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擔心可鵡韋與茉斬的遭遇,一直都沒有發生——便進入了五月。


    自從與零課的那場宴會之後,我身邊的日常生活過得相當平靜。


    也多虧如此,我可以專心在剩下已經沒幾堂的義大利文課程上。


    現在我雖然還不到講得很溜的程度,但至少日常對話的範例文大致上都聽得懂了。另外我也觀看了大量的黑手黨電影,以後靠猾經植入記憶用的資料庫存應該很足夠了吧。


    至於在讀寫上其實比我想像中輕鬆得多。畢竟使用的文字是英文字母,而且義大利文基本上按照拚字念出來就好,很少像英文或法文那種不發音的狀況。


    為了躲避依然對我很冷漠又沒什麽精神的雲雀,以及看到那樣的雲雀後不知道為什麽似乎把我當壞人的班上其他女生們……我今天同樣是一放學就馬上回到位於錦係町的妖刕家了。


    關於可鵡韋的事情,我還是很擔心。雖然很擔心……但我自己也有需要擔心的問題,那就是錢。


    (轉到羅馬武偵高中之後,我必須馬上找地方住才行,可是……)


    不管我透過手機確認網路銀行多少次,貝瑞塔公司的獎學金還是沒有進帳。


    這拖款已經超過了整整一個月,我覺得至少也該聯絡一下——但因為我還不太會講義大利文,隻好一邊翻字典一邊打催款郵件。


    就在這時,和妖刕背對背坐在矮桌旁的我的手機忽然接到來電。


    ……是不知火打來的。


    「喂?」


    『——遠山同學!可鵡韋在你那邊嗎?你現在在哪?學校嗎?』


    「不,我在妖刕……在原田他家。幹麽啦?忘了什麽東西在班上嗎?」


    『緊急狀況。講話時注意一下周圍。我也是從祖父……不,我也是剛剛聽到消息,接下來才要開始收集詳細情報——』


    不知火的語氣有點混亂,感覺他相當焦急。


    ——到底怎麽回事?


    「發生什麽事了?」


    『在東京灣,據說伊藤茉斬劫船了。』


    ……!


    ……茉斬……!


    「——獅堂他們呢?」


    『他們剛剛才離開日本。』


    該死!時機太差了。不對,未免差過頭了——對方是故意挑上這個時機的。


    照上個月的交談內容來看,獅堂察覺到茉斬最近似乎再度展開了什麽不好的行動。


    而茉斬她……已經察覺到自己的行動被察覺了。


    所以她才故意挑獅堂他們無法行動的這個瞬間展開動作。


    另外,不知火一開始劈頭就問的事情——


    「可鵡章呢?」


    我也回問了一次。


    『找不到人。也聯絡不上。』


    ——糟了。


    可鵡韋從以前就有單獨行動追查茉斬的傾向。應該要判斷他比不知火的情報來源還要早察覺到茉斬的行動。


    茉斬——很強。


    雖然如今搞不清楚究竟有沒有殺死,但至少可以確定她曾經擊敗過我老爸。那個比我還有大哥都強的武裝檢察官老爸。


    而現在,比那樣的茉斬,甚至此我都還弱的可鵡韋正打算單槍匹馬去挑戰。


    即便是『連結』這招王牌,可鵡韋的性能也比茉斬差。


    這樣會死的。不管他是抱著同歸於盡的覺悟還是怎樣,總之絕對會死。


    ——那種事情,絕不能讓它發生。


    管他有什麽一族的規定,我都不能放任那樣一個懷抱夢想與希望的少年——放任那樣純粹的笑臉沉入血海之中。


    大概是察覺到我想法的關係,不知火緊接著——


    『遠山同學,你並非正式的關係人,所以不用行動沒關係。關於茉斬的事情是i級國家機密,有向國民保密的必要。我隻是為了找可鵡韋的下落才打電話給你的。』


    立刻如此製止我了。


    『這次的事情在責任關係上,首先會由前零課私下秘密對應。萬一失敗,就換成武裝檢察官出麵。要是那樣還不行,自衛隊就會行動。』


    ……茉斬真不愧是前零課個位數級的四式。


    這也就是說首先派忍者應付,接著是武士。萬一這些都失敗,就正式開戰的意思。隻是為了一名對手。


    不過光是檢察局有動作就已經很危險了,要是讓自衛隊出動,絕對無法隱瞞社會。


    不,更重要的是——


    「我知道上頭的人總是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但那樣拖拖拉拉會很危險,可鵡韋會貿然出手的。可鵡韋他——很執著於自己一個人去對付茉斬。那好像是他們一族的規定。我是聽他本人說的。可是那樣做他100%會反過來被殺,運氣好一點也是同歸於盡。你去催促一下上頭長官。」


    『……現在的我,辦不到。就算我傳達了那種事,他們肯定也會對可鵡韋見死不救。畢竟現在的政府一心想要削減前零課的成員。』


    該死……看到前零課怎麽摧毀也摧毀不幹淨,就幹脆把他們丟到最前線犧牲掉是嗎?


    對於現任政權來說,最好的發展想必就是茉斬和可鵡韋能同歸於盡。雖然不知火似乎在政府中有人脈,但從他的講法聽起來應該不是執政黨勢力的人。要是貿然提出有違現任政權意圖的要求,搞不好會連不知火的行動都遭到限製。


    也許所謂的『政治』本來就是這樣殘酷的東西,但實在教人不爽啊。


    『目前茉斬還沒有提出任何要求。這樣的情況下,為了不要刺激恐怖分子——在對應上難免會傾向私下解決,處於被動。前零課成員和武裝檢察官們現在都還在檢察總長的指示下待命中。』


    曾經是公安零課成員的茉斬——就是因為知道檢察局會這樣對應,才故意什麽要求都不提出的。


    在目前所有門都暫時保持關閉的狀況中,唯有一扇門會打開。


    就是想必會擅自行動的可鵡韋這扇門。


    換言之,茉斬她……在呼叫可鵡韋。


    湊齊所有隻讓可鵡韋一人行動的條件,引發了這次的事件。


    然而——


    她有一件事預料錯誤了。那就是我的存在。


    「我出動。我去救可鵡韋。」


    可鵡韋是個孤獨少年,沒有朋友。所以茉斬才會認為隻要切斷所有公家機關的線,就不會有任何人來攪局。


    但是她忘記了武偵——忘記了民間的存在。或者是根本沒放在眼中。


    另外,茉斬,你太小看自己的弟弟啦。那家夥現在可是交到朋友了。


    交到一個在這種時候會出麵幫忙的老好人朋友。


    『住手,遠山同學!對手可是茉斬啊……!』


    「就因為對手是茉斬啊。你製止我也沒用。那家夥知道關於我老爸的事情,而且不知火,要是你認為我會對可鵡韋見死不救——你就在相反的意義上太天真啦。」


    男人拯救女人並不需要理由——爆發模式下的我一抓到機會就會講這種話,不過……


    年長者拯救年少者同樣是不需要理由的。


    而且在這件事上,我行動的理由不隻是老好人而已。


    我也有我個人的理由。很重要的理由。雖然狀況上跟所謂的『報仇』不太一樣——但茉斬是目前少數關於我老爸的線索來源。如果老爸真的還活著,身為兒子去尋找他的下落本就是理所當然的行動。另外我還有對卒的問題。要是老爸克服了這個疾病,我希望至少也能從茉斬身上得出一點克服手段的提示。


    然而就如不知火所說,對手是茉斬,是前公安零課的個位數級人物。和獅堂是同等級的存在。


    隻靠我


    一個人想必難以對付。就算加上可鵡韋也一樣。茌這點上,獅堂說的肯定沒錯。


    於是我……暫時把手機放到桌麵上……


    轉頭看向那個我實在很不想拜托的男人。


    也就是似乎從我的發言中多少聽出了目前狀況,而早已站起身子——轉向我的妖刕,原田靜刃。我就藉助一下這家夥的力量吧。


    如果是我、可鵡韋和妖刕三個人……想必有贏的可能性。即便對手是獅堂等級的家夥。


    「喂,妖刕,你幾歲?」


    「可以說是十六歲,也可以說是十二歲。」


    「我果然不應該問你的。那就取大的,代表你比可鵡韋年長可以嗎?」


    「若論活命時間,那樣講沒錯。」


    「好,去幫我們的晚輩助陣。跟我來。對手是伊藤茉斬,沒問題吧?」


    聽到我一邊確認貝瑞塔與沙漠之鷹的彈匣,一邊提出這樣的要求後——


    「我反而求之不得。但是基於某些理由,鵺就不帶著一起去了。」


    雖然我不明白這對妖刕有什麽好處,但總之他輕輕點頭了。


    然後他就像是配合我似的,從暗黑色的長風衣下拔出一把金牛座蠻牛。


    那是妖刕的用槍,使用強力點454 casull子彈的左輪手槍。


    他接著又把總是放在旁邊的兩把日本刀背到身後——交叉成型。


    「我作夢都沒想到居然會跟你聯手。我的人生中總是不斷遇到作夢也沒想到的事情。」


    聽到我有點埋怨似地如此說道後……


    「每個人的人生多多少少都是那樣的。」


    「那我應該算是『多』的那邊吧。你又是如何?」


    「我也是『多』的那邊。」


    雖然妖刕的下半臉被像是忍者一樣的風衣領遮著,讓人看不太出他的表情,不過——


    他眯細眼睛……似乎冷笑了一下。


    唉呀,就算他不講我也隱約感覺得出來,這家夥跟我是同類型,是經曆過許多實戰後站在這裏的男人。而今晚我們兩人又將再添一筆戰曆。


    就互相祈禱這不會是人生最後一場戰鬥吧。


    「有車嗎?」


    我對妖刕如此一問後……


    「路上不是到處都有嗎?」


    不多話的妖刕一邊把違法的杠杆式霰彈槍扳開來確認槍管內部,一邊講出這樣的發言。嗯,我還是別問太深入好了。


    東張西望看著我們的鵺「咻」地叫了一聲後——趴下身體像隻貓一樣衝出了家門。


    「不知火,妖刕——原田靜刃也會出動。詳細狀況我等會再一邊移動一邊聽你講,但你先告訴我被劫持的是什麽船。客輪嗎?還是油輪?」


    和劫船事件莫名有緣的我透過電話如此一問後,不知火吞吞吐吐地……


    『……不,呃……你聽完後就無法回頭囉,遠山同學?』


    對我講出這樣嚇唬似的一句話。


    「從一開始我就沒回頭的打算啦。」


    我不禁有點生氣地這樣回應……結果不知火他……似乎總算同意讓我出動,而說出了他一直隱瞞到最後的情報:


    『——是護衛艦。』


    雖然我不清楚不知火究竟是透過什麽的管道可以這麽快獲得情報,不過——


    據說茉斬劫持的是在東京灣外海航行中的護衛艦q春霧b。


    那是朝霧型的機動艦艇,全長一百三十七公尺,全寬十五公尺,標準排水量三千五百噸。武器裝備有七十六毫米單管速射炮,二十毫米ciws機炮x2,八連裝海對空飛彈,四連裝艦對艦飛彈x2,水腫魚雷發射管x4……雖然在自衛隊用語上被稱作什麽『護衛艦』,但是在聯合國海洋法上毫無疑問是一艘軍艦·驅逐艦。


    區區三個人就想挑戰那樣一艘軍艦,根本是腦袋有問題。


    不過,那種事對我而言也習以為常了。去年我可是和大哥兩人合闖過伊·u——一艘核子潛艇。跟當時比起來,這次的船小得多了。


    然而……那時候我最終沒能逮捕夏洛克。


    那家夥如今依然優遊在七大洋的某處。搭著那艘伊·u。


    (但願不是在這片海中就是了。)


    我如此想著,轉頭環視下了首都高速公路後看到的夜晚東京灣。


    鵺不知從哪裏變出來的漆黑bmw 24-e85跑車,是孫在香港開過的那台z8的兄弟車,其中軟頂敞篷的前期型——的原廠車胎發出尖銳聲響的同時,右眼綻放著與真皮座椅一樣紅色光芒的妖刕快速轉動方向盤。


    我們兩人接著在靠近武偵高中的晴海客輪碼頭——附近的公家機關航海訓練所專用碼頭邊下車……發現海上氣候並不太好。陰暗的天空中,月亮忽隱忽現。


    不知火因為原本就在武偵高中的關係,比我們早抵達這個約定會合的地點。他見到我們也抵達這昏暗的碼頭後,露出苦笑上前迎接。


    然後……太好啦。教人鬆一口氣的是,現場還有可鵡韋的身影。


    雖然他並沒有看向我們,而是盯著黑漆漆的東京灣就是了。


    另外在場還有一個讓人有點意外的麵孔。


    那人身高將近一百九十公分,有一頭尖尖的刺蝟頭——正是武藤剛氣,武偵高中車輛科三年級的a級武偵。


    他和我是從一年級就認識的老朋友,特技是隻要名為交通工具,小至速克達機車大至火箭,他什麽都有辦法駕駛。因為這是他自己講的,我本來還以為隻是在吹牛,然而在以前藍幫眧眧的襲擊事件中,他無論新幹線列車還是油輪都駕駛過,是個貨真價實的高手。


    似乎是騎以前撞過我的那台三輪機車來到現場的武藤一看到我……


    「又~是金次啊。我聽不知火說是什麽緊急委托,就馬上有這種預感啦。唉呀,反正我這次的工作也隻是駕駛而已。我不會過問什麽詳細內容,你們認為不講比較好的事情也不用告訴我。在這樣的前提下讓我問你一件事,最近……你到底在幹什麽?」


    便露出爽快的笑容對我說出這樣一段話。於是……


    「我也搞不懂。」


    按照慣例,我也老實回答他真話了。


    話說回來,這次的現場有——我、武藤、不知火、可鵡韋、妖刕,全都是男的。就在我如此環視著在場的成員時……不知火似乎也跟我想到同樣的事情,而對我拋了個媚眼。


    「對於身旁總是會有女生的遠山同學來說,這種編隊是不是很稀奇?對不起囉,因為這次太緊急了,我沒辦法幫你安排女生啊。」


    對於他這段話,我很明顯地裝作沒聽到後……


    「武偵高中的狀況怎樣?我好一陣子沒去露臉啦。」


    因為可以大家一起保護可鵡韋而感到稍微比較輕鬆的我,向武藤聊起了這樣的話題。


    「最近校內流行一個詞叫『克羅羅斯』喔。」


    「克羅羅斯?」


    「四月的時候有個美女如彗星般轉學進來,又忽然消失無蹤。一堆男生都超失落的,甚至還有人在吵著要不要自殺哩。」


    「……」


    武藤掏出他的黑色手機,連上一個網站給我看。嗯,應該就是情報科架設的克羅梅德爾粉絲社群網。網站標題還叫『最愛小克!』什麽的。原來如此,因為克羅梅德爾失蹤(lost)了,所以叫『克羅羅斯』是吧?


    (……去死啦!你們這群家夥不適用武偵法第九條!)


    我不禁在腦內大喊著強襲科去死去死團的用語。然而武藤並沒有發現我的眼神失去光彩,一臉陶醉地繼續瀏覽著小克的日常照片集。


    「我也是看到這網站才知


    道,不過她真的超漂亮對吧?如果我有幸和她相遇認識,我也會介紹給你的。」


    「……免了。或者說在邏輯上根本沒辦法介紹啦。」


    我伸出手「啪!」一聲強製把武藤的手機關上。


    「這話什麽意思?呃,金次你臉色不太好喔?」


    唉呀,已經知道別來無恙,依然和以前一樣健康又白癡的武藤就先放到一邊……


    我接著便走到心中最在意的可鵡韋身邊。


    「……」


    可鵡韋對我瞄也不瞄一眼,始終眺望著夜晚的大海。


    仿佛是在凝視著此刻應該就在大海另一頭的茉斬。


    「請問學長為什麽要跑來?我明明就拒絕得那麽清楚了。」


    看來他姑且願意跟我交談的樣子。太好啦,至少他還沒有關上心防。


    「因為遠山家是個瘋狂的正義使者一族啊。要是我聽到恐怖分子的情報卻置之不理的事情被家人知道,絕對會被狠狠修理一頓的。」


    我半開玩笑地如此回應的同時,在我背後……


    「那家夥的目的是什麽?」


    「我想……應該是抓住可鵡韋吧。」


    海風吹拂中,妖刕與不知火如此小聲討論著。不過——


    事情發展到這樣,可鵡韋似乎也不得不認同我們跟著他了。於是他轉回身子……


    「我不認為姊姊隻是為了我就做出行動。她想必會有某種進一步的動作。」


    用小隊討論的口吻提出這樣的見解。


    「至於那究竟是什麽動作,我們就直接去問她本人吧。護衛艦現在在哪?我們要怎麽過去?」


    不知火聽到我如此詢問後……


    「春霧目前停在東京灣與相模灣的邊界一帶,也就是劍崎外海。雖然我是很想塔直升機過去,但畢竟對手是護衛艦,搞不好會被擊落。所以我們搭遊艇過去吧。」


    他伸手指向昏暗的碼頭遠處。


    「剛剛我和不知火已經去暖機過了。跟我來。」


    就這樣,我們在武藤帶路下邁出步伐——


    「遊艇啊……那樣還是會被發現吧?」


    「有一定程度的隱密性啦。唉呀,雖然肉眼還是可以看到就是了。」


    我望向不知火手指的一艘細長型的遊艇。


    排水量不到二十噸,是僅供沿海區域使用的小型船隻。看起來原本是水上娛樂用的白船,外部覆蓋上應該是碳纖強化塑膠製成的黑色板材。大概是為了減少雷達反射麵積的關係,外觀形狀由許多平麵構成。的確姑且可以稱作是一艘隱形快艇。


    「虧你有辦法臨時準備這種玩意。這是誰的船?」


    「我家人的船。不過因為來不及安排駕駛,所以才向外委托武藤同學的。」


    跟我一起從短短的登船梯搭上船的不知火——在船內確實一點都沒有猶豫的樣子。無論甲板還是廚房的電燈開關都能很快找到,感覺不隻是以前搭過,而是已經非常熟悉了。


    遊艇光是我們五個人坐上來就開始重心偏移,相當搖晃。


    細長型的船身後部是可以擺放大型貨物的艙房,牆壁上還有大概是補眠用的摺疊式床鋪。隔著一麵隔音牆的另一邊則是像會議室一樣的起居室,設置有宛如咖啡廳的餐桌與沙發。


    武藤哼唱著,開心參觀著起居室的設備。我們其他人則是依序坐到天鵝絨製的座椅上之後——


    或許是因為等一下就會收不到訊號的關係,可鵡韋拿出手機放到搖晃的桌麵上。


    然後大概是基於什麽規定,切換成免持模式撥給某人。


    雖然畫麵上顯示的通話對象有用暗號名稱掩飾,不過……


    『……喂?』


    「老師,不好意思在這麽晚的時間打擾您了。我是三十七式的伊藤。」


    『……哦哦……可鵡韋啊。不知火……也跟你在一起嗎?』


    聲音聽起來是一名壯年男性。


    這種緩慢穩重的講話特征,我有印象。


    ——是眾議院議員·岩葉茂。自民黨的重要人物,在政黨輪替前擔任過國務大臣。


    「是的,即刻起,我們將前往處理b35737。」


    可鵡韋回應的同時,不知火把食指豎在嘴邊,『噓~』地對我們跑了個媚眼。


    『呃~……關於這次的事件,我們上頭的人沒能協商出共識……實在很抱歉。雖然狀況教人頭痛,但你要保持冷靜。務必……小心注意。令姊是個超人級的菁英人物。就是我們把她培育成那樣的……』


    語氣聽起來帶有同情的岩葉議員——接著忽然變得相當官腔官調,念出一段似乎是約定俗成的話語:


    『……雖然這話已經是慣例了,不過……萬一你在這次的行動中死亡,或是失蹤……都與政府當局沒有任何關係……我們將會以意外死亡處理……』


    「我明白。那麽就請您靜待目標殺害的好消息。不好意思深夜打擾了。」


    可鵡韋如此說完,便掛斷電話。


    「——那麽我們就出發吧。你叫武藤學長是嗎?請出船。」


    「沒~問題。恐怖的對話內容我都當作沒聽到啦。」


    武藤回應後,爬上二樓的駕駛艙……引擎接著就「噗噗噗噗……」地發出漸漸加快的強力旋轉聲。不愧是武藤,遊艇順利離岸了。


    「喂,可鵡韋,你剛才說『殺害』是什麽意思?你可別殺人啊。」


    身為武偵的我立刻提出警告後……


    「……這是為了拯救茉斬。她已經無法恢複原本的她了。」


    可鵡韋沉下眼皮,說出這樣一句像是在他心中已經做好整理的話。


    「茉斬是你的親姊姊吧。既然是弟弟,就不要用那種方式拯救姊姊。給我透過不殺的方式拯救。」


    「遠山學長,這話我很難啟齒,不過……茉斬同時也是你父親的仇人啊。即便如此,你還是要我別殺了她?」


    雖然可鵡韋這樣回問我——但是關於那部分,我心中也已經做好整理了。


    即將追上殺父仇人的現在,我當然是感到滿肚子烈火。


    然而就算是這樣,我依然要遵守武偵法。法律可是比肚子重要的。


    「自從我和這事情扯上關係的那一刻起,在不殺茉斬的前提下收場就已經是既定路線了。」


    大概是注意到我和可鵡韋變得有點在吵架的關係,在搖晃著離開碼頭的遊艇中……


    「可鵡韋,關於這點我也反對。畢竟獅堂先生也說過要逮捕優先於抹殺,而且我們還有事情要問茉斬啊。」


    ——不知火站到『不殺』的立場如此說道。


    變成兩票對一票的可鵡韋頓時閉上嘴巴。臉上的表情依然讓人擔心他不知道在想什麽。


    不過就在這時——


    「不準殺。」


    一旁傳來低沉模糊的聲音。


    是宛如戰國武將一樣打開雙腿坐在沙發上、剛才一直保持沉默的妖刕開口了。


    「隻要有我在場,任何人都不準殺,任何人都不準死。我雖然會協助你們,但我是遵循某種超越你們理解範圍的巨大存在在行動。要是讓我看到誰做出準備殺害犯人的動作——我不惜砍斷手腳也會立刻製止。」


    ……妖刕這句話聽起來不隻是嚇唬人而已,他是認真的。


    在那樣的威脅下,大概是覺得三對一未免太過不利的關係……


    「我明白了。」


    可鵡韋也終於如此承諾了。


    先姑且不論什麽『巨大存在』雲雲的莫名其妙台詞,妖刕你幹得好啊。


    正當我這麽想的時候,妖刕忽然又朝我瞪過來。


    「遠山


    你也一樣,不準殺人。」


    「為什麽我要殺人啦?」


    「因為你是最可能出錯的家夥。我還在眷屬的時候有聽伊碧麗塔說過,你曾經把卡羯·葛菈塞推下飛船,差點把她殺掉對吧?」


    太、太失禮啦。


    雖然我那時的確差點就殺了卡羯,但我目前為止都還沒失手過啊。


    「那次是未遂,別講那種讓人誤會的話。喂,不知火你也別露出那種嚇傻的表情啊!」


    就在我表達抗議的時候——「殺不殺人」這種話題或許對可鵡韋而言已是習以為常了……


    「請問目前知道春霧上的人員們生死嗎?」


    他一臉若無其事地如此詢問不知火。


    「不清楚。春霧原本是在進行定期的反恐訓練,結果茉斬在扮演恐怖分子的人員到場之前入侵了春霧,就這樣把船劫持了。」


    也就是說本來隻是單純的訓練,沒想到卻被真的恐怖分子潛入其中了是吧。


    雖然在某種意義上算是出其不意,不過——這也代表茉斬是個即使麵對多名訓練水準堪稱全世界數一數二的海上自衛隊員也能輕鬆獲勝的女傑。


    真是恐怖的大姊啊。


    「春霧是一艘怎麽樣的船艦?有什麽注意事項嗎?」


    聽到我這麽問——不知火稍微露出一臉做好覺悟的表情。


    感覺像是準備說出他一直拖延到現在、但遲早必須告訴我們的情報。


    「這也是i級國家機密,所以你可別留下什麽筆記。其實春霧上搭載有ndd。」


    ……ndd……?


    「那是什麽?」


    沒聽說過這個詞的我如此詢問不知火後……


    「該怎麽解釋呢……簡單來講就是核子魚雷啦。」


    他竟然說出了這樣驚人的回答。


    「……核……!」


    ……核子……?


    居然是、核子武器嗎!


    在臉色頓時發青的我旁邊,妖刕也微微睜大了眼睛。


    不過可鵡韋似乎早就知道這件事,表情沒什麽變化。


    看到我啞口無言的樣子,不知火趕緊揮揮手試圖讓我鎮靜下來。


    「不不不,那不是遠山同學現在腦袋或許在想的那種一般核彈,是不會產生暴風或紅外線的最新型中子彈啦。」


    ——中子彈……!


    那是冷戰時期中,美國開發出來的魔性兵器。


    我在強襲科的課堂上也學過,核彈造成的攻擊效果有——爆炸引起的『破壞』、紅外線引起的『燃燒』、中子·伽馬射線的『輻射』與輻射物質的『殘留』四種。


    而所謂的中子彈,就是朝其中『輻射』特化的玩意。


    主要的攻擊手段不是藉由爆炸——而是透過強力的輻射線殺死所有敵兵的兵器。因為不會連非軍事目標都破壞掉,而且能夠縮小到炮彈尺寸,所以堪稱讓核武的抑製力量能滲透到地區紛爭的兵器,過去受到北約諸國相當高的期待。


    而現在——日本擁有了那樣的玩意?


    真的假的?


    「居然為了這種程度的事情就那麽慌張,一點都不像遠山學長呢。」


    可鵡韋一臉習以為常地對我苦笑。


    「這不是像不像的問題啊。什麽中子彈……日本的非核三原則到哪去了……!」


    「誰曉得?」


    麵對慌張的我,不知火也隻是聳聳肩膀而已。


    「呃,遠山學長你——該不會以為教科書上寫的東西全部都是真的吧?」


    可鵡韋甚至反過來對我露出感到擔心的表情。


    ——該死!看來這些話都是真的啊。


    「日本竟然把中子彈……製造成魚雷了?」


    聽到我好不容易擠出來的這句疑問,可鵡韋和不知火都點點頭。


    「畢竟是公開報導過的事情,我想遠山學長應該也知道:美國在九〇年代開發出了使用放射性同位素·氧15的中子彈——又稱『陽電子炸彈』的新兵器。而近年日本將那彈頭裝載到魚雷上了。」


    「因為ndd的內部構造很精密,容易故障,所以是讓它在低速狀態下命中目標。命中後內部的回旋加速器就會啟動,放射出伽瑪射線。過程中並不會伴隨傳統中子彈那樣的爆炸現象。半徑一百三十公尺以內的所有人員都會立刻喪失戰鬥能力,百分之百死亡。效果隻會持續幾秒鍾,之後就無害了。雖然半徑三百公尺內都有害,不過在那範圍以外就完全無害——」


    這樣聽起來……所謂的ndd……


    一旦使用在海戰上,可說是方便無比的玩意。


    隻要稍微撞一下,伽瑪射線的刺針就會把船上成員全部刺死,然後就結束,使對手無力反抗。


    能夠在無聲無息,而且幾乎沒有造成損傷的狀況下擄獲敵方的神盾艦、潛水艇、空母等等各式軍艦。遠比會將敵艦消滅的普通核子魚雷要便利得多了。


    據說在二戰時期,日本的魚雷開發技術就領先全世界半個世紀。


    過去的海軍國家——日本當時曾讓東至太平洋,西至印度洋的海域都化為恐怖深淵……而如今沉眠的海上霸者,原來還隱藏著這樣鋒利的爪牙。而且恐怕是在企圖提升太平洋上軍事存在感的同盟國——老美大人的秘密認可之下。


    不過……


    「那種東西,護衛艦能夠獨立發射嗎?」


    即便那是隻要把敵人的屍體處分掉就不會留下任何證據的秘密兵器,但核武還是核武。


    基於政治上的問題,應該有一套管理措施讓它不會輕易被發射才對。


    這麽想的我如此詢問不知火後……


    「當然是沒辦法隨意發射啦,必須要從統合幕僚長(注5 日本防衛省中統一指揮陸海空三自衛隊的機關首長。)那裏得到一組發射密碼才行。但那也隻是單純的六位數密碼而已,畢竟在關鍵時刻要讓魚雷能夠迅速發射才行嘛。」


    不知火擺出像歐美人那種『真受不了』的姿勢。


    ……六、六位數、密碼……


    那種程度的東西,在現代隻要學過一點程式設計,就算是小學生也能破解啊。


    更何況是有六顆腦袋的茉斬,不可能解不出來的。


    「那部分的發射控製係統是向美國借來的東西。而據說在冷戰時期,美國的洲際彈道飛彈發射密碼通常都是設定成000000的樣子。」


    ……太、太隨便了吧……!


    但是這個謠言其實我也有聽過。


    畢竟當遇到敵國搶先發射了核彈的時候,在國家滅亡喪失機能之前——也就是在飛彈命中前的短短幾十分鍾內,必須盡快發射報複核彈才行。要不然到最後就隻有自己國家滅亡,隻剩敵國稱霸整個世界。


    因此為了滅國後僅存的少數國民以及其他同盟國,在那樣的緊急狀況下必須能爭取一分一秒,多發射一枚報複核彈也好。所以從命令下達到飛彈發射的中間程序會被設計得極為簡略。


    而二十世紀美蘇之間那樣的瘋狂行徑……


    因果來去之中竟然在現代為日本帶來了這場意外危機是吧。


    不知火接著在確認他愛用的那把自動手槍so的同時……


    「我負責留下來守衛遊艇吧。畢竟我不像你們那麽強,不想成為你們的絆腳石。」


    把衝鋒陷陣的任務交給了我、可鵡韋與妖刕三人。


    在這點上我也可以接受。畢竟如果要強襲春霧,這艘遊艇就是我們的據點。基於任務性質,武藤並沒有聽到詳細內容——因此至少要留下一名擁有一定程度的戰鬥能力,而且能夠掌握狀況的人員守在退避中繼站,不然遇到要撤退的時候也沒


    辦法進行正確判斷。


    因為出到外海的關係——遊艇忽然劇烈搖晃了一下。是斜著越過海浪的搖晃方式。


    雖然武藤的駕駛技術很好,但畢竟這艘遊艇是小型船,搖晃幅度難免還是很大。


    春霧所在的海域……決戰的時刻接近了。


    隨著目的地越來越近,不知火與可鵡韋散發出的緊張氣息也越來越強烈。身穿黑色長風衣與黑靴子的妖刕光是外表看起來就很黑暗了,又始終保持沉默。


    ……船內的氣氛簡直沉重到不行。


    為了預防胃痛,我真有點想呼吸外麵的空氣呢。


    (而且在開戰之前,我也想為幻夢爆發準備一下。)


    透過白日夢引發的爆發模式——幻夢爆發需要使用自己的記憶。換言之就是必須想像自己和異性那方麵的情境,不過……


    在腎上腺素大量分泌的戰鬥時雖然有辦法大膽想像,但安靜的時候在別人麵前那麽做實在有點羞恥。而且在這樣沉重的現場中隻有我一個人幻想那些不正經的事情,恐怕也很難進入狀況吧。因此……


    「呃……我稍微……去集中一下精神,或者說去調整一下自己的呼吸。」


    我隨便找了個藉口,在搖晃的船內站起身子。


    然後走向設有置物櫃與摺疊式床鋪的那間無人房間。


    如果茉斬的目的中包含要捕獲可鵡韋——她會主動攻擊這艘遊艇的可能性就相當低。但若隻有我一個人走上甲板,也有被狙擊的風險。所以我就在那間像置物間一樣的房間進入幻夢爆發吧。也隻有這個選擇了。


    「你暈船了嗎?畢竟這遊艇遇上海浪就會很晃啊。」


    「請問需要什麽幫忙嗎?」


    大概是因為我講得太含糊的關係,不知火和可鵡韋都以為我是感到人不舒服——


    而打算跟到我後麵,於是……


    「不、不用了,放我一個人啦!要出擊的時候再跟我講,我會馬上跟你們會合。」


    我不禁紅著臉把他們推回去,好不容易一個人窩進置物間。


    真受不了。幻夢爆發看似方便但其實也頗不便啊。


    而且它和普通的爆發模式不一樣,隻能維持幾分鍾。所以我必須算準讓血流在入侵春霧的時機才爆發,這點上也很有難度。


    我把摺疊式床鋪放下來後,坐到床上——好啦……


    (來想些什麽,為血流做準備吧。)


    或者應該說是要想像什麽人才對。


    因為我一直以來都在回避那方麵的圖像或影片,所以腦中完全沒有那一類的資料。有的隻是自己不幸遭遇過的各種親身體驗而已。


    亞莉亞、白雪、理子、蕾姬、貞德、華生、金女、麗莎、梅露愛特……細數起來對象還真多,讓我都不禁懷疑自己真的是什麽花花公子而感到難過……然而這個挑選演員的步驟其實意外重要。


    根據我以前半夜自己練習的經驗,幻夢爆發的對象如果是亞莉亞就會增加暴力程度,如果是白雪就會比較溫和,如果是理子就會變得比較活潑等等,幻想對象的個性似乎會有某種程度感染到我身上的樣子。


    (這次還是重視攻擊力,選擇亞莉亞嗎……?不,既然是隱密作戰,還是選華生比較好……?)


    ……總覺得自己好像在做什麽很罪孽深重的事情啊。這樣簡直像在品評女生嘛。


    就這樣,遲遲無法進入狀況的我……交抱著手臂坐在床上,不知道為什麽腦中忽然擅自浮現了某個女生的身影。


    身材纖細高挑,一頭短發,個性凜然的女強人——


    可是像在玩敲地鼠的時候又會變得很熱衷,帶有像少女的一麵……


    (山根雲雀……)


    等等,為什麽要選上她啦,金次。


    啊!啊!別回想起敲地鼠時的事情啊。毫無防備地朝向我的美型臀部,還有仿佛在考驗我忍耐力似地一點一點往上位移的牛仔短裙——這些新鮮的記憶——


    ……撲通……!


    等等、喂!血流別來啊!還太早了啦!


    要是現在就進入幻夢爆發,到了和茉斬對峙的時候不就會結束爆發嗎!


    (話說為什麽偏偏是山根雲雀啦!雖、雖然說……那家夥的確是美女沒錯啦!)


    陷入混亂的我用手壓著額頭,慌張失措地站起身子。


    沒、沒問題,我還沒進入爆發模式。隻要冷靜下來還來得及恢複原本的狀態。


    ——深呼吸!那樣應該能夠讓我冷靜下來才對。用腹部呼吸,透過鼻腔深深吸一口氣——


    「……?」


    怎、怎麽回事?總覺得……好像有股香氣。


    (感覺像是香皂的氣味……?)


    是我以前在外語高中進行服裝分析的時候也有聞過、從雲雀身體散發出來的味道。


    難道我的想像力已經提升到連女生的氣味都能清晰再現的等級了嗎?


    ……不,不對。


    是真的有氣味。而且不是因為附近有什麽香皂的關係。嗅覺比一般人敏銳的我能夠聞得出來,這的確是雲雀的氣味……!


    於是我就像狗一樣循著香氣的方向走去……發現……


    「……嗚……!」


    騙人的吧?喂!


    在後部船艙的最後方。


    一個小浴缸尺寸、蓋子有點位移打開的置物箱中……


    有個蹲坐在裏麵,抬起像貓一樣的眼睛看向我的人物……


    ——是山根雲雀!她真的在這裏!


    「嗚、喂……!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我驚慌地推開蓋子如此詢問後——


    「——因為我想知道更多關於你的事情呀。」


    雲雀露出一臉找藉口似的表情站起身子。


    「所以上次我就趁你在uniqlo的試衣間換衣服的時候,把我從以前就會隨身攜帶的gps晶片夾在你脫下來放在外麵的鞋子內墊底下。」


    ……嗚……!


    我趕緊低頭看向自己的鞋子,但也於事無補了。


    雲雀她——從以前就一直在查我的事情,像個偵探一樣。


    雖然自從上次在海濱幕張的采訪之後,她看似已經喪失了那股幹勁……


    但她其實根本就沒有收起天線,而是一直都在追蹤我的樣子。一如字麵的意思,透過藏在我鞋子裏的天線。


    「我不是叫你別再查了嗎!為什麽好死不死偏偏要查到這種任務現場……!」


    麵對有點不知所措的我……


    「你是有叫我不要再查可鵡韋的事情,但沒說過不可以查你的事情呀。」


    雲雀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有錯地如此回應。


    該死……!仔細想想,我當時的確在那方麵警告得不夠。


    印象中我因為太過害怕可鵡韋做出行動,所以從頭到尾隻有叫雲雀別去找可鵡韋而已。


    結果雲雀她——雖然不清楚為什麽會那麽想知道我的事情,不過——放棄透過良好人際關係進行的『被動采訪』後,又回到『主動采訪』了。因為我命令她不準再詢問關於那張照片的事情,讓她變得隻能這麽做。恢複稍隔一點距離、像偵探一樣追蹤我的采訪模式。


    「然後我發現你從錦係町忽然有行動,所以就搭計程車追上來。到了那個碼頭之後我發現隻有一艘遊艇發出引擎運轉的聲音,便猜想你應該會搭這艘遊艇,所以溜進來了。可是現在卻被你發現了呢。我雖然沒聽到你們的對話,但是設有隔音牆的船未免太奇怪了。這艘遊艇到底是什麽?」


    身穿西裝配緊身裙的雲雀從置物箱中爬出來後,朝我接近過來。


    不幸中的萬幸是,她


    似乎沒有聽到關於茉斬和核子魚雷的事情。但是……


    「你……給我差不多一點!這可不是在玩遊戲!」


    「我才不是在玩遊戲,是認真的。我認真想要知道呀。」


    雲雀仿佛要把夾克底下的襯衫撐破似地用力挺起胸膛,交抱雙手,在狹窄的船艙內逼近我麵前。


    「遠山同學,拜托你差不多也該告訴我了吧。你一直都在向我隱瞞真正的你,現在也是。你到底是誰?是何方神聖?」


    就在雲雀目不轉睛地盯著我如此說道的時候……


    ——一晃——


    遊艇又因為海浪搖晃了一下,而且是從剛才以來最劇烈的一次,大概傾斜了三十度左右。


    對於把注意力都放在對方身上的我們來說,這次的搖晃可說是出其不意——


    「呀!」


    「……嗚……!」


    結果雲雀和我都失去平衡,糾成一團倒了下去。


    倒向我剛剛放下來的那張摺疊式床鋪。


    因為這次是我在下麵,沒必要保護雲雀……但我們就這樣被擠到床鋪邊緣的牆腳了。


    (……!)


    過程中,雲雀她……服貼緊身的西裝底下那外觀看起來難以想像的柔軟雙峰、好死不死、偏偏就壓在……我的、臉上……


    正當我擔心「這下要窒息了!」的時候,發現雙峰之間的深穀剛好成為了通風路徑,真是得救了。不對,一點都沒得救啊。或許是雲雀身材高挑、表麵積比較大的關係,大量的女性氣味隨著我的呼吸竄入了我的鼻腔。


    被雲雀的體溫加熱到適中溫度、而且大概是剛才躲在狹小空間的緣故混雜了些許汗味——但依然清潔而自然、又莫名帶有甘甜感覺的香皂氣味。


    宛如剛出爐的麻薯或是剛成熟的果實、如果是甜點就教人忍不住想一口咬下去的完美雙峰……雲雀這家夥……不但是個隱性美女,居然還裝備了這樣不為人知的凶暴玩意啊!


    緊接著又進一步地……


    船身有如鍾擺般左右搖晃,讓我和雲雀在軋軋作響的床鋪上跟著翻滾。


    結果雲雀的巨乳就像什麽滾動式印章一樣,從我的左耳一路到右耳、毫無遺漏地摩擦我的臉,未免也太周到了吧。


    好啦,好啦,我已經感受清楚了啦。這何止是舒服而已,簡直教人感到酥麻。


    另外,正當我疑惑自己的手好像勾到了什麽東西時……


    「……你、你你你、你在碰哪裏呀!」


    剛才被我大吼也絲毫沒有退縮的雲雀現在竟然徹底被嚇壞的原因是——我的手……在剛才糾成一團滾動的過程中,好死不死偏偏抓住了雲雀的臀部啦。


    而且是左右兩手,抓住了她左右兩邊的屁股。


    觸感還非常直接。我向天發誓,我絕不是故意的,可是——極為偶然地,我的雙手手指竟然鑽進了裙子與肌膚之間的縫隙。多虧如此,原本就已經很貼身的緊身短裙被撐得更緊繃,感覺隨時都要裂開了。我的手也真壞呢。


    而且手的殘酷行徑還不隻是這樣。在雲雀那有如將白桃放大而形成的美麗臀部上——我的手指深深地陷入充滿彈性的女性肉體中,也就是用力一把抓住的狀態。我想這應該是因為剛才倒下的瞬間,我的手在本能下想要抓住什麽東西的緣故。


    如此這般,相當冷靜地進行著各種客觀考察——透過女性肉體進入天然爆發模式的我……


    「差、差勁透頂!你到底想對我做什麽事!在五個大男人搭乘的遊艇上,你到底在想什麽!不要以為在海上不會被逮捕就——」


    被雲雀那即使不高但還是有鞋跟、堪稱是飩器的鞋子當場踹下床鋪。


    就在我那雙壞手從裙下拔出來時順勢將往上位移的裙子拉回原處的同時……


    「再說,我對於那種事情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麽做呀!就、就就、就連跟男生出去約會什麽的,也是上回跟你才第一次體驗的!」


    這次換成雲雀驚慌失措了。


    變得滿臉通紅的她,坐在床上對我又踢又踹。


    (不妙……我知道了……)


    我則是靠著爆發模式下的腦袋繼續思考,並不斷閃躲雲雀的腳。


    (我終於搞懂了。這下——不妙啊……!)


    畢竟是外行人的攻擊,要閃躲並不算什麽難事。然而……


    (——不隻是可鵡韋而已。茉斬的目的是……!)


    雲雀連續撲空的腳跟「碰!碰!」地踹到地板上。


    即使多虧有隔音牆讓聲音傳不出去,但或許是感受到震動的關係……


    「——遠山同學……哇!雲雀同學?」


    不知火打開房門……


    接著是可鵡韋……


    兩人探頭看向後部船艙,察覺了房內的狀況。


    「遠山學長,不好意思了。很遺憾——我這就按照規定行事。」


    帶著苦笑邁步走過來的可鵡韋——


    ——從後腰槍套拔出跟我一樣是貝瑞塔公司製的衝鋒手槍——m93r。


    然後在近距離下朝著雲雀的頭……磅!


    「嗚!」


    二話不說就開槍了,讓我完全來不及製止。


    然而——大概是為了對剛才的失禮行為賠罪,我的手在千鈞一發之際趕上了。


    以一瞬間與子彈相同的速度揮手抓下子彈,也就是徒手抓彈的招式。


    雖然和之前在鏡高組本家保護菊代的時候不一樣,這次我是單腳跪在地上,不過還是成功啦。


    然而畢竟太過突然的關係,沒能完全緩衝子彈的速度,最終變得有點像是空手偏彈了。


    被我甩丟出去的子彈因此飛進雲雀剛才藏身的置物箱中。


    但子彈已經沒有足以貫穿箱子的速度,隻在裏麵彈跳了幾下後……掉落在箱底。


    雲雀似乎以為可鵡韋射的隻是空包彈,不過不知火倒是看出我做了什麽事而瞪大眼睛。與此同時……


    「……妖刕,別這樣。」


    ——『隻要有我在場,任何人都不準殺。』


    我開口製止了剛才如此宣告過的妖刕·原田靜刃。


    妖刕這時已經默默來到可鵡韋背後……如鉤爪般張開雙手,從後方準備要夾住可鵡韋的頸部。


    他的雙手隻有中指比其他手指更彎向內側。


    要是我沒有出聲製止,當可鵡韋為了射殺雲雀而再度開槍的時候——妖刕肯定就會從背後抓住可鵡韋的臉,用中指挖他的眼睛。這家夥嘴巴上說不準殺人,使的招式倒是挺殘忍的。


    就在妖刕應該是故意放出的殺氣中……


    受到無言警告的可鵡韋把手指放開了扳機。


    「請問你要跟我來一場嗎?」


    「看你的表現。」


    背對著妖刕的可鵡韋以及像影子般站在他身後的妖刕——感覺隨時要起內訌般恐怖交談著。


    「遠山學長,看來你的處理並不完全的樣子。雖然這女人的潛伏技術算是不錯,不過讓她入侵到船上的不知火學長也太天真了。」


    可鵡韋的態度感覺把我和不知火都列入對手的樣子。


    可以看到他原本如少年般惹人喜歡的雙眼瞳孔頓時些微縮小。他升檔了。


    連結——可鵡韋的第二顆腦袋醒來了。


    「……我的女人出現在我身邊,有什麽好奇怪的嗎?」


    我對可鵡韋如此開玩笑的同時,抓起陷入混亂的雲雀的手。


    然後輕輕誘導她躲到我的背後。


    「什、什麽我的女人,遠山同學!你未免——」


    哦?對女生來說,比起手槍更在意那種事情嗎?


    不


    ,應該是因為她即使身為記者……也還沒辦法理解現在的狀況吧。


    「遠山學長,太有異性緣也是個問題吧?請問你要怎麽負起這個責任?」


    「男人的身邊有女人,是自然現象。可鵡韋,你難道連太陽升起、月亮發光都要追究責任嗎?現在更重要的是——事情不妙啊。」


    「請不要岔開話題。」


    「我看出敵人的目的了。」


    麵對我打出的這張王牌……可鵡韋閉嘴了。


    他不得不閉嘴,代表願意把雲雀的事情先暫時擱到一邊,要我告訴他關於茉斬的事情。


    或許他是看到我的徒手抓彈以及講話方式的變化,明白現在的我和剛才不一樣了吧。


    雖然正如可鵡韋所說,我感覺是在岔開話題……但這是必要的事情。現在可不是為了女人起內訌,在抵達春霧之前就自己人互鬥的時候。


    我靠著爆發模式下的推理能力引導出的茉斬的目的——就是……


    「這時強襲科教過的知識……擁有武器而且有攻擊意誌的人必定會從兩種行動之中選一進行。不是自己主動進入攻擊範圍,就是等待敵人進入攻擊範圍。而現在那女人取得了必殺的武器卻沒有動作,可見是在等待。」


    「等待……我們嗎?」


    大概是ndd的事情閃過腦海的關係,不知火的聲音聽起來帶有緊張感。


    然而,我對他搖頭否定。


    「那家夥並沒有把我們當敵人,隻當成是根本不存在,或者是渺小的存在。對方會認為有可能與自己對峙,到時候便認定為敵人,有必要采取適切對應的存在——頂多隻有前零課的個位數人物還有武裝檢察官而已。不過她應該也推測出這些人物會基於政治上的理由處於被動,唯一需要注意的隻有身為可鵡韋的上司而且容易失控的獅堂。而既然她故意挑在獅堂出國的這個時機行動……應該就認為沒有任何敵人會主動向她進攻才對。」


    「那茉斬的敵人到底是?」


    可鵡韋扣上手槍的安全裝置,表現出願意聽我說話的態度。


    妖刕看到這一幕後,現在也麵朝著我。不知火以及雲雀也一樣。


    不過可鵡韋既然會在雲雀麵前把茉斬的名字說出來……或許代表他依然打算等一下再殺掉雲雀。


    「就是新政府。」


    聽到我這句話——可鵡韋「啊」地露出察覺什麽事的表情。


    妖刕即使臉上沒有變化,也感覺已經理解了。


    ——公安零課是在新政府手中遭到解體的。


    而在解體當時,茉斬被認為是帶有過度激進思想的礙事分子。被派往處分茉斬的刺客都是她往昔的夥伴們。過去的零課成員們因此被迫進行了一場血淋淋的互鬥,而且是在新政府的命令下。茉斬她……遭到自己至今賭上性命保護的日本狠狠背叛了。


    因此她相當痛恨現在的日本。


    當中她尤其感到憤慨的對象,就是為了殺掉她而派遣昔日夥伴的人物。


    「茉斬企圖要暗殺首相。」


    ——也就是富山首相。


    他是個親中、親俄又親美,毫無節製地推動和睦政策的人物。對於因為主要任務是必須懷疑外國的防諜工作而偏向排外、孤立主義的茉斬而言,可說是外交思想完全相反的男人。


    看在茉斬眼中,也許甚至會覺得他是惡魔的爪牙吧。


    「……!」


    這次換成不知火想到某件事情而瞪大眼睛。


    也就是他在零課宴會中提過首相的行程——夜間遊船。據說總理為了幫女兒慶生,現在應該搭乘著遊艇在遊覽東京灣。


    可鵡韋和妖刕當時也有聽到不知火那段話,因此馬上理解了我的意思。


    相對地,麵對這樣步步逼近的危機……


    「等一下,這什麽狀況?你到底在講什麽?什麽暗殺首相……你開玩笑的吧?」


    雲雀露出一臉聽到荒唐妄想的表情這麽對我詢問。


    或許這事情不應該在記者麵前講才對,但現在恐怕是分秒必爭的狀況。我等事後再溫柔堵住她的嘴巴吧。


    「但我想上頭應該至少有聯絡首相不要經過這片海域才對……」


    對於鐵青著臉如此說道的不知火,我搖頭回應。


    「很難講。照我的猜測,首相應該已經來到附近了。有辦法確認嗎?」


    「……我去看看雷達。可是,為什麽?」


    就在我們準備走向武藤所在的駕駛艙時——妖刕若無其事地留在原地,阻止雲雀走出後部船艙。


    不過我則是……


    「過來吧,雲雀。妖刕,麻煩你招待她一下。」


    反而對雲雀如此招手邀請了。


    在我們全部人加上新成員雲雀浩浩蕩蕩露臉,讓武藤驚訝呆住的駕駛艙……的防彈艙頂下,我們探頭看向衛星船舶通訊與ais兼用的即時船舶海圖。連同海洋雷達畫麵一並確認,發現東京灣外灣除了停泊在劍崎外海五公裏處的春霧之外,還有許多船隻縱橫交錯地航行著。


    其中多半都是貨物船,不過也有一艘遊艇。接著觸碰麵板上的海圖調出詳細情報,熒幕便顯示出『aqua anthem2』的船名以及船隻的照片。使用狀況是『航海中』——


    「怎麽可能?這是……富山首相的私人船啊。而且沒有避開通過春霧附近的航線。這樣下去、遲早會……通過那玩意(naa)的航行圈邊緣……!為什麽……!」


    不知火打開武偵手冊確認最新的筆記內容,額頭頓時滲出冷汗。


    「首相?還真是個棘手的案件啊。你說是不是?」


    握著操舵盤的武藤輕輕聳肩……對雲雀,也就是在場唯一的女生笑了一下。大概是透過『比起首相更在意女生』的態度,想要表示不管我們說了什麽他都會左耳進右耳出的意思吧,雖然他或許真的比較在意雲雀就是了。


    「——不知火,就算你有門路可以聯絡首相也別聯絡,知道嗎?」


    「?」


    聽到我瞥眼看著雷達畫麵如此說道,不知火頓時皺起眉頭。


    可鵡韋也露出難以理解的眼神看向我。


    唔,看來比起升到二檔的可鵡韋,進入爆發模式的我在推理能力上比較強的樣子。


    「富山首相的支持率已經跌破百分之二十,要是不早早讓他退位,現在的政權就保不住了。因此致府才會故意延遲對這件事的對應。」


    也就是——如果茉斬打算殺死首相,就讓她殺吧——的意思。


    這下不隻不知火,從對話片段中聽出這點的雲雀也頓時停止呼吸。


    「有機會成為下任民主黨代表……下任首相的人選之一,就是防衛大臣。我想幕僚長應該有把春霧的事情報告給防衛大臣知道,但大臣並沒有聯絡總理。這種程度沒有必要勞煩首相,內部可以自行處理——利用諸如此類多少有點強硬的藉口。現在首相的船正悠悠哉哉準備通過春霧附近,就是最好的證據。」


    對於政治家來說,恐怖行動也是爭位用的道具。


    政府恐怕是將這起事件認為是切除現政權最大患部——富山首相的好機會吧。


    ——如果茉斬使用了ndd,政府要湮滅證據反而會比較輕鬆。因為魚雷最終隻會沉入遼闊的海底,而負責調查意外的海上保安廳是國土交通省的外局,國交大臣又是黨代表強力候補之一。


    對於政府來說最好的劇本,就是茉斬把問題兒童的首相殺死,然後不管怎麽打壓都打不死的前零課成員也被茉斬殺掉削減人數。至於真正收拾茉斬的工作,則是交給武裝檢察官負責。


    事後隻要對媒體施壓,讓首相一家被當成是一氧化碳


    中毒之類的意外死亡——各種麻煩人物就能一口氣清光了。這場恐怖行動對他們而言可謂是求之不得吧。


    因此他們現在才會放著不管的。


    然後……


    「茉斬肯定也早就看出了政府方麵的想法。她會靜靜等待目標進入ndd的射程範圍,就是因為確信首相的船不會避開的關係。」


    我伸手指著船舶海圖上水藍色的光點——春霧,負責指揮似地如此說明。


    雖然妖刕依舊感覺心不在焉的樣子,但不知火和可鵡韋都非常認真地聽我說話——看到這一幕,雲雀也總算理解這件事有多嚴重,開始東張西望起來。隻有專心在開船的武藤始終一如往常。


    「可是既然這樣,更應該快點聯絡首相啊……!」


    對於慌張的不知火,我搖頭回應。


    「要是首相的遊艇離開既定航線,我方看穿茉斬計畫的事情就會被茉斬發現。到時候茉斬想必會開春霧追上去。遊艇和護衛艦的速度根本無法相比,然後在我們趕到之前對方就會攻擊了。」


    「可是這樣下去總理的生命會有危險喔。」


    可鵡韋的語氣聽起來也在詢問我的意見,而我的想法非常簡單。


    「不會有危險。還有路可以走,一條政府和茉斬都沒預想到的路。用不著武裝檢察官出麵,自衛隊也是。隻要我們強襲、逮捕茉斬,不讓ndd發射就行。首相也能平安無事享受天倫之樂。完畢。」


    ——出擊,然後獲勝。


    我的指揮內容就隻有這樣。


    「……真是諷刺。居然要為了保護毀掉我們零課的人物出麵戰鬥。」


    可鵡韋歎了口氣,搖搖頭。


    然而,公仆就是這樣的存在。


    不管自己有多不爽,都必須為了公家而戰。


    即便是在社會上不受歡迎的總理,依然也是人。


    他也有心中深愛的家族,會出船幫女兒慶生,這不是很溫柔的父親嗎?身為攜帶武器、同時必須肩負責任的武偵——我絕對要保護他的生活,保護和平。


    總理的船距離春霧還很遠。


    從速度上估算,配合目標進入射程範圍內的時間,距離ndd的發射時機還有二十分鍾。


    相對地,我們則是早已進入春霧上各種武器的射程範圍內。而且隨著距離接近,對方可使用的武器也一項一項增加。


    然而,春霧依舊沒有攻擊。


    雖然也有可能是海上自衛隊方麵從遠端透過電子方式停止了春霧的機能,但我不認為茉斬會蠢到讓那種事情得逞。


    殺死首相,召喚可鵡韋——


    茉斬打算同時完成這兩項目的。


    「……你剛才為什麽要救我?明明我又進行主動采訪……又跟蹤遠山同學的說。」


    現在我——和雲雀兩人來到遊艇後方甲板上交談著。


    畢竟我有事情要跟她講,而且要是沒盯著她,我也有點擔心可鵡韋會不會把她刺殺掉。


    雖然有遭到狙擊的風險……不過幸好現在雲層遮住了月光,應該沒問題。


    「男人拯救女人需要什麽理由嗎?」


    我說著這句老台詞,並且確認甲板上的救生艇。


    掀開黑色的塑膠布一看,底下出現的是防彈纖維製的充氣艇。


    雖然乍看之下隻像黑色的橡皮艇,但這可是海上自衛隊或海上保安廳的特殊部隊要強行登上島嶼或大型船隻時會使用的戰鬥強襲偵查用舟艇(crrc),而且是搭載大型引擎的高速小艇。


    從各方麵來看……這艘船絕對不是一般的私人遊艇啊。


    不知火的家族為什麽會擁有這種船隻?即便是在爆發模式下的腦袋,也沒辦法立刻得出明確的答案。雖然有想到幾個假說就是了。


    「我們預定接下來要移動到另一艘比較大的船上。要是我們遲遲沒有回來,你就跟叫武藤的那個駕駛一起逃走。」


    「我才不要。你說比較大的船就是護衛艦吧?我也要一起去。」


    雲雀拿著nikon d3,挺起胸膛,不過……


    我在海風中對她露出微笑。


    這樣不對。你的戰場不應該是子彈刀劍交會的現場,而是報章紙麵上才對。


    「你那麽聰明,從剛才的對話中想必已經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狀況——萬一我們喪命,接下來的工作就要交給你了。要是因為被卷入政治家之間的互鬥而死在恐怖分子手中,我也會死不瞑目。所以拜托你用比這玩意更強大的……紙筆的力量幫我報仇吧。」


    我說著——掀開防彈製服的外套,亮出在學校都會藏起來的手槍。


    然而,明明我提供了這麽大條的獨家消息……


    「我拒絕。」


    雲雀的回應卻是no。


    這讓我有點意外。


    「單獨一名罪犯劫持了護衛艦,計畫暗殺首相?然後多名大臣對此事卻假裝不聞不問?那種醜聞怎麽可能完全不收集證據就寫出來?就算我想報導也——」


    「既然這樣,那就貫徹初衷吧,雲雀。」


    「?」


    「不要假設我會死的狀況了。等我回來之後,你再被動采訪就好。也就是周刊雜誌經常會有的所謂『關係人爆料』。不過想要這樣做的話——」


    在背對著船艙外牆的雲雀麵前,我仿佛要覆蓋她身體似地……


    咚。


    把手放到牆上,逼近她。


    「我們之間就必須有良好開係。這可是你教過我的事情。」


    在昏暗的光線中,瀏海被海風吹亂的我——目不轉睛地盯著雲雀的眼睛。


    就像是要看透她的內心般。


    被爆發模式下的我逼近麵前,雲雀頓時睜大眼睛——和目擊過我這個現象的曆代女生們一樣表現出『現在我眼前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的反應。


    雖然因為她是我至今很少接觸的類型,我本來還擔心這招對她有沒有效果。不過看來這狀態下的我對於各種女孩子都有讓對方心動的能力。


    另外,我把她逼到牆邊才發現,和身高差距不大的女生要接吻感覺會比較輕鬆呢。


    「……等、等一下,我說的良好關係,才不是指這種事……!」


    雲雀臉紅到在昏暗環境中也看得出來的程度,試圖抵抗似地把手放到我胸膛上。


    然而她的手完全沒有施力,隻是擺出想推開的動作而已。


    或許雲雀意外地是個容易被氣氛帶著走的類性。


    「反、反正你到事後肯定會跟我裝傻吧。你就是那種人呀……!」


    培養良好關係的行為,已經進行到雲雀酸甜的氣息會吹在我臉上的距離了。


    既然你那麽想,何不把臉蛋別開就好了?為什麽依舊朝著正麵對我抗議?臉上都開始露出恍神的表情了說。果然是個對強硬手段沒有抵抗力的女生。


    「如果你那麽想,到事後再逼我開口就行了。畢竟你是記者,那也是你的工作


    吧?」


    「我、我要怎麽做嘛?像你現在這樣嗎……?像、像我這樣——一點都沒有女人味的……可是,我從來都沒有和男生……這麽接近過,根本不知道該怎麽……」


    雲雀放在我胸口上的手漸漸變得癱軟。


    啊~……這下完全就是準備接受對方的狀態了嘛。真教人擔心她的將來呢。


    「沒錯,這樣就好。等我回來之後,你就像這樣用惹人憐愛的模樣試著來說動我吧。」


    麵對終於連眼睛都閉上的雲雀,我把臉接近到兩人的嘴唇幾乎快觸碰到的距離,小聲呢喃。


    用吐出來的氣息盡情搔弄她顫抖的雙唇……


    但是嘴唇不


    相碰。現在隻是讓她懷抱期待就好。


    提高她想要得到我的感情,卻偏偏不給她。這樣一來,她就暫時都會聽我的話了。


    「所以你現在乖乖待在這裏等我。知道了嗎?」


    我最後用拇指輕輕撫摸一下雲雀臉頰與嘴唇的邊界,讓她「呀嗚……!」地叫了一聲後——雲雀便緊閉著眼睛不斷對我點頭回應了。總覺得她的表情好像在說『拜、拜托你饒了我吧~~』的樣子。明明平常狀態下的我講什麽都不聽的,麵對爆發模式的我倒是張乖巧聽話嘛,


    雖然好像做的有點過火了,不過——


    總之這下算是解決一個問題吧。雲雀應該不會再想跟我們到護衛艦上了。


    就在這時很突然地……


    「喂,花花公子,話講完了就把那女人交出來,我讓她待在駕駛艙。」


    早就被我發現像影子一樣偷偷靠近……但很給我麵子一直沒有出聲的妖刕用相當不名譽的綽號叫了我一聲。


    「呀!」


    雲雀似乎沒有發現他的存在,結果因為自己仿佛被我抱住的畫麵遭人目擊而嚇了一大跳。


    「距離抵達春霧大概剩下一分鍾左右吧。你去幫我跟武藤講一聲,叫他千萬不要把槍指向這女孩,要好好招待。」


    我說著——對雲雀拋了一個媚眼,並輕輕把她交給妖刕後……


    切換自己的心情。


    我要上啦,春霧。


    讓你久等啦,茉斬。


    雖然從你和老爸的那場戰鬥之後算起來讓你等了足足十一年,不過他的兒子現在就去討伐你了。


    不知火的遊艇巧妙地漸漸貼近的護衛艦·春霧——如今看起來就像是漂浮在昏暗海麵上的高牆。從海麵到甲板的幹舷高度足足有四公尺,抬頭仰望的視野感覺就像是被深灰色的陰暗天空與漆黑色的船體分隔為雙色區塊。


    船艦上安靜得救人毛骨悚然。


    船頭朝著首相的遊艇預定會經過的航線。


    有如一座固定炮台……瞄準著目標。


    在這艘遊艇的後方甲板上,除了不知火以外——還有負責衝鋒陷陣的我、可鵡韋以及妖刕,看著遊艇側麵漸漸靠近依舊沒有動靜的春霧,等待爬上艦艇外牆的時機。


    利用這最後的一段時間……


    「我想遠山應該已經知道,但我還是姑且說明一下。我會使用一種叫『潛能解放』的能力——能夠在三分鍾內讓自己的能力提升到常人的五十倍。而這項能力另外還有持續時間幾乎沒限製的『半潛能解放』形式,這個隻能提升到五倍。總之當成是一種超能力就行了。從現在開始到遭遇茉斬為止,我都會保持『半』的狀態。」


    在黑暗中幾乎看不到身影的妖刕,右眼綻放著紅光如此說道。


    既然他說是『當成』,就代表那並不是真的超能力是吧?明明看起來就像超能力者的說。


    但不管怎麽說,爆發模式、潛能解放還有連結,超人少年也是有形形色色的種類呢。


    「你們有船艦鎮壓作戰的經驗嗎?」


    聽到妖刕接著又如此詢問,於是……


    「我有經曆過核子潛艇,在香港被卡羯劫持的油輪,還有你也知道在荷蘭的那次帆船鎮壓行動。」


    我折指細數地回答他。


    「雖然不方便講得太詳細,不過我也有過三次。原田先生呢?」


    可鵡韋如此詢問後……


    「今後有過。而且是更大艘的船。」


    原田——妖刕的回答以日文來講很奇怪。


    但反正妖刕基本上都很奇怪,我就理解他是『有過經驗』吧。


    簡單講就是我們彼此都沒必要複習像『在甲板上要小心跳彈』之類國中生程度的注意事項。


    「根據武藤同學的估算——對方應該會把首相的遊艇速度列入計算,加上投彈角度發射ndd……所以從現在開始大約十一分鍾之後會發射才對。」


    就在不知火看著他的精工表如此說明後,靠慣性航行轉向的遊艇——最後貼近到春霧的左舷停止下來。根據雷達顯示,在右舷側麵似乎有另一艘應該是茉斬搭乘過來的充氣式小艇。


    即使船身搖晃,妖刕也不當一回事地——擲出像忍者會使用的鉤繩。似乎是把在置物艙找到的救難繩索發射槍拆掉發射器後拿來使用的。大概是因為不想發出聲音的關係吧。


    鉤繩幾乎無聲無息地飛向黑暗的上空,接著卡到甲板上傳來「鏘!」一聲微弱的聲響。鉤子部分看來是他破壞置物艙的一部分後自己做成的。


    「我負責當隊長,畢竟這三人中似乎是我年紀最大的樣子。可鵡韋在右邊,妖刕在左邊,臨機應變吧。」


    說完後,首先由我——


    爬上繩索,在黑暗中登上春霧。


    昏暗的甲板上看不到人影,潛入的艦橋內部也安靜無聲。白色的牆壁、爬滿牆上的管線與水藍色的門板上都沒有明顯的損傷。


    在隻有緊急照明燈點亮、教人感到毛骨悚然的艦內……我、可鵡韋與妖刕三人躡手躡腳地前進著。


    艦內雖然有看到幾名自衛隊員,但全都沒有意識。不過在無力抵抗的人或屍體底下暗藏炸彈是裝設陷阱的基礎技巧,因此我們都沒有嚐試拍打或叫醒那些人。反正那麽做也隻會白費力氣。從獨特的殘留氣味我可以聞得出來,對手應該是使用了俄國製的麻醉瓦斯。那是以醫療用的吸入式麻醉藥為基礎開發出來的鹵化醚類非致命性武器,使用之後經過了兩小時多。再二十個小時後想必所有人都會清醒過來。茉斬之所以會使用非致命性武器,大概是有預想到把自衛隊們當成人質利用的狀況吧。


    妖刕似乎可以透過他的紅色右眼知道茉斬的所在方向。據他說是在艦橋上方,也就是像頂樓一樣的露天艦橋。而腦中已經熟記艦內平麵圖的可鵡韋可以知道通往那裏的最短路徑。不過其實也用不著那兩人帶路——


    艦橋內有些門和隔離牆已經打開,有的則是緊閉著。


    想必是要我們沿打開的門過去的意思。


    ——我們就這樣在引導之中,走向茉斬的所在之處。


    我們沿路來到一間點亮昏暗自燈的戰鬥指揮中心(cic)後……


    (茉斬是想要讓我們看到這個嗎……?)


    於是我探頭看向終端電腦的目標指示係統畫麵。


    ——一如我們所擔心的,ndd已經裝在右舷一號水中發射管內,進入發射待命狀態。發射密碼要不是被駭,就是不知從哪裏泄漏出來的吧。


    春霧使用的並不是一般的mk32型水麵魚雷管,而是在吃水線下方的艦艏裝有水下魚雷發射器。但就算我們因為這樣跑到下層甲板或海中,隻靠手槍或短刀想必也沒辦法輕易破壞那部分。畢竟這艘船再怎麽說也是護衛艦。


    根據可鵡韋確認,距離發射時間隻剩七分鍾多一點。


    想要中斷發射必須輸入中斷密碼,可是這密碼多達三十二位數,是茉斬設定的。換句話說,隻有茉斬本人能夠中斷魚雷發射。


    「……」


    到這邊為止,在某種意義上我們事前不好的預測全都成真了。


    「——這邊。」


    繼續帶路的妖刕……在踏上艦橋的階梯前,擋住了我們。


    然後無聲無息地轉身看向我和可鵡韋。


    「做好覺悟。雖然是早就知道的事情,但對方真的很強。」


    妖刕或許是連那種事情都有辦法估算的關係,語氣相當沉重。非常嚴肅地警告我們要小心。


    「……每次都是這樣啦。」


    麵對如此逞強的我……


    「就算我們三人都使出全力,也難以保證能否獲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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