時忘記吧!」


    ——碰碰!


    說出仿佛是背棄日德義三國同盟似的台詞,冷不防地對我開槍了。


    而我則是在千鈞一發之際躲開子彈——


    卡羯,你打算用槍劍跟我打嗎?


    那我就接受挑戰吧。當時的希特勒感覺有點瞧不起日本,而我現在就讓你見識看看日本人有多強。


    卡羯似乎也有受過在飛船上的戰鬥訓練,在有斜度的船上巧妙地踏著骨架,朝我逼近而來,同時讓埃德加振翅飛起。


    不過——我可是爆發模式。


    多虧她對自己的貼身衣物很沒防備,老是抬高著腳跑步的關係,讓我在寒風之中也能保持著滾燙的血流呢。啊


    啊,嬌小的女孩真是可愛。


    磅!


    遠比一般槍枝還要大聲的沙漠之鷹開槍聲——讓埃德加第一次露出畏怯的樣子。它趕緊改變軌道,仿佛在說老鷹跟烏鴉等級差太多似地,逃到上空去了。


    「埃德加退下!這種家夥,讓我來——!」


    卡羯手持短劍朝我撲過來,而我則是用蝴蝶刀的破刃刀背打算咬住她的短劍——


    可是卡羯卻立刻轉身避開了。


    她接著讓短劍在手上一轉,逆向握劍朝我的脖子揮過來。


    但是,太慢了。我輕鬆躲開她的攻擊後……


    「既然你那麽珍惜那把劍,不要使用不是比較好嗎?」


    ——鏘!


    我用蝴蝶刀的刀尖,解開卡羯胸前的降落傘扣繩。


    然後,利用以前與亞莉亞相遇時也用過的扒手招武——


    在擦身而過的同時,搶走了她的降落傘。


    雖然沒有像華生那麽高超,不過我這一招對於火大衝過來的對手還是很管用呢。


    我像是在跳彈翻床一樣,利用飛船的外皮用力一跳,與卡羯拉開一點距離後——


    「不好意思啦。」


    畢竟是剝下了女性身上的東西,因此我姑且表示了一下歉意。


    「嗚……!」


    卡羯看到我在近身戰中明顯比較有優勢,不禁發出呻吟。


    「好啦,沒了這東西你就害怕了吧?快回到船內去,我也會聽你的話,乖乖下船的。現在的我,甚至有辦法脫掉你的衣服喔?那樣會變得很冷的呢。」


    我把降落傘背在身上,同時發出警告。但是——


    「你認為……我比你還弱、會怕你嗎?」


    「恕我失禮,但正是如此。」


    「才不是!呃……呃,那是因為這東西,害我動作變遲鈍的啦!我才不怕你呢!」


    卡羯拿起短劍,「唰!」一聲切斷了救命繩。


    還真是個……自尊心很高的女孩呢。簡直就像德國版的亞莉亞啊。


    「你的腳在抖喔,卡羯?」


    「這、這是因為冷的關係。即使是裝甲軍團,麵對冬將軍還是會陷入苦戰啦!」


    哈哈,真是倔強。


    不過,你這下已經沒轍了吧?


    雖然我很想再疼愛你一下,不過還是就此道別吧。


    即使不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我還是要先失陪了。


    於是,我收起武器,踏向飛船背部的側麵——


    「——別想逃!」


    原本以為應該會知難而退的卡羯,竟然朝我撲過來了……!


    我連在心中大叫「危險!」都來不及,埃德加居然也抱著跟主人同歸於盡的打算,快速朝我俯衝下來。


    因為二對一的狀況而失去平衡的我,與卡羯扭打成一團——


    從飛船的上方滾落到側麵。


    我為了不要讓卡羯掉下去,而緊緊抱住她,同時用另一隻手抓住飛船的骨架——


    「嗬嗬,你太大意啦,遠山……!」


    卡羯則是——抓住了我身上的降落傘。


    從船艙內側,傳來少女們為卡羯加油的聲音。


    「……呃……可以請你不要把那個搶走嗎……?」


    我因為要抓住機體跟卡羯的關係,雙手都空不出來。於是卡揭趁機把降落傘的扣繩解開後……


    「白~癡,你自己一個人下地獄去吧!」


    她自己也伸手抓住齊柏林飛船的側麵,然後用力拉扯降落傘。


    可是她打算把降落傘從我身上搶走的動作,卻反而讓扣繩纏住她的手——害她從飛船的骨架上滑落了。


    「哇!」


    卡羯大叫一聲後——


    往下跌落。


    降落傘還勉強掛在我的肩膀上,可是卡羯的身影卻消失了。


    完蛋啦,違反武偵法第九條——


    「——!」


    我趕緊朝飛船一踹,往下跳落。


    從船艙內傳來少女們「哇——!」的尖叫聲——


    瞬間就消散在遙遠的上空了。


    我在空中重新扣好降落傘,追趕背對著下方掉落的卡羯。


    (讓我……追上啊!)


    雖然不清楚現在高度有多少,但總之我不能對女性見死不救啊。


    於是我把頭部朝下,讓自己加速掉落。


    卡羯的魔女帽這時飛過我的身邊。


    而她本人因為過於驚訝而僵硬的表情,在昏暗的空中越來越清楚了。


    再差一點、再差一點就……可以抓住、卡羯的手了……!


    ——我在宛如濃霧的雲層中追上卡羯之後……


    「這是……我的東西!」


    喂……!


    我都好心來救她了,她竟然抓住我的身體,想要搶走尚未開封的降落傘。然後,因為我實在很錯愕的關係——這次真的讓她搶走降落傘,背到自己身上了。


    這個……笨女人……!


    我趕緊抓住卡羯,有點火大地把手伸向降落傘。可是,落下造成的亂流讓我無法順利動彈。最後,就在抓住卡羯腰帶的我,被卡羯一腳踹開的瞬間……


    「——sieg heil(勝利萬歲)!」


    卡羯在風壓中露出變形的笑臉,啪唰!


    隻顧著拯救自己,而拉開了降落傘。就在自由落體的我正上方。


    ——然而……


    「嗚呃!」


    從意外近距離的上空,傳來了卡羯的聲音。


    同時,從我的腰帶傳來幾乎要讓骨盤碎裂的衝擊力道。我想卡揭應該也是一樣。


    因為在剛才的那一瞬間,我用腰帶的繩索勾住了卡羯的腰帶啊。


    卡羯垂掛在降落傘下方,而我則是垂掛在她下方,避開墜落身亡的命運了。


    我在變得越來越濃的霧,或者應該說是雲層中,慌慌張張地爬上繩索……


    「——恕我失禮啦。我不會抬頭看的,放心吧。」


    用力抓住卡羯纖細的雙腳。


    右手抓右腳,左手抓左腳,拚命讓自己不要被甩開。


    「混、混蛋!不準抓住少女的腳呀!」


    就在卡羯對著掛在她腳上的我大叫的瞬間——


    碰!啪唰————!


    「——!」


    「……嗚!」


    原本以為還在高空的,沒想到我們竟然在高速之下撞到了地麵。


    如果是水平麵的話,應該就會當場喪命了。不過這裏似乎是斜坡,因此我們就這樣繼續往下滑落。


    在激烈的衝擊下,我發現自己的周圍好像有冰塊飛散著。這是、什麽——


    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


    滑落了好幾十公尺的我……最後全身趴倒在地上,總算靜止下來了。


    我盡量讓頭昏眼花的意識保持清醒,微微睜開眼睛一看——發現在昏暗的夜空下——


    我的身體……倒在一片相當有斜度的亮白色斜坡上。


    「呼……」地吐出的一口氣,很白。


    看來這裏是個極為低溫的空間。


    (這是……?哪裏啊……?)


    覆蓋整片斜坡的白色物體,全部都是冰。


    在隔著雲層朦朧灑落的月光照耀下,我看到那是微微帶有藍色的——冰河。


    我把在落地同時解開了前端安全鉤的腰帶繩索回收回來後,從口袋中拿出手機確認……雖然沒有摔壞,但還是收不到訊號。這裏依然處於高地啊。


    於是我仔細觀察寒冷的霧氣對麵,勉強看到了高高低低的山棱線。


    (這裏


    是……山嶽嗎……)


    真是禍不單行啊。


    我為了不要滑落斜坡而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子……還好,並沒有什麽部位骨折。


    當然,碰撞傷還是讓全身到處都很痛,不過跟蘭豹的虐待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麽。


    話雖如此,但四周一片黑暗,而且冷得幾乎要結凍了。大概是因為在高山雲層中的關係,簡直是名副其實地身處五裏霧中。我可不能站在這地方繼續發呆啊。


    於是我抱著絕望的心情,找尋周圍有沒有山中小屋透出來的燈光——


    可是當然不會有那麽剛好的東西,而我最後找到的隻有……在稍微上遊一點的冰河上呈現「大」字倒在地上的卡羯,以及接在卡羯身上的降落傘而已。


    「……」


    我「沙、沙」地踏著冰,走向上遊——


    原本還在擔心會不會已經死掉的卡羯,原來還活者,隻是雙眼不斷在打轉罷了。


    這孩子還真耐摔啊。真不愧是極東戰役的代表戰士。


    「卡羯。」


    「……嗚……嗯……」


    我叫了一聲後,卡羯微微睜開眼睛……


    「在這種地方睡覺,小心感冒啦。」


    因為太冷的關係而解除了爆發模式的我,用算不上溫柔的語氣如此說著。


    ——雖然從墜落事件中生存下來是件好事,但我們依然還是麵臨著生命上的危機。


    身上隻穿著迷你裙納粹製服的卡羯當然不用說,我身上也隻有穿著武偵高中的製服。即使是冬季服裝,可是耐寒程度也隻有最低限度而已。這樣下去的話,我們應該都會被吹刮的寒風凍死了。


    因此……我為了避風,抓住繩索,把降落傘拉近身邊。


    接著,用降落傘的布蓋住卡羯與我的身體。


    就用這個——代替帳篷吧。


    飛船用的降落傘是防火布料做成的,多少也能阻隔溫度。而且因為布料麵積不小,所以不隻可以拿來蓋,也能厚厚地鋪在我跟卡羯的身體下。


    在這臨時搭設的帳篷中,卡羯坐起上半身……「啪!」一聲點亮打火機下方的led手電筒。


    「……」


    「……」


    兩個人麵對麵盤坐所創造出來的這個空間……雖然說是帳篷,但因為沒有骨架,所以是用頭頂支撐著布料的。感覺就像橡皮製的救生筏,不,大型的睡袋。


    我們在近距離下互相別開視線,沉默了一段時間後——


    「遠山,你……剛才是想要救我嗎?你是笨蛋嗎?」


    卡羯嘟著嘴,對我如此說道。


    她應該是在說自己在沒有陣落傘的情況下墜落時……


    我也跟著從齊柏林飛船上跳下來救她的那件事。


    「我隻是想遵守武偵法罷了。我記得在法國也是禁止武偵殺人啊。」


    聽到我冷淡的回應,卡羯陷入了沉默。


    「……不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啊。」


    這次換成我開口詢問後,卡羯便回答……


    「西阿爾卑斯山。原本的航線是要前往杜林,不過我們在跨越白朗峰的途中掉落下來了。」


    ……白朗峰……


    還真是掉落在想像範圍中最糟糕的地點啊。


    白朗峰是位於法國與義大利交界處的歐洲最高峰。


    我記得標高應該是四千八百公尺的樣子。怪不得剛才的掉落時間會那麽短呢。


    我跟卡羯接著都不再提起關於這件事的話題了。


    在寒冬中的白朗峰遇難,別說是登山靴或冰鎬了,連帳篷或禦寒裝備都沒有的……這個現實。


    對於生還來說還真是絕望的狀況啊。


    「……」


    「……」


    不過,保持沉默也隻會讓心情更黯淡而已。


    像這種時候,在心情上被打敗的話,就一切都結束啦。


    另外,為了不要去想到寒冷的事情,我還是說些什麽話吧。畢竟假裝有精神也是有精神的一種啊。


    於是,在一段漫長的沉默之後……


    「卡羯,原來你平常是個學生啊?」


    我回想起卡羯在羅浮宮美術館時的樣子,而開口說道。結果卡羯大概是知道自己的樣子被看到了,「咳!」地咂了一下舌頭後——


    「你有資格說別人嗎?」


    回敬了我一句無從反駁的話。


    但是,對敵人無從反駁還是讓我感到有點不是滋味,再加上剛才降落傘被搶走而差點被殺掉的仇恨……於是我把卡羯別開視線沒有看向我的頭……一把抓過來夾在腋下,使出一記頭部固定。


    哦哦~因為她頭很小的關係,一下就夾住了呢。


    「——痛痛痛痛!放手放手放手呀!」


    正如卡羯的慘叫,頭部固定是一招雖然簡單卻很痛的招式。


    畢竟我也常常被蘭豹毫無理由地使出這招,所以很明白那超痛的感覺啊。


    不過,大概是因為寒冷的關係,卡羯即使發出慘叫,也沒什麽力量抵抗的樣於。總覺得她這樣好像有點可憐……於是我放開手……


    「……嗚……」


    卡羯整理著她的妹妹頭黑發,稍微安靜了一下後……


    「——嘿呀!」


    喂!


    她忽然撲到我身上,也不在意自己穿的是迷你裙,就對我使出一記全身關節技。


    「痛痛痛痛!放手放手放手啊!」


    這次換成我大叫這句台詞了。


    雖然是趴在地上,不過這招根本是卐字固定啊。納粹的魔女還真是徹底呢……!


    帳篷終究隻能拿來暫時擋風而已……


    隨著時間進入深夜,氣溫變得越來越寒冷。在降落傘防火布隔絕出來的密閉空間中,我們不斷顫抖著身體,拚命想要保持自己的體溫——但還是無濟於事。


    帳篷中的溫度是冰點以下,而且感覺甚至已經負五、負十度了。


    不過,你可別太小看我了,白朗峰。日本的冬天也是很冷的啊。這種程度,跟我小時候過年到青森——星伽神社時經驗過的地吹雪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麽啦。


    就這樣,與寒冷造成的睡意不斷奮鬥著……時間來到半夜兩點左右。


    ……啪!


    這座簡易帳篷的外側,似乎被什麽東西撞到了。


    (……?)


    我原本想說應該是冰塊之類的東西,可是聲音聽起來很柔軟。


    該不會是有人在外麵敲打帳篷吧?


    我在心中抱著一絲希望——從降落傘布料的縫隙間窺視外麵。


    外頭的雲出現縫隙,籠罩四周的寂靜甚至讓人耳朵發痛……不過一個人影也沒有。


    取而代之的是……


    「……呃……」


    翅膀上覆蓋著一層霜,讓外觀看起來像隻白鷺的烏鴉,就掉落在帳篷旁邊的斜坡上。


    (埃德加……!)


    是卡羯養的那隻大烏鴉啊。


    它竟然追著跌落飛船的卡羯,從空中發現我們然後飛到這裏來了。就算有月光照射,但鳥類的夜視能力還是相當差。它一定找得非常辛苦吧?


    因為寒冷而半生不死的埃德加……擠出渾身最後的力量,一跛一跛地走著、飛著,趴倒在我拉開的縫隙前。


    雖然這家夥是剛才用毒爪攻擊過我的納粹殺人鳥……不過哎呀,動物是無罪的。


    畢竟它是擔心卡羯的安危,拚上性命追到這裏來的。我就看在那份忠誠心上,救它一命吧。


    於是,我把埃德加拉進簡易帳篷內……


    用降落傘的包裝袋包住它凍僵的身體。


    「……埃德


    加,你的主人還活著喔。喂,卡羯……來個感動的再會吧。」


    我說著,打算把埃德加遞給卡羯。可是——


    剛才還像睡在樹洞的日本睡鼠一樣全身縮成一團、不斷發抖的卡羯……


    現在已經沒在顫抖,幾乎沒有在動了。


    這……不是因為她身體不冷,而是體力已經用光啦。


    「喂、喂!」


    我雖然呼叫著她,但是她依然不回應我。


    於是我探頭看向她的臉。她已經沒有意識,連鼻水都結凍了。


    伸手摸摸她的臉頰,冰冷得救人毛骨悚然。不妙,她快凍死啦。


    「……嗚……」


    不得已之下,我隻好把動也不動的卡羯用力拉過來——


    坐著從背後包覆她的身體,用自己的體溫為她取暖。


    順便也把埃德加放進夾克內側,貼在我的背上。


    然而……就這樣忍耐了一個小時、兩個小時……


    難以言喻的睡意變得越來越強烈。


    這不隻是因為現在是深夜的關係,也是因為連我都快要失去意識了。


    在雪山上睡著會喪命,並不是什麽迷信。雖然人類遇到過於寒冷的環境,通常都會很難睡著……但是萬一真的睡著,讓寒氣奪去自己的體力,就再也無法複活了。在睡眠時,體溫調節機能也會變得比較低落,最後就會疲勞凍死——也就是造成體溫不斷下降,直到喪命啊……!


    ……


    …………


    「……嗚……!」


    我緩緩睜開眼睛。


    還、還好。雖然不小心睡著了,不過看來是勉強沒死啊。


    隔著臨時帳篷的布,我隱約感覺到外麵的陽光。


    氣溫似乎有上升的樣子。就在我失去意識後沒多久,太陽便升起來救了我一命呢。


    埃德加依然還在我的背上,不過我沒看到卡羯的身影。她大概是撐過夜晚之後,走到帳篷外去了。


    我接著打算確認一下手表上的時間,結果……喀!


    我的雙手……竟然被手銬銬住了。手銬上還有卐字符號。


    (該死的卡羯,身上居然還帶著這種東西啊……!)


    於是我隻好扭動著身體,出到帳篷外——


    好刺眼啊。沒有任何東西遮蔽的太陽,閃亮亮地照耀著四周。


    幹燥的風雖然冰冷,不過陽光倒是熱到會讓人被曬傷的程度。


    我眯起眼睛環顧四周。在視線所及的範圍內——都隻有冰河以及被冰塊包覆、像金字塔一樣的黑岩石而已。腳下則是宛如氣化幹冰似的白色煙霧緩緩流動著,大概是冰塊在陽光照射下融化所造成的水蒸氣吧?放眼望去,隻有一片雲海……周圍看不到任何人造物。


    「guten men(早安),遠山。你現在是我的俘虜,給我安分一點。」


    我聽到背後傳來聲音,而轉頭一看……


    卡羯手上握著魯格p08,對我露出一臉奸笑。


    看來她精神不錯……還真是不知感恩的女人啊,竟然劈頭就給我來這招。


    不過,她的語氣也聽起來比較柔和了。


    應該是她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被我抱著幫忙取暖……所以態度比較軟化了吧?雖然行動上還是老樣子啦。


    即使被手銬銬住,我還是打算拔出貝瑞塔……可是我隻摸了一下,就靠重量發現子彈被抽空了。這下de應該也是一樣吧?


    「你的子彈,我已經丟到冰河下去啦。手槍我等一下也會搶過來,不過因為太重了,你就先幫我拿吧。」


    「哼……你在雪山上開槍試試看啊,保證會引起雪崩,讓你自己也喪命的。」


    丟下這句話後,我轉身背對卡羯……打算拔腿開溜。可是……


    「那方向是義大利喔,遠山。距離有人住的地方很遠,而且還有哨站。我看你一定沒帶護照吧?」


    聽到卡羯這麽說,我隻好又轉回頭了。


    這麽說來,我的護照好像忘在貞德的房間啦。


    卡羯把槍收起來後,利用手表指針與太陽的位置確認著方位。


    「那我們又該往哪裏去啊?」


    「往法國方向的山腰上,有個叫霞慕尼的小鎮。我們就沿著不會被國境警衛隊發現的路線走吧。畢竟我如果接受盤問也很不妙呀。」


    或許是因為沒辦法得出非常準確的方位,卡羯不斷搔著頭、轉換手表的方向……不過她似乎知道地下社會專用的路徑。


    而她之所以會把這件事告訴我,應該是想對昨晚的事情致謝吧?


    我也很明白!就算彼此是敵人,但是在這種嚴峻的高山上分別行動有多愚蠢。


    因此,我跟上邁出步伐的卡羯……走在她身邊,一起沿著冰河往下移動。


    「哦哦對了,卡羯。這家夥是個連俘虜都算不上的行李,就還給你吧。」


    我忽然想起在我外套背部內的那隻烏鴉,於是扭動肩膀……靠著被手銬銬住的手好不容易把它掏出來後,遞給卡羯。


    結果——


    「…………!埃德加!」


    打開降落傘袋的卡羯驚訝得睜大眼睛,抱住從袋中飛出來的烏鴉。


    接著,露出滿麵笑容——


    「太好了……!我以為我們一輩子都無法再相見了呀,埃德加。太好了……!嗚、嗚嗚、嗚哇哇……」


    哭了……開心得哭了。


    那表情不同於平常的卡羯——而是那個像普通女孩子的卡羯。


    「……」


    無論身上背負的是什麽旗幟,這家夥一樣是個人啊。雖然她完全沒有對我說一句謝謝啦。


    「啊哈哈!埃德加!等到我們回去之後,我就喂你吃椒鹽卷餅吧!啊哈哈哈!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卡羯開心地哭著,雙手抱起埃德加——


    像在跳華爾滋一樣,又是轉圈又是跑跳起來。


    「喂、喂,卡羯!」


    正當我要提醒她「要是跌倒就不妙啦」的時候——


    竟然發生了比跌倒更糟糕的事情。


    「——嗚喔!」


    發出聲音的卡羯,忽然消失了蹤影。


    往她的正下方。


    「——卡羯!」


    我以為她跌落山崖,而趕緊衝過去一看……


    在卡羯消失的地點附近,冰河裂出了一道寬約一公尺的裂縫。


    因為腳下流動的水蒸氣讓人看不太清楚,不過這是……冰隙啊……!


    也就是在冰河或雪溪上會出現的巨大龜裂。卡羯就是掉落到那個宛如自然陷阱的縫隙中了。


    感覺深度應該有十公尺的昏暗冰壁上……


    抱著埃德加的卡羯,就卡在大約地下四公尺左右的地方。


    「你……你沒事吧!」


    「呿……!」


    卡羯雖然想要爬上來,可是冰隙的壁麵相當滑,想爬也爬不上來。


    而且身體越是動,反而就會掉得越深。


    於是我打算利用腰帶的繩索。可是……怎麽會這樣?腰帶扣上的絞盤竟然壞了。這下頂多隻能拉到跟自己手臂一樣的長度而已,而且一下就會卷回去了。


    遇到這種狀況,其實隻要利用雙手,把手掌跟手肘當成卷線器,就可以把繩索拉出來了。可是……


    因為卡羯用手銬銬住了我的手,讓我沒辦法這麽做啊。


    「——卡羯,把這手銬的鑰匙給我!這樣我就能把繩索伸到你那邊了……!」


    「……不行!你忘記了嗎?你可是俘虜呀!」


    在冰層下意氣用事的卡羯——又往下滑落了幾十公分。


    「我知道了!我不會逃啦!我保證,所以快點把鑰匙給我!」


    「……嗚……」


    卡羯雖然依舊保持沉默,不過,她的身體又差點往下滑落,讓她露出了慌張的表情。


    於是她總算從胸前口袋中拿出鑰匙,讓埃德加叼著,「啪沙啪沙」地飛上來了。


    從埃德加口中拿過鑰匙的我,慌慌張張地解開手銬——


    接著趴在冰隙的邊緣,盡可能固定住自己的身體,並且讓繩索往下垂降。


    看到卡羯把繩索固定在自己的腰帶上後……


    我非常謹慎地、謹慎地,慢慢把她拉上來。


    畢竟她的體重就如外觀呈現的一樣不算重,一定沒問題……!


    就這樣……等到卡羯被拉到冰隙邊緣附近後……


    「……把手給我……!」


    我對她伸出手。


    「啪!」一聲緊緊抓住我的手……非常小,而且非常柔軟。


    就在卡羯好不容易爬上地麵的時候,冰隙邊緣微微碎裂——


    結果剛才還銬在我手上的手銬,就這樣掉落到黑暗的地底深處了。


    後來,再度往山下走的卡羯……


    變得非常安分,或者應該說是根本不講話了。


    她大概是對於被敵人拯救的事情感到很丟臉吧?


    另外,她也沒有想要再度拘束我的意思。


    不過畢竟我也約好不會逃跑了,因此我繼續跟在卡羯的身邊走著。


    在亮白色的冰麵斜坡上,兩個人偶爾互相幫忙——一路往下行進。


    就這樣,大概走了四到五個小時左右。


    剛開始隻看得到冰層的腳下,漸漸開始出現堆積岩的影子……


    (……那是……)


    天候改變,讓覆蓋下方的雲層緩緩消散後……我總算看到許久未見的人造物了。


    「——是鐵塔,還有電線呀。」


    卡羯把手掌抵在眉毛前眺望遠方,總算開口說話了。聲音聽起來……很有精神。


    「還真遠啊……」


    「別抱怨了,遠山。沿著電線走下去,就是霞慕尼啦。那是登山客會到訪的小鎮,所以也有飯店,可以喝到熱呼呼的湯呢。」


    「熱湯啊……聽起來不賴。」


    我們兩人不禁相視而笑——


    接著又想彼此是敵人,於是卡羯「哼!」一聲把臉別開了。


    不過,大概是因為提到熱湯的關係,她的肚子……「咕嚕嚕……」發出聲音。


    或許不管在哪個國家,這對女生來說都是很丟臉的事。卡羯頓時臉頰泛紅……


    (她的肚子……應該餓了吧。)


    而且我也是同樣一整天都還沒有吃過東西——於是我坐在一顆高度大約在腰部左右的岩石上,拿出梅雅給我的那根珍貴的五穀棒。


    卡羯立刻發現我手上的糧食,而偷瞄過來。還真是眼尖呢。


    然而,她卻沒有叫我把糧食交出來。因此……


    「要吃嗎?雖然我是不會全部都給你啦。」


    我隻好主動開口,結果卡羯立刻變得麵紅耳赤……


    「我、我怎麽可能接受敵人的施舍!我可是光榮的魔女連隊的連隊長呀!」


    才開口如此說完,她的肚子又「咕嚕嚕……」地叫了一下。


    「……」


    「……」


    我默默地剝開包裝,把五穀棒折成兩半。


    接著把其中一半遞出來後,卡羯就「踏踏踏!」地露出火大的表情走過來,一把搶走了。結果你還是要吃嘛。


    這位言行不一的魔女連隊長小姐,轉身背對我後,一口氣就把五穀棒塞到嘴裏……不,她還有把剝下的碎片拿給埃德加當飼料,其實還滿善良的呢。


    話說回來,這五穀棒……真難吃啊。即使在空腹之下還會覺得難吃,也太誇張了吧?而且吃起來很幹燥,感覺口中的水分全部都被奪走啦。


    我原本喉嚨就已經很渴了,如果可以的話,真希望有杯牛奶,或者至少也要有杯水可以喝——但這裏什麽都沒有。雖然有各種說法,不過我學到的知識是吃雪冰反而會有喪失體溫的危險性啊。


    正當我想著這些事情時,卡羯她……從軍服的胸前口袋中,拿出了一個印有卐字符號的金屬筒。她還真是什麽東西部往胸前口袋塞呢,大概是為了讓自己的胸部可以看起來大一點吧?


    「那是什麽?炸藥筒嗎?」


    我語帶諷刺地如此一問。


    「很可惜,這是水壺啦。畢竟我是厄水魔女——這原本是在緊急時要拿來當武器的水。五穀食品如果不配水吃,對胃不太好,所以我決定要拿來喝了。」


    卡羯「咕嚕咕嚕」地喝了幾口水後……


    「喏。」


    把水壺遞到我麵前了。雖然臉還是沒有看向我啦。


    她願意……分我喝嗎?


    明明那對於她來說,是可以拿來當武器的貴重水源啊。


    這是代表既然我分她糧食,那麽她也必須要回禮的意思嗎?


    卡羯她……雖然是敵人,不過卻是個自尊心很高的敵人呢。


    「……」


    我默默地接過水壺,把剛好剩下一半的水一點一點地喝進喉嚨。


    話說回來,當人在麵臨高山——麵臨大自然的挑戰時,就沒有所謂敵我之分了。


    畢竟接下來,我們還要繼續互相合作,才有辦法順利下山啊。


    我把水壺還給卡羯後……


    「——我其實是個德係法國人。」


    卡羯眺望著法國境內的山脈,自言自語似地說了起來。


    「在大戰時,居住在德國與法國的國境地帶——史特拉斯堡的戰魔女們被編入魔女連隊,為了偉大的祖國,德國拚上性命奮戰。畢竟史特拉斯堡原本就是德國的土地,所以史特拉斯堡的戰魔女們從以前就一直都是德國的魔女呀。」


    卡羯說著,忽然露出苦澀的表情——


    「可是到了現代,那裏卻變成了法國的領土。這就是領土爭鬥的結果、戰爭的結果。魔女連隊為了守護祖國浴血奮戰,子孫們卻在法國飽受迫害。我也是一樣。頭發被迫剪短,在網路上看到祖先們受盡嘲笑,就因為『不願賣東西給納粹』而被趕出店家之類的事情都發生過。之前家裏的窗戶上還被人塗鴉過卐字符號,當時要清洗塗鴉時的心情,嗬嗬,還真難受呢。」


    卡羯自嘲地笑了一下。而她的側臉,讓我不禁回想起在羅浮宮美術館看到的情景——


    在一群法國人中,孤零零一個人的卡羯。


    「對那樣的我伸出援手的,就是伊碧麗塔長官。她把像我一樣受到迫害的德係戰魔女們集結起來,給予我們戰鬥的場所。長官雖然生氣起來很可怕,但實際上是個好人。而且是個超級美女呢。」


    隻能靠戰鬥維持自己的個人性,卻因為遭到迫害而無法光明正大地參與戰鬥……


    最後的結果,就是變成恐怖分子是嗎?


    卡羯似乎是為了讓成為俘虜的我能理解她們,而對我說了這些話。不過……


    我還是、無法讚同啊。


    我是武偵,而恐怖分子是我的敵人。雖然沒有像美軍那樣抱著「惡即斬」的想法,不過我還是要遵循武偵法,對她們進行強襲、逮捕。無論有多教人同情的理由,斟酌裁定都是法院的工作啊。


    對我來說,這條底線是絕不能退讓的。


    不過,哎呀,畢竟我也不是什麽沒血沒淚的魔鬼。所以現在還是不要對她反駁什麽話吧。


    ——這也是對於把珍貴的水分給我的、崇高的厄水魔女該盡的禮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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