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tabelog造成的效果,遠山武偵事務所陸陸續續有客人上門了。


    女生們為了防身,會把買到的武偵包拿得很顯眼──也就是會在街上幫我們免費宣傳的意思。而其他人看到又會跑來買,生意齒輪就這樣轉動起來了。


    工廠這套實際上是高檔機器的生產線不斷製作武偵包,我和中空知不斷把武偵包賣出去。當附近有辦活動的時候,擺在店門口的販售用桌子前甚至會排出一小段人龍。為了不要讓客人等太久,我們也把一開始擺在店門前的點心販賣機擦拭乾淨,拿來運用。


    打烊後敲打計算機統計營業額──實在是很愉快的時間。


    「今天賣得比昨天好啊。自動販賣機的零錢箱也滿滿都是錢。靠最近賺的錢應該可以修好入口大門,或許還能做招牌啦。」


    「在twitter上社長前天貼的那張『這不是吉翁軍徽章喔,是武偵徽章喔。』的武偵包照片也被轉貼超過一萬篇了。」


    「咦!你說那篇冷到要命的文章嗎……?」


    我和講著這種失禮發言的華生,一起探頭看向中空知亮出來的手機畫麵……


    那篇我發的文章就姑且不講,但至少可以看得出來武偵包在網路上相當受到注目。


    不隻是『在表參道的街上手拿包子』這種有趣的感覺而已,防身效果之高也造成了話題。


    「雖然隻是打電話來簡單詢問的程度,不過也有人向我們提出投資的提案。對方是鳥取縣的投資家,說願意借貸資金給我們,問我們要不要透過委托販賣之類的方式擴大事業規模……」


    中空知說著,拿她接電話當時的筆記內容給我看。不過──


    「……不,我們不向人借錢。你幫我婉拒對方。」


    對借錢這檔事有一套自我主張的我,決定不接受那項提案了。


    遠山家的家訓中有一條就是「出錢的人也會出嘴」。其實我已經有想到擴大事業的計畫,目前正在試探實行的機會。我可不希望這時候被人插嘴幹涉。


    而就在我們討論著這些事情的時候……


    (……?)


    在今天已經打烊的遠山武偵事務所門前,有個女性的身影。對方站在自動販賣機前,遲遲不離開。那價格應該不到需要猶豫那麽久的程度吧?


    感到奇怪的我偷偷上前一看……


    ──是阿久津武偵事務所的社長,阿久津珠穗。


    她和一名臉白得像古代公家的瘦男子一起站在我們公司門前,皺著眉頭。


    「這位客人,您隻要投一百五十圓進去就可以買囉。」


    我拉開門,語帶諷刺如此說道後,阿久津便伸手指向販賣機中的武偵包。


    「這是什麽?」


    「還真是個學曆高卻無知的女人啊。這叫『包子』,是一種食物啦。」


    對我的嘲諷用鼻子「哼」了一聲的阿久津,表情看起來似乎對於我還頑強從事著武偵業的事情很不開心的樣子。


    「這是啥麽標誌?」


    「這是武偵徽章。」


    和看著武偵包的白臉瘦男子──講話有京都腔──如此交談的阿久津,接著又對我說道:


    「就讓我告訴你這個無知的男孩子。武偵業是靠解決案件的能力受到武偵廳評價,再利用那個評價與政府機關或大企業簽訂契約後,這才開始能賺到龐大收益的生意。這種玩意根本賺不到錢吧?」


    哦~哦~講得還真是話中帶毒呢。


    「不用你多管閑事。我不是為了上頭的評價,是為了客人在做生意。隻要能讓客人開心,自然就會有錢進來了。」


    雖然阿久津做的是鈔票生意,我做的是硬幣生意──不過這對話更能清楚顯示出我們之間在思考順序上的差異。阿久津在工作上腦子隻想著錢,而我則是一如跟灘的約定,首先考慮到客人。相信這樣做,到最後肯定可以賺錢。


    「但願真的會有錢進去呢。」


    阿久津一副「真是浪費了我寶貴的時間」似地用手指撥一下長發後──轉身背對自動販賣機,走向她那棟華麗燦爛的大樓。白臉男子也跟在她後麵。


    ……阿久津本人就算了。不過能讓社長大人親自出麵招待的那名男子……究竟是何方神聖?


    就連那個總是優雅又高傲的阿久津,麵對那男子的態度也莫名親切。


    雖然這點上教人起疑,不過阿久津好歹是一名武偵。我為了不要讓她發現我在懷疑,剛剛才會故意裝成笨蛋。這點應該沒有被看穿。畢竟阿久津一直都是把我當笨蛋嘛。


    根據華生說,公司舉辦懇親會的費用可以歸為交際費或福利厚生費……也就是可以申報為公司開銷經費。


    換句話說,就是可以用公司的錢吃喝的意思。沒有從公司拿過董事報酬、到現在還是為吃食而苦的我,就在請業者來修裝店門與招牌的那天中午──帶著中空知與華生,以懇親會為名義來到了代代木公園。


    在最近這段梅雨季節中,今天東京難得放晴。氣溫也不會太熱,非常適合在外野餐。


    華生把塑膠墊鋪在公園的噴水池旁。不小心把香菇錄音筆忘在公司的中空知則是……


    「呃、那個……社、社長,連做便當的材料費、都、都讓公司出錢,這還是、很不好意思呀。我、我做菜、又沒那麽好吃……」


    把我交代要提交的收據夾在她那對雄偉的雙峰間,怎麽也不肯交給我──但我還是小心翼翼不要碰到那兩顆大球,把收據抽了出來。


    「不用擔心,最近公司每天都有賺到利潤。像現在裝滿自動販賣機的武偵包或許也在繼續幫公司賺錢啊。」


    「在英國也有一句話說『金錢運用有三個s──save(儲蓄),spend(花費),share(分配)』。反正照現在看起來公司保險和稅金應該都能如期繳納,就稍微拿公司的錢回饋給社會吧。」


    華生笑著拋了個媚眼並脫掉鞋子,走到塑膠墊上。


    接著便用像女孩子的姿勢坐了下去。穿襪子的腳看起來完全是女孩子的腳,身上又散發出像肉桂一樣可愛的香氣。你真的有隱瞞自己性別的意思嗎?


    「啊!對了。說到錢我就想到……難得賺到的這些錢,我希望能用在有意義的事情上。例如說,幫公司員工出進修費之類的。中空知,你有沒有什麽想提升的技能?不準客氣喔,你的成長對公司也有好處。或者說,我規定你給我隨便挑一個去進修。」


    我看準中空知把她肉肉的大腿跪坐下來的時機──盡可能假裝若無其事地把事前請東京工商會議所寄來的人才育成中心簡介手冊遞給她。


    從簡介手冊的一覽表中,中空知一如我的預測──


    「咦、咦、呃、那個、其實、我從很久之前、就想說……想要上上看、這樣的課程……」


    ──害臊地用手指著『會話能力up 說話講座』的項目給我看。


    「嗯,那你就去上吧。那上麵列的都是東商分部推薦的優良講座,你可以放心去上。」


    「真、真素、真素蟹蟹您……社長……!」


    雖然這是我在中空知的老家門前偷聽到的情報,不過中空知的母親也說過她一直很想去上說話教室的樣子。


    我事前也有透過網路查了一下,這個講座的評價很好。就用公司的錢讓她盡情去上吧。


    中空知因為總算可以報名自己夢寐以求的課程,難掩開心地表現出興奮的態度──


    「這、這個、是燉煮料理、便當盒是、這個、雖、雖然是我幼稚園時用過的東西。」


    打開如今搞不好變得很值錢的甜甜仙子橢圓形便當盒,拿到我麵前。


    裏麵是雞


    胸肉、香菇與蜂鬥菜的燉菜。


    「謝謝,太讓我開心啦。我已經好幾個禮拜沒吃到包子以外的食物了……!」


    向中空知借了前端是叉子的湯匙把肉舀起來的我,眼眶滲出感動的淚水。


    畢竟我明明連一塊錢生活費都沒給過家裏還每天在老家住宿,讓我實在不好意思吃家裏的東西啊。


    而且現在這裏不像以前吃武偵鍋那時有會從一旁搶肉吃的笨狗(艾馬基)。


    是肉,我可以吃到肉啦……!就在我感動地把湯匙拿向自己嘴巴時──啪。


    「──唔唔,還不錯呀。」


    呀哇!明明沒有叫來卻不知道為什麽出現的──玉藻!從我的視線死角探出頭來,把我的雞肉吃掉了!


    「混帳!那可是我幾百個小時沒吃到的動物性蛋白質啊!給我還來!」


    「咱都已經吞下去啦!居然要咱吐出來嗎,這個無禮之徒。嚼嚼嚼。」


    攤開迷你裙和服的衣襬跪坐到我斜前方的這隻笨狐狸,一直吃肉一直吃肉。


    「哇、哇,玉藻小姐,好久、不見。」


    吃著香菇的中空知以前在武偵高中的女生宿舍就認識過玉藻。但是從反應上看起來,玉藻並不是中空知叫來的。不過現在那不重要。


    (玉藻……你終究隻是隻狐狸,想法太天真了。我其實還藏有一手啊。)


    從甜甜仙子的便當盒中隻能吃到剩下的蜂鬥菜而垂頭喪氣的我──保持姿勢,並把手伸向我為了預防萬一而事先準備好的隱藏糧食。


    那是表參道上超人氣店家的高級blt三明治。因為可以用公司經費,我就奢侈一點買了這個營養滿分的食物。比起捶打玉藻肚子讓她吐出來的肉,這些三明治絕對比較好。


    於是我把裝三明治的塑膠袋拉過來……咦?……怎麽感覺空空的,隻有、袋子……


    「嚼嚼嚼,這真是好吃呢。」


    「嗯,以遠山買的東西來講還算good啊。」


    啊哇……!這邊又是不知何時冒出來的猴,還有華生……吃掉了……!我秘藏的培根(ba)、生菜(lettuce)、番茄(tomato)三明治……!


    「華生──就算了,但是猴!還有玉藻!你們要吃就自己花錢買香蕉跟稻荷壽司吃啦!為什麽……為什麽……你們會來啦……」


    麵對全身趴在塑膠墊上抱怨的遠山社長,玉藻和猴的說詞則是……


    「當然是因為有食物才來的……是開開玩笑。其實是咱最近感到這附近有邪氣。」


    「還有莫名懷念的妖氣,讓猴感到很在意。所以猴這幾天都跟著玉藻小姐一起在附近巡邏,不過剛才看到遠山就來這裏休息一下了。」


    邪氣……妖氣……?把我公司的糧食吃光的邪惡妖怪們在講什麽鬼話。


    我帶著怨恨的眼神抬起頭……但玉藻和猴都沒有再進一步說明。


    「話雖如此,但巡邏也到今天為止了。咱預定要前往西方,與伏見商議。出發上路前剛好讓咱填飽肚子,很好很好。就讓咱誇獎你吧。」


    「猴也會跟著玉藻小姐一起去。聽說伏見小姐是很漂亮的狐狸,真是期待呢。」


    玉藻和猴感覺好像故意把話岔開──


    這種……s研係統的家夥們所謂『多多少少感受得到,可是不完全清楚』的感覺。


    也因此沒辦法向我說明,而講得含含糊糊的氣氛……就跟我以前在羅馬的泰斯塔西奧市場從卡羯身上感受到的一樣。


    不過,超能力方麵的事情不是我的專業領域。而且現在比起那邊的納粹(nazi),跟這邊的小空空(nhii,中空知)一起經營生意比較重要。為了不要被卷進麻煩事,我還是別問太多吧。


    到頭來我隻吃到蜂鬥菜的懇親會結束……傍晚在明治神宮前站與華生道別後……我本來以為中空知會走向原宿站,但她卻跟著我一起來到了表參道。


    「下午我有收到作業已經結束的簡訊,所以我要去看看店門跟招牌做得如何……不過現在已經過下班時間了,你可以不用跟著我回公司喔?」


    「呃、那個、我是想說、如果武偵包還有剩、我、我想以客人的身分、買武偵包回家……給我、母親吃吃看。因、因為最近、做得真的很好吃……」


    中空知扭扭捏捏地低著頭,用瀏海完全遮住眼睛如此說道。


    「原來是這樣。那如果自動販賣機裏的包子沒賣完,你就盡管拿走吧。」


    「不,我會、付、付錢的。」


    「那算你半價就好。」


    「怎麽可以。」


    「員工價啦。」


    聽到我這麽說,中空知就沒再繼續跟我堅持……而是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語著「社長果然、從以前就、真的、很溫柔……喜……喜……」然後紅著臉露出她特有的那個討人喜歡的笑容。


    「怎麽?」


    「沒、沒事!我、我是、社長的員工,所以、那個、不是那種事情……可是、那、怎麽辦……社長、我喜……啊、沒事……」


    她一旦沒有香菇錄音筆就是這副德行。不過我也已經習慣,反而漸漸覺得她這種講話方式其實也頗可愛的。等她去上了說話教室,這講話方式也會被改掉嗎?這倒是讓人覺得有點寂寞呢。


    我們走到表參道車站附近時──遇上了背著小學生書包的小愛。


    包括在她肩上的巧克力,都表現得莫名慌張。


    「你怎麽啦?」


    我穿過紅綠燈對她如此搭話後……


    「啊!大、大哥哥!大事不好了!雖然我從剛才就有打一一〇報警!有、有好多壞人、在破壞大哥哥的店呀!」


    ──拿著兒童手機的小愛臉色發青地衝到我麵前。


    中空知立刻朝公司的方向豎起耳朵……


    「社、社長!我聽到──可疑的聲音……!從公司的方向、有玻璃破掉的聲音、金屬跟金屬碰撞的聲音,數量眾多。還有機車、單汽缸、引擎的聲音……!」


    緊接著慌慌張張對我如此報告。


    「──小愛,你多久前報警的?」


    「十五……二十分鍾前左右!」


    小愛聽到我慌張詢問而這個回答。既然這樣──從表參道的派出所應該已經有警察過去了才對。


    「謝謝你,小愛,你快點回家吧。中空知,我們走!」


    ──我掀起西裝夾克,用手機聯絡華生「抱歉,麻煩你到公司來一趟!」並快步趕往北青山。


    轉過彷佛被規定禁止通行般看不到半個人影的店門前轉角後──


    「……!」


    「……噫……!」


    我和中空知都頓時瞪大眼睛。


    店麵……還有自動販賣機都被破壞了。才剛修好的店門也變得歪七扭八。還有一台toyota bb──前門鑰匙孔遭到破壞,應該是遭竊車──從店門前撞了進去。


    在淒慘無比的遠山武偵事務所前,聚集了幾名表情憤怒的壯碩年輕人。


    另外還有個人頭上沒戴安全帽、跨坐在引擎沒熄火的大型速克達majesty上。人數總共七人。雖然有人身上有刺青,不過他們不是黑道。但既然會這樣光明正大向武偵找碴,代表他們也不是不良少年程度的普通人。


    (準暴力團──所謂的半流氓嗎……!)


    所謂的半流氓是黑道與一般人的特質各占一半、位於灰色地帶的家夥們。


    近年來取代因暴力團對策法而逐步沒落的黑道,漸漸崛起的新型組織犯罪集團。


    那些家夥因為沒有隸屬於暴力團,讓警察難以出手,而且又熟知法律的漏洞。在暴力行動上不是像


    黑道那樣當成『組織工作』,而是采取『個人打架』的形式,喜歡使用金屬球棒等等和手槍或刀劍比起來罪刑比較輕的武器。而且當中有許多都是未成年人,即使被抓到也很快就能獲得釋放,因此組織戰力不容易被削弱。


    像現在眼前這群家夥的武裝──也是短金屬球棒。一般稱為『不良少年』的業餘分子通常拿武器是為了嚇唬對方,所以會選擇較長的球棒。然而像這些半職業分子就會選擇實際毆打人或東西時比較好用的短球棒。


    在外觀可見的部分看不到槍。不過既然會襲擊這種地方,就應該判斷他們有把槍藏在身上的某個地方。


    而現在的我──不是爆發模式。


    要一打七對付準暴力團,有點辛苦啊。


    「──你們就是在賣那些怪東西的武偵咩?」


    看到在沒有人敢靠近的襲擊現場大膽顯身的我們──坐在大型速克達上、應該是他們首領的男人便下車走過來。因為他那個動作讓我看到了,果然在腰帶上有一把菲律賓製的拷貝槍squires bingham。


    我立刻用武偵式的手勢暗號對背後的中空知指示:『小心槍。背後交給你。』


    穿著似乎有裝鐵板的靴子站到車道上的那名平頭男子……大概是平常就有瞪人的習慣,眉毛間可以看到很深的皺紋。露出肩膀刺青的無袖皮夾克前麵也敞開來,感覺像是故意要讓人看到他腹部不知道是打架還是動手術留下的傷疤。


    「你們啊,根本妨礙生意啦。現在這些人很難做事知不知道?啊?」


    從那首領指著部下們如此說道的語氣中,感覺不出有詐。看來他們是因為被武偵包搞得不方便做壞事,所以火大跑來找碴的。畢竟店家住址隻要看tabelog就能知道了。


    「還敢說我們,你們才真的是來妨礙生意吧。不對,剛好相反。是給了我們一樁生意啦。畢竟逮捕現行犯可以從武偵廳領到獎金。雖然你們這種貨色的金額沒多少錢就是了。」


    我首先試著用口頭威嚇,可是……


    「──啊?小心我宰了你!」


    果然很難。對方的平頭上冒出血管,把槍都拔出來了。這根本是用人話講不通的類型啊。


    「我就說你別把槍拔出來嘛。這種狀況下我有警告義務所以先跟你講清楚,你要是敢開槍我也會開槍。別以為武偵就沒辦法殺人喔。畢竟我是個吊車尾,搞不好會出錯啊。」


    我一邊靠近平頭男,一邊繼續威嚇。很好,感覺他稍微開始害怕了。


    「你昨天睡覺時,認為明天一定會來對吧?確實,每天的『明天』都會到來。不過這個──會讓那樣的理所當然就此結束。」


    我微微掀開夾克,露出腋下槍套中的貝瑞塔手槍。


    「你的明天不會到來。今天就會結束。你想做的事情,能做的事情,一切都會結束。本來還能再活幾十年的──但隻要你讓那玩意發出聲音,下個瞬間就會全部完蛋。」


    我用視線示意平頭男手中的槍,漸漸讓語氣變得嚇人……說著稍嫌囉嗦的威脅話語,並繼續往前走。對方沒有靠近過來。於是我接著朝向其他人──


    「──你們也是一樣!」


    如此大吼一聲後,他們所有人都嚇得抖了一下。在這方麵他們果然還是比不上職業人士啊。


    「……隻要對一個人出錯,武偵就難逃極刑。所以接下來我們就故意對全部的人都出錯,然後乾脆逃到國外去。對吧?」


    我說著,把上半身轉向背後的中空知──


    ……居然不在!


    中、中空知……逃掉了!這隻不過是街頭打架的程度而已啊。怎麽會有這種武偵啦!


    我會威嚇得那麽有聲勢,也是因為我認為有中空知在背後支援地說。


    即使不要求她開槍,隻要有她那把大型槍威脅,就能大幅限製敵人的行動。然而現在托付死角的中空知竟然不在──


    「──喝啊!」


    痛啊!


    就在我猜測對方差不多要動手的時機,一名半流氓從死角把球棒丟了過來。


    似乎原本是瞄準我頭部的那根球棒,卻擊中了我的背部肩胛骨下方。


    「去死啦!」


    在我的勸說下似乎失去了開槍覺悟的平頭男也跑回去騎上大型速克達──朝我衝了過來。雖然說是速克達,majesty的車重也有一百八十八公斤。而我準備躲開的方向上,又有另一名半流氓拿著球棒牽製,害我「磅!」一聲被majesty的前車罩撞了個正著。不過撞到我的majesty也當場倒下了。


    因為當我察覺自己無法躲開的瞬間,就故意用會讓車子倒下的角度給對方撞的緣故。


    「嗚喔……!」


    從倒下的majesty上被甩出去的平頭男刺有部落花紋刺青的肩膀摔在地上擦傷,讓他痛得用另一隻手摀著。而原本插在他腰帶上的槍也掉到地上──喀!


    ──被趕到現場的華生一腳踢到遠處了。


    然後明明對手沒有拿槍,華生卻一副理所當然地拔出她的sig手槍──「砰砰砰!」地連續開槍。大概是為了用槍聲嚇唬對手,所以瞄準的是大型速克達的車輪或坐墊等部位。


    「嗚、喔喔!」


    在近距離聽到槍聲的首領抱住他的平頭,嚇得縮起身子。


    即使如此,還是有個家夥拿球棒朝我揮來──不過這次多虧對方很準確地攻擊我腦袋,倒是讓我及時做出對應了。我爬起身子的同時,用右手碰撞對方的手臂而不是球棒,讓攻擊路徑被別開。


    仔細一看──這個手下的長相我有見過。雖然不太確定就是了,不過……


    「……你以前是不是待過鏡高組?」


    我對緊接著被我抓住手腕輕輕一扯就放掉球棒的那家夥如此問道。


    「是、是又怎樣!」


    啊啊,果然。是從黑道小弟淪落為半流氓的家夥。


    在另一邊,動手比動嘴快的華生「砰!磅!」地用拳擊的肝髒攻擊把半流氓接連擊倒。那家夥也很熟悉打架嘛。自由石匠是不是粗暴的任務也很多啊?


    前鏡高組的男人這時朝我抓來──結果我的身體擅自做出強襲科訓練出來的動作,把對手過肩摔──讓那家夥的背部重重摔在柏油路麵上,同時又被我用手肘擊中了胸口。糟糕。因為以前蘭豹經常當作好玩對我施展過所以我很清楚,這招會讓肺髒從前後遭到壓迫,短時間內陷入呼吸困難啊。


    「渾蛋──!」


    平頭男帶著豁出去的態度抓起球棒朝我衝過來──但已經稍微抓回感覺的我彎低身子躲過對方橫揮的球棒,並使出一記掃腿。


    然而如果又隻是讓對方跌在地上就跟剛才一樣,沒什麽創意。於是我抓住那家夥的腰帶,把他像敲鍾的撞鍾槌一樣引導向majesty──「磅!」一聲將他的臉撞在剛才撞到我而裂開的前整流罩上。


    因為在武偵高中如果不追擊也會被蘭豹揍,所以我習慣性地橫踢一腳,打算把他的頭埋進機車──不過就在快要踢到後腦杓的時候成功停下了。


    我看對方完全沉默下來,還以為他已經昏過去,於是學亞莉亞扯了一下他耳朵……結果平頭男自己把臉從整流罩上拔出來了。原來還醒著啊。


    「嗚……該死……」


    「白癡要耍白癡沒關係,但也該有個限度吧?如果你不想讓那個帥氣的刺青被磨得更慘,就別再到武偵事務所找碴。聽到沒?」


    雖然我被球棒敲到的背部還有被majesty撞到的側腹都痛得要命,但我還是假裝一點都不痛,並對平頭男暴力怒吼。


    「聽、聽到了……」


    從


    嘴巴流出鮮血的平頭男看起來動也沒辦法動。


    被華生痛毆的其他六個人也都倒在路上呻吟著。


    到這時候,警車才總算慢~慢地接近──


    我把湧上口中的血「呸」一聲吐在地上。


    平頭男的血隻是口中受傷流出的鮮血,但我的可是身體更深處的出血啊。看起來都是深紅色,有夠討厭。


    「遠山,你還好嗎?」


    「謝啦,華生。這傷害大概就像去上喝醉的蘭豹上的課吧。話說回來……真受不了,那群警察再怎麽悠哉也該有個限度啊。」


    這裏是東京的幾乎正中央。畢竟是近年來治安急速變差的區域,或許這種程度的鬧事根本習以為常──但警察來得也太慢了。


    根據小愛的證言,應該二十分鍾前就有接獲報警,而且應該也有其他市民打一一〇才對。


    (……唉呀,畢竟警察光是開個槍就會很麻煩。所以大概是想說跟武偵相關的案子就交給武偵去處理,故意先喝杯茶才慢慢到現場的吧?)


    我本來想說至少先進店裏把口中的血漱掉,可是撞在店門口的toyota bb卻害我沒辦法進去。於是我無奈回到路上,便看到正在為半流氓們銬上手銬的警察們……的後麵,阿久津與須阪把手臂交抱在胸前觀望著。那兩個家夥也是等事情都平息後才出來的啊。


    阿久津和須阪一邊眺望著亂七八糟的現場,一邊與似乎認識的警察交談。看起來關係莫名友善的樣子。


    明明武偵和警察因為工作上經常重複,所以基本上感情很差才對。


    「喂,阿久津,須阪,你們剛才為什麽沒出麵幫忙?可別跟我講你們沒注意到隔壁鬧得這麽大喔?」


    我靠近那兩人如此抱怨後……


    「真是一場災難呢。我謹在此表示同情喔。」


    「不過這樣反而剛好吧?這下你們就能乾乾脆脆關門大吉啦,遠山。」


    阿久津與須阪完全表現出隔岸觀火的態度。這兩個家夥……


    「要是這群家夥在搞破壞時有人不小心經過而受了傷,你們是要怎麽辦?即使再小的惡棍也要逮捕,這可是身為武偵的大原則啊。」


    「為錢行動才是武偵的大原則。遠山有付給我任何一毛錢嗎?就算采取事後付帳,你也付不出來吧?」


    麵對抗議抱怨的我,阿久津卻用不懷好意的笑臉回應。真教人火大。


    「就隻會講錢、錢、錢。要說錢的話,武偵廳也會給獎金啊。」


    「抓這種程度的貨色也拿不到多少錢吧?而且又有像你這樣受傷的風險。要考慮清楚成本效益呀。」


    「虧你在警察麵前還講得出那種話。」


    我說著,用眼神對一旁的警察表示『拜托你也罵一下她啊』……


    然而這位感覺工作意願很低的中年巡查部長卻……


    「……你不要那麽吝嗇,乖乖拜托阿久津小姐不就好了?」


    這邊也腐敗的很徹底啊。受不了。雖然我知道社會上也是有很多警察會努力為人民工作啦,不過這樣我們到底是為了什麽在繳稅的嘛。


    拖吊車把toyota bb挪開後,為了確認災情……我撬開才剛換新又壞掉的店門,進入店內。因為破壞大門的手法太差勁的緣故,那群半流氓似乎反而沒能進到店內的樣子。店裏沒有受到破壞,生產線也平安無事。藏在地下室彈匣箱底下的手提式保險箱也沒有被動過。


    然而……店鋪一樓的外側簡直就像被爆破過一樣變得歪七扭八。


    這下從明天開始要暫停營業一段時間啦。必須加把勁修理才行。


    「遠山,像這種器具毀損可以申請火災保險。雖然會讓公司的財務印象稍微變差,不過要不要聯絡看看東京海上日動保險?在權限上,這種狀況下我可以幫忙。」


    對於如此安慰我的華生,我回應一句「哦哦,謝謝。畢竟跟準暴力團搞民事訴訟根本劃不來啊。」之後──為了至少先把店門前的碎玻璃收拾乾淨,而拿出竹掃把與鋁製畚箕。就在這時……


    「……社……社、社、社長……對、對不、對不起……」


    似乎總算回來的中空知躲在自動販賣機後麵如此說道。


    她抱著雙腿把臉埋在膝蓋間,嚶嚶啜泣著。


    仔細一看,她衣服上黏有杜鵑的葉子和小枝條,可見她剛才是鑽進人行道旁的樹叢躲起來的。畢竟她本來存在感就很稀薄,似乎擅長躲在有植物的地方,所以身上毫發無傷。


    「我、我明明、是個武偵,卻、卻連槍都拔不出來……身、身體、擅自就逃跑了……我、我、我果然……是隻又笨、又蠢、又廢的烏龜。沒資格、當武偵。要扣我薪水也可以,要開除我也……」


    中空知害怕被我責罵而不斷發抖,擠出微弱的聲音如此說著。


    剛才那群對手頂多隻是比外行人稍微強一點點而已。麵對那種家夥卻連槍都拔不出來,以武偵來講確實有問題。不過──


    「我不會開除你。」


    開始動手打掃的我,唯獨在這點上明確強調。


    那種事情,我才不會做。我在貝瑞塔公司就見識過了,一間公司最重要的就是人。我絕對不會在人事費上吝嗇削減。社會上一般公司是怎樣我不知道,但這就是我的絕對規則。


    「……」


    中空知抬起哭喪的臉看向我。


    「我和你一樣。我們兩個都是被武偵高中開除的人。當被宣告退學的時候,我雖然表現得逞強……不過那真的是讓人很難受的經驗。」


    把碎玻璃掃成一堆的我,抬頭望向才剛做好的當天就歪掉的『遠山武偵事務所』招牌。


    「所以──不論發生什麽事,我都不想讓人遭到同樣的感受。將來不管雇用了誰都一樣。我也不會扣員工薪水。因為我一直以來都為錢而苦,所以不希望讓別人也嚐到同樣的辛酸。畢竟我們做的是這種生意,我就趁這機會嚴格下令……即使將來我遇上什麽萬一,必須由你來繼承這間公司──這項社規也絕不能改變。」


    聽到我這麽說……中空知抬起她哭腫的臉。


    沒錯,中空知。這世界很嚴峻,不幸的事情、不講理的事情隨處可見。


    在那樣混帳的社會中,大家都棄你不顧。


    但我絕對不會舍棄你。所以──


    「──站起來,中空知。我創辦公司後才知道,商場也是戰場。既然是戰場,日常中自然危機四伏。但我相信每個大人們或多或少都是克服著那些危機在生活的。」


    在路上穿著皺巴巴西裝的大叔也是,在人擠人的電車上疲憊不堪的ol也是──大家都在戰鬥。


    不是用刀槍,而是用電腦或帳本,在比槍戰還激烈的戰鬥中努力求生。


    學生時代的我不明白這點,所以看待那些人的眼光或許太冷淡了。


    然而被世間的寒風吹襲過幾次後──我總算體會到啦。大家每天都在戰鬥。


    「身為武偵不讓自己陷入危機固然重要,但遇到危機時的補救行動更重要。我們就從這裏卷土重來吧。」


    我說著,對中空知伸出手。結果剛才還一臉感動地聽著我講話的中空知頓時……


    「……社長……」


    ……嗯?怎麽跟我期待的反應不太一樣,臉頰莫名泛紅啊?


    不過她依然用她沾滿淚水的手抓住我的手──站起身子。


    即使還是老樣子雙腳呈現字型,但確實站起來了。


    那樣就好,中空知。淚水大家都流過,也有逃避過、倒下過。


    但那樣並不代表就是廢物。真正的廢物,是不願重新站起來的家夥。


    「──我也有以參考人的身


    分被條子找去問了一些話。咱們家之前的小弟給你添麻煩了。」


    這裏是我因為以前寄宿過妖刕家而熟知地理的墨田區?錦係町──一間樓上都是高利貸公司的一樓咖啡廳。事務所遭到襲擊的兩天後中午時間,我被前指定暴力團鏡高組的組長──鏡高菊代約到這裏見麵了。


    「這代表不要隨便跟黑道扯上關係。讓我學到一課啦。」


    我說著這樣有點挖苦對方的話,並喝了一口意外好喝的冷泡咖啡。


    今天在菊代身邊跟著一名大概是黑道時代忠臣的光頭壯漢,表現出黑道社會常見的那種宛如侍奉宗教領導人似的態度。


    既然菊代會帶著前組織成員來──代表鏡高組雖然已經解散,或者說已經被我毀掉,菊代還是把這次的襲擊事件看作是組織的事情吧。畢竟她身上穿的也不是武偵高中的製服,而是看起來很昂貴的高級服裝。


    話說回來,我本來還覺得這間咖啡廳怎麽莫名讓人感到放鬆……結果才發現店裏除了我們以外隻有一位打扮講究的老人,以及穿黑衣服戴墨鏡的大哥站在可以從出入口方向保護那名老人的位置。簡單講這裏就是給那方麵的人物利用的咖啡廳。怪不得店員看到菊代那名手下脖子上──不是那種廉價的圖案刺青,而是紮紮實實的整片刺青,也完全沒有表現出驚訝的感覺。而在那種店裏反而感到放鬆的我也很奇怪就是了。


    「話雖如此,但這也不是你需要道歉的事情。既然組織已經解散,成員就等同已經被開除了。我也沒有要向你抗議的打算。」


    「但事情也不能那樣講。黑道的世界沒有那麽單純。所以我已經稍微教訓了他們一頓。那七個人都是。」


    「手腳真快……」


    「沒有你快吧?」


    「那什麽意思啦。你從國中時代就一直對我有誤解喔?」


    怪不得那個應該原本是職業摔角手的部下身上的襯衫可以聞到還很新鮮的血味。雖然他好像有洗過,但我鼻子可是很靈的。


    「話說,既然你可以出手──代表那些半流氓已經被釋放了?」


    「警察好像有受到上層施壓的樣子。」


    菊代點頭回應的同時,在熱咖啡中隻加入牛奶,拿茶匙攪拌後……


    「你現在開業了對吧?可以委托你一個案子嗎?我會付酬勞。」


    用她習慣窺視別人表情的眼神對我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要看內容而定。」


    「……無論任何時代都會有惡棍,所以取締那些惡棍的壓力也一直都存在。善與惡是一種平衡。就像自然界的生態係一樣,有所謂的連鎖與循環。要是那樣的平衡遭到破壞,也會影響到我現在的工作。」


    菊代現在的工作──雖然沒有明講,不過她現在應該是個專門處理暴力團相關任務的武偵。


    和無秩序可言的準暴力團不同,純暴力團是一群會和公權力交涉,在行動上有所緩急的精明家夥。


    在那樣的關係中,無論如何都會需要像菊代這樣能夠搭起雙方橋梁的專家。


    「表參道,那一帶地區有點奇怪。警察機關在那裏根本沒有施壓,讓流氓惡棍過得太舒適了。在那樣的狀況繼續蔓延到澀穀、新宿之前──你去調查一下你的鄰居,阿久津。」


    ──阿久津。阿久津珠穗啊。


    「阿久津武偵事務所……有什麽嫌疑嗎?」


    「沒什麽特別的嫌疑。但是自從那間事務所開張後,那塊地區的犯罪率反而節節上升。通常大間的武偵事務所開張後,附近的犯罪率應該會下降才對。」


    「會不會是討厭武偵的惡棍們為了毀掉事務所而聚集過來……之類的?」


    「或許吧。像我們家之前那個小弟,也因為某人的關係很痛恨武偵呀。」


    這次反過來挖苦了我一下的菊代接著──


    「不過這樣想你覺得如何?或許阿久津是黑道的偽裝表麵企業,靠著招攬犯罪行為,自導自演解決案件,從居民身上騙錢。」


    ──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管是暴力團還是什麽,如果阿久津上頭有那樣的組織──就切斷那條線。武偵憲章第八條,任務必須徹底完成。你要徹底截斷那個根。如果沒有根,也要徹底確認清楚。方法交給你決定。」


    「了解。反正武偵調查武偵這種工作,在業界也不足為奇……哦哦對了,或許當作是感謝委托的謝禮有點奇怪,不過這個你就收下吧。雖然沒用高級禮盒裝起來就是了。」


    我說著,把原本就打算要給菊代而用免洗餐盒裝來的武偵包遞給她。


    「這是什麽?」


    「就是我在賣的包子。現在我們店麵變成那樣,想賣也沒辦法賣啦。」


    「總不會加了什麽奇怪的東西吧?」


    連一旁的光頭男也說著「大小姐,請交給我試毒……」這種失禮的話。不過菊代撕開一小塊武偵包嚐嚐味道後──「唉呦,真好吃。」地誇獎了一聲。就連平常總是吃高級食物讓舌頭被寵壞的黑道大人,也為我們家的包子掛保證啦。這下我更有自信了。


    回到北青山的遠山社長……從暫時用藍色塑膠布與膠帶修補,或者應該說是遮掩破損的入口進入事務所內。


    「啊,社長……歡迎回來。」


    「中空知,好消息。我今天接到一份委托了。」


    一方麵因為屋內有點悶熱,我把外套脫下來交給中空知掛到衣架上。


    我本來還以為因此把香菇錄音筆放下的她講話方式又會變得很奇怪,可是──


    「哇……真是恭喜您。要好好、慶祝一下呢。」


    ……哦?讓她去上說話教室好像有點成果囉。


    「跟我一起到二樓去吧。雖然會變得悶熱,不過你確認一下窗戶和窗簾都有關上。」


    我稍微鬆開領帶,為了預防萬一別被阿久津聽到我們接下來要講的話,而對中空知如此指示後……她卻當場僵住,思考了一下……


    接著「啵啵啵……!」地轉眼間就臉紅起來。呃,怎麽回事?


    「怎、怎、怎麽可以、慶、慶祝、我很高興、謝謝您、願意、願意對我、可、可是、今天、華、華生同學、也、也會過來的。」


    「啊~這麽說我才想起來。」


    那也剛好,就找華生一起討論吧。


    「那、那、那麽、我我我會、盡快!不、不過、我、我我我之前就想說、這種事情如果真的發生就好了、不對、是為了預防萬一,在、在天氣比較晴朗的時候、已經曬好了。」


    「曬好?曬什麽東西?」


    「嗚哇哇……就是……那個、呃……被、被、被子……」


    「那我是很高興啦。不過我沒有要午睡喔?」


    大概是自從找貓以來久違的委托讓中空知太開心,結果她腦袋好像嚴重秀鬥了──於是我隻好自己上二樓進行準備。因為要對外保密,我把窗戶緊緊關上,並攤開摺疊矮桌後……不知道為什麽把黑色長發梳得整整齊齊的中空知走了上來,全身顫抖到幾乎可以看見分身的程度。而且額頭也莫名緊張地冒出大量汗水。


    「壞掉的店麵雖然可以用保險金修理,不過如果拜托和上次同一家公司,應該可以打折吧。好啦,等華生等一下到了──我們就來針對這次的委托開個會。」


    聽到我坐在坐墊上很起勁地說著工作的事情,中空知忽然就「……啊,是……」地恢複冷靜了。


    而那樣的她在一旁跪坐下來後……從她流過汗的上衣與裙子內側,飄、飄散出來啦!……像個女生,或者應該說是貨真價實的女生氣味……!


    (不妙。二樓沒有空調……嗚……危險……!)


    等我察覺時已經太遲了。中空知的雌性氣味漸漸彌漫這間兩坪再大一點的房間。


    現在的體感室溫大約二十八度。因為中空知就跪坐在我正麵讓我看到了,在她雙峰間的深穀──有一粒粒的汗珠。對我而言就像是一顆顆子彈般的危險存在。


    但如果我現在為了換氣又打開窗戶,搞不好會讓中空知以為我嫌她汗臭。那樣可能會造成某種意義上的性騷擾啊。


    於是我隻好忍受著中空知超香的氣味,靠嘴巴呼吸努力撐了一段時間後──


    「哈囉~遠山,中空知。今天因為一樓壞掉所以在二樓開會嗎?嗚~這房間會不會太熱了一點?」


    華生來了,害得室內的女生人口密度又增加啦。


    趁華生坐到坐墊上的時候,我本來想說要假裝若無其事把窗戶打開。可是──


    從現在開始才真的要進入對外保密的時間,不可以打開窗戶。實在太不幸了。


    「……我就來說明一下這次接到的委托。」


    假裝冷靜的我開始說明菊代委托的案子。


    門窗緊閉的二樓,現在體感室溫三十度。連華生小妹妹也開始流汗了。


    雖然穿著西裝假扮成男生,但是沒辦法連氣味都改變的華生──身上飄散出宛如肉桂般,高貴中莫名帶有可愛的香氣。


    中空知嬌豔的氣味與華生高貴的氣味互相混合,讓兩坪大一點的室內有如香氣的反天堂。


    「調查阿久津武偵、是嗎。確實,這邊遭到襲擊的時候她也沒有行動啊。」


    華生小妹妹拜托你不要把外套脫掉!啊啊!居然連襯衫的第一顆扣子都打開了!話說你雖然在襯衫底下似乎有穿較緊較厚的內襯衣掩飾胸部──但你的雙峰還是有把襯衫稍微撐起來好嗎!那樣反而讓人更在意啊!拜托你別那樣啦!


    「根據委托人菊代的假說,阿久津或許和黑道有掛勾,靠自導自演增加附近一帶的犯罪率,然後解決案件從居民身上搶錢上繳給黑道組織──的樣子。」


    我一方麵為了從室內的甘甜氣味轉移注意力,對委托內容如此說明後……


    「不……如果來襲擊你店麵的那些人是黑道手下,手法未免太粗糙了。」


    「沒錯。我的看法也跟她不一樣。」


    奇怪……怎麽感覺該講的話陸陸續續湧上我腦海,好像變得比平常聰明了?


    「請問會不會是阿久津小姐直接給那些壞人們錢,要他們來襲擊這間店的?」


    手拿香菇錄音筆的中空知舉手如此發言。不過……


    「阿久津會和無法期待確實成果的準暴力團積極扯上關係的可能性很低。」


    啊~……我這是進入輕微爆發啦。在有如女生運動社團的置物間一樣,熱呼呼的女生空間中。光靠氣味就能爆發的自己真是教人怨恨又可靠啊。


    「阿久津不但化妝仔細,車子也一道傷痕都沒有──是個完美主義者。另外就像會趁我剛創業時立刻設計陷害一樣,她在個性上習慣先發製人。對於半流氓的襲擊行動則是抱著『如果能把業績開始成長的我們毀掉也好』的想法,故意放著不管。不予插手是合法的消極性幹預。我們會遭到襲擊應該是那群半流氓的私人恩怨沒錯。」


    「那麽,代表阿久津是清白的嗎?這附近一帶的犯罪率會上升也是……」


    華生用手帕擦拭著脖子上的汗水並如此說道……但我搖頭回應。


    「不,是黑的。在阿久津上頭有另外的組織──我猜應該是警察。」


    我把靠著爆發模式的腦袋想到的這個假設小聲說出來後──


    華生和中空知都頓時緊張起來。


    那也是當然的。在這次案件中有可能敵對的對手……如果是警察,規模就太過巨大了。全國警察約有三十萬人,而我們即使加上華生也隻有三人。


    「雖然既沒證據,也不知道警察方麵的動機是什麽。但姑且不論關係是否密切,我認為他們之間有關聯是幾乎可以確定的。」


    這個地區的犯罪者不受警察管束,讓居民們必須花錢拜托阿久津的狀況一直延續。阿久津因此賺了大錢。


    而阿久津的部下?須阪──在祭典當天與推測是刑警的男人走在一起。


    遠山武偵事務所遇襲的時候,接獲通報的警察抵達現場的速度慢得異常。


    爆發模式下的我可沒遲鈍到會把這些線索當成完全不相關的個別事件。


    話雖如此,但武偵如果隻是覺得可疑就對警察出手,隻有反過來被逮捕的分。


    而且更重要的是,警察很難檢舉。再怎麽說處理檢舉的人就是警察啊。


    「畢竟對手不好惹,我今天就隻說明到我這項推測為止。不過中空知,遠山武偵事務所從今天開始──要伺機調查阿久津和警察之間的關係。」


    「遵、遵命……!」


    櫻代紋──這是因為警察的旭日徽章看起來也像櫻花,所以把警察比喻為黑道的時候會用的講法(注4)。不過……遠山武偵事務所和你們這些警察,就來看看哪邊的櫻花會先散落吧。


    ──『如果你有辦法讓它散落,那你就試看看吧』的對決──是嗎。


    * * *


    4注


    「代紋」是日本黑道組織用來象徵自己組織、類似「家紋」的徽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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