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沒有鋪設道路的草原上,我們忍受著震動造成的屁股疼痛──關掉車燈的凱迪拉克在黎明前越過了國界。一如g3所說,國界處連個柵欄都沒有,讓人都不曉得究竟是什麽時候進入加拿大的。不過我們偷偷開上車道之後,就能看到道路標誌的單位從英裏變成了公裏,可見這裏確實是加拿大境內了。


    我們的車子繼續行駛,在上午十一點半抵達了位於安大略湖畔的一座小鎮──格裏姆斯比。隻要從這座湖坐船進入尼加拉河再逆流而上,就能抵達尼加拉瀑布了。


    在有如大海般遼闊的安大略湖旁邊可以眺望湖麵的內勒斯海岸公園,我們把車停到停車場後,吃完事先在美國買來的漢堡,並輪流補眠……


    「喂,老哥醒醒。惡女來啦。」


    被g3用手肘抵了一下的我醒過來時,已經是跟茉斬約好的下午六點了。


    在因為緯度較高所以這時還很耀眼的藍天下,我揉一揉剛睡醒的眼睛,望向彷佛一路延伸到消失點的湖畔道路──便看到一輛騎士沒戴安全帽的機車……杜卡迪848從西邊朝我們接近。不用跟風魔借望遠鏡就能知道,那是大衣與黑發隨風擺蕩的茉斬──


    她騎進停車場停到凱迪拉克車旁後,也不打聲招呼就下了機車。


    可惡,她還是老樣子這麽漂亮,跟那輛大紅色的運動型機車也超搭的。不過……


    「你也太危險了吧?至少給我戴頂安全帽啊。小心頭發被卷到輪胎裏,還有那件大衣也是。」


    對美女態度冷淡而出名的我,針對交通規則小念了她幾句。


    「我又不是你,才不會犯那種蠢事。而且這件大衣是京化的量身訂製品,防彈防刃,我也很喜歡。我可沒有把它換掉的想法。」


    京化──京菱化纖嗎?跟我的防彈襯衫是同一家製造商啊。不過這事情先擺到一邊……


    「茉斬,我就直截了當問你。你從一開始就在尼加拉瀑布的附近,你是怎麽知道老爸──」


    「花時間解釋那種事情有什麽意義嗎?我也沒有要說明的意思。到了那邊之後根據需要我會再跟你講。」


    對於感到奇怪而詢問的我,茉斬同樣態度冷淡。


    話說她最近心情好像很差啊。自從我在安那翰聯絡她之後一直都這樣。


    雖然我也可以用戒指的事情威脅她,但要是不小心讓她心情更差,在這邊爆發爭執後分道揚鑣也不太好。真沒轍,這件事就等之後再質問她吧。


    「──然後呢?遠山金叉的情婦有好好殺掉嗎?」


    「為什麽要把提供協助的對象殺掉才行啦?雖然對方不是完全的自己人,但也不是那麽有害的人物啊。」


    為了避免茉斬貿然行動,g3避開t夫人的名字如此說道後……


    「情報就像卡牌一樣。既然已經從對方手中移到自己手中,就應該立刻把對方的牌消滅掉呀。」


    茉斬瞥眼看向我們,彷佛在責備說『你們這群沒經驗的小夥子』一樣。


    可是──


    茉斬她撒謊了。


    她認為應該殺掉對方的主張,並不是基於保持機密。雖然我不清楚她的深意是什麽。


    雖然我是如今才注意到,茉斬似乎是個極為擅長說謊的女人,然而剛才卻因為參雜了什麽感情結果被我看穿了。要不是我在偵探科被高天原老師用指示棒戳鼻子戳眼睛磨練出來,應該也沒辦法識破就是了。


    「而且為了老爸的名譽我要提出糾正,那女性並不是什麽情婦。她跟老爸是互為專家的協力者,大約就跟你和我的關係一樣。」


    我觀察著茉斬的臉色並如此補充說明後……


    「哦~?那是就算我方的情報被掌握也完全沒問題的對象嗎?」


    ……咦?我因為有仔細觀察所以發現……她怎麽好像忽然心情變好的樣子?


    「呃不,也沒有確信到那種程度啦……」


    「那就事後去把她殺掉。美國人死了幾個我都沒問題。」


    「有問題好嗎!還有,你那種因為是哪國人就怎樣的思考方式很不好喔。聖德太子不是也說過了?天在人之上不造人,在人之下亦不造人。」


    「那句話是福澤諭吉說的吧?」


    茉斬剛才──雖然又說要把對方殺掉,但這次聽起來卻像在開玩笑。


    感覺她之後應該不會擅自去把t夫人找出來殺掉了。


    「茉斬,如果你身上有諭吉──不對,有羅伯特?博登的話就拿出來(注:福澤諭吉與羅伯特?博登分別為日本一萬元鈔票及加拿大一百元鈔票上的肖像人物。)。我約在這裏會合就是為了買船。」


    聽到g3這麽說……


    「我們這次必須沿河過去應該是你們被fbi盯上的錯吧?」


    茉斬雖然抱怨了一下……但最終還是從大衣口袋中掏出了超厚一疊鈔票。讓女人出錢的男人會被討厭──這是茉斬曾經說過的發言,看來這下要恭喜g3也被茉斬討厭啦。不自覺就能做出讓女性討厭的行動,真不愧是我的老弟。有其兄必有其弟呢。


    g3向湖畔的觀光公司交涉,最後總算分到一艘船──是幾乎要報廢淘汰前的破爛遊覽船。而且乘載人數是二十人,船身大得一點意義都沒有。


    「那個混帳店長,居然趁機敲詐……這邊的錢幾乎都被拿走,隻剩下一點零頭啦。」


    「畢竟詳細用途不能講,身分證件也不給看,又要現在立刻買,會這樣也是沒辦法的事。光是人家願意賣給我們就該感謝對方了吧。你記得也要聯絡租車公司喔?」


    我對嘴上埋怨的g3如此說著──並輕輕撫摸從洛杉磯機場一路隨我們到這座安大略湖來的深紅紫色凱迪拉克eldorado敞篷版。這段漫長的地獄之路讓它車身到處凹陷,還好當初我們有加保險呢。


    我們與一起變成了貧窮人的茉斬,走上位於內勒斯海岸公園北端的棧橋──坐進遊覽船。


    話說這艘船……


    雖然是用柴油引擎,但推進器卻不是螺旋槳,而是在船身左右兩側裝有像大型水車一樣的外輪推動船身的──外輪船。看來因為是給觀光客搭的遊覽船,所以在外觀上模仿成蒸汽船的樣子。船舷處就像十九世紀的河船一樣堆了好幾個維持平衡用的大沙袋,船尾還有模仿成煙囪外型的排氣管,這玩意真的有辦法開到瀑布去嗎?甲板下的客艙是像水上巴士一樣排列有幾張長椅子的大房間,但甲板上的船室卻是隻有在四根柱子上披一塊布遮陽而已的簡易帳篷啊。


    在位於船尾處完全外露的操縱席上──


    「隻要跟你組隊,就經常會碰到這種古早時代的玩意啊。像桑德斯爺爺的蒸汽火車也是。你會開船嗎?」


    「這船雖然外觀複古,但內在完全是現代船隻啦。開船我是沒問題,隻不過尼加拉河的淺灘很多。為了不要觸礁必須小心翼翼慢慢開,這點讓人很難受就是了……」


    「說到底,這艘船本來就開不快吧?」


    「是沒錯啦,但還是希望能開快一點啊。因為這艘船也有被貼在網路上標售,如果在店家買賣成立也會被公開在網頁上。畢竟距離老爹現身鱉點已經沒什麽時間了,我沒空想辦法在這點上瞞混過去。而fbi也有監視網路,所以我們會溯河過去的事情大概已經被發現了。」


    「就算被發現,對他們來說也已經太遲啦。他們本來是埋伏在陸路,要集合到河岸來也需要時間。隻有貝茨姊妹應該是守在瀑布附近所以或許趕得過來,但河川上又不像飛彈發射井那樣有什麽危險物體。用不著害怕啦。」


    「如果真是那樣就好了。哎呀,祈禱上天保佑吧。」


    我和g3如此交談的同時,g3握著直徑約一公尺


    的木製操舵輪讓船離岸了。


    兩舷式的外輪船吃水線很淺,船底形狀就像一塊板子浮在水麵上──因此非常安定。人在船上可以站得很穩,感覺應該不會暈船。


    ……噗!噗!噗!……大概是故意做的效果吧,從煙囪發出了根本沒有必要的聲音。剛才提過以前在內華達州的荒野上搭蒸汽火車時留下的恐怖記憶都不禁湧上腦海了呢。當時那輛trans-am號又是爆炸又是翻車的,碰上一堆麻煩啊。希望這次這艘船不要也變成那樣──於是我效法g3,姑且向上天祈禱。雖然上天聽到我祈禱的機率非常低啦。


    在還很明亮的太陽底下──我們因為要佯裝成遊覽船所以速度隻能開到十五節,不過我們的船航行得非常順利。


    從麵積跟日本四國差不多大的安大略湖南端,進入河寬目測五百公尺左右的尼加拉河──航向大致區分為兩個部分的尼加拉瀑布之中的美國瀑布。不過那瀑布位於從這裏往南大約二十公裏的地方,靠這船速應該需要花上將近一個小時吧。


    在武偵高中的偵查敵人成績優秀的風魔負責在船艏監視前方,茉斬在右舷前方,我則是站在左舷後方觀察周圍。可是……畢竟這裏不隻瀑布,尼加拉河也同樣是觀光勝地,跟我們錯身而過的遊覽船上還會有乘客向我們招手。另外這艘船雖然破舊,但外輪船本身就很稀奇的緣故,還有小孩子們在遊艇上對我們的船拍照呢。讓人緊張感都沒了。


    「這一帶看起來應該不用擔心觸礁吧。」


    「接下來才危險啦。不過──老哥你看前方,那就是我們的目的地。」


    我順著g3的手指望向尼加拉河前方,在南方遠處……可以看到像雲一樣的水蒸氣從地表往上飄。雖然還看不到落下的水,不過那就是瀑布形成的水霧是吧。明明距離還很遠就能看得到水霧,可見瀑布規模大到超乎想像。然後──我們現在就是航向那地方。沿雄偉的尼加拉河不斷往南,再往南。


    大約沿河南下二十分鍾左右後,河寬開始逐漸變窄。不同於可以看到許多遊艇港或棧橋的河口區,這裏放眼望去的河岸都漸漸變得到處是岩石。


    在河寬縮到約兩百公尺的地方穿過一座橋下之後,河川右岸便能看到一座高幾十公尺、寬幾百公尺,被太陽照耀的水泥高牆。雖然現在沒有放水,不過那就是安大略水力發電廠了。根據地圖,到這裏就算通往瀑布一半以上的航程了。


    再前方的河寬又縮得更窄,與我們逆向的河水流速也變得更快。偶爾也能開始見到露出水麵的危險岩石。距離瀑布剩下四公裏──


    明明天空晴朗,卻能聽到有如遠方打雷的聲音。隨著我們溯河而上,剩下三公裏、兩公裏距離,那有如不停息的雷聲也越來越大聲。


    就在來到距離瀑布剩下一點五公裏的地方,從彎曲蛇行的河岸岩壁旁……我看見了那個聲音的來源。


    在左前方的美國河岸,以及右前方的加拿大河岸……


    ……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讓河麵濺起的水花有如積雨雲的那個就是──


    (niagara falls……)


    ──世界三大瀑布之一,尼加拉瀑布。


    一如原住民為它取的名字『雷神之水』顯示,從剛才就聽到像無止盡的雷聲……現在甚至有如暴風雨般震撼空氣的巨響,就是那瀑布的落水聲。


    在左岸岩壁處呈現拋物線狀,不斷落下的水有如一座座巨塔的是寬三百三十公尺、高五十八公尺的美國瀑布;擋在航線前方的馬蹄形大瀑布,則是寬六百七十五公尺、高五十六公尺的加拿大瀑布。而我們的目的地鱉點,就位於河中間分隔這兩座瀑布的山羊島上。


    「就快到了……」


    對每小時一百億公升──約八點五座東京巨蛋體積的水轟隆轟隆落下來的景象感到震撼的同時,我如此小聲呢喃。一分一秒接近的瀑布在半空中形成白色的泡沫,落到河麵的水在陽光折射下映出充滿神秘感的碧青色。明明這裏距離瀑布還有一公裏以上,像雲朵一樣的水花就已經能乘著風飛到我們船上。真想穿件雨衣呢。


    「──老哥,咱們現在航行在加拿大這邊,是不是差不多要進入美國那邊準備上岸了?這條河從中央分成兩半,西半邊是加拿大,東半邊是美國。你看那塊岩石,仔細看上麵是不是有用油漆畫線?那就是剛好在國界上的岩石了。」


    我聽g3這麽說而仔細觀察,確實可以看到那樣的岩石,以及為了標示國界而排列成直線的浮標。國界設在河川上,這也是在日本見不到的情境。


    「好……那就進入美國那一邊,往瀑布──」


    在瀑布的巨響中,正當我大聲如此說道的時候……


    「──越境稍緩。十一點鍾方向,目測距離一公裏處,有可疑的小船……!」


    在船艏用望遠鏡偵查的風魔,忽然把手掌伸向後麵製止我們。


    準備把舵轉向左邊的g3因此又把舵轉回來,讓船留在加拿大境內。


    在河的前方──一艘小型的水上警艇躲在瀑布形成的水蒸氣雲霧中,就在被我方發現的同時起步了。我趕緊跑到風魔旁邊,借來望遠鏡確認……


    「……是貝茨姊妹……!」


    她們依然穿著洛杉磯警察的卡其色女警服,短發鮑伯頭的頭發隨風鼓起,一人坐在操縱席,一人站在船艏。背對著瀑布的水霧,沿美國境內的河麵朝下遊而來。


    「那就是貝茨姊妹呀。」


    茉斬如此說著並走向船艏──


    「雖然從這裏分不清楚誰是誰,不過她們就是諾瑪?貝茨跟珊蒂?貝茨。她們會使用隔空移動物體的能力──也就是強大的念力。我們之前在亞利桑那州的一座飛彈發射井內被她們移動廢鐵和鋼架而經曆了一場苦戰,但是在什麽東西都沒有的水上很難預測她們究竟要怎麽使用那個能力。另外雖然不算很熟練,不過她們也能低空飛行。老實講,是兩個對付起來很棘手的家夥。」


    在我如此說明的同時,風魔用望遠鏡仔細觀察那艘警艇的背後與周圍並告訴我們:


    「敵方船隻僅有一艘兩人座的小型高速艇,沒有其他州警助陣是也。」


    「看來fbi在華盛頓dc已經得到教訓,知道靠普通的警察沒辦法抓到我們。g3,我們繼續沿加拿大境內往前航行。畢竟貝茨姊妹看來好歹也算警察──我們就從她們無法越境攻擊的加拿大境內一路往上遊到瀑布的地方,找找看岩石或落水之類地形上對我們較有利的場所,再一口氣入侵到美國境內。上岸時或是貝茨姊妹進到加拿大境內的時候,由我和茉斬開槍驅離她們。不過那對姊妹有用念力擾亂我方瞄準目標的可能性。為了防止到時候無法順利驅離,風魔先躲在甲板下的船艙。要是貝茨姊妹入侵這艘船上,你就找機會發動奇襲。」


    我對所有人發出指示後,風魔低聲說了一句「遵命,祝師父好運。」──然後將她那條像圍巾一樣的遮口布拉起來遮住臉蛋的下半部分,從階梯走到甲板下。


    對於這種像是調離前線的伏兵任務……風魔還是接受了。她大概也明白自己隻能靠這樣做出貢獻吧。想到她一直希望自己有機會活躍表現的心情就讓我不禁感到有點心疼,但現在最優先的事項是贏過對手。


    擔任操舵手兼後衛的g3,將一小片紅色的腦內神經傳導物質亢奮劑含入口中。


    我們這艘外輪船沿著河川的加拿大境內繼續航行,朝著前方的尼加拉瀑布前進。


    貝茨姊妹那艘警艇則是巧妙地躲開岩石,背對著瀑布沿美國境內朝下遊而來。


    看來果然是沒辦法在加拿大亂來的美國偵查員姊妹沒有越過國界,也沒有開槍越境攻擊。不過


    既然她們會朝我們直衝而來,代表她們可能有什麽手段。不能大意。


    麵對那樣的貝茨姊妹,在船艏負責擔任前鋒的──是我和茉斬。


    當初見麵時真的做夢都沒想到我會跟她組隊。


    「……護衛艦那時候也是在水上啊。」


    「當時我們互相是敵人。跟那樣的我組隊,你有辦法冷靜戰鬥嗎?」


    「看來你還不了解我這個人。無論風魔還是g3──現在這艘船上的所有人,剛開始都跟我是敵人啦。」


    話說回來,我的人生也真是奇妙,居然會跟殺過自己父親的女人站在一起呢。


    不過茉斬是個從十四歲就成為前公安零課的四式一路戰鬥,後來又加入n長年來當恐怖分子的女人。戰鬥力自然不用說,戰鬥經驗應該也在我之上。在這點上就感覺很可靠了。當她是自己人的時候啦。


    「要觀察、對方的行動、做出應對喔。」


    茉斬的語調──改變了。


    瞥眼就能瞄到,她的眼神也有改變。是把多重腦提升了。麵對據說讓我們陷入苦戰的貝茨姊妹,她從一開始就升到了第六層。


    我也──


    (──要思考怎麽進入爆發模式啦。)


    在飛彈發射井的時候是因為那對裙子守不緊的美國警察姊妹讓我得以補充血流,但是現在大概隻能靠幻夢爆發了吧。然而就像茉斬所說,這次的戰鬥在開始交手之前會有一段觀察對方行動的時間,也會有演變成雙方隔著國界僵持不下的可能性。


    幻夢爆發比起普通的爆發模式要容易冷卻。要是現在就急著進入,結果到戰鬥開始時衰減下去就會很危險。可是要進入幻夢爆發又需要一定程度的安靜狀況,所以等戰鬥開始之後才想進入就太遲了。進入爆發的適當時機非常難抓──


    畢竟我們最終還是要跨越國界到美國境內才行,所以必須戰鬥的時候絕對會到來。而萬一那時候的我是普通狀態下的我,就算有茉斬肯定也會打得很吃力。


    就在這時……


    「……?」


    茉斬忽然皺起眉頭──我也注意到這艘船的航行路徑有異狀。


    我們的航線正轉向美國,逐漸靠近水上的國界。


    ──不妙。


    要是我們進入美國境內,就可能遭到貝茨姊妹攻擊了……!


    「g3,轉舵!往右啊!這樣會被貝茨姊妹──」


    「舵已經轉到最大了!但船身還是──一直往左靠啊!該死!這不是因為水流的關係……是貝茨姊妹的力量!」


    我轉頭大叫後,g3用傷腦筋的聲音如此回應。


    當我注意到時──這艘船已經航行在突出水麵的岩石上用油漆寫有border(國界)以及白線的左側……也就是說……


    「──我們已經在美國境內了!你想辦法讓船回到加拿大啊g3!」


    在我如此大叫的同時,貝茨姊妹繼續縮短與我們之間的距離。


    其中站在船艏的一人──輕輕飄起的銀發底下露出右耳發亮的蹄鐵型耳環。是諾瑪──把雙手舉向我們這邊。果然是用念力把我們的船拉到美國境內的。


    如今雙方的船進入正麵衝撞的航線,距離不到五百公尺了。


    就在還沒進入爆發模式的我畏縮地把手伸向貝瑞塔的時候──


    茉斬倒是往前踏出一步……


    「──既然、越過了國界、不是反而、很剛好、嗎?」


    一身長風衣隨風擺蕩的背影用凜然的聲音對我如此說道。


    麵對一分一秒逼近的貝茨姊妹,她睥睨似地注視著對方。


    「你們同樣、是、法律的走狗。能遵守的法規、就會想遵守。現在跟敵人、在同一個、國家──反而、比較好出手。要這樣思考、才行。」


    「我剛才說明過了吧!那對姊妹有強大的超能力──」


    「超能力、這種東西、我已經、看慣了。你們也、跟我、一樣──是除了戰鬥、什麽都不會、的存在。現在、讓我們、戰鬥、的機會、到來了。來、動手、吧。」


    麵對著敵人的茉斬說話的聲音,讓人感受到某種像神明般的感覺。


    茉斬她──年幼時就被日本政府徵召成為滅絕外患的暗殺者。她的青春都被戰鬥塗成一片黑,她的眼中隻看得到敵人。獲得讓人聯想到『死』的四式之名,公安的美麗死神……隨著時代變遷遭到國家背叛,失去了容身之處。


    如今的茉斬就像為了追求戰場而在世界徘徊,有如亡靈般的恐怖分子。彷佛唯有戰鬥才是其存在理由似的,其姿態也唯有在敵人麵前才綻放出黑暗的光彩。


    以船的外輪濺起的水花為背景,茉斬全身呈現自然狀態。看似沒有施力的左右十根手指裝有十發子彈。不可知的子彈。她打算隻要貝茨姊妹進入半徑五十公尺以內──也就是她的射程範圍內,就靠那招先發製人,一口氣做出了斷。


    而這個戰術毫無疑問會成功。不可知子彈雖然是空氣子彈,但威力足以匹敵麥格農彈──而且一如其名,沒辦法輕易察覺。從沒見識過這招的貝茨姊妹就更不用說了。那對姊妹雖然有讓對手開槍射偏的招式,不過照我的觀察,那必須將注意力放到槍上才能辦到。而就算是惡魔,也沒辦法把注意力放到根本沒有察覺到的東西上啊。


    「你可別殺了對方喔?」


    「誰曉得、會怎樣、呢?」


    我與茉斬簡短對話的同時──互相麵對麵的這艘船與水上警艇之間的距離縮短到三百公尺了。貝茨姊妹這次也許是打算完全靠超能力而沒有帶槍的樣子,即使現在雙方都在美國境內,她們也沒有把槍拔出來。隻要照這狀況繼續接近,茉斬的不可知子彈就能無條件地全數發射掃蕩對手。這下贏啦,根本就不需要我進入幻夢爆發。茉斬的存在出乎預料地成為我方的秘密武器了。


    正當我如此鬆一口氣的時候……


    坐在警艇操舵席上的珊蒂停下操舵動作。


    警艇大概是切換成自動操舵的關係,依然不偏不倚地直直朝我們逼近。


    「……?」


    仔細一看,珊蒂接著舉起某種像黑色西瓜的玩意。從她的動作看來,那玩意相當重的樣子。


    那是……炮彈。但並不是現代那種錐栗型的長炮彈,而是約十九世紀時使用的球形炮彈。


    「那是啥啦,南北戰爭時代的遺物嗎?又沒有大炮,難不成是想當成鉛球投擲?」


    在操舵席的g3嗤之以鼻……確實如他所說,那艘水上警艇上看不到可以發射炮彈用的大炮。


    也就是說,對方打算用超能力投擲炮彈嗎?但是貝茨姊妹的念力對於有重量的東西是發揮像重型機械的效果。真要講起來,就是彷佛在操縱肉眼看不見的工程機械般的能力。


    就算她們使用那個力量靈巧操縱什麽看不見的怪手車投擲那顆炮彈──頂多也隻能讓炮彈畫出一道很低的拋物線掉下來而已。


    我們這艘船雖然裝飾和塗色上看起來像木造船,但從搭上船的瞬間我就從腳步聲可以知道它是鋼鐵製造的。因此被那種炮彈擊中頂多也隻是表麵凹陷,應該不至於到被打破一個洞的程度。


    就在這時,我們的船忽然把航線往右轉了。基於外輪船結構上的因素,雖然並不是急速轉彎──但確實轉回了朝加拿大的方向。然而我們早已進入美國境內相當一段距離,要再度跨越國界大概還需要二十秒左右的時間。


    「船舵變得聽話啦。可見貝茨姊妹切換了,老哥小心炮彈啊。」


    g3所說的『切換』應該是指念力的目標物吧。而現在也能透過視覺知道這點。珊蒂全身側對著我們,手臂左右平舉,把炮彈拿在伸直的右手上。諾瑪則


    是與珊蒂麵對麵擺出同樣的姿勢,用左手與珊蒂的右手一起夾住炮彈。靠那種姿勢應該不可能拿得住看起來那麽重的東西才對──一如我這樣的想法,那顆炮彈其實是飄浮在那兩人的手掌之間微微顫動。她們是靠念力抓著那顆炮彈的。


    剛剛我們這艘船的船舵變得不聽話,是由於諾瑪施展的念力。而現在諾瑪大概是認為已經把我們拖進美國境內足夠的距離,所以把自己的力量切換到與珊蒂的合力攻擊──也就是用在炮彈投擲上了吧。


    「不要怕。那種玩意隻要等掉下來的時候躲開就──」


    正當我如此說道的時候──


    ──咻啪──!


    炮彈滑過貝茨姊妹伸直的手臂之間,順勢以超高速朝我們飛來。那根本不是投擲,而是發射──而且比一般炮彈還要快──!


    「──嗚──!」


    不是爆發模式下的我來不及拔槍。不,就算來得及拔槍,對那種速度、那種質量的炮彈也沒辦法使用彈子戲法。手槍子彈的質量完全不夠,茉斬的不可知子彈想必也是一樣。那樣隻會像是燕子用身體撞擊直衝而來的大象而已──


    不帶旋轉力道飛來的炮彈簡直是前所未見的亂飄球,不斷變換角度呈現出詭異的飛行軌跡,也因此讓人難以預測彈著點。是我嗎?茉斬嗎?g3嗎?還是船身──完全不知道……!


    束手無策而呆站在原地的我背後這時忽然──


    「──喝啊!」


    傳來g3「啪!」地射出左拳迎擊的聲音。而且為了避免像上次那樣反被敵人利用,在繩索伸長到底的同時就切斷與手腕的連接處。


    拉著一條繩索尾巴飛行的鐵拳,是我們能夠使用的飛行武器中質量最大的東西。在外輪船的正麵近處,鐵拳從斜下方撞擊到炮彈。炮彈軌跡因此偏向上方,本以為會穿過我們頭頂上空──但它卻又畫出一道朝斜下方的弧線後,維持甲板上一點五公尺的高度朝我們水平飛來。軌道被修正了,是飛彈導引──這顆炮彈不隻速度快而已,貝茨姊妹還能自在操縱軌道!


    逼近而來的那顆導彈時速七百公裏──目標是茉斬──貝茨姊妹打算把新出現的對手,也就是能力未知的敵人首先消除掉啊──


    「……!」


    就在我發現這點的同時,我忽然被擁有神力手指的茉斬抓住後領,拉到她前方成為肉盾。


    (茉斬──你背叛了嗎!)


    我一瞬間這麽想,但其實並非如此。逼近到船艏前的炮彈又稍微修正軌道,讓我理解了茉斬的作戰計畫。


    茉斬同樣看出那顆炮彈是一顆導引飛彈的事情──所以移動我的位置,讓我、茉斬與g3三個人排列到同一條直線上。對貝茨姊妹來說,能夠用一顆炮彈同時解決掉三個人是最有利的,因此炮彈的飛行軌道也終於固定下來,呈現能夠把身高差異不大的我、茉斬與g3的頭依序擊碎的彈道。


    麵對朝我臉部飛來的炮彈,我不禁全身僵硬。而茉斬這時已經把她的雙手從我頭部左右兩側往前伸出。就在那手指觸碰到炮彈的瞬間,茉斬用手臂夾住我──


    「──伊枚露?諾取──」


    啪啪啪啪啪啪啪!十個指尖陸續發出炸裂聲響的同時,她全身旋轉並接住炮彈。就像田徑運動的擲鉛球,或者應該說比較像擲煉球、擲鐵餅的逆向動作。


    被茉斬接住,在她身體周圍以螺旋狀軌跡往下降的炮彈……「砰!」一聲……被放到甲板上了。


    把我卷入那個動作,自己也全身旋轉的茉斬──最後「啪」地呈現趴地的姿勢。漆黑的大衣就像蓋在她身上的毛毯般順著離心力攤開,一頭長發也散開成優美的圓弧形。而我則是被茉斬身體製造的旋風卷進去……最後被壓在她的下麵。


    剛剛g3射出去擊中炮彈的鐵拳「當!」地傳來掉落到甲板上的聲響。


    (……剛才、那是……)


    冠有『諾取』之名──也就是星星之意的指擊──的十連星版本。茉斬用十根手指對飛來的炮彈施展十連發諾取,使其減速的同時改變彈道為向下的螺旋狀軌跡,最後放到甲板上的。這簡直就像在半空中用手指觸碰直直飛來的棒球使其變化為曲球一樣,是無比誇張的超人技術啊。雖說是舊時代的玩意,但她居然能夠徒手讓炮彈停下來。也就是說,麵對茉斬,就算搬戰車出來也打不贏的意思。


    然後……


    被她這招卷進來,現在仰天倒在甲板上的我臉上……


    ……有如柔道中壓住對手的寢技一樣,被茉斬的、胸、胸部壓住了。


    即便隔著大衣,也能清楚感受到柔軟的觸感。她明明是個像死神一樣的暗殺者,明明是惡毒的恐怖分子,明明是殺過老爸的仇人──但這部分果然還是個女人。甚至沿著我鼻子與眼睛的凹凸處溫柔改變形狀,如羽毛般包覆我的臉部。另外還散發出像紅花胭脂一樣、大姊姊感莫名強烈的香氣……!


    「……」


    「茉斬……謝謝你啦。」


    茉斬用伏地挺身的動作撐起上半身,而在她的胸部下方──我酷帥地向她道謝。雖然我也想謝謝她讓我進入了爆發模式,但基於良心,這點還是別說出口比較好。


    「很──很好!我們回到加拿大境內了……!啊、該死!船舵又……!」


    隻靠右手繼續操舵的g3,用難掩對茉斬的招式感到驚訝的聲音如此大叫。


    從船的傾斜程度可以知道,我們這艘船已經越過水上國界回到加拿大境內,可是現在貝茨姊妹又再度想把我們拉回美國境內。


    我方沒有任何手段對抗她們這個力量。


    外輪船的角度不斷往左偏,而且越來越大。


    剛才對付炮擊的這段時間內,雙方船隻的距離也繼續縮短,如今已不到三百公尺了──


    「真的是、礙手礙腳的、孩子們。既然、什麽都做不到、就給我躲起來。那兩人、由我、消滅掉。」


    站起身子的茉斬眼神冰冷得甚至不把我們視為夥伴。


    茉斬她──從公安零課的時代就是自己一個人戰鬥。缺乏與人溝通的能力,即使麵對夥伴也會很快就覺得礙手礙腳,認為獨立戰鬥才是最佳的手段。


    但是……


    「茉斬……!」


    跟在她之後站起身子的我注意到一件事。


    全身呈現無形架式,雙手自然下垂的茉斬──的手指在流血。從每一片指甲、每一個關節。


    看來靠徒手擋下那樣超高速、大質量的炮彈果然還是太亂來了。


    「……狂妄的家夥。」


    茉斬朝著貝茨姊妹的方向如此呢喃,於是我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發現警艇上的珊蒂這次拿著一顆直徑幾乎比剛才大一倍的炮彈。她們打算再次炮擊我們。


    在諾瑪的念力拉扯下,我們的船……又再度越過浮標與岩石上的白漆標記連成的直線──也就是國界……!


    「要進入美國了……!」


    負責操舵的g3大叫的聲音,聽起來不隻是對越過國界的事情感到著急而已。尼加拉河越往上遊河寬越窄,周圍有觸礁危險性的岩石也越來越多了。


    ──咻──磅──!


    讓炮彈通過伸直的手臂之間發射出去,令人難以理解的貝茨姊妹炮擊──第二發炮彈呈現像迫擊炮似的彈道,高高打向天空,接著劃出一道弧線,朝我們的船掉落下來。然而我們沒有手段閃躲或迎擊那顆炮彈。速度幾近馬赫的炮彈斜斜落下,準備從上空貫穿船身,讓船沉沒……!


    「──伊枚露?諾取──」


    「喂,茉斬住手!」


    幾乎在我大叫的同時,茉斬掀起黑色的大衣──如一陣風般衝向左舷,在旋轉的外輪


    上一蹬,靠三角跳躍高高往上跳起七~八公尺。她是打算在炮彈選擇彈著點改變彈道之前就撲向炮彈啊。


    茉斬舉高雙手,在空中撲向掉落下來的炮彈──啪啪啪啪啪!從炮彈下方用十指撞擊,試圖抵銷炮彈的動能。她的雙手頓時飛濺出鮮血,甚至讓人以為她的手指是不是都碎裂散開了。


    炮彈因此減緩了速度,可是──卻「磅──!」一聲當場炸開。有如一發朝正下方開槍的巨大霰彈槍子彈。在一片炮彈碎片中,茉斬掉落到甲板中央。感覺重達好幾公斤的破片還砰磅砰磅地落在她的身上。


    那是……會炸開的炮彈,也就是榴彈啊……!


    「──茉斬!」


    我趕緊衝向大衣與黑發都散開來、全身趴倒在甲板上的茉斬身邊。


    茉斬即使被榴彈直接擊中──也還是把手肘撐在甲板上,抬起被頭部鮮血沾濕的臉,想要撐起上半身。她的眼神依然沒有喪失戰鬥意誌,這女人也太誇張了。


    然而……茉斬站不起身子。


    雖然多虧有防彈大衣讓她免於被細小的碎片割傷,但有一塊較大的破片深深刺在她的小腿上。


    茉斬沒有伸手拔掉破片──而我也沒辦法將那塊有如短刀般刺在她腳上的破片拔出來。因為那位置很接近脛後動脈。雖然從出血量看起來應該沒有割破動脈,但要是沒有在安全的地方小心拔除,就會有劃破動脈當場失血致死的可能性。


    手腳都受到重傷無法使用的茉斬,隻能判斷為無法再戰鬥了。


    我方隻剩下──已經被那對貝茨姊妹擊敗過一次的三個人啊。


    「不要、在意、我。就算坐著、我也、能戰鬥。」


    茉斬即使在這樣的狀況下依然想移動身體,但她卻無法從甲板中央爬開。


    並不是因為傷勢,而是剛才落在她身上的炮彈碎片……看起來就像釘子一樣把茉斬的腳還有攤開的大衣都固定在甲板上。這是怎麽回事?


    「……!……」


    我這才注意到,那些掉落下來的炮彈碎片──全部都黏在甲板上。不管裂成的形狀有多不安定,都緊緊吸附著,動也不動。而且還非常強力。看起來是那顆炮彈本來就具有那樣的性質,而茉斬就是因為那個神秘的特性,現在有如被釘在甲板上一樣無法動彈了。


    ──g3趁貝茨姊妹把念力使用在第二發炮擊的機會再度轉舵,讓船又越過了國界。多虧河川形狀彎曲,我們這次大幅進入了加拿大境內。而就在這時後……我和茉斬身旁「嘩唰!」地噴起一麵小小的水花簾幕,風魔現身了。她本來應該是要躲起來的伏兵,但或許是見到茉斬身負重傷而趕來救援的。


    「茉斬大人,在下來助你藏身,請到下麵的船艙──」


    風魔如此說著,並試圖移開把茉斬固定在甲板上的炮彈碎片──可是卻拿不掉。而且茉斬本人也對風魔伸出手掌,搖頭製止。


    「──我要、戰鬥。不可以、阻止我。我、無論如何、都要、見到、遠山金叉、才行……!」


    不知不覺間,茉斬的另一隻手上──握著一把黑色的格鬥刀,還用大衣的腰帶綁住固定。明明她已經失去戰鬥時仰賴的手指力量,甚至連移動身體都辦不到了,居然還想繼續戰鬥嗎?隻靠那樣一把短刀,就想對付那個貝茨姊妹……!


    「可是,茉斬大人……!」


    「你快退下!貝茨姊妹由我和老哥想辦法對付!」


    風魔與g3都如此為茉斬感到擔心。不論中間過程如何,他們都把茉斬視為一同奮鬥的夥伴。


    然而──茉斬卻低著臉,搖搖頭。她到現在依然不是在跟我們合作,而是一個人獨自在戰鬥。


    就在這時……我們的船又開始往美國的方向靠近了。看來現在並不是繼續起內訌爭論『戰』與『不戰』的時候。


    因此……


    「……風魔,g3,就讓茉斬自己決定吧。反正現在也不是能夠馬上移動她的狀態,而且我希望能尊重女性的想法。」


    我如此說著並跪到茉斬旁邊,小心注意她的傷勢……好不容易幫她擺成了人魚坐姿。但破片依然把她的大衣與腳固定在甲板上,果然沒辦法讓她躲到船艙裏的樣子。


    對於我這樣的發言與行動──


    「……」


    風魔頓時露出鎮定下來的眼神,感到可靠地看向我。看來她即使不明白原理,但還是注意到我進入爆發模式了。


    而這點似乎也被茉斬看出來……


    「hss……?該不會……是因為我?我並沒有、那種意思的說。」


    哦?她有點驚訝呢。就算是大姊姊,也同樣是女人啊。


    雖然我很希望她不要在風魔麵前講什麽hss啦,不過從她的講話方式聽起來,她甚至連多重腦都無法繼續保持的樣子。所以不管怎麽說,她已經到極限了。


    於是我探頭注視茉斬的臉──


    「世上唯有一件事情,我怎麽也無法忍受。」


    「……?」


    「而現在,那件事情發生了。所以從現在開始,可以交棒給我嗎?就像運動會的接力賽跑一樣。」


    「你在說什麽?我──」


    即便如此,茉斬依然掙紮似地想移動身體,卻辦不到。因此……


    「我唯一無法忍受的事情──就是讓美麗的存在受到傷害。我不想再看到你繼續受傷了。」


    如果是平常的她,應該可以輕易躲開的。不過我緩緩地……將食指放到她宛如花瓣的雙唇上,示意她不用繼續說下去。


    「好,交棒。」


    用手指碰著她嘴唇的我如此宣告後──


    「……!……」


    茉斬雖然驚訝地睜大眼睛,但是並沒有臉紅呢。是因為身為大姊姊的自尊心嗎?


    沒想到連爆發模式都沒能攻陷她的心,總覺得有種輸掉的感覺。


    不過剛才這下似乎讓茉斬的戰意消退的樣子,於是──


    「g3,為了不要又像之前在發射井那樣被對方拉動身體,你把從肩膀到手腕的義肢,還有其他護具都脫下來交給風魔。風魔帶著那些東西躲到下麵的船艙去,還有我的武器跟夾克也是。」


    為了保險起見,我用日文對其他兩人下達命令。


    我之所以會這樣說──是因為多虧茉斬讓我進入爆發模式,我看出了貝茨姊妹那個超能力的真相。


    ──那並不是念力,也不是什麽未知的力量。


    不僅如此,那甚至是我們小學時就學過的東西。


    至於那提示,或者根本是答案,就是落在甲板上的這些炮彈碎片告訴我的。


    所謂的炮彈自古以來就不隻是用鐵球,也有用過黏土球或陶器等等東西。不過像我們這艘船一樣的外輪船被當成河川炮艇使用的時代,更早前所使用的炮彈則是──幾乎不用花錢就能得到手,容易加工成球狀,受到衝擊又會裂開成為天然榴彈的石頭。


    然後貝茨姊妹朝我們發射的這個黑色炮彈正是石頭。


    說是石頭,但其實稍微特殊一點──是磁石。


    也就是將天然磁石──磁鐵礦的岩石做成球狀的玩意。


    磁石就算碎裂也依然是磁石,因此那些破片才會把茉斬固定在這塊鐵製甲板以及在甲板底下的龍骨上。畢竟就算是爆發模式也不可能看得到磁力線,讓我發現得晚了。


    而自古以來各國軍方就在研究所謂的「磁力炮」──珊蒂與諾瑪就是利用那個原理,靠自身產生的磁力發射這個大磁石做成的炮彈。從她們使用的不是像鐵球之類的磁性體炮彈,而是把磁性材料本身發射出去的狀況看來,或許這招的原理比較接近超導磁體炮吧。


    我把手槍與裝有


    護具的夾克都交給風魔,並向所有人說明這些東西……


    「雖然我不知道使用磁力的家夥在超能力業界算不算常見,不過白雪和z2說得沒錯──貝茨姊妹並不是什麽長角又會使用念力的稀有存在。她們是靠磁力吸引這艘船,在飛彈發射井讓廢鐵掉落到我們頭上也是靠磁力,後來的飛行也是用磁力把她們自己吸向我們車子的。」


    我說著,站到船艏,瞪向背對著尼加拉瀑布、在警艇上阻擋我們的貝茨姊妹。


    雖然我不清楚是不是故意的,不過那兩人似乎是假名的諾瑪(norma)和珊蒂(sandy)開頭字母也是n跟s。她們衣服上之所以會用木頭或塑膠製的鈕扣跟腰帶扣環,大概也是因為不想在產生磁力的時候造成偏差吧。相對地那個蹄鐵狀的耳環我猜想應該有內藏磁鐵,讓她們可以透過耳環的擺動檢測她們自己磁力線的方向。


    不斷被拉向左側的這艘船又逐漸要跨越國界到美國境內。


    「可、可是師父,跟貝茨姊妹戰鬥時如果沒有槍……」


    把我們的武器都收到船艙裏的風魔擔心地又跑回甲板上,不過──


    「她們之前是偷偷用磁力移動我們的槍,讓我們瞄準的方向產生偏移。要是她們發現這件事已經被我們知道,接下來搞不好就會靠磁力硬搶了。」


    我堅持不用槍也不用刀,然後……


    「但是這玩意可就沒辦法那麽做啦。」


    如此說著,並且把自己的右拳伸向前方。


    隔著國界,已經接近到斜前方一百公尺左右的貝茨姊妹……不出我所料地準備了第三顆炮彈,但是見到我的動作就放棄炮擊了。我本來想說既然已經知道炮彈會亂飄的理由──就趁現在進入爆發模式,秀一場徒手偏導彈嚇嚇她們的說。這下倒是省了個麻煩。


    雖然我方失去了茉斬這個強大的戰力,不過對方也失去了磁力炮這個手段。


    ──接下來就是貨真價實的交手了。讓我們為飛彈發射井的戰鬥來場複仇戰吧。


    尼加拉瀑布已近在眼前。無窮無盡的水從美國瀑布落下,隆隆的聲響震撼河川、天空、船隻與我們等森羅萬象。隔著有如台風區域般的大量水花另一側,靠肉眼也能看到從上方眺望瀑布的瞭望廣場──鱉點。


    「貝茨姊妹對巨大的磁性物體能發揮強大的力量。g3,放棄操縱這艘船吧。反正我們遲早都必須麵對她們,就上吧!」


    那對姊妹的警艇穿過瀑布濺起的水霧,以鋸齒狀的航線避開岩石或淺灘並朝我們接近。有如船隻與船隻之間進行鎖煉生死戰一樣,諾瑪朝我們放出磁力線,連人帶船從美國的方向逼近我們。


    「用不著老哥說啦,反正已經被吸過去了。上吧!」


    我們的船也從加拿大的方向全速前進,甚至讓老舊的外輪都開始軋軋作響。


    雙方距離縮到七十五公尺左右時,諾瑪的手開始做出彷佛在操弄什麽透明絲線的動作。


    那看起來很像在操縱什麽較細部的磁力──然而所謂的磁力並不像雷射那樣呈現一直線,也不是像教科書上畫的圖那樣呈現二次元平麵,而是磁極、磁場、磁力線、磁通量等眾多要素複雜組合成三次元立體的力量流向。而且完全無法看到,因此即便是爆發模式也很難進行預測。就在我搞不清楚諾瑪那動作的目的,不禁皺起眉頭的時候……


    剛才被拆開掉落在甲板沙袋旁的g3義手──有如彈簧機關般「啪!」一聲彈起來……


    「……啊……!」


    朝還在通往樓下船艙的階梯處擔心茉斬的風魔飛了過去。


    我本來以為是鐵拳部分會揍到她,但沒想到竟然是手腕處伸出來的鋼鐵繩索從水手服上捆住了風魔的身體。而且在諾瑪巧妙操縱下,複雜得讓人難以解開……!


    「陽菜……!」


    g3見到風魔被自己的東西綁住,趕緊衝了過去。然而我以前聽說過,那條義肢上的繩索是鋼鐵與tnk纖維混織,外層再用鑽石微粒包覆的玩意。要切斷它必須有專用工具,靠徒手不可能扯斷。


    風魔接著又從階梯被拖到甲板上,從甲板上被拖向外輪船後端──是諾瑪讓磁力線繞到我們後麵,從後方拉扯著風魔。


    「goddamn(混帳)……!」


    雖然身穿黑色襯衣的g3抓著風魔的腳努力拖住她,但原本是預定當伏兵的風魔連同火繩槍與裙子裏的手裏劍──鐵製品,也就是強磁性物質──一起被磁力拉扯,快要從船上掉下去了……!


    「風魔!」


    我原本站在可以保護茉斬的位置也忍不住朝船尾踏出腳,可是……


    「無、無需擔心在下!師父!祝你勝利──!」


    風魔見到我這動作反而用力掙脫g3的右手──當場「撲通!」一聲從船尾掉進泡沫與急流形成漩渦、到處都是岩石的尼加拉河中。


    「──陽菜!」


    g3站在船尾想要跟著跳入河中,可是已經看不見風魔的身影,不知道她究竟在哪裏了。


    繼茉斬之後,貝茨姊妹又排除了風魔。在亞利桑那州的飛彈發射井時,她們也是在我跟g3之前優先擊敗風魔。或許是因為貝茨姊妹如果沒有看著對象就無法放出磁力線,所以討厭對付擁有藏身能力的風魔吧。


    另外還有一點──諾瑪的目的是讓g3離開操舵輪──!


    「g3,回去操舵!」


    這艘外輪船沿著急流高速逆流而上。在諾瑪再度拉扯船身的力量下,直朝岩石而去……!


    「必須把陽菜救上來啊──!」


    對同伴過於重視的g3陷入了輕微的慌亂狀態。我雖然很想跟他說明風魔的不死能力有多強……但現在已經是聲音會被貝茨姊妹完全聽到的距離了。因此……


    「她本人說沒問題就不用擔心!反而剛好可以讓她脫離戰線啊!」


    「你要對她見死不救嗎!」


    「你也應該很信任自己的部下吧!我的徒弟才沒那麽弱!相信她!萬一她真的死了,就代表她隻是這種程度的武偵而已!」


    我雖然嘴上說得很冷酷──其實心中的想法完全相反。


    今天如果不是風魔,我也不會講這種話。即使她平常是個笨手笨腳的部下,我心底也深深信賴著風魔的實力。要不然討厭女人的我怎麽可能會收什麽戰妹嘛。


    風魔是與我有緣的學弟妹之中唯一一個……不需要我無時無刻保護,甚至能夠從背後保護我的家夥。所以不需要擔心,風魔不會死──


    大概是感受到我的想法,g3終於恢複冷靜。可是就在這時……


    ──隆隆──……!


    伴隨一聲巨響,推動船身的兩側外輪之中的左輪──衝撞到水中的岩石。


    左輪濺起高高的水花,同時化為碎片飛散到空中,簡直就像被炮彈擊中一樣。


    「……!」


    「糟了……!」


    「──嗚……!」


    船身當場激烈搖晃。被固定在甲板上的茉斬就算了,但我跟g3差點就跟著風魔一起摔落到河中。變得無法操縱的船隻隨慣性前進的同時左轉九十度──


    砰磅!──軋軋軋……!河川中央突出河麵的兩座黑色岩石夾住我們的船,讓船停止下來了。可是水流依然繼續把船身往岩石上推擠,為了不要讓船壞得更嚴重──好不容易撲到操舵台前的g3趕緊拉下操縱杆從船身左右兩側放下船錨。船錨隨著「鏘啷鏘啷鏘啷……!」的鐵煉聲響沉入河中,一路順利抵達河底,讓船身靜止下來,不再繼續往岩石推擠了。


    幾乎從正中央夾住船身的黑色岩石上,可以看到用白漆寫的『border』文字以及白線。


    我們這艘船──剛好就擱淺在國界上,呈現前半部是美國,後半部是加拿大的狀態。因此現在隻有我在美國境內,g3在加拿大,茉斬則是在國界上。


    貝茨姊妹的水上警艇沿著我們這艘被岩石固定的船周圍繞了過來。


    接著注意不要越過河麵的國界並傾斜船身──有如側風著陸般朝我們靠近。


    「──我們就在這邊迎擊吧。打敗貝茨姊妹,然後把那艘警艇搶過來上岸去!」


    g3聽到我這麽說,便嘴上念著「老哥還真是不懂得放棄的男人啊……」並越過甲板上看不見的國界走向我身邊。明明他隻剩一隻手,卻似乎打算跟我一起對付貝茨姊妹的樣子。


    「現在你沒有義肢也沒護具,給我乖乖留在加拿大沒關係喔?」


    「那些玩意重得要命,現在這樣反而比較輕鬆啦。而且加拿大超冷的啊。」


    如此開玩笑的我與g3──遠山兄弟並肩站在一起。


    相對地,貝茨姊妹的警艇終於靠近我們這艘船的船艏並下錨固定。接著「啪!啪!」地──首先是諾瑪靠她投射到船上的磁力,然後珊蒂被諾瑪的磁力吸引,兩人陸續飛到我們這艘船的前方甲板上。就像電影的吊鋼絲特技一樣,動作相當不自然。


    站在船艏的貝茨姊妹背後,可以看到尼加拉瀑布廣大的瀑布潭,以及水霧折射陽光形成的七色彩虹。色彩神秘的背景,還真適合那對神秘的姊妹。


    「姊姊大人,果然那裏就是國界呢。」


    「居然擱淺在這麽麻煩的地方呀。」


    珊蒂與諾瑪看著夾住這艘船的岩石上用油漆畫的白線,語氣輕鬆地如此交談。


    茉斬依然坐在我們後方的甲板上望著那兩人,風魔則是消失在濁流之中──那對姊妹大概是覺得靠磁力炮的炮擊已經充分削弱了我方的戰力,而確信自己會獲勝吧。


    「這可不是我們故意要停在這種地方,要怪就要怪某人拉我們的船嘛。」


    畢竟對方是女性,爆發模式下的我態度溫和地如此回應後……試著把我自從聽過白雪與z2的話之後一直想確認的事情問出口:


    「──諾瑪,珊蒂,你們的行動帶有矛盾。我們的父親──遠山金叉的工作是根據美國政府『砦派』的方針,阻止超能力者的增加與接軌現象的發生。而我們的行動就結果來說是在妨礙老爸的工作,換言之我們算是超自然存在的夥伴。從你們的來曆思考起來,跟我們戰鬥應該很奇怪吧?」


    聽到我這麽說之後……


    「enable,你真的什麽都不懂呢。正因為遠山金叉──」


    「──在阻止超能力者增加,所以才好呀。」


    貝茨姊妹把手臂交抱在雄偉的雙峰前,有如鏡像般分別豎起右手與左手的食指。


    「我們現在所在的世界上大多數都是普通的人類。要是像我們這樣的強者大量增加,我們會很傷腦筋呀。畢竟那樣會影響我們好不容易獲得的地位。」


    「更何況美國是神之國度。世界上不需要有那麽多神之國度呀。」


    ……原來如此。果然是這樣。


    貝茨姊妹是屬於白雪所說的「身為超能力者但是想阻止超能力者增加」的派係。即使在現在這樣的世界中,她們身為超能力者也還是很幸運地得到了有甜頭可嚐的地位,因此不希望那樣的既得利益被新來的家夥侵害。在這點上就一如g3在平賀同學家做出的推論──那兩人是『砦派』,也就是反接軌派。不過珊蒂所說的『神之國度』雲雲的部分我就聽不太懂了。


    「話說,enable。」


    「我們並不是人類。」


    天然呆的貝茨姊妹忽然講起這種事到如今根本是廢話的發言,於是我伸手指向她們頭發縫隙間其實看得頗清楚的彎曲犄角。


    「本來就沒有多少人頭上會長角啦。在我認識的人之中頂多也隻有霸美、閻、津羽鬼跟亞莉亞而已。」


    「已經夠多了吧……」


    站在我左邊的g3對我如此吐槽,但我決定不理會他。


    「不是人類的存在,想要在都是人類的世界中生活是很辛苦的。例如偶爾會做出不像人類的發言或舉動。」


    「因為這樣,fbi的人還會在背後嘲笑我們是airhead(天然呆)。也經常被住處周圍的鄰居們懷疑呢。」


    ……怎麽好像變成惡魔的煩惱諮詢時間了?雖然因為不應該笑所以我忍下來了,不過原來fbi的人也會笑她們是天然呆啊。


    「因此我們需要人類的部下。」


    「剛才我跟姊姊大人在警艇上商量過了,我們決定不要殺掉你們兄弟,而是收你們為我們的部下。enable給姊姊大人,g3給我。我們姊妹其實對你們兄弟的長相與能力相當中意喔。」


    諾瑪與珊蒂笑咪咪地對我們說出這樣的發言……真的有夠天然呆。


    「嗚嗬嗬!接下來不管接軌現象會不會發生──」


    「今後的世界都將會由擁有超自然力量的存在所支配。換句話說,就是我們。」


    「我們將會成為支配者的階級。」


    「到時候就分配一、兩座宮殿賞給身為部下的你們吧。還有金錢也是。」


    支配者階級的惡魔大人們提出了這樣慷慨的邀請。不過──


    「……我才不要什麽豪宅,打掃起來麻煩死了。雖然我很想要錢,但違法得到的錢終究會被沒收──被我們老爸沒收,而且還要吃他的拳頭啊。」


    我露出苦笑如此回應。「被老爸沒收」這句話同時也是宣告我們會擊敗貝茨姊妹,與老爸見到麵的意思。


    「諾瑪,珊蒂,你們在最後的最後判斷錯誤啦。居然登上這艘船,跟我們站到了近身戰的距離。先跟你們講清楚,磁力雜耍對咱們的主要武器可一點用都沒有喔?」


    g3如此說著,模仿我剛才的動作伸出右拳給對方看後──


    貝茨姊妹又有如鏡像動畫般把手刀放到臉頰邊笑了起來。


    「嗬嗬嗬,真好笑呢,珊蒂。我們心胸寬大地提出了最後的邀請,可是enable和g3卻拒絕了呢。」


    「嗬嗬嗬,真的好好笑呢,姊姊大人。心胸寬大的邀請與愚蠢的拒絕,兩邊都確認了。」


    「你們心懷感激吧。今天就讓你們看看──」


    「──我們百分之七十的模樣。你們心懷感激吧。」


    在彌漫的水霧中,背對著彩虹嗤笑我們的那對姊妹……眼睛有如高溫的電熱線般發出越來越強的紅光。


    輕飄飄的鮑伯頭銀發漸漸豎起來,露出頭部兩側的彎曲犄角──而且那犄角還逐漸伸長。不隻如此,她們嘴裏的犬齒也漸漸變成尖牙,指甲也變尖、變長……這情景是……!


    「……她們、居然……會變身嗎……!」


    g3皺著眉頭說出的這句話,應該就是最適切的表現了。雖然看起來並沒有巨大化,不過那對姊妹的身體「啪嘰……啪嘰啪嘰……」地發出很像妖刕靜刃解放潛在能力時的聲響。她們全身的肌肉在提升力量。


    我曾經看過跟這個很類似的現象。就是去年十月,在天空樹上,德古拉女伯爵希爾達從第一型態變成第三型態的時候。即使細節不同,但麵對現象時感受到的感覺幾乎一樣。這對貝茨姊妹與希爾達之間奇妙的相似性是怎麽回事……?


    ──劈裏劈裏……劈裏……!這是船身各處的零件陸續從角落開始剝離、損壞並向上浮起的聲音。被剝下來的隻有鐵製的物體。貝茨姊妹的磁力包覆了這艘船,有如咬碎般漸漸進行著破壞。就像之前在亞利桑那州的飛彈發射井一樣。


    大概是姊妹兩人各自放出的磁力線互相完美抗衡的關係,


    破片飄浮到她們的頭上,形成有如心型上半部的弧線。而且那個弧線看起來與彩虹相疊,就好像傳說中聖人或神佛背後會出現的光芒。真要講起來,就是惡魔的背光──


    「這次一定會消滅你們。」


    「所謂的『消滅』就是指『殺掉』的意思喔。」


    「珊蒂,這種事情不需要說明。」


    「是,姊姊大人。」


    雖然她們跟希爾達一樣,不至於連人格都跟著改變──不過從「百分之七十」這樣跟數值有關的發言推測起來,她們搞不好就像希爾達的第一、第二、第三型態一樣能夠更進一步強化能力。


    在那之前──


    「g3,我們上!」


    「好!」


    ──必須解決掉她們!


    先下手為強的我與g3靠著爆發模式的瞬間爆發力在甲板上一蹬。我衝向希望收我為部下的諾瑪,g3衝向珊蒂,首先各自用拳頭賞她們一記櫻花與流星。


    然而──諾瑪與珊蒂「啪!」一聲左右散開,躲過了我們的拳頭。沒有任何預備動作,唐突得讓人覺得誇張。應該是她們讓同樣的磁極相對,使彼此互相排斥的。


    亞音速的拳頭揮了個空的我與g3,在幾乎快到船艏前的位置緊急剎車。


    我們現在被貝茨姊妹左右包夾,非常危險。但我跟g3不需要開口就背貼背互相保護對方,各自與諾瑪跟珊蒂對峙。是爆發模式的背對背陣型。


    ──嘶啪──!


    包夾我們的諾瑪與珊蒂接著朝我們飛來,讓風與水霧都刮起漩渦。速度同樣是快得異常。她們這次是換成一邊n極、一邊s極互相吸引啊。恐怖的不隻是速度,她們使用的力量是磁力。從上次的殺人飛盤可以知道,就算擋下飛來的動作,那互相吸引的力量──也就是會把我們夾扁的力量應該也不會停下來。


    麵對真的就像宗教畫上的惡魔般,伸出尖銳的長指甲飛向我們的諾瑪與珊蒂──


    「g3!」


    「知道啦!」


    我和g3背貼著背原地跳起來,用櫻花與流星的飛踢同時迎擊。小心不要讓腳被利爪割傷,精密瞄準對方手掌的部分──「啪!」一聲踢開。緊接著我們收腳的同時試圖把腳掛到她們身上,將她們踢落到鋼鐵甲板上──可是貝茨姊妹互相靠磁力移動軀體,各自巧妙躲開了。


    該死!這對姊妹也會格鬥戰,而且還是並用磁力的未知格鬥技──就跟擅長未知長槍術的瓦爾基麗雅一樣,熟練完成度非常高!


    「嗚……!」


    「……該死!」


    我與g3在空中施展腳技而往前突出的下半身分別被諾瑪與珊蒂抱住。她們大概是讓左右手產生磁力互相連接的關係,完全沒辦法撐開。是要使出摔擲嗎──不,不對──諾瑪與珊蒂各自抱著我和g3……


    「讓你們隻有一點點的腦汁……」


    首先靠磁力互相排斥後……


    「飛濺出來吧!」


    接著又忽然互相吸引,加上超越常人的蹬地板力道──磅──!


    我們兄弟的頭部互相激烈撞擊……!


    我可以聽到在甲板中央的茉斬用力吸了一口氣的聲音。那也是當然的,畢竟在這樣的超高速下讓頭與頭互相碰撞,如果是普通人早就雙雙腦袋開花了。


    然而我方也是被人形容為超越常人的人類。我利用頸部七節骨頭之中的四節使出橘花緩和衝擊,勉強守住了隻有一點點的腦汁。


    可是g3似乎沒辦法那麽靈巧地使用反流星,結果衝擊力道吸收不足──讓兄弟倆都避不了一陣腦震蕩。


    零點幾秒間我失去意識……要是在那瞬間吃上敵人的最後一記就完蛋了。但以為已經解決掉我們的諾瑪與珊蒂卻鬆開雙手放開了我們的身體。大概是不想被我們的血,或者說被我們的腦汁噴到吧。


    我趁這機會抱住g3翻滾,單腳跪到地上。不過男生一直抱著男生的畫麵畢竟不好看,於是我「咚!」一聲把g3用像是坐地貓熊的姿勢放到旁邊。


    接著──


    「我腦袋患有疾病,拜托不要那麽粗魯對待好嗎?」


    「混帳……好久沒被老哥的石頭腦袋敲到啦。果然讓人頭暈目眩啊。」


    我們嘴上如此抱怨,向左右斜前方的貝茨姊妹與背後的茉斬誇示咱們兄弟倆都平安無事。


    站在船艏處的貝茨姊妹呆愣地看向我們……接著感覺似乎比剛才左右咧得更開的大紅色嘴巴露出彎月形的笑容……


    「真耐打呢。讓人不禁想起獵捕羅羅莎的時候。保險起見,我們提升到百分之八十吧。嗚嗬嗬!」


    「說得也是,姊姊大人,就這麽辦,就這麽辦吧。嗬嗬嗬!」


    兩姊妹感情很要好地互相笑了起來。不過──


    (……羅羅莎……?)


    我在剛剛才保護下來的爆發模式腦袋中翻找這個單字……想起來了。


    那跟瓦爾基麗雅在首都高上對自己騎的飛龍叫喚時使用的是同樣的單字。從「獵捕羅羅莎」這句話聽起來,「羅羅莎」應該是代表某種動物的名詞。換句話說,就是指飛龍嗎……?


    不管怎麽說,雖然光靠這點還無法斷定──但是跟瓦爾基麗雅使用相同單字的貝茨姊妹搞不好跟瓦爾基麗雅是同鄉。還真是在奇妙的地方搭上關係了。


    「我們很喜歡歌喔。」


    「我們想聽歌。名為『尖叫』的歌。」


    「我說,enable,g3……」


    「你們究竟會唱什麽樣的歌曲給我們聽呢──」


    如此對我們說道的貝茨姊妹左右兩旁「鏘啷鏘啷鏘啷……」地傳來金屬聲響。是g3剛才投入河中的、這艘外輪船的船錨鎖煉的聲音啊。接著──


    ──從船身的左右兩側「嘩唰唰唰唰唰!砰……!」地各有一個黑色箭頭形狀的船錨飛起來落到甲板上。是諾瑪和珊蒂利用磁力、不動一根手指就從河底把錨拉上來了。


    (……你、你們做這什麽蠢事……!)


    這簡直就像是把車子的剎車拆掉一樣的行為,我真的差點就發出尖叫啦。


    果不其然,船身頓時失去安定性──被尼加拉瀑布流過來的強大水壓推擠向黑色岩石。船身真的像在尖叫般軋軋作響,再這樣下去,就會像被鉗子夾住的落花生一樣當場崩壞了。


    啪嘰……!不知是哪裏的船體骨架斷裂,讓甲板彈動似地一度傾斜,為了保持平衡而堆在甲板上的沙袋一包包滾落。


    沙袋就這樣滑過被固定在透明國界上的茉斬旁邊,被炮彈碎片勾破,讓茉斬身上以及她周圍變得都是沙子。


    「──g3!守住船!」


    我將雙手重疊並縮起,右手櫻花與左手橘花組合──


    「炸──霸!」


    放出不受磁力影響的衝擊波招式──炸霸。但不是朝貝茨姊妹,而是朝傾斜的甲板上滑落下來的沙袋。g3立刻理解我這招炸霸的用意,趁著「砰!」一聲沙子飛揚起來遮蔽對手視線的機會拔腿衝刺。


    「──混帳啊啊啊!」


    啪嘰……!又有另一根骨架斷裂,使甲板角度恢複的時候──g3衝過國界到加拿大境內,從稍微靠近船尾方向的左舷處朝船體與岩石之間跳了下去。


    接著在差一點點就會被急流衝走的位置把背靠在船上,把腳踏在岩石上──將自己的身體當成支柱,支撐這艘排水量應該有二十噸左右的船。


    「──嗚──!」


    在北美最大的瀑布產生的強大水壓中,g3隻靠自己的肉身抵抗。彷佛要把牙齒都咬碎似地緊咬牙關,使出渾身解數保持船體的位置。


    「……唉喲。」


    「……哎呀。」


    貝茨姊妹放過了g3那樣的行為。我本來想說要是無法移動也無法反擊的g3遭到攻擊就完蛋了,可是貝茨姊妹卻不知為何沒有那麽做。


    (……!……)


    我看到黑色岩石表麵畫的白線,立刻明白了那個理由。


    g3他現在──在加拿大境內啊。


    貝茨姊妹即使變成那樣像惡魔的長相,也依然遵守著美國的法律。為了守住自己在美國得到的地位,絕不發動禁止在其他國家發動的警察權力。


    船錨被拉起來的這艘船在河水壓力下,雖然有扭曲但並沒有前後移動位置。無法動彈也無法搬動的茉斬──依舊跟剛才一樣在美加兩國的國界上。


    如果我跟g3一樣進入加拿大境內就會安全,可是那樣等於是把無法抵抗的茉斬丟在貝茨姊妹眼前了。


    大概是從視線看穿我這想法的關係──


    「唉喲唉喲真傷腦筋喔,enable。g3究竟可以撐幾分鍾呢?」


    「就算隻有你繼續跟我們打,既沒有勝算也沒有好處喔。」


    「所以我們有個提案……不,是命令。」


    「把伊藤茉斬留在那裏,你退到加拿大去。」


    「然後不準再回到美國來。」


    ──眼睛亮著紅光的貝茨姊妹竟說出了這樣的話。


    「伊藤茉斬是企圖引發第三次接軌的組織n的成員。我們首先抓住她,然後從n的成員口中獲取n的情報。」


    「利用無論口風多緊的恐怖分子都會乖乖招供、每過一秒就越覺得自己死掉比較好的──fbi式拷問。」


    「哎呀,雖然到獲得情報的時候,大家的身體都會已經沒救就是了。」


    「這裏說的沒救,就是死掉的意思喔。」


    所謂惡魔的誘惑……似乎出乎預料的平淡。


    貝茨姊妹首先選擇修理茉斬,讓她變得無法逃跑,原來一方麵也是為了從茉斬口中獲取n的情報。為了阻止第三次接軌,防止會威脅到自己地位的超能力者大量增加。


    「……」


    依然在美國境內甲板上的我,回頭看向正後方的茉斬。


    被固定在甲板上,依舊保持人魚坐姿的茉斬……還是老樣子,不把想法表現在臉上。


    即使我真的逃到安全地帶的加拿大,茉斬肯定也不會覺得怎樣吧。


    因為對於生涯貫徹獨來獨往的茉斬來說,我根本就不是什麽夥伴。


    更何況對我來說,茉斬也本來就是敵人。就算沒有真的殺掉,她也是可以稱為殺父仇人的人物。她也曾經不隻一、兩次想殺掉我。即使姑且不論接軌現象的是非,茉斬也是企圖破壞世界文明的激進派恐怖集團──n的成員。


    隻要把那樣的茉斬交給貝茨姊妹,我跟老弟的安全就能獲得保障。現在無論怎麽想都是那麽做比較聰明。


    ──可是。


    現在的我是對女性很好的爆發模式……不,即使排除爆發模式這個理由……我也是個男人。


    男人居然出賣女人隻讓自己得救,這種行為就算不是爆發模式也做不出來啊。


    因此……


    「g3,你隻撐著船應該會很無聊吧。所以你看好……讓我教教你怎麽保護女人。」


    我說著……繼續站在美國境內,可以保護茉斬的位置。


    然後擺出其實我一輩子都不想用到的──老爸教我的那招密技的動作。


    ──我記得應該是這樣。


    (先正對與敵,雙腳踏地如直木,雙臂伸展如橫木……)


    講簡單一點,就是『張開雙手擋人』的姿勢──


    背後的茉斬見到我擺出的動作……


    「……!」


    我可以知道她感到驚訝。


    果然,老爸在赤阪施展給茉斬看過的就是這招。


    「──絕閂──」


    這是死守城門或關鍵通道的招式。不惜一死也要守住某條防衛線的招式。


    所謂『不惜一死』並非比喻。事實上過去曾有五名遠山家的人死於這招。但取而代之的,他們成功守護了幾千幾百名我方士兵,以及無辜的農民百姓。這就是『一步也不退下』的招式──絕閂。


    當我知道老爸死於絕閂的時候,身為兒子的我就有預感自己有一天也會使用這招。沒想到這一天來得意外地快啊。


    (以其身為磐盾,寸步不退……!)


    在二十一世紀的美加國界處回想起戰國時代寫的書卷內容──總覺得有點格格不入,或者說不成個樣子呢。哎呀祖先大人,還請多多包涵。畢竟現在是國際化的時代嘛。


    「為什麽……」


    從背後傳來茉斬的聲音。而且感覺她難得很困惑的樣子。


    居然問我「為什麽」啊……


    「你之前不是也保護過我嗎?在赤阪,從亞莉亞手中。跟亞莉亞比起來,那兩位大姊姊根本不恐怖啦。」


    我稍微把臉轉回去,對茉斬拋了個媚眼。


    結果這次又換成從正麵……


    「──從戰鬥履曆來看,你跟伊藤茉斬反而應該是敵對立場吧?」


    「為何要保護那個女人?」


    所謂的女性對於男人的『為什麽』、『為何』還真多呢。雖然男人對女人也是一樣啦。


    畢竟男女之間永遠充滿神秘嘛。


    「為何要保護茉斬?──因為她是女性啊。」


    我說著,這次又對貝茨姊妹拋了個媚眼。結果那兩人眨眨眼睛……怎麽露出好像有點怦然心動的表情。難道連惡魔也會迷上爆發模式的我嗎?


    ──我其實──知道一招對抗超能力者的方法。


    那就是讓對方耗盡力量。


    超能力者的魔力有其極限。就好像dq或ff中所謂的mp。


    貞德與白雪那場戰鬥就是靠互相消耗力氣做出了斷的。就連緋緋神也沒有辦法無窮無盡地使用雷射。尼莫如果沒有補給力量也會變成普通的女孩子。


    因此……


    「你們盡管攻擊吧。我會全部擋下來。」


    就來比比看是對方的超能力先耗盡,還是承受攻擊的我生命先耗盡吧。


    對於擺出阻擋姿勢保護著茉斬的我──


    諾瑪與珊蒂「鏘啷鏘啷鏘啷……」地用磁力移動剛才被拉上甲板的船錨連接的粗鐵煉,接著讓鐵煉的一部分飄起來,握到各自手中。


    從她們握住鐵煉的方式,以及有如鏡像般分別把左腳跟右腳往後退、蹲低身子的動作我就知道了。


    她們是打算把船錨──當成煉棍型晨星錘,也就是像流星錘一樣的武器。這對付起來應該不輕鬆啊。


    大概是為了避免鐵煉纏在一起,貝茨姊妹在船艏方向漸漸往左右散開──


    「讓那貧弱的身體……」


    「就此飛濺吧──!」


    ……咻……!咻……!她們開始甩動旋轉那兩個應該有一百公斤重的船錨。各自沿著斜麵的圓形軌道。一想到自己接下來要被那玩意攻擊,還真是恐怖呢。


    「──如果你們有辦法讓它飛濺,那就試試看吧。」


    我把雙臂左右伸直,雙腳踏穩地麵──


    轟──!從兩姊妹之間,首先是諾瑪的船錨從正麵朝我飛來──是跟剛才的磁力炮同樣的手法──


    「──嗚──!」


    我就像打排球一樣把船錨彈回諾瑪的方向,同時靠絕閂把通過體內的衝擊力道疏散到腳下。我的腳底頓時發出「磅──!」的聲響,就好像船錨是直接擊中我的腳邊。


    「──!」


    大概萬萬沒想到靠磁力炮發射的錨會被彈回去的諾瑪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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