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廣場大酒店,夏洛克被擊倒。在羅馬競技場,逮捕到古蘭督卡與伊歐。在羅馬與n的序戰算是一勝一敗。


    然而我們在廣場大酒店是徹底落敗,在競技場的勝利則是我、亞莉亞、亞許、loo、莎拉甚至加上貝瑞塔才勉強獲勝的。從雙方喪失的人員在各陣營中的地位來看,換言之就是以戰果來看,兩者間有相當大的差距。看來我們必須想辦法透過某種方式挽回戰力平衡才行。


    不過已經撐過這關鍵半個月的貝瑞塔……身為人類曆史的分歧點所選擇的不是回到過去,而是開始朝未來行動了。因此她應該已經被n排除在目標之外了吧。


    雖然我們沒能掌握假梅雅的真實身分,但是n撤退之後我們也和真的梅雅取得聯絡——後來梅雅便率領修女兵抵達了競技場。被她帶走的古蘭督卡與伊歐據說會被監禁在梵蒂岡的地下。臨走時,古蘭督卡說「贈給遠東的烈士」並且把他的羅馬短劍送給我……可是我根本用不到,所以回到金字塔地區的青年旅舍後就對麗莎說「這是羅馬的伴手禮」然後硬塞給她保管了。


    在金字塔地區的青年旅舍爆睡到隔天早上後,我接到了一通電話。


    是羅馬武偵高中的馬克西米利亞諾·伊巴拉——校長打來的。


    內容是告知我因為缺考等級考核測驗的麵試而決定將我退學——以及為了傳達相關事項,要我中午過後到學校報到。


    我本來還希望能有什麽酌量情況的餘地,然而校長的語氣聽起來是不容分說的樣子。


    (……世上的事情可沒那麽簡單啊……)


    於是我穿上拆掉了武偵徽章的黑製服,帶著麗莎走出青年旅舍。


    屋外太陽很耀眼。今天的羅馬就像回到五月的天氣般晴朗無比。


    但我的心中卻是烏雲密布。雖然說是為了救貝瑞塔,不過我這下是真的遭到退學啦。根本是因為女人搞砸人生的典型案例嘛。


    「——初次見麵,遠山金次同學。我是馬克西米利亞諾·伊巴拉。然後遺憾的是,我今天也必須對你說……再見了。」


    有著一頭刺眼的大光頭,以及濃密大胡須的馬克西米利亞諾校長——是一位年紀應該超過七十歲的老人。長相就跟李奧納多·達文西的肖像畫一模一樣。不過身體部分即使隔著寬鬆的衣服也能看得出來充滿肌肉。這人應該是全世界最壯的銀發族了吧?


    「雖然事情的來龍去脈我已經從這位梅雅老師口中聽說了,但規則就是規則,不予許特例。在羅馬武偵高中,有一成八的學生會基於各種理由中途遲學,不過像你這樣的狀況……我認為與其說是退去,不如應該說是往前進的行為。以前從東京武偵高中收到介紹時我就直覺認為,『學校』這樣框架對你而言想必已經太狹隘了。」


    果然遭到退學了嗎……


    總覺得校長還為了對我進行心理建設,開始講起一些抬舉我的發言。在校長座位旁邊的梅雅老師也表現得一臉沮喪。


    不過現在仔細想想——馬克西米利亞諾校長也說得沒錯,我從東京武偵高中時代就是個不在學校的期間比較長的學生。以前爺爺好像也有說過,我其實根本是個不適合學校的人啊。


    東京武偵高中、東池袋高中、美濱外語高中、羅馬武偵高中……反覆了這麽多次的退學與轉學,我已經深深體認到這點了。


    「關於我麵試缺考的事情,很抱歉給校方添麻煩了。雖然隻是短暫的期間,不過我在這裏學到了許多重要的事情。非常感謝。」


    我根據日本式做法彎腰鞠躬,接受自己退學的事情。我也隻能這麽做了。


    馬克西米利亞諾的大眼睛流露出真心感到遺憾的神情後,再度注視著我。


    「一個人應該所處的場所,會隨著那個人的變化而改變。剛進入東京武偵高中時的你與現在的你,想必已經有了相當大的變化。因此你不能一直逗留在同樣的地方。從今以後,你要自己尋找下一個場所,自己踏上旅途。雖然這樣有點提早交付,不過這想必可以成為你旅途上所需的資金。願神保佑你。」


    馬克西米利亞諾校長拿出一個橫式信封……放到桌麵上朝我遞出。


    我收下發現,信封相當有厚度。是歐元紙鈔。退還學費是吧。


    雖然校長的講法聽起來好像很帥氣,但簡單來講——我從這個瞬間起就是無業遊民啦。


    最終學曆是高中退學,也就是國中畢業。真是傷腦筋。


    而且這筆錢現在也搞不清楚究竟算誰的了。就還給貝瑞塔吧。


    「另外,當留學生退學的時候,為了防止之後非法就業……我也必須贈送這份禮物給你。」


    校長說著,又遞給我一個畫有綠線的信封。是義大利航空的信封。我打開一看,裏麵裝有飛往成田機場的機票。是清艙機票——上麵印有航空公司把即將起飛的班機空位廉價販售的印章,是今晚的班機。雖然是經濟艙……不過真是幫了我一個大忙。雖然留學簽證還在,但畢竟退學之後就會失效了。


    「非常感謝。」


    我再度鞠躬道謝,並把機票收進胸前口袋中。


    這就是武偵高中給我的最後一份禮物了。雖然從東京時代開始,所謂的禮物我也隻記得在體育祭收到的那些生鏽子彈而已就是了。


    我轉身背對馬克西米利亞諾與梅雅,離開校長室……


    為了到麗莎在等我的停車場,而走在定廊上……


    「嘿,留學生。」


    「應該是前留學生吧,哈哈!」


    「照你那表情,看來真的就像e3班那群家夥在嚷嚷的那樣啦。」


    在窗外可以看見中庭——鍋子底的走廊前方,忽然有人叫住我。


    從聲音就聽得出來是誰了,於是我抬頭一看——


    以前在那個鍋子底和我打過架的羅密歐……雖然不在,不過當時在一旁叫囂的幾名a1班帥哥們手拿著咖啡聚在那裏。


    看來我遭到退學的事情以e3班為情報源頭,已經在學生間交流頻繁的羅馬武偵高中內被一部分的人知道了。


    可是……對於應該就在附近教室裏的e3班成員們,我實在沒臉去見他們。


    明明在武偵等級考核時他們那樣為我加油……結果卻是如此。因此我決定什麽也別講——就像消失般離開這裏。畢竟這也是以前我曾一度退學時,武偵高中告訴過我的規則啊。


    「你們想笑就笑吧。」


    就在我丟下這句話,準備穿過那群家夥旁邊的時候……


    「等等。別以為可以贏了就走。」


    那群家夥中的一人忽然抓住我的右臂,然後用符合a級武偵實力的快速動作固定我的關節。


    (……!)


    第二個人接著抓住我的左臂,兩人合力從背後固定住我的身體。


    「羅密歐也變得有夠沒用的,居然會輸給這種廢物。」


    「便宜算你一邊耳朵就好。」


    第三、第四個人站到我麵前……其中一人唰地拔出一把彈簧刀。


    看來他們是知道我不會再來羅馬武偵高中,所以來跟我討債的。


    畢竟當時是我接受挑釁,而且這裏是武偵高中。會這樣也是正常的。


    「虧你們是a級武偵,居然這麽沒有學習能力。你們想變得像之前的羅密歐那樣嗎?」


    我試著靠虛張聲勢撐過這個局麵,然而——


    「哈哈,你如果辦得到就試試看啊。你現在應該有受什麽傷吧?」


    「從走路的樣子就看得出來了,你跟之前和羅密歐交手時根本是不同人啦。」


    該死……雖然沒有被看出原理,但現在不是爆發模式的我頂多隻比一般人稍微強一點的事情被


    他們看穿了。


    就在銳利得像剃刀的彈簧刀放到我額頭邊,讓我不禁冒出冷汗的時候——


    「——你們說誰沒用?」


    從背後架住我的其中一個人忽然被拉向後方。


    我趕緊避開彈簧刀轉頭看過去,發現是a1班的老大羅密歐——從背後抓住原本架著我的家夥的金發,碰一聲用膝蓋狠狠踹了那家夥的背脊。接著對放開我手臂的另一人磅地發出在武偵高中比上下課鍾聲更常聽到的槍聲,隔著防彈製服賞了那家夥一槍。


    看到發出呻吟倒在地上的那兩人——剩下在我麵前的另外兩人也似乎立刻失去了鬥誌。一人把彈簧刀收起來,另一人則是說著「羅、羅密歐,我可什麽都沒講喔……」甚至微微發抖。


    羅密歐雖然沒有和我對上視線——不過伸出拇指對我指了一下。我本來在想這家夥搞不好也是來跟我算帳的……沒想到羅密歐往倒在地上的那兩人的頭各踢一腳,讓他們拾起頭看向我之後……,


    「聽好,今後無論在義大利任何地方——要是有人敢愚弄金次,我和我的家族絕不原諒。」


    ——羅密歐竟說出了這樣一句宣告。


    仔細一看,在他背後的走廊轉角處……羅潔塔把半邊身體藏在牆後,一臉緊張地望著我們。


    「我聽羅潔塔說了。金次可是抱著被退學的覺悟,為了貝瑞塔挺身奮戰。你們之中有誰能夠為了一個女人成為那樣的英雄?這家夥才是男人的模範啊。」


    聽到大概是個性笨拙而始終沒有看向我的羅密歐如此說道……其他的a1班成員畏縮了一下後……扶起倒在地上的同伴,並對我露出道歉似的表情。


    這時,或許是聽到槍聲而跑到走廊看狀況的——


    「金次!」


    「果然是金次!」


    雖然我覺得那種「槍聲=跟金次有關」的聯想有點過分,不過e3班的成員們——以及帶有一點甩尾感覺彎過走廊轉角的小獅子阿蘭,紛紛朝我奔跑過來。


    ……被發現啦。


    到最後的最後,我都是個無法遵守規定的學生呢。


    就在羅潔塔像是被e3班的大家推出轉角而隻好一起過來的時候……我忽然發現……


    「——貝瑞塔,你到武偵高中來啦?」


    貝瑞塔也在他們那群人之中。身上穿著貼有武偵高中徽章的黑色製服。


    走到我麵前的貝瑞塔對我露出有點愧疚的眼神……


    「剛好對調呢。我複學了,你卻退學了……」


    說出了這樣一句話。複學——?


    「你能夠回到學校了?」


    「是羅潔塔她……」


    貝瑞塔說著,稍微靠近羅潔塔……


    「——她幫我在公司內部做了很多事。多虧艾爾瑪她們向爺爺大人求情了很多次,加上我又遇上危險的事情……所以真要講起來是基於安全上的理由,父親大人總算有所動作了。另外雖然這件事似乎讓父親大人頭很痛,不過關於那時候羅潔塔說過ngo的事情,父親大人好像也會動用人脈幫忙進行的樣子。這就叫所謂的『弄假成真』呢。」


    ……原來是這樣……!恭喜你啊,貝瑞塔。


    果然隻要做正確的事情,上天都會看在眼裏的。


    「我今天是來申請複學,然後跟大家打聲招呼的。雖然我也有想說或許可以見到你……但總覺得……隻有我自己回到學校,對你很抱歉……金次,你班機什麽時候起飛?」


    「今晚。呃,你不用太在意啦。之前你退學的時候,我也是一樣的心情。關於你茹斯特方麵的事業,雖然我人在遠處……但一直都會為你加油的。身為一名值得紀念的測試成員。」


    「金次……」


    用帶有鼻音的娃娃聲叫我名字的貝瑞塔,似乎有什麽話想說……扭扭捏捏地抬頭望著我。e3班的其他人大概也顧慮到我的心情,而始終隻是注視著我。


    這樣的狀況實在讓我很不好意思,於是——


    「別露出那麽難過的表情嘛。羅馬和東京之間隻要飛個半天就能往來了。以後還會再見麵啦。」


    聽到我明明是個無業遊民卻講出這種像國際商人的發言,貝瑞塔頓時……露出因為在大家麵前,想講的話講不出口的表情……對我輕輕點頭了。她似乎努力想要保持冷靜的樣子,用雙手緊緊抓住自己的裙子。然後……


    「……我送你去機場吧。」


    最後隻擠出了這樣一句話。


    「謝啦。大家……抱歉了。我這個人好像對於冠上『測驗』名字的事情怎麽也不擅長的樣子。」


    我這麽道歉後,仿佛因此潰了堤似的,拉斐爾、法蘭西斯科、丹尼爾、齊雅拉與安娜瑪莉亞便紛紛——


    「金次……!事情都過去了,也沒辦法啊!」


    「樂觀向前看吧,隻有這樣啦!」


    「如果你下次再來義大利,絕對要來找我們喔!」


    「你們這些男生,不要哭啦!」


    「唱歌吧!」


    最後大家「bene!」地齊聲應和後,開始唱了起來。


    唱出如今甚至會讓我感到懷念的「e級武偵之歌」。


    —— 咱們是輕鬆愜意的e級 咱們的學舍在鍋子底 ——


    在明亮的歌聲送行中……我和貝瑞塔離開了羅馬武偵高中的校舍。


    謝謝大家。


    雖然我過去的人生中,對於所謂的「學校」都沒什麽好的回憶——


    不過最後的最後就讀的這裏,真的是一間好學校。因為有大家在啊。


    我們來到停車場,下午的陽光又變得更強了。


    在停車場的角落,停了據說現在是貝瑞塔和羅潔塔共用的法拉利california……在後車座上,卡羯和梅雅似乎在交談什麽。


    另外可以看到經過緊急修理的大蛇也來了,身穿製服的loo就像裝飾品一樣坐在駕駛座上。車門外還有亞莉亞正在講手機——


    「白雪和理子也在那裏嗎?嗯,金次要回去了。他退學了。把校外旅行3和4的目的地改一下。監視的輪班表要變更了……嗯……咦?」


    她用日文好像在聯絡什麽多餘的事情……?明明要是白雪和理子剛好和我擦身而過來到羅馬,那段期間我在東京的生存率就可以提高的說……!


    「所以我就說為什麽需要畫頭像跟地圖啦,貞德!」


    看來她通話的對象是貞德的樣子。說到底,為什麽在那群女人之間會存在對我的監視輪班表,我連存在這件事本身都不知道,而且為什麽會想要用頭像和地圖來表現,這部分讓人無法理解的天然呆果然是貞德的特色。


    「——咦?哦哦,果然……或許這樣講很失禮,不過她果然也退學了是嗎。大概是被金次菌傳染了吧。嗯,那件事情,我也有事先告訴過貝瑞塔。」


    雖然我不知道是誰,不過聽起來我們認識的人之中還有另一個人也遭到退學了。


    話說什麽叫「金次菌」啦,念起來真不順口。


    「喂,不要沒事把多餘的情報都送到東京去。」


    我說著,沒收亞莉亞的手機後——聽到聲音才發現我來之前都在嚴肅交談的梅雅與卡羯紛紛把頭轉過來。


    「……遠山同學!很抱歉我剛才什麽話都沒辦法為你說……」


    「遠山!你真是災難一場啦。不過要是從你的人生中拿掉災難就什麽也不剩了。這樣總比什麽都沒有來得好吧,哈哈哈。」


    總覺得在目擊到n的成員——那個羽毛頭盔女之後就好像決定暫時把以前的對立關係擱到一邊的聖女梅雅與魔女卡羯兩人,分別對我如此說道。


    「梅雅,我才要向你


    道歉……很抱歉我不像加奈,而是個沒出息的學生。要是因為我害你身為老師的評價被扣分,真的很對不起。」


    「不,並不會有那種事情的。就像剛才校長說的,教務科的判斷認為遠山同學已經不是『高中』這樣的框架可以收容的人物了。」


    「換句話說,就是『超高中級』的意思,在某方麵來講算是跳級啦。恭喜你啊,嘻嘻嘻。」


    該死的卡羯,居然用隻有一邊的眼睛笑嘻嘻地把人家退學的事情當笑話在講。


    這家夥有種打從心底享受別人不幸的壞習慣。怪不得她會對身為不幸專賣公司的我那樣莫名親近啊。


    「主人,真是太可憐了……嗚嗚……」


    麗莎對於我遭到退學的事情表現得比我還要悲傷,但她似乎沒有自覺,她昨天晚上說什麽「請多少把您那份悲傷發泄在麗莎身上吧」然後在青年旅舍的走廊上到處追著我跑,害我累積了多餘的心理壓力啊。


    「麗莎,你坐我的車。關於今後,我有些事要跟你講。」


    貝瑞塔如此說著,打開法拉利的車門——麗莎雖然依依不舍地看著我,不過我用下巴比了一下法拉利,她才總算坐到那邊去了。


    卡羯似乎也有事情要留在學校跟梅雅談,於是下了車。我和這對黑白魔女看來要在這邊暫時道別了。


    亞莉亞因為抓不到我拿在頭上的珍珠粉紅手機,在我麵前一直跳一直跳——於是我把切斷通話的手機還給她,並吃了一拳之後……


    為了避開女生,坐進光岡大蛇中。雖然我昨天知道了loo是全身所有角落都做得很精細的女孩子型機器人,但總比活生生的女孩子來得好吧。可是……


    「loo,你下車。我也有話要跟金次講。」


    亞莉亞卻把loo從雙人座的大蛇車中拖出去,自己坐進駕駛座。我的「回避和女人兜風計劃」瞬間就被破壞了。


    在穿過羅馬商業地區的一般道路上,我和亞莉亞之間——


    「卡羯和梅雅似乎會負責死守這裏的樣子。雖然因為曾爺爺還沒醒過來,我也很想留在羅馬……但我必須回倫敦一趟。」


    「去叫安潔麗卡·斯坦來嗎?」


    「那也是目的之一啦。另外關於我們在競技場最後看到的那個現象,我想跟梅露愛特討論一下。畢竟那孩子跟我說什麽她不想用電話講,而且曾爺爺的事情我也認為應該親口告訴她。」


    不想用電話講……我猜梅露愛特大概單純隻是想見到亞莉亞吧。


    的確,像我們最後被拖進海中看到的光芒等等,在那場戰鬥中還留下許多謎團。而亞莉亞是打算藉助梅露愛特的智慧幫忙解謎。


    「本車將開向高速公路a91號線。」


    在ai亞許如此告知的同時,我透過還留有裂縫的車內後照鏡——看向跟在光岡大蛇後麵的法拉利的座位。


    多虧努力練習讓開車技術變得比較好的貝瑞塔——似乎在跟副駕駛座上的麗莎交談些什麽。即使戴著大大的墨鏡也看得出來她表情非常認真。究竟是在講什麽?


    車子很快就要離開我喜歡的羅馬了。街上的衣服店、珠寶店和雜貨店全都貼著寫有「saldi(折扣)」的貼紙。看來現在是替換高品的時期,畢竟已經快到夏天了。


    接著開上高速公路後,周圍的建築物就變得零零星星。每遠離羅馬一公裏,景色就變得更壯觀。以前晚上從機場過來時也看過的石鬆仿佛在為我送行似地搖曳著。遠處的地平線可以看到像日本一樣起伏明顯的美麗山陵線。


    流入車內的風又悶又熱。也許到明天就是夏季了吧。


    「夏天要來了呢。」


    似乎和我在想同樣事情的亞莉亞,看著陽光照耀下的高速公路如此呢喃。


    ——沒錯,夏天要來了。所有的一切都攤在白日下,描繪出強烈對比色的夏天。


    我回想起教科書中義大利詩人伊列尼的話語……


    同時漸漸看到菲烏米奇諾機場,想到我自己不會在那樣的夏日風景中了。


    在機場的停車場——也就是以前我被蕾姬和莎拉狙擊拘禁帶來的那處排氣味彌漫的場所,大蛇與法拉利分別停下。一閃一閃的螢光燈,被撕破的海報。對於義大利各種看起來破爛的景象我也已經完全習慣,沒什麽特別的感受了。


    貝瑞塔在機場車站內的速食店買了幾片比薩來請我們吃,而她自己則是「咕嚕咕嚕!」地表演了拿手的一口氣吞比薩,惹得亞莉亞和麗莎都嘻嘻笑了起來。


    我喝著應該是最後一杯從自動販賣機買來的義大利紙杯裝濃縮咖啡……隔著李奧納多特快電車的鐵軌,眺望漸漸西沉的太陽。


    (雖然因為忽然就要回國,讓我沒什麽現實感。不過……)


    這下,我真的要道別了。無論是對武偵高中,或是對羅馬。


    總覺得希望能待更久一點,但既然我會這樣想,就代表這次的留學是一段很好的經驗吧。


    大家吃完雖然像垃圾食物但莫名美味的比薩後——


    貝瑞塔用她藍綠色的眼睛看向亞莉亞紅紫色的眼睛,一臉認真地……


    「亞莉亞,看在朋友的份上,把金次借給我十五分鍾就好。因為是關於錢的事情,我不想被人聽到。」


    「——了解。」


    和亞莉亞進行了這樣一段交談。


    (關於錢的事情……)


    對了,這件事應該是我要主動找貝瑞塔談才對。而且我也有東西要交給她啊。


    我和貝瑞塔一起走出機場車站,穿過聯絡通道。


    最後來到和機場並設的飯店——希爾頓·羅馬機場飯店,一塊裝飾有高聳棕櫚樹的小庭院。


    在描繪出藍色到深紅色美麗漸層的黃昏天空中——可以看到比起昨天相隔稍遠的金星與火星閃耀著。


    「義大利很漂亮吧?」


    「是啊。我以前去過很多國家,最中意的就是這裏了。」


    「雖然都來到機場才講這種話很奇怪,不過……金次,你願不願意留在羅馬?我可以幫你向公司說情……讓你成為貝瑞塔公司的員工……」


    貝瑞塔用一副賭賭看的感覺對我如此說道。不過……


    我露出苦笑,輕輕搖頭。


    抱歉,貝瑞塔。雖然對於變成無業遊民的我來說,那是很有魅力的提議——但那樣會讓你又犯下同樣的錯誤,所以是不行的。


    大概是理解了我這樣的心情——


    貝瑞塔沉默一段時間後,也露出苦笑……放棄了。


    「……畢竟動畫裏的英雄們戰鬥的地方,是在日本嘛。我知道了。另外,關於這東西。」


    她說著,從像是小學生書包一樣背在她後麵的包包中……拿出以前在這座機場初次見麵時拿來拍打過我的頭,變得皺巴巴的契約書。


    也就是我向貝瑞塔公司借貸獎學金的證明文件。


    現在回想起來,就是因為這幾張紙,害我吃了一番苦頭啊。在今後的人生中,隻要是冠上「契約書」名字的東西我都不要再貿然簽名或蓋章比較好吧。


    「你借的那些錢,我已經替你還給貝瑞塔公司了。根據契約書中第十九條第三項,如果由第三者代為償還,這份契約書將變更為你和那位第三者之間的契約書。換句話說——你現在是向我個人欠錢了,」


    「既然這樣事情就好講了。這些錢應該有一半左右的金額。至於剩下的部分,我以後一定還你。」


    我說著——把本來就打算要交給貝瑞塔的那個橫式信封從胸前口袋拿出來。


    「唉呦,其實你有錢嘛。」


    「是沒錯啦。以前我跟你講的那些是騙人的,其實在退學時會歸還一部分


    的學費。而留學生的話似乎會提早歸還的樣子。在日文中像這樣藏起來的金錢,稱作『私房錢』。」


    「很少見的表現方式呢。我會記起來的。那你就把那些錢收起來吧。」


    收起來……?


    「來,你仔細看著喔。」


    貝瑞塔說著——用她小小的手……唰唰!唰!


    把證明我借錢的契約書撕破了。縱向撕開,接著又橫向撕開。


    「呃、喂……!」


    把撕碎的紙片扔進一旁附煙灰缸的垃圾桶後——貝瑞塔露出天真可愛的笑臉轉回頭看向我。


    「這下契約書已經沒了。所以你一定要好好記得我這個債權人喔。至於還錢嘛,我就不催促你,等你有錢的時候再還就行了。不過,你一定要親自回到羅馬來還給我。」


    因為她的笑臉實在太可愛……


    「……我絕對不會忘記。一定會親手變還給你。不是為了契約書,而是為了你。」


    我明明不是在爆發模式下也忍不住講出這樣的話了。


    「約好囉?你一定要記得喔?我會永遠記得。就算你回到動畫的國度……我也永遠都會記得你的事情……」


    「知道了。」


    「義大利的女人可是很自大的。即使相隔兩地——我和你的心依然連結在一起。我會抱著這樣的自負。」


    貝瑞塔說完,隔著我的夾克——輕輕撫摸位於左胸附近的貝瑞塔·金次樣式。


    「你要把這個當成我,努力戰鬥。從今以後,跟著你的命運一起。」


    像這樣詩情畫意的部分……


    義大利的女人就是不一樣。遠比實際的年齡還要成熟。


    「我想做的事情,其實不是靠手槍,而是靠心在做。如果有人效法你的戰鬥,在心中萌生了正義感——就會讓那個人走上正確的道路。而那個人又會進一步讓其他人也萌生正義之心。這樣的連鎖將無限、永遠擴展下去。這就是我夢想的未來。亞莉亞想必也會效法你的,畢竟她本性上就是個非常正義的女孩。而且亞莉亞她……很喜歡你呀。」


    最後一句話時停頓了一下,把視線從我身上移開的貝瑞塔——仿佛是要放棄我這個男人似的,用說服自己的口吻接著說道:「畢竟在競技場,你們兩人……真的非常有默契呀。」


    「呃不……亞莉亞和我是、那個……」


    「你不用跟我客氣。我是長官,不會特別偏袒什麽人。無論心中抱有什麽樣的感情。」


    打斷我說話的貝瑞塔,聲音聽起來很剛強。接著——


    「好啦,你走吧。我要回去了。還有很多事情等著我去做呢!」


    她又變成開朗的聲音,推開我身體,讓我轉身背對她。


    「……」


    「……」


    變得麵朝連接機場的通道以及階梯方向的我……與在我背後的貝瑞塔,兩人都陷入沉默……站在夜色漸濃的羅馬天空下。有如告知夏天來臨的一陣熱風吹過,讓一旁的棕櫚樹沙沙作響。


    仿佛讓自己的聲音隱藏在樹葉聲裏似的,貝瑞塔忽然——


    「果然,不行呀……」


    把她的身體靠近我的背。


    「拜托,你不要回頭。如果是男人就不要回頭。現在在這裏的不是貝瑞塔·貝瑞塔。隻是個沒有名字的羅馬女人。所以讓我說吧。說一次就好。」


    我知道,貝瑞塔在哭。


    但是——我不能轉回頭。為了貝瑞塔,我也不能那樣做。


    「金次,我喜歡你。」


    那句話就像隻存在於這一瞬間似的,乘著羅馬的夏風——貝瑞塔如此說道。


    她接著往我的背推了一把……


    「好了,你忘記吧。你要和亞莉亞兩個人一起——好好跟n戰鬥喔。」


    在最後的一句話刻意加入「亞莉亞」的名字,展現了她的自尊。


    n企圖在世界引發分裂與戰亂。


    然而與之相對地,邁向和平、創造下個時代的戰爭也開始了。


    那是以貝瑞塔為起點,屬於人類全體的戰鬥。也許這場戰爭不會在我們這一代做出了斷,但人類還是往前踏出了步伐,往正確的方向進化。


    如此這般——


    雖然我很想帥氣瀟灑地離開羅馬,可是沒想到麗莎竟然買到了義大利航空還沒賣完的清艙機票,在飛機上坐到了我旁邊。因為是像情侶席一樣的兩人座位,害我這趟飛行擠得要命。


    而且這班飛機的空姐竟然又是和來羅馬時的同一個色大姊,發現我和麗莎就若有深意地對我們拋個媚眼,給了我們大到可以蓋住兩個人的大毛毯。然後麗莎又想用那張毛毯跟我mooi,鬧個不停,害我不眠不休結束了這躺十二小時的飛行。唯一的救贖大概是回程搭上偏西風,因此飛得稍微比較快吧。


    睡眠不足而搖搖晃晃的我抵達中午過後的成田機場——


    麗莎幫我從行李提領區的輸送帶上領回行李箱後,就在我們從第一北航廈的入境大廳走出來時……也許是因為久違的日本使我鬆了一口氣,或者說是因為從夢境般的羅馬回到東京這個現實世界,讓我頓時跪倒在地上了。


    ……我……接下來該怎麽辦啊!


    若是在外國的武偵高中遭到退學,武偵證照將會在該國家規定的期限後失效。


    義大利一方麵因為犯罪率比日本高的關係,所以規定期限隻有短短一個禮拜。到了下周,我就不是武偵啦。想考上東大的目標本來就已經夠高了,現在我的學曆又變成隻有國中畢業。而且更重要的是,仔細想想我連可以回去的家都沒有啊。


    (嗚嗚……總之先回巢鴨的老家吧。)


    又必須返回老家的我,不禁流出根本無法與貝瑞塔那熱情的淚水相提並論的敗犬眼淚,讓麗莎慌張大叫「主人,難道是經濟艙症候群嗎!麗莎馬上扶您起來!」並攙扶我站起身子了。


    「……不,隻是現在……我變成了無業遊民。這個現實讓我快要被壓垮了。或許你不知道,現在日本不景氣的狀況可說是在穀底。沒有學曆也沒有特殊資格的家夥根本沒辦法馬上找到工作。我不知道今後到底該怎麽活下去啊……!」


    「主人,既然如此,麗莎會工作的。生活起居方麵麗莎也會好好照顧主人,請主人不用擔心。主人請好好休息一段時間,等有心情時再慢慢找工作吧。」


    忠實的女仆麗莎對我提出了如此充滿奉獻精神的提議,讓我都一瞬間湧起「那就那樣吧」的念頭啦。你有讓男人墮落的素質呢。


    畢竟我的退學情報已經從亞莉亞那邊透露給白雪知道了,因此白雪和莫名其妙與她成為了姊妹的金女會守在巢鴨等我的風險很高。而且g3搞不好也會「老哥老哥」地等著我回去吧?真是討厭。


    (該死。這一切都是n害的。我絕不原諒,絕不原諒啊……!)


    就這樣,不要說是什麽正義使者了,反而散發出大魔王般負麵氣場的我——為了至少先把手頭上的歐元換成日幣,而走向機場內的三菱東京ufj銀行貨幣兌換處。


    結果就在附近——


    呃、奇怪?為什麽那家夥會在這裏?是我認錯人了嗎?


    不對,應該不是認錯人。雖然我也因為懶得剪頭發所以瀏海很長,沒什麽資格講別人,不過像那樣長到遮住眼睛的瀏海……以及底下土氣的眼鏡,讓人佩服怎麽可以行走的內八腿,從武偵高中紅色迷你裙下伸出來肉感過剩的大腿,更重要的是怎麽看都不像武偵的畏縮態度。完全就是——


    「……中空知?」


    前·東京武偵高中通信科二年級,和我一起留級所以現在依然是二年級的中空知美咲。


    她背著不知道在哪裏


    才能買到的香菇圖案包袱布包成的行囊,難道是要出國去哪裏旅行嗎?但如果是那樣,她應該要在出境大廳那邊才對啊。


    被我叫了一聲的中空知當場嚇得全身抖了一下,差點跌坐到地上——又趕緊轉頭看向我。這家夥眼鏡底下的下垂眼睛也流出了敗犬般的眼淚,到底是怎麽回事?


    「太、太好了,圓、圓山同學,見到你了。」


    用老太婆似的蹣跚腳步走過的來中空知大概從入學時就是那種豐滿體型的關係,已經穿得很舊的製服散發出濃鬱的女性氣味——同時又像從戰地逃出來的難民一樣,在我麵前把她的大屁股癱坐到地板上。然後又把行囊布包放下來,把手背放到臉上,哭哭啼啼地對我講了起來。


    「圓、圓山同學,窩、窩、退學、救救我!我、窩窩、我是、笨、笨烏龜、嗚嗚……武偵高中、神乃、神奈川……」


    可是這家夥講的話如果沒有透過通訊器,根本讓人難以理解。


    「怎麽啦?神奈川的龜小孩窩怎麽啦?」


    「請問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嗎?呃……中空知大人?」


    麗莎走到一臉困惑的我前麵,蹲下身子讓自己視線與中空知同高——「嗯,嗯」地溫柔聽她講話。


    看來中空知似乎陷入了什麽困境,但現在是無業遊民的我實在沒心情聽她講話,因此把這項任務交給了麗莎——結果麗莎又是「唉呦」又是「怎麽會這樣」地表現得好像能理解中空知語的樣子。花了很長一段時間,她們之間的高次元對談似乎總算結束,於是……雖然向一個荷蘭人詢問日文是很奇妙的一件事,不過……


    「然後呢?她講了些什麽?」


    我向麗莎如此詢問後——站起身子的麗莎露出一點驚訝的表情。


    接著不知道為什麽,她翠綠色的雙眼閃閃發亮地看向我。嗯……總覺得有種不好的預感啊。


    「mooi……!主人果然是個命中注定要為正義而活的人物呢。沒想到時機這麽快就到來了……這位中空知大人,將會是主人身為茹斯特零號所拯救的第一位人民呀。」


    麗莎對我說出了這樣一段莫名其妙的發言。


    「所以到底是在講什麽啦?」


    「中空知大人似乎在神奈川武偵高中遭到退學了。因為她在體育課上『一百公尺短跑、跳箱、單杠、跳繩等項目成績不得低於小學三年級生平均能力』這個在學基準中沒有一項能滿足條件的關係——」


    「嗚嗚……」


    嗚哇~雖然我沒資格講別人,但她也太笨拙了吧……


    「因此她似乎在到處尋求工作機會的樣子。但遺憾的是,聽說她連打工機會都找不到。」


    那也是當然的啊,畢竟這家夥可是這副德行。


    要是有哪個公司老板願意雇傭她,肯定是個白癡。


    「但是為什麽我要救中空知啦?我可是連自己的事情都救不了。雖然不值得提出來說嘴,但我現在可是個無業遊民啊。」


    「在羅馬前往機場的車上,貝瑞塔大人留了一段話要給主人。她交代麗莎當主人沒有工作,加上像現在中空知大人這樣的人才出現時——就要讓主人聽這段話。」


    麗莎說著,拿出她葉片形狀的手機,播放錄音檔案。


    似乎是在半天前錄音的那段內容……


    『金次,要是你在日本找不到工作,失去了武偵證照——我也會很難過的。因此我拜托麗莎,萬一你遇上那樣的狀況,而且出現協力者的時候,就讓你聽這段錄音。我真心祈禱你永遠都不需要聽到這段話。』


    很抱歉我半天後就在聽了。


    『雖然我祈禱,但畢竟你處世技巧那麽笨拙,應該很快就會聽到了吧。』


    就是那樣沒錯啦,可惡。既然知道馬上就會讓我聽到,就別講那些多餘的開場白啊。


    『我有個讓你不需要辭去武偵身分的最終手段。』


    呃,什麽!


    聽到這項自己現在正渴望的情報,讓我不禁注視著麗莎的葉片型手機。


    『有可能成為協力者的人物,其實我也聽亞莉亞說過就是了。咳,那麽金次,這是貝瑞塔長官的第一道指令。當你抵達日本之後,就做跟我一樣的事情。』


    一樣的事情……?


    『我聽亞莉亞說,日本的武偵法規定中,自由身分的武偵證照必須等二十歲以上才能申請,因此這方法來不及。另外就是隸屬武偵教育機關的學生以及畢業生,或是武偵企業的幹部與正式員工才能申請。所以說——』


    什麽?她到底在講什麽?


    『——你創業吧。在日本,創立武偵企業。』


    啥?


    「主人,雖然這手段有點像是鑽法律的漏洞,不過聽說在日本年滿十五歲就能創立公司,資本額也隻需要一元就可以了。隻要創立一間武偵企業,成為董事長,就能繼續保有武偵證照了。雖然武偵法規定武偵企業除了董事之外最少需要一名武偵員工,不過隻要把中空知大人聘為正式員工就能解決這個問題了。」


    ——創、創業?我嗎?


    那種事情,我打出生之後從沒想過啊。


    話說,從學校中途退學,自導自演成為職業武偵什麽的……根本是走在灰色邊緣的手法嘛!


    「遠山社長……!如、如果是負責接電話、我、窩可以左到……請雇用我!」


    中空知已經把我叫成社長,抓住我的褲子哀求起來了。


    雖然不應該拿來比較,但是她遠比其他女生柔軟的超大雙峰、緊、緊貼在我的膝蓋上……!快放開我啊!


    『公司名字要取得簡單易懂喔。因為我會從國外搜尋的。』


    「主人,關於公司名字,麗莎已經在飛機上想好了。麗莎很有自信,這絕對是個再好不過的名字。」


    連麗莎都充滿幹勁要推行這項計劃了。


    為了告訴我那個公司名字,麗莎從她玫瑰色的雙唇間「嘶~」地吸了一口氣——


    然後仿佛要宣告全世界似地張開雙臂……呃、難道我、今後——


    「遠山武偵事務所。」


    ——必須成為社長才行了嗎……!


    go for th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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