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萬沒想到,那個開槍的人居然是魏警官。


    村民們先是愣了一下,而後大笑:“哈哈哈,我們的人來了,看這群小兔崽子還能往哪兒跑!正義,你上哪兒去了,怎麽消失好幾天。”


    我們警惕得盯著魏警官,魏正義卻淡淡的一揮手,示意我們退到他的身後。


    隨即果斷拔槍,對準了平安村的村民:“放了薑含玉。”


    “什麽?魏正義,你瘋了?”張二棟朝魏警官破口大罵。


    魏警官卻讓他小心著點:“槍不長眼,走了火,別怪我。”


    趁平安村村民不敢亂動的時候,鍾子柒趕緊衝到了薑含玉的身邊,張二棟卻抄起一柄鐮刀對準了他們:“我看誰下山。”


    “村長死了,還有我二棟,我弟弟三梁,我倒要看看誰敢背叛平安村,姓魏的你挺有種!”張二棟朝著魏警官叫囂。


    魏警官壓根不搭理他,而是朝村外瞥了一眼:“丁隱,司機已經在大巴車上等著你們了,一會跑到村口,立馬上車,無論發生什麽事都別回頭。”


    “那你呢?”我忍不住問。


    魏警官笑了笑,往嘴裏塞了根沒點燃的煙:“五年前沒做的事,今天終於能做了;五年前沒能保護好的人,今天終於可以保護了……”


    他的眼睛濕-潤潤的,好像是被勾起了一段回憶。


    魏警官嘶啞著嗓子再次給槍上膛:“放薑含玉過來,否則我就開槍了。”


    張二棟朝他大喊:“你瘋了!姓魏的你真是個吃裏扒外的東西,等我當上村長非把你像狗一樣關進地窖。”


    魏警官紅了眼圈道:“不是我瘋了,是你們瘋了,難道你們從來就沒後悔過嗎?沒有慚愧過嗎?”


    “是我們害死了采霞,如今連她的妹妹都要殺死嗎?”魏警官想要喚醒平安村村民的最後一點良知。


    可惜這些村民根本意識不到自己的問題,還在詆毀著姬采霞:“是她太風騷了,是她勾引的混子李,我們都知道的。”


    “不許你侮辱我姐姐!”薑含玉咬牙切齒的就要跟那個人拚命,她拿著水果刀一下刺在那個村民的身上,血頓時流了出來。


    可是還不等她刺到第二刀,就有村民阻止了她。


    魏警官不得已朝他們放了一槍,這一槍沒打人,而是放空在了地上,魏警官警告道:“下一槍,我就要對著人打了。”


    張二棟哈哈大笑:“你個鱉孫瓜慫,朝你爺爺我開槍啊,哈哈,我知道你暗戀采霞,可惜,姬采霞這女人不知道被我們搞了多少遍,你不還是一聲不吭。怎麽,在采霞死的那一天,都沒敢下山揭發我們,現在醒悟了?”


    “魏正義,我呸,你和我們根本就是一路人,你早就不配當警-察了,你隻是平安村的一條警犬!”


    魏警官緊緊抓著手槍,汗水從他的額頭滴落,他大喊著讓張二棟別再說了。


    張二棟卻料準了他不敢開槍,直到槍聲乍響,張二棟的腿上破出一個血洞,應聲倒地。


    那一刻,平安村的村民都震驚了。


    魏警官咬著牙:“放開薑含玉,否則下一槍我就不知道是誰了!”


    平安村的村民這下知道了魏警官的厲害,再也不敢刺激他,而是乖乖放開了薑含玉。


    鍾子柒跟楊鵬飛連忙接上薑含玉,腳步匆匆得朝我們這裏趕來,魏警官拿著槍,掩護我們離開。


    村長老婆還抱著鬼菩薩的雕像坐在地上,一遍遍得念著:“作孽啊,作孽啊……”


    我們幾人加快腳步朝外麵趕去,夜很黑,淅淅瀝瀝的小雨打在我們身上,散發著森然的涼意。


    不知道跑了多久,我們終於看到了村口停留的大巴車。


    老司機探出一個頭不停衝我們招手,示意我們趕緊上車,杜世攀跟趙紅怦已經在車上等著了,他們不停得催促著我們快點。


    我們越發加快了腳步,想要盡快離開這個魔窟。


    然而就在這時,魏警官大喊了一句:“小心!”


    我們紛紛回頭,隻見他一把推開了薑含玉,一根鋒利的弩箭刺穿了他的腹部,他痛呼了一聲,卻咬著牙說道:“別管我,快上車!”


    “不!”薑含玉沒辦法拋下魏警官,她一把扶住了魏警官,我們幾個也趕緊幫忙,拖著他往車那邊撤退。


    實在沒想到這幫村民居然還私藏了弩這種管製武器,而且不止一把!


    但見好幾根弩箭嗖嗖嗖的朝著大巴車射來,就在又一根弩箭快要刺中薑含玉的身體時,蒙蒙的細雨中突然出現了一隻血紅色的手,將她推開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眼花,還是怎麽回事。


    隻知道就在那一刻,薑含玉的身上掉下來一片鬼菩薩的碎片,身後的張二棟還在叫囂:“我要你們走不出山,活不成人!”


    那句話是無比的熟悉,我扭頭看了過去,隻見正當張二棟搭箭的時候,突然腳底一滑,摔進了泥裏。


    我們趁機扶起魏警官,朝著大巴車衝去,等上車以後,老司機一踩油門就走。


    此時此刻,魏警官的胸膛已經被血染紅了,那鋒利的箭頭對穿而過,異常滲人。


    薑含玉咬著牙道:“堅持一下,我有麻-醉-藥,我可以幫你……”


    沒等他說完,魏警官便握住了薑含玉的手,搖了搖頭:“我的內髒已經被射穿,大規模出血是救不回來的,不要做無用功了。”


    薑含玉搖著頭說:不會。


    魏警官朝她道歉:“對不起,五年前我沒能鼓起勇氣。”


    薑含玉哭著說都過去了,魏警官卻執意要把話說完:“這封信給你們,這裏有我對公-安機關的自首!平安村犯下的惡事我都一筆筆交代清楚了,也交代了自己的殺人動機,因為一直後悔不敢揭發他們,所以在五年後執行了遲到的正義。”


    “你要幫我頂罪?”薑含玉意識到了這一點。


    魏警官卻說:“不是頂罪,是事實,那幾個案發現場都有我的腳印跟指紋,我還具備殺人動機,凶手,凶手就是我。”


    薑含玉哭著搖頭,魏警官笑著摸了摸她的頭說道:“你真的跟五年前不一樣了,變堅強了好多。你比你姐姐聰明,一定可以完成她未竟的心願,所以就讓我這個罪人,幫你做點什麽,幫你姐姐做點什麽好嗎?”


    “我不想就這麽痛苦內疚得離開。”


    薑含玉怔怔得望著他:“所以你早就認出我來了?”


    魏警官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從懷裏摸出來了一枚發卡:“這是當年我進城買給你姐姐的,一直沒能送到她手裏,你可以、可以戴一下給我看看嗎?”


    薑含玉哭著將那枚櫻-桃發卡接了過來,別在了自己頭上,問他:“好看嗎?”


    魏警官點頭:“好看。”


    那一刻薑含玉才知道姐姐之所以留在平安村不光是為了小伍,為了那群孩子,也許她心底還有一個男人。


    薑含玉後知後覺得想起當年姐姐跟自己打電話時羞澀的笑聲,她說她遇見了一個很笨的男生。


    她告訴對方,自己喜歡吃櫻-桃。


    對方就會爬上樹給自己摘好多好多的櫻-桃。


    對方還說,要送給自己一個全世界最漂亮的發卡……


    “這個傻男人,我又不是農村的沒戴過發卡,不過,含玉,我還挺期待的,不知道他會不會向我表白?”


    楊鵬飛眼裏的光一點點暗了下去,原本他以為自己跟姬采霞青梅竹馬,結果沒想到,一直以來都是自己的單相思。


    難怪,她會願意留在這座大山……


    “是我對不起你姐姐,是我太懦弱了。”魏警官從來沒敢跟姬采霞說一句喜歡,可是他心裏卻隻裝過這樣一個女人。


    魏警官開始劇烈的咳嗽,每一次咳嗽,都會吐出一大口血塊。


    他的手一點一點得低垂下去,朦朦朧朧中仿佛看見了自己成為民警時,宣誓的那一幕:我宣誓成為中-華-人-民-共-和-國警察,獻身於崇高的司法事業,堅決做到執法公正、服務人民……


    然而他卻因為一時的膽怯,放過了一群罪大惡極的畜生。


    幸好,今天他勇敢的站了出來,今天才是他真正的宣誓,才是他穿上嶄新警服的第一天。


    慢慢的,他仿佛看見了姬采霞那張幹淨又美麗的笑顏。


    對方嗔怒得朝他招手:“呆子,我們一起走吧。”


    魏警官彎起眼睛,微笑的說出最後一句話:“好!這次我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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