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我、麗莎、披著毛毯的梅雅與修女兵們帶進機庫後……


    銀灰色的硬式飛船——齊柏林伯爵nt號便起飛升入荷蘭多雲的天空中。


    除了艾麗斯貝爾以外的所有眷屬都在布爾坦赫搭上了這艘飛船。


    看來她們是將我們這些師團成員綁架之後,打算把我們招待到以黑道行話來講的「事務所」吧?


    以夕陽的位置來判斷,方位朝西——應該是往大西洋方向在行進的樣子。


    在船艙的卡羯因為被部下們大肆稱頌功勞而顯得相當愉悅。她雖然露出一臉親手把我跟梅雅打敗似的表情,但實際上她根本什麽事都沒有做吧?


    不過別看卡羯那樣,她其實很受愛戴,身為部下的納粹少女們都非常喜歡她。我不否定她是個優秀的魔女,但除了這點之外,她或許還有其他吸引人的要素吧?像那個伊碧麗塔長官好像也很中意她的樣子。


    看到卡羯徹底鬆懈下來的模樣,爆發模式也已經徹底結束的我……


    「喂,卡羯,這手銬果然還是很痛啊。拜托你幫我換成別的吧。」


    將又被銬上卐字徽章手銬的雙手舉起來,透過隔艙門的窗口對她如此說道。然而……


    「那點痛好歹忍耐一下吧,你不是日本男兒嗎?」


    她似乎沒那麽容易上當的樣子。就連烏鴉埃德加都對我叫了一聲「呆呀——」,真教人火大。


    「……」


    蹲坐在我旁邊,沮喪地垂下眼皮的麗莎則是……


    自從被眷屬抓到之後,就像隻跑到別人家的小貓一樣顯得相當安分。


    看來她過去在眷屬中的地位真的非常低。


    現在的她別說是鬥誌全失,甚至連逃跑的意思都喪失了。


    「喂,麗莎,你別露出那種表情嘛。你可是眷屬中重要的人才,我們一定會讓你歸隊,別擔心啦。」


    聽到卡羯隔著窗口搭話的聲音……


    「卡……卡羯大人,請問主人……遠山大人、會怎麽樣呢?」


    麗莎戰戰兢兢地對她如此問道。


    嗯,這件事我也想問問啊。當作是參考。


    「那當然是死刑!」


    ……我想也是。


    「——雖然大家應該會這樣求刑啦,但我絕對要讓遠山成為我的使魔。所以在眷屬法庭上,我一定會投反對票。畢竟我這次是副法官,手中握有一票呀。」


    卡羯手中握著一顆紅蘋果,又繼續如此說道。


    「……還會召開法庭啊?沒想到眷屬還頗近代化的嘛。在那個所謂的眷屬法庭上……副法官是什麽樣的立場?」


    聽到我開口追問後……


    「法官擁有投票權與刑罰的執行權,而副法官隻擁有投票權。遠山的裁判將由伊碧麗塔長官與另一個人擔任法官,我跟佩特拉擔任副法官,進行投票表決。」


    卡羯屈指細數著,對我如此說明。


    「四票表決啊。那如果二對二的話怎麽辦?」


    「為了在遇到那種狀況時可以挽回,所以有一條『可逆優先』的規則。簡單講就是不會選擇像死刑或是做下去之後就無法挽回的判決。換句話說,隻要得到兩票,遠山就可以避開死刑——往後就有機會成為我的使魔了。而現在,我已經為了眷屬法庭收買好佩特拉啦。」


    「你居然有辦法收買那個佩特拉?」


    「你的哥哥,叫金一對吧?」


    卡羯咬了一口蘋果,對我問了一個唐突的問題。


    「是、是啊。」


    「我隻不過是說了一句『這可是讓那家夥的大哥欠你一次人情的好機會喔』,她就乖乖聽話啦。」


    「……?」


    「之前佩特拉在巴黎的飯店鬼鬼祟祟地不知道在做什麽,我就稍微暗中調查了一下。沒想到她竟然在房間裏做了一座沙池,用象形文字在沙子上寫了『遠山金一』,然後滿臉通紅地在進行戀愛占卜呀。看那樣子,她鐵定是認真的。」


    佩特拉……原來你喜歡我大哥啊?明明就看過他的『加奈模式』,還真是個怪女人。


    不過,雖然我不清楚是槍殺還是絞殺——總之她既然願意幫我反對死刑,我也挺感謝她的啦。萬一因為這件事的影響,讓那個暴露狂的埃及美女將來成為我的大嫂……我雖然不會完全不在意,但至少就當成不得已之下的措施,做好心理準備吧。


    從這次平安降落的齊柏林伯爵號上——


    我們在好幾把華爾瑟手槍的監視下,下了飛船。


    眼前是細沙吹過腳邊的寒冷海岸。沙灘被高聳的岩石圍繞著,另外還有流入大海的河川。河川的上遊不遠處是一道瀑布,落下的河水形成了一片簾幕。


    雖然感覺很像是夏天會被當成私人海岸的景觀勝地,不過……


    總覺得這裏整體給人一種非自然的感覺。像那條河川,仔細一看似乎是人工運河的樣子。


    正當我想著這些事情的時候,從瀑布的內側……穿過由上落下的河水…… 出現了一艘黑色的小型潛水艇,緩緩遊在河麵上。


    (……該死的魔女連隊,果然藏有那種玩意啊。)


    那是納粹德國的u型潛艇——


    不過並不是擊沉了好幾艘英國船艦的7型巡洋艦,而是xx3型的一種——沿岸用的小型艦。


    從那宛如煙囪的指揮艙中,出現了身穿水手服的魔女連隊少女兵們,以及身穿黑製服的伊碧麗塔長官。她們還是老樣子地對卡羯喊了一聲「sieg heil(勝利萬歲)!」後,迅速把我們帶進潛艇內。


    在紅色的艦內燈照耀下,明明沒有騎馬卻握著一根馬鞭的伊碧麗塔長官就——


    「——歡迎來到『龍之港』,遠山先生。這裏就是你最後的停靠港囉?」


    在軍帽的帽簷下嗜虐地眯起眼睛,用紅色的嘴唇對我笑了一下。


    u型潛艇到海麵上回轉半圈後,又回到偽裝成河流的人工運河,穿過瀑布,接著立刻停船。 在瀑布內側的空間中,我們被帶到u型潛艇的上甲板——


    「咿……!」


    麗莎看到周圍的景象,小聲發出尖叫。


    所謂的『龍之港』,是利用被瀑布簾幕掩蓋的洞窟人工開鑿出來的隱藏港口。正如其名,在深處的岩壁上可以看到肉食恐龍異特龍的巨大化石裸露出來,還真是恐怖啊。


    洞窟內似乎有提供電力的樣子,岩壁上不規則地排列著許多燈泡。


    在那些燈光的照耀下,停泊在水麵上的眷屬『事務所』,其實就是——


    「……中國寶船(nao de a)……」


    大航海時代航行於外海的大型帆船。


    以前武藤有跟我提過,這是另外也被稱為「阿卡普爾科?加利恩帆船(acapulcogalleon)」的貿易船。從它有如幽靈船的外觀看來,應該是真貨……不過似乎有經過改裝,內部也 有提供電力的樣子,從窗戶可以看到燈光。


    為了進入這個港口而有一部分被改裝為傾倒式的船帆上,塗有象征『膽敢抵抗就格殺勿論』意義的jolly roger符號。


    也就是在人類的頭骨底下交叉描繪兩根大腿骨的有名徽章。


    是人類共通的敵人——海賊的徽章。


    這艘船……恐怕是中世紀的海賊搶來的商船吧?而這個港口原本也是海賊的秘密港。而到了現代,不知道是什麽因緣際會,變成了眷屬的據點之一啊。


    我們從u型潛艇上經過一道浮板來到帆船邊,接著搭乘升降梯來到甲板上——這裏似乎是為了防範火災,地板上鋪滿磁磚。看來這艘大型帆船是固定在這個港口,當成居住設施的樣子。


    走


    進船內一看,是一片裝飾豪華得像飯店一樣的空間。 不過,裝潢可以說是花俏得讓人覺得惡心。古代鎧甲啦、酒櫃啦、燭台風格的電燈座之類的東西我還多少可以理解,但是為什麽要在椅子上擺一具穿著正式服裝的古代骸骨啦?你看麗莎不是都被嚇到了嗎?雖然那或許對海賊來說是vip等級的納骨方式啦。


    就在我們被押送在走廊的途中……


    (哦,是日本刀呢……)


    我發現牆壁上裝飾著一把螺鈿刀鞘的短刀。


    沒想到在遙遠的西方,竟然可以讓我看到日本刀啊。雖然因為沒有保養,目貫釘都生鏽了……不過掛在一旁的牌子上,有用日文寫著『大正拾貳年賜玉藻禦前』的文字呢。


    也就是說,這是玉藻以前留下來的東西。


    這麽說來,在宣戰會議的時候,好像有提過玉藻在之前的戰役中是隸屬於眷屬的樣子。


    從那時候開始,這裏就已經是眷屬的基地了嗎?在原本以為是師團地盤的荷蘭境內,原來眷屬也是擁有像這樣的據點啊。


    以上甲板為基準來看的地下二樓船艙中,有一間大食堂,飄散著很美味的香氣。


    在大量而雜亂地擺放著各式料理的大餐桌邊……我們這些師團的俘虜們也被帶到其中一角坐了下來。看來我們好歹還是有飯可以吃的樣子。


    卡羯像飛機一樣張開雙手衝到桌邊……


    「哎呀~真是餓扁啦!布爾坦赫未免太遠了吧!」


    一下子就把叉子用力插在法式煎魚上,大快朵頤起來。


    「不可以這樣,卡羯,用餐前要先擦手呀。」


    伊碧麗塔長官如此說著,也坐到座位上開始享用馬鈴薯泥。


    「就是說呀,要是不稍微像個女人,可是會把男人嚇跑,沒人想娶你啦。」


    佩特拉也大口吃著堆積如山的蠶豆可樂餅(taamiyya)。


    「……什麽男人,蠢死了。」


    依然戴著羽毛帽的莎拉,則是專挑大量的水煮青花菜吃著。


    另外還有一名似乎是負責留守在船上的魁梧女性……雖然因為有一座飯團山擋著讓我看不見,不過也一把一把地抓起飯團在吃呢。我隻能偶爾看到她那指甲長得像鬼一樣的巨手而已。


    話說……這群眷屬們都隻挑自己喜歡的東西在吃呢。簡直就是一群偏食家,真是沒管教好。 另外,在餐桌上啄著椒鹽卷餅的烏鴉埃德加,以及在伊碧麗塔腳邊啃著小羊排的黑豹,讓我相當在意啊。讓鳥獸進入餐廳,在衛生上沒有問題嗎?


    (話說……這片情景……)


    納粹少女們在廚房拚命做菜,阿努比斯兵像服務生一樣端著盤子來來去去,像航海王的宴會劇情一樣大快朵頤著料理的卡羯、伊碧麗塔、佩特拉、莎拉與另一名魁梧的女人。


    以前希爾達與眧眧也是在這畫麵之中吧? 我的腦中不禁浮現出——拚命吃著堆積如塔狀的生牛排搭配紅酒的希爾達,以及一碗接一碗吃著金絲全蛋麵的眧眧坐在餐桌邊的情景。


    嗯……簡直就像一所沒規矩的女校啊。


    大概是因為現在眷屬中剛好隻有女性的關係吧?


    這時我才想到,好像沒見到身為男人的妖刕——以及魔劍的身影呢。雖然魔劍是個女的啦。


    不過他們不在也好。要是比現在更多的z戰士出現在這裏,我哪受得了啊?


    就在我們吃著姑且不論味道如何、分量上十分足夠的多餘剩菜時……


    「——麗莎,過來這邊吧。我們還炸了很多你喜歡吃的荷蘭炸油球(oliebollen )喔。」


    卡羯忽然抱住麗莎的肩膀,把她帶到自己的座位旁。


    「就是說呀,麗莎。你是眷屬中最強的女人之一,不適合縮在那種角落呢。」


    伊碧麗塔長官也如此說著,表現出歡迎麗莎的態度。 於是麗莎隻能不斷瞄著我的方向,戰戰兢兢地陪在眷屬身邊吃飯了。


    「你在伊?u可是被推舉為夏洛克的接班人之一——與退學前的妾身、競爭對手的弗拉德以及亞莉亞並列候補的女傑呀。可不能在那種鄉下地方荒廢自己的才能。」


    佩特拉與莎拉也招待著麗莎用餐,感覺就像在勉強她歸隊眷屬的樣子。


    雖然大家表現上好像都很善良,但那其實是在日本的居酒屋也常看到的情景。


    也就是強迫個性較懦弱的家夥加入自己這一群的虛偽宴席。要是敢拒絕 ,就等著接受製裁。麗莎似乎也理解這一點,而隻能哭喪著臉加入她們之中了。


    那群眷屬們想必是打算繼續讓擅長家事與會計的麗莎為她們做牛做馬吧?


    話說,剛才伊碧麗塔與佩特拉的發言——


    (那個麗莎……竟然是眷屬最強的人物,在伊?u還是弗拉德的競爭對手……?)


    怎麽可能嘛。那一定是在說客套話吹捧她吧。


    像現在,麗莎就……因為被眷屬們包圍著,無法反抗……隻能低聲啜泣地吃著沒有洞的甜甜圈(oliebollen)。又愛哭又膽小,是一如往常的麗莎啊。


    就在這時……


    「……喂,布洛肯,大家都是朋友,給我鎮定一點。」


    吃著馬鈴薯泥的伊碧麗塔,忽然低頭看向她的使魔黑豹。 那隻似乎名叫「布洛肯」的黑豹正躲在餐桌下,表現出畏懼的樣子。


    而剛才還愜意拍動著翅膀的埃德加,也縮在卡羯的肩膀上。


    它們似乎……都在害怕現場的某個人物。


    簡直就像什麽百獸之王出現在這裏一樣。


    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它們的心情啦。畢竟我也很害怕那些人啊。不論是戰力的意義上,還是爆發的意義上。


    ——此時……


    「哦?汝即是當代的遠山武士嗎?」


    我聽到一句有點古老的日文——


    用沙啞而嘹亮的聲音傳來。


    於是我轉過頭去,發現說話的人是……剛才被那堆飯團山擋住的魁梧女人。


    那女人把整座山吃垮,讓我總算可以看到她的長相了。


    她穿著一件在紅、黃、綠色交錯的非洲風布料上……刺繡著梵文以及磨破得讓人看不太清楚、感覺像織田木瓜紋……?之類家紋的和服。背後的牆壁上還立著一把同樣是非洲風+和風設計的巨大鐵棒……


    盤腿坐在椅子上的她,金色的眼睛與我對上視線。


    「——嗚……!」


    結果我就像全身被綁起來一樣瞬間僵住了。


    這很像以前我遭遇到弗拉德或希爾達時的感覺,但是比那時候更加強烈。


    (……這、這家夥、是什麽人……!)


    ——好強。


    她比在場的任何人——當然也比我——還要強。甚至不可相提並論……!


    簡直就像是一整艘戰艦的戰鬥力被濃縮到這個女人的體內一樣。


    「——餘乃『閻』,是第六天魔王?霸美大人之部下。遠山,汝來自日本是吧?」


    危險,太危險了。唯有這一點,我靠直覺就能感受到。即使現在的我不是爆發模式。


    這女人,不是人類。這一點也很清楚。畢竟她紅銅色的 頭發上還有長角啊。


    這位自稱『閻』的人物究竟是什麽……從外表上也能推知一二。


    那是人類的天敵。 ——『鬼』啊……!


    「今日的日本是何如國家?不必拘束,答上來。」


    自稱閻的魁梧女人把洋酒倒進塗有紅漆的日本酒杯,用沙啞的聲音對我詢問。


    可是我卻被閻散發出的魄力嚇到說不出話,甚至連呼吸都幾乎要停止了。


    就好像


    名槍或名刀一樣,強勁的存在,都會帶有獨特的美感。


    不例外地,這個女人——也相當美。


    雖然她身材魁梧、充滿肌肉,身體上到處都是傷疤,但還是散發出異於周圍那些眷屬女性的美感。甚至有種莫名莊嚴的感覺。


    沒錯,這家夥與其說是人類——更近似於神。


    就算她不是真的神,也是介於神與人類之間的存在。


    (原來眷屬……還藏有如此強大的戰力啊……!)


    沒轍了。


    一點辦法都沒有。


    在歐洲,我們絕對贏不過眷屬。隻要有這家夥在,絕對贏不過的。


    「不行喔,閻,你這樣不是嚇到遠山先生了嗎?戰役已經結束了,沒必要另起波瀾呀。」


    被伊碧麗塔如此一說,閻就一臉不滿地——


    「未始之戰,何來結束之有。」


    ——唰!


    用一把刀——雖然裝飾成非洲風格,但形狀像日本的匕首——從放在餐桌上的鹿腳上削下一塊肉,直接吞進嘴巴了。她口中的犬齒……不能算犬齒,而是比希爾達還要明顯的利牙。


    大概是因為在眷屬中也有點難以融入大家的關係,閻瞥了周圍一眼後……似乎可以自己控製開關跟指向性,瞬間就讓壓迫的感覺收起來了。


    接著站起身子,邁步走出房間。


    如果把頭上的角也算進去,她的身高將近一百九十公分,遠比我高大。


    我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水……抱著絕望的心情,繼續用餐……不,連飯也吃不下去了。


    鬼。而且搞不好是真貨。


    看到那種恐怖的東西,我的食欲完全消失啦。


    於是,我後來隻能坐在餐桌邊,聽著伊碧麗塔與佩特拉那些人的對話……


    眷屬似乎已經開始在討論「極東戰役後」的事情了。


    在歐洲已經壓倒性地勝過師團的眷屬,獲得了過去以來最大的勢力範圍——從梵蒂岡或自由石匠手中奪取了大量的財寶、情報與人才。


    因此,接下來隻要消滅礙事的家夥,讓自己以後在地下社會比較好行動……她們似乎就考慮讓極東戰役閉幕了。


    從她們的語氣聽起來,雖然交給希爾達與藍幫負責的亞洲戰線落敗的事情出乎預料 ,不過為了締結休戰條約——她們已經在行動了。


    (而通常在這種時候……)


    ——勝利的一方都會祭出最後一擊,給予對手強大的打擊。


    「阿姆斯特丹多雲,不過明天會放晴。」


    「凱撒與華生就在阿姆斯特丹。自由石匠的行動總是會落後一步……不,兩步呢。齁齁齁!」


    「那麽,v-2改就是明天了。真是期待呀。」


    聽到莎拉、佩特拉與伊碧麗塔用英文進行的對話……


    (v-2……!)


    我的額頭又滲出了汗水。


    說到v-2,就是納粹德國所開發、先進到讓人不敢相信是七十多年前設計出來的火箭兵器。


    最高時速五千七百六十公尺,射程距離三百公裏,彈頭搭載重達一 噸的炸藥……在二次大戰中發射過三千發以上,把倫敦炸得麵目全非。


    簡單講,就是彈道飛彈的先驅。 不隻妖刕、魔劍加上剛才的閻,眷屬竟然還擁有那種玩意啊?


    而且她們似乎計劃要用那個v-2打倒自由石匠的樣子。


    借由v-2轟炸,可以明確傳達『就算你們退到倫敦也沒用啦』的訊息。隻要有這樣的威脅做為背景,眷屬想必就能在締結休戰條約時變得更加有利。


    如此一來,今後歐洲就會成為伊?u主戰派、魔女連隊以及那個讓人摸不清底細的閻 橫行霸道的地區了。


    (雖然我並不是說換成梵蒂岡或自由石匠橫行歐洲就沒關係啦,但是……)


    這情況還是要想辦法阻止吧? 不是以一名師團成員的身分,而是以一名武偵的身分。


    在歐洲,師團與眷屬還是恢複原本的戰力平衡,互相牽製對方不要失控是最好的吧?


    正當我這樣想的時候……


    踏、踏。


    戴著孔雀羽毛帽的—— 在布爾坦赫射箭攻擊過我的「台風的莎拉」走了過來。


    然後……目不轉睛地看著我的臉。


    「幹麽啦?」


    「……」


    盯……


    說真的,在搞什麽啦?一直盯著別人的臉,真是失禮的小鬼。


    我可沒有像美少女的你一樣,有張值得細細鑒賞的臉蛋啊。


    「……你總不會是想跟我說『隻要你服從我,我就賜給你一半的世界』之類的話吧?」


    「不是。蠢死了。死者不可能統治世界。」


    「?」


    「我剛剛在看你的『麵相』,也就是像手相的東西。簡直清楚到愚蠢的地步。」


    「什麽東西很清楚啦?」


    「死相。」


    ……死相……嗎?


    「我隻要看到七天之內會死的人,都可以百分之百知道。你,明天就會死了。絕對。」


    聽到莎拉用宛如蕾姬般缺乏抑揚頓挫的聲音對我如此說道——


    「那種事情,妖刕早就已經對我宣告過啦。你們這些人還真是喜歡用無聊的憑空臆測來威脅人啊。」


    我「哼!」地嗤之以鼻,回瞪了她一眼。


    用餐過後,麗莎被留在眷屬那一方……


    而我也被帶離梅雅她們身邊,被說著「我帶你去見個人」的卡羯押送到海賊船的下部船艙。


    然後,在一間用埃及象形文字圖案的毛毯裝飾、看起來像佩特拉臥室的房間中——


    「……!」


    我看到穿著銀色簡易鎧甲的貞德……!


    露出得意的笑容看著我的貞德,就站在那裏。


    「『遠山,抱歉。』……哈哈!你現在的表情真棒呀。哈哈!齁齁齁!」


    貞德把話說到一半就忍不下去,抱住纖細的蠻腰笑了起來……


    不,不對。她的笑聲跟表情……


    這是假的。雖然很像,但不是……!


    「是佩特拉啊……!」


    「沒錯。」


    偽貞德把聲音也恢複成佩特拉的語調——


    接著,從她的臉與肌膚上,「沙沙沙……」地落下細如粉末的沙子,以及些許水蒸氣。


    「這是我跟佩特拉兩人合作開發出來的厄水砂妝。這可不像理子的特殊偽裝那樣隻貼在臉上而已,它可以塗滿全身,讓膚色都能改變。甚至可以借由繃緊皮膚,連臉型都能自由自在地變化。是完全不需要整形的神奇偽裝術呢。雖然身高是沒辦法改變,不過還好佩特拉也夠高呀。」


    卡羯對我揭穿秘密,同時與穿著貞德鎧甲的佩特拉擊掌。


    在布魯塞爾的那天晚上,把我帶到妖刕埋伏的那個街角的……


    ——其實是佩特拉啊。


    現在回想起來,『l’ opéra』——『歌劇院』這個詞並不是單指巴黎加尼葉宮的事情——貞德對我說明過兩次。


    而在遇到妖刕之前的第二次說明……她的語氣聽起來就像忘記自己在巴黎已經跟我說明過了一樣。明明貞德是個連爆發模式下的我都會稱讚是『聰明的小姐』、對自己的記憶力很有自信的人啊。


    (……這也是一種因果報應呢。)


    貞德過去曾經讓理子為自己進行特殊偽裝,並利用變聲術……偽裝成白雪潛入武偵高中。而這次就被佩特拉她們做出自己之前做過的事了。


    另外,既然佩特拉會穿著貞德的鎧甲,就表示——


    「……讓我去見真正的


    貞德。」


    我用憤怒顫抖的聲音,瞪著那兩個人說道。


    「不用你說,我也會讓你們見麵的。畢竟這艘船很破舊,堅固 到可以拿來當牢房的船室並不多呀。所以你要跟貞德關在一起。但你們兩個可別做出什麽奇怪的事喔?」


    卡羯對我提出無聊的警告後,再度將兩把金光閃閃的魯格手槍對準我。


    果然——貞德被她們抓到了啊。


    「聽好囉?我們偶爾會來監視你的!」


    將一扇鑲有鐵格小窗的門板打開後,卡羯往我屁股上一踹……


    把我踢進一間位於這艘三層艦下層的炮台甲板、原本似乎是炮台一部分的房間中。


    在這間木頭地板裸露出來、比我想象中還要寬敞的房間裏——


    「遠山……!」


    貞德……! …… …………呃、我說你啊!為、為什麽、要穿著那種像半透明結婚禮服的衣服!


    你、你、你的衣服底下全都被我看光啦!就連內衣也是……雖然那看起來是像白色泳衣一樣、就算讓人看到也沒關係的時髦內衣啦。


    「你、你沒事吧,貞德?」


    不過身為一個人,我還是勉強讓自己的第一句話說得很正經。可是……「踏踏踏!」地跑向我麵前的貞德,胸部就像理子玩的遊戲中的角色一樣不斷上下晃動,害我又慌張起來了。


    仔細一看,雙手被綁在身後的貞德,連胸部上下都被一條模仿荊棘藤蔓的繩子緊緊綁著,讓她那件衣服薄薄的布料都貼在身上,清楚強調出胸部的輪廓。為什麽眷屬那些家夥好死不死要用這種綁法啦!


    「……遠山,被人抓到是我的失誤。我在布魯塞爾想說要節省洗衣費用,所以趁晚上到自助洗衣店——結果就被魔女連隊偷襲了。每一台洗衣機中都躲了一名魔女,總共六台洗衣機就有六名魔女呀。」


    在我差一點被妖刕殺害的同時……


    「我關起右邊的洗衣機,魔女就從左邊冒出來。關起上麵的洗衣機,魔女就從下麵冒出來。我一點辦法也沒有,最後隻能把衣服放在頭上,用雙手甚至雙腳關上洗衣機,但還是沒辦法同時關閉六台洗衣機呀……!」


    原來貞德把內褲衣服什麽的都頂在頭上,跟卡羯那群人演出了那麽一段像在搞笑的戰鬥啊……


    不過,哎呀……這次我眼前的就是真正的貞德沒錯啦。


    畢竟這種天然呆的個性,是別人無法偽裝出來的。在某種意義上讓我聽到就覺得安心啊。


    「雖然是六對一,但敗北依然是我的失誤。遠山,你懲罰我吧,用鞭子抽打我吧。」


    淚眼汪汪的貞德,穿著半透明的性感洋裝逼近我的麵前——


    「我沒有那種東西啦。就算有,靠這樣的手也沒辦法鞭打你啦。」


    於是我趕緊舉起被卐字手銬銬住的手給她看,並把她推開了。


    「而且我也沒有鞭打你的打算啦。隻因為有人失誤就起內哄的小隊,是最糟糕的小隊。就算隨時謹慎小心,隻要是人都還是難免會失誤。重要的應該是知道同伴發生失誤之後,要馬上想辦法挽回才對吧?」


    我套用了一下蘭豹說過的話,結果貞德就露出深受感動的表情抬頭看著我……不過,現在連我也被抓進牢房,實在很沒麵子啊。


    後來,我跟貞德並肩坐在牆邊,說明至今為止發生過的事情。


    就在我說到自己被懷疑是叛徒,而與麗莎藏身在荷蘭鄉村的事情時……


    「麗莎嗎?你跟麗莎是怎麽生活的?她做了什麽樣的料理給你吃?你們寢室應該有分開吧?」


    剛才感動重逢的氣氛頓時消失,原本身為伊?u成員的貞德露出莫名不悅的表情,追問起我跟麗莎的生活了。


    「沒、沒什麽特別的啦,隻是偷偷摸摸地過著隱居生活而已。」


    畢竟有發生過像『脫掉衣服幫忙退燒』之類萬一說溜嘴就會很麻煩的事情,於是——


    「……話說回來,你為什麽會打扮成那個樣子啦?」


    我使出了我的奧義——空口偏話題(sh3)。


    雖然亞莉亞最近已經能夠看穿我這招,然後大叫『不要那麽明顯地轉移話題呀!』並且用gover-ham(gover-hammer的簡稱:握住槍身用槍把毆打人。)敲我的眉間啦——不過個性純樸的貞德小姐倒是徹底中了我這招奧義……


    「這似乎是活祭品的服裝。」


    「活祭品?」


    「你有遇到『台風的莎拉』嗎?我聽說她因為想見識一下魔劍,也跟著出擊了。」


    「有啊。我就是被她擺了一道,才淪落到這種下場的。」


    「莎拉是前伊?u的預報員。她擁有一種稱為『巨觀預報』的能力,能夠預測自然物的大局動向,也能夠看出死期將近的動物或人類……」


    聽到她這麽說,我頓時想起莎拉剛才對我說過『死相』的事情。


    「——正確率有多少?應該是像佩特拉的占卜一樣不足以完全相信吧?」


    「不,絕對正確。我從沒看過她說錯。」


    ……是這樣喔。


    「而根據那個莎拉的預報,不久後『熱沃當之獸』將會出現在這塊土地。」


    「熱沃當之獸……」


    「你知道?」


    我是在布爾坦赫的祭典時聽麗莎說過的,不過總覺得告訴貞德這件事,她好像又會鬧別扭的樣子。於是……


    「我隻是聽過一點傳聞,詳細的內容就不清楚了。實際上那究竟是什麽?」


    我再次詢問貞德詳細的內容。


    「就是怪獸。」


    怪、怪獸……聽到這個詞,讓我腦海中瞬間閃過一股不好的預感。我可不戰鬥喔?絕對,我絕對不戰鬥喔!


    「那是……什麽樣的怪獸?像哥吉拉或是大金剛之類的嗎?」


    雖然我認為不太可能,但還是隨便猜了一下。結果——


    「比較接近後者。」


    ——還真的像大金剛啊!


    「不過外型並不是人猿,而是野狼。是十八世紀的時候到處侵襲西歐各地的『百獸之王』。傳說中隻要把法國的少女當成活祭品,就能讓它鎮靜下來——運氣好的話,甚至能夠驅使它。因此,我就預定被當成那個活祭品了。不過你放心,那個傳說其實並不完整。我聽祖母說過,實際上如果那怪獸是公的,確實獻上女性會比較好,但如果是母的,就應該要獻上男性。換句話說,我被怪獸吃掉的可能性隻有一半呀。」


    貞德雖然「哼哼」地露出得意的表情……


    但這也表示她有一半的可能性會完蛋啊。


    話說,如果那怪獸是母的,不就換成我會被裝到飼料盤了嗎?


    「也就是說,接下來隻能看運氣了……不過,那個人肉幸運符梅雅被魔劍打敗,好像原本的庇護都全失啦。我們現在的命運隻剩下背負著叛徒的汙名被怪獸吃掉,或是被當成俘虜養到死,要不然就是直接被處刑而已啊。」


    「關於那個叛徒……我也認為師團中應該有內奸。」


    對於我拋出的話題一定都會跟上的貞德——似乎有什麽話想說的樣子。


    「因為沒事可做,所以我在這裏也思考了一下那個間諜的真麵目,然後想到了一點眉目。」


    「……其實我也想到了。畢竟我在布爾坦赫也沒事可做啊。」


    「你有吧?麗莎不就在你身邊嗎?」


    「你到底想說什麽?那種事情先放到腋下啦……!」(注:在日文中,「放到腋下」等同於「把話題擱到一邊」的意思。)


    我明明用被手銬銬住的手比了一個『放到一邊』的動作。可是…


    …


    「腋下……?為什麽這時候要提到腋下?你對我的腋下有興趣嗎?為什麽?」


    貞德卻看了一下自己從無袖洋裝中露出來的腋下。


    「我才想問為什麽勒!我並不是那種強者好嗎!換個講法就是了,把麗莎的事情,還有你腋下的事情,都先放到一邊啦!」


    「那你一開始就那樣說呀。腦袋真差。」


    「唔……這家夥……總、總之先放到一旁,然後關於叛徒的真麵目啊,萬一我們兩個人的意見不同,對於無辜被懷疑的人也很不好意思。所以先數『一二三』之後,我們再一起講出主嫌的名字。如果你覺得我要講的名字跟你想的不一樣,你就閉嘴別說。我也會那樣做。」


    「好,我知道了。」


    這次倒是立刻就明白我意思的貞德——


    大概是為了看清楚我的嘴型,而把臉靠過來。


    太近了,太近了啦。像亞莉亞好像也是這樣,為什麽這些歐美人就是對人與人的距離感這麽遲鈍啊?


    「一、二、三……」


    貞德玫瑰色的嘴唇數到三之後……


    「「梵蒂岡。」」


    我與貞德順利說出了同樣的名字。


    從貞德沒有講出人名的這一點看來,她似乎也猜到其中的詭計了。


    「梵蒂岡是有組織性地把師團的情報流通給眷屬的。雖然因為其中的理由還不明確,所以我無法斷定他們是完全的叛徒——但至少可以說是百分之八十背叛了師團。」


    聽到我這麽說……


    「梅雅雖然沒有被告知,但她從梵蒂岡的動向中已經察覺到了。然而她即使察覺到,也還是繼續忠實地執行著『與眷屬戰鬥』的命令。因為她絕對不會懷疑別人。」


    貞德也接著我如此說道。


    「沒錯——梅雅她不隻是將歐洲戰線的情報,就連玉藻跟她共享的亞洲方麵情報也全都聽從上級的命令往上呈報了。這就是百分之二十的背叛。」


    「雙方加起來,完成了間諜一人份的工作。而且讓站在前線的我們難以察覺呀。」


    貞德得出的結論,跟爆發模式下的我完全一樣。


    真是讓我有點刮目相看啊。我是不是差不多該把她『自稱策士』的『自稱』拿掉了呢?


    「——讓我補充說明一下吧。」


    我們之間的對話——


    忽然被門外傳來的聲音打斷了。


    我與貞德趕緊轉頭看向鐵格子窗。貞德雖然好像不認識門外的那個人物……但是,我認得。


    我在布魯塞爾——自由石匠的隱密會所見過那個人。


    擁有一頭美麗的金色長發,上麵披著金絲刺繡、白蕾絲頭紗的梵蒂岡修女,正用看不見的眼睛望著我們——


    「蘿蕾塔小姐,原來就是你啊。」


    蘿蕾塔被我這麽一說後……


    「宣戰會議的時候,我也有委托梅雅向大家表明過……梵蒂岡不希望看見戰亂。無論師團還是眷屬,哪一方成為最後的勝利者,我們都不能讓自己成為完全的落敗者——因此,我們有必要做出保險對策。」


    也就是說,你們是「牆頭草」啊。打從一開始就是。


    你們這些人……從開戰之前,就已經顧慮到戰後的事情了。


    對雙方陣營都擺出好臉色,好在戰後能圖個方便是吧?真不愧是在二次大戰中背棄了同盟條約,最後甚至還自稱是戰勝國家的意大利人啊。


    而且為了隱瞞這件事,還讓狂信的——因為幸運強化的恩惠而不得不狂信的梅雅站到前線。


    哎呀~還真是巧妙呢,這個詭計。


    「我在布魯塞爾差點被凱撒殺掉的時候,謝謝你出麵保護我啦。」


    我帶著諷刺的意思如此說道後——


    「我們希望盡可能減少有人受到傷害的情況。無論是師團還是眷屬,都沒有分別。」


    「別說假好心腸的話了。」


    「那點我也明白。因此……遠山金次,我的那一票,就投給處你極刑吧。」


    「……什麽?」


    「眷屬法庭並不是隻有四票。剛剛來到這裏的我也擁有投票權,因此總共是五票。伊碧麗塔、閻與我——靠這三票通過半數,你就會被判決死刑。」


    來這招啊。


    「你這個人,知道得太多了。」


    留下這句話後……蘿蕾塔就用白手杖擦著木頭地板,轉身離去。


    真是教人火大。教人、火大……但是我會落到這種下場,究竟是不是「蘿蕾塔跟梅雅害的」,以遠山法庭的觀點來看是有點微妙的。


    信仰虔誠的人,在行動原理上有時會跟沒有信仰的人不同。這是世上的常識。因此在與宗教關係人合作的時候,武偵本來就應該把這點列入考慮行動才行。


    可是我卻忽略了這一點。


    隻因為修女是聖職者,我就無條件地信任對方了。在這件事上——


    也是我的失誤啊。


    當天晚上召開的眷屬法庭上,似乎當場就確定了我的死刑,並決定隔天早上行刑的樣子。 別說是律師了,明明連我這個被告都沒有被傳喚,這算哪門子的實時法庭啦?開票結果是三對二。看來卡羯與佩特拉都幫我投反對票了,這點我倒是很想向她們道謝。


    順道一提,關於貞德與麗莎的判決也在法庭上決定下來了。


    分別是『熱沃當之獸的飼料=死刑』以及『無罪?再教育』,還真是隨便啊。根本就隻有死刑或無罪而已嘛。


    貞德為了在別的房間進行活祭品的化妝,而被帶出牢房之後……我本來想說找到機會就開溜的,但是來宣告刑罰的人卻是那個閻。


    身為鬼的魁梧女人。


    「遠山金次,汝既是個武人便幹脆些。若要切腹,餘可借汝小刀一把。」


    從門口彎腰走進來的閻,說著這樣的話並打算借我小刀。但是……


    「我不是武人,是武偵啦。還有,那把小刀是你剛才拿來切過鹿腳的東西吧?用那種東西切腹會感染細菌啦。」


    就算我拿到那種小不啦嘰的刀子,反正也打不過扛著鐵棍的真鬼。因此就拒絕了。


    「臨死之際,還在意金瘡痙(破傷風)嗎?簡直像石田三成殿下啊,哈哈哈!」


    像個男人一樣大笑起來的閻——唰!


    嗚哇!


    輕輕把我抓起來,抱到胸前了。也就是所謂的公主抱。


    雖然我抱過別人很多次,但這還是我第一次被人抱。


    真是強烈的被支配感,都會讓人迷上呢。在這麽近的距離下抬頭看,閻的臉簡直帥氣得不得了啊。雖然她是個女的啦。


    就這樣,我從走廊被帶到甲板上,又從甲板上被押送到伊碧麗塔長官等候的3型潛艇中。


    到了潛艇內,我才終於被放下來……感覺應該會幫我說話的卡羯,好像不在這裏的樣子。


    「——卡羯不會來的。擔任副法官的那孩子能做的事情就隻有到投票為止。畢竟她沒權利知道結果,或許還以為自己賣了你一個人情而在竊喜呢。」


    露出嗜虐笑容的伊碧麗塔——看起來好像在打什麽不好的鬼主意。


    「好啦,遠山先生,關於你的處刑方式,我們選擇了一種非~常恐怖的方法喔。你需要眼罩嗎?」


    「免啦。」


    「我就知道你會那樣說。太好了。」


    「……是槍斃嗎?」


    「才不是呢。反正開槍也殺不死你吧?」


    潛水艇穿過瀑布後,立刻浮上水麵……


    「如果有什麽遺言的話,我可以代為傾聽喔?」


    伊碧麗塔如此說的同時,我發現她的


    左腰上佩帶著從貞德手中搶來的杜蘭朵——以及我的貝瑞塔。


    「是沒有到『遺言』的程度啦,不過……你們不是沒收了我的短刀跟沙漠之鷹嗎?那分別是大哥給我的東西,以及我爸的遺物。如果你哪天——有遇到加奈的話,麻煩你把那些東西交給她。我想你應該知道,加奈跟我是兄弟。」(注:在日文中,「兄弟」與「姊弟」在習慣上發音相同,因此從這句話並無法知道加奈的性別。)


    在我說到『我爸的遺物』這部分的時候,伊碧麗塔頓時露出了感動的表情。


    接著……


    「我明白了,遠山先生。加奈女士的照片我有看過,而且卡羯在宣戰會議上也有見過她本人。我就向卐字徽章發誓,絕對會交給她的。」


    別向那種討厭的東西發誓啦。


    我們在對話的同時走出艙門,便看到潛艇人員的納粹少女們正在準備浮板。而在浮板的另一端、海岸邊用環狀鐵架組裝起來的發射台上是——


    「v-2……」


    納粹德國引以為傲的彈道火箭,在透過雲層灑下來的月光照耀中,呈現出教人毛骨悚然的影子。


    「正確來講應該是v-2改,是為了彌補命中率的不足而改裝成人員搭載式的必殺兵器喔。怎麽樣?對於一路不斷參加戰鬥的你來說,是很適合做為人生句點的墓碑吧?」


    穿著黑製服的伊碧麗塔,用戴著黑手套的手比向v-2。


    「畢竟你是個遇到別人想殺你,就會還以強烈報複的『詛咒的男人』,所以我決定不要親手殺掉你了。你有看到那座發射台下的籠子吧?首先,你就關在那裏麵,隨著漲潮溺死吧。」


    「『首先』……?」


    「遠山金次將二度死亡。首先是水,再來是火。為了保險起見,我要用漲潮之刑殺你一次,然後再用v-2之刑殺你第二次。等你在那籠子中溺死之後,再被v-2底下用煤油、液態氧與固態燃料噴發出來的 三千度烈焰——跟著海水一起被蒸發吧。」


    用似乎是從貞德手中搶來的馬鞭戳著我胸口的伊碧麗塔……


    好像真的以為我隻被殺一次是不會死的樣子。


    哎呀,被人這樣認為也是沒辦法的事吧?在某種意義上算是我自作自受啊。


    就在我忍不住歎了一口氣的時候,一旁的伊碧麗塔從胸前口袋中拿出一個雪茄盒。


    然後……


    「給你最後的一根煙吧。雖然很抱歉,這不是日本貨。」


    她抽出了一根沙邦尼黑煙(sobranie ck)——也就是在濾嘴上印有一圈金環、用黑色煙紙卷起來的香煙,遞到我麵前。


    (……看來這下真的很不妙啦。)


    我雖然不抽煙,但還是裝成一名吸煙者收下了那根煙。


    這樣至少可以爭取個一到兩分鍾的時間吧?反正在荷蘭,十六歲就能合法吸煙了,而且要是我馬上就被關進那籠子,就真的什麽都做不到啦。


    「你還頗親切的嘛,真意外。」


    我用銬著手銬的手將香煙含到嘴上後……


    「這是從大戰時期流傳下來的老規矩啦。」


    伊碧麗塔用熟練的動作擦過火柴,像個朋友一樣幫我點燃香煙。


    我接著假抽一口,再緩緩吐出煙霧——同時眺望著那彷佛漂在海麵上的v-2。


    我記得那玩意……好像是全長十四公尺,翼展三點五六公尺吧?確實看起來差不多那麽大。


    它的外觀之所以會塗成像西洋棋盤的黑白格紋,是為了方便用眼睛確認發射前的彈體傾斜以及飛行中的軸心回轉。


    雖然是橡樹子形狀的傳統火箭,不過充滿機能性的設計,也給人一種美的感覺。


    「你剛才說過那是人員搭載式的對吧?誰要坐上去?你嗎?」


    「怎麽可能?是卡羯啦。」


    伊碧麗塔自己也抽出一根沙邦尼,輕輕笑了一下。


    「那孩子有對你抱有異性戀愛罪的嫌疑,所以我這次就用魔女連隊的做法讓她做出一個了斷。雖然我對她本人說,這是讓她可以挽回坦克戰那場失敗的機會啦。」


    換句話說,這是讓懷疑對我有感情的卡羯在不知情之下殺死我的行動是吧? 真不愧是殘酷等級無人能比的納粹後代啊。


    「卡羯她……坐上這麽危險的東西,會有什麽後果?」


    「放心吧,這不是什麽特攻兵器。隻是靠人力控製精準飛行到彈道頂點之後,進入自由落體之前就會把搭載人員排出去了。」


    「你們打算讓它落在哪裏?那種大小的火箭如果改裝成人員搭載式,能裝的燃料就不多——應該隻能進行短距離彈道飛行而已。而且雖然它應該具有隱藏性能,但長距離飛行還是有被軍方擊落的可能性吧?」


    「你說得沒錯。目標就是荷蘭境內,自由石匠的阿姆斯特丹會所。明天早上,凱撒跟華生就會在那裏。」


    也就是說,應該是這項情報提供者的梵蒂岡與眷屬私通之下……


    他們打算利用這顆v-2徹底毀滅身為歐洲師團最後防線的自由石匠是吧?


    另外,改裝成人員搭載式之後會縮減的不隻是燃料而已。還有一點我必須確認一 下。


    「——彈頭是什麽?」


    「你猜呢?」


    伊碧麗塔眯起她眼角尖銳的雙眼。 光靠少量就能發揮巨大威力的必殺彈頭……


    符合這條件的玩意很有限。


    再加上這些家夥在巴黎買來的材料推斷——


    「是化學彈頭吧?」


    「哎呀,真虧你能猜到呢。那是一種氰化物——與空氣中的水分結合就會化為無害物質,而且密度輕,容易擴散。靠彈頭那些質量,效果頂多隻會波及一個街區大小而已。但相對地,半數致死量是零點四mg/kg——落彈點半徑五十公尺以內的致死率是百分之百喔。再加上驗屍也很難分辨出與一氧化碳中毒的差別,是很方便的兵器呢。雖然原本是美軍的發明,不過製作方法被泄漏到網路上,我們就學來利用了。」


    「……嗚……!」


    看來,被死神鐮刀架在脖子上的不隻是我跟貞德而已,華生他們也是。


    然而,我卻束手無策。


    那個鬼女——閻現在依然在我背後交抱著手臂……悠閑地眺望著滿月照耀的海麵上、看似鯨魚群的影子。


    可是——


    (武偵憲章第十條:不要放棄。武偵絕不放棄。)


    ——就在我唯有做好這點覺悟的時候。


    沙邦尼的最後一撮煙灰,輕輕掉落在荷蘭的沙灘上了。


    浸在海麵上的鐵籠中,經過一個晚上,從腰部、腹部到胸口—— 漸漸漲潮的嚴冬海水,不斷奪去了我的體溫。


    水麵已經快要淹過鐵籠,水深超過了我的身高。


    我為了呼吸空氣,必須要像吊單杠一樣抓著籠子的頂部。


    然後在飄飄細雨之中,徹夜未眠地迎接黎明——


    沙灘上,閻、莎拉、魔女連隊、被伊碧麗塔帶來的麗莎……以及梵蒂岡的蘿蕾塔現身了。


    大家都站在遠處,應該是來欣賞v-2發射?兼?我的處刑畫麵的吧?


    就在我的頭頂著怎麽推怎麽拉都不動的鐵籠頂部,忍耐著已經淹到脖子附近的冰冷海水時……


    我看到一台kettenkrad來到海岸邊,停了下來。 從後座走下來的,正是穿著一身莫名帥氣的全黑加壓服的卡羯。


    在臨時踏板上走向發射台的卡羯,似乎萬萬沒有想到我就在v-2正下方的樣子。


    「還不錯看吧?這可是和大戰時的軍服一樣,是香奈兒設計的呢。」


    卡羯笑著眯起沒有戴眼罩的眼睛,把繡有徽章的加壓服背部秀給部下看。


    黑白格紋的v-2表麵,現在已經覆蓋著一層白色的薄冰。這代表燃料——大戰時雖然用的是酒精水溶液,不過這次好像是用煤油與液態氧的樣子——已經注入完成了。


    「好像有點在飄雨呀。這化學彈頭不是怕水嗎?沒問題吧?」


    「請放心,根據莎拉大人的預報,阿姆斯特丹上空是放晴的。」


    在卡羯仰望著烏雲密布的天空,與部下的少女用德文交談的時候……


    我因為被伊碧麗塔威脅過『要是你敢在發射前與卡羯進行接觸,我就殺了貞德。』所以 隻能默默聽著她們之間的對話了。


    雨勢漸漸增強。卡羯打開位於v-2上部的艙門,自己坐了進去。


    這段期間中,海水也不斷漲上來。現在我不把臉抬向上方就沒辦法吸氣了。


    每當有海浪衝過來,我的臉就會被淹沒。我甚至沒辦法靠自己的意思呼吸。


    一點一滴吃進嘴裏的海水,也讓我感到很難受。


    ——該死。這樣下去我什麽都做不到啦——


    隻能照著伊碧麗塔的計劃,活活被淹死。然後屍體還要 被v-2燒個精光啊。


    拿著電子擴音器的伊碧麗塔這時開口說道:


    「——告知觀測結果。機體傾斜程度,容許範圍內。沒有天候不佳等影響發射的狀況。現在,距離發射剩下七分鍾。此刻開始,就不可能再取消發射了——sieg heil!」


    而且她為了讓所有人……尤其是為了讓我聽懂,而故意用日文宣告著。


    「——剩下六分五十秒!」


    似乎是十秒一數的倒數計時開始後,v-2的噴射口便緩緩噴出白色的煙霧。


    然而,在那漆黑的噴射口噴出烈焰之前,我就已經照伊碧麗塔的計劃——幾乎快被淹沒了。就算想呼吸,也隻是增加吃進嘴裏的海水量。


    「六分四十秒……六分三十秒……!」


    該死……我已經……撐不下去了……!


    就在我因為痛苦而快要全身無力的時候——


    「……啊,住手!麗莎,你做什麽!」


    原本在倒數計時的伊碧麗塔,忽然聲音慌亂起來。


    於是我側著臉,勉強看向沙灘的方向——


    (麗莎……!)


    麗莎竟然趁著伊碧麗塔把注意力集中在v-2時,用力甩開了伊碧麗塔抓住她的手。


    然後「鏘!」一聲拔出伊碧麗塔掛在腰上的杜蘭朵,甚至連貝瑞 塔都搶了過來。


    接著,轉身背對訝異的眷屬們——抱著劍跟槍,奔跑在沙灘上。


    朝著……我的、方向……!


    伊碧麗塔那群眷屬雖然也做出想要追上來的動作,但畢竟v-2已經快要發射了。要是動作稍遲,搞不好就會被噴射火焰波及到。


    麗莎她——是故意算準這個時機的。


    算準這段眷屬們沒辦法靠近我的、短暫時間。


    看到麗莎「嘩沙嘩沙!」地撥開海水衝過來的身影——


    「……麗、麗莎……!住手、別過來!為什麽…… 為什麽、要過來!」


    被海浪不斷幹擾的我,從鐵籠的縫隙間大聲叫著。


    麗莎則是因為恐懼而半哭著臉——


    「——要是對主人見死不救,麗莎以後會睡不好覺呀。睡眠質量是很重要的。」


    說出我過去拯救麗莎跟法蘭茲時講過的台詞,並對我拚命露出微笑。


    麗莎……!


    你這——不是等於自己來送死嗎!


    以前在武偵高中的地下倉庫,我跟白雪也遭遇過類似的狀況。但那時候,前往救援的我——至少還有爆發模式這張王牌。


    可是、麗莎、你……根本沒有、戰鬥的力量啊……!


    「主人,請把武器拿去!主人是『哿』,隻要有這些東西,一定有辦法……!」


    麗莎從鐵籠的縫隙間,把杜蘭朵跟貝瑞塔塞了進來。


    但我在海中沒辦法抓住它們。隻能讓那兩樣武器都沉到鐵籠底下了。


    你錯了,麗莎。


    我根本不是你想象中那樣的英雄。


    真正的我隻是個弱小的……普通的高中生而已啊。


    像現在,我雖然靠默念武偵憲章第十條故作逞強……


    但實際上,在我心底深處早就已經放棄了。


    從沙灘遠處,透過擴音器傳來眷屬們像在爭執的聲音。


    她們似乎對麗莎的行動感到困惑——卻也沒辦法停止發射的樣子。


    距離v-2發射,剩下不到四分鍾。根本沒有什麽確實的手段可以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跑過來抓住麗莎,然後逃到安全距離外。因此,她們慌張地在討論該怎麽處置有可能會給予『哿』生還機會的麗莎。


    「快逃,麗莎!這樣下去……連你也會被燒死啊!」


    「為主人豁出性命,是女仆的義務。」


    麗莎爬到鐵籠上,拚命用顫抖的雙手摸索著有沒有可以破壞的地方。明明她白色的上衣已經徹底濕透,而且在她背後的正上方——隨時可能噴出三千度烈焰的v-2噴射口正張開著漆黑恐怖的大嘴啊。


    現在不管怎麽樣——


    我必須讓麗莎快點離開這裏才行!


    「——不對!你給我活下去!那才是……你的義務!」


    快要溺死的我,第一次認真用主人的身分——打從心底對麗莎發出命令。


    聽到這句命令的麗莎,對於我認同她是女仆的事情感動起來……碧綠色的眼眸溢出淚水。


    「麗莎我……麗莎我、能夠侍奉遠山大人、真的感到很幸福。」


    在她背後——


    v-2的噴射口開始放出橘紅色的光芒了。


    ——麗莎她——


    又再一次背叛了眷屬。


    鼓起勇氣,再一次背對眷屬了。


    然而這一次,與之前膽小得躲到地下道哭泣的她不一樣。


    她不是在逃跑。


    麗莎是在勇敢抵抗。抵抗弱小的自己絕對沒辦法贏過的強大組織。隻靠她自己一個人。雖然過去一直都做不到,但唯獨此刻,她擠出了勇氣。


    ——為了她心中認定是主人的我。


    「……請恕我老實承認,我一開始在布魯塞爾的地下道決定追隨主人,其實是為了讓自己能活下去。然而,在與您一同逃亡的那段期間……在阿姆斯特丹,主人對我微笑,陪伴著我,稱讚我,隻對我露出笑容——從那時候、從那時候開始,麗莎就對主人——」


    ——咚——


    一聲微小的聲音……


    就像為麗莎的話強硬地畫下終止符般,從她背後傳來。


    我立刻就察覺那聲音代表的意義了。


    而麗莎似乎也很明白。


    「……主人,謝謝您,一直對麗莎這麽好。麗莎、真的、好幸福……」


    彷佛要覆蓋幾乎被水淹沒的鐵籠似地——


    麗莎單手伸進鐵籠中,就這麽倒了下來。


    在她的背上——


    ——垂直插著一根附有孔雀羽毛的弓箭。


    深入到幾乎貫穿心髒。


    是台風的莎拉——的箭矢。


    「麗莎……!」


    就在我抓住她那隻手的時候,從麗莎的袖口掉出了某個東西。


    我在海水中抓住那東西一看。


    那是我在布爾坦赫送給麗莎的……折紙風車。


    (什麽叫『謝謝您一直對麗莎這麽好』啦……?)


    我……


    根本就沒有為你做過什麽事啊。


    隻有幫你趕跑小孩,然後,隻是送給你這種玩意而已不是嗎?


    (可是你,竟然這麽珍惜地……到了這地方還帶著這東西……)


    我全身沉在海水中。


    鐵籠已經完全被淹沒。我不能呼吸了。


    在水麵上,可以看到麗莎,以及在她上方準備要噴出烈焰的——毫不知情的卡羯乘坐的v-2。


    ——我、我們、就到此為止了嗎?


    我們命中注定要沉沒在這裏、被燒成灰燼、屍骨不存地消失嗎?


    我在海中抱著麗莎已經動也不動的手臂,緊咬牙根。


    我——


    還沒有做到身為主人的責任。


    隻有讓你不斷工作付出,自己卻沒有盡到『戰鬥』的義務。 雖然隻是順勢訂下的契約,但既然雇用了女仆,身為主人就必須履行契約才行。


    武偵憲章第二條:與委托人訂下的契約必須絕對遵守——所謂的『絕對』,是代表『就算死了也要做到』的意思。對於武偵來說,契約、約定就是這樣重要的東西。


    (——我怎麽可以放棄。怎麽可以、放棄……!)


    但事與願違,我的眼前漸漸暗了下來。


    血中氧氣濃度降低,全身上下都開始變得無力。


    甚至連抓住麗莎的手臂、都做不到了。


    拚命緊閉的嘴唇,也漸漸失去力量。最後終於吐出泡沫,讓海水灌入我的氣管中。然而,就連那感覺也顯得模糊。


    好重。自己的身體、全身都好重。


    就連眼皮也像變重了十倍一樣,讓我不得不閉上眼睛了。


    (……這片遠山櫻花……)


    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漸漸、變得微弱、遲緩、又更微弱——


    (如果你有辦法讓它散落的話……)


    ——就這樣——


    我的心髒、放棄跳動了。


    我……就如妖刕靜刃,與台風的莎拉所預言的……


    ——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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