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大哥哥、大姐姐,你們恢複精神了!」


    和煦的陽光灑落,庭園中響徹天真無邪的少女聲音。


    修剪整齊的草皮上,鬆鼠與小貓正四處追來跑去,庭園裏種植的樹梢枝幹上,則在上演一場由小鳥的鳥囀交織而成的小型音樂會。


    如果要具體表現「溫馨暖意」這種形容詞句,或許就是像這樣的風景。


    這種實際上僅能在繪本等書籍中看到的光景,此刻正實際上演。


    然而──受到少女呼喊的兩人,卻與那樣的氣氛顯得完全格格不入。


    其中一人是黑衣的青年。


    年齡為青年的年紀,雖然外貌尚存稚氣,即使稱為少年也沒問題,但與外表背道而馳,槍套中收納著槍枝、野戰刀等物品,危險至極。


    另一人則是用黑衣包覆全身的少女。


    在極力隱藏容貌與肌膚的黑色外套底下,她正以有些困惑的表情環顧四周。如果隻是這樣,看起來就是頭戴尼卡布的尋常女性而已,但是在她的黑衣底下佩帶著各種武器等物品。與其服裝無關,她整體散發著某種危險的氛圍。


    青年的名字是西格瑪。


    至於少女,則是以刺客職階的身分,在這場「虛偽聖杯戰爭」中受喚現界的使役者。


    經曆各種狀況後,兩人如今這般共同行動,而現在一起被關入了這個異質的空間當中。


    「嗯,謝謝妳的幫助。」


    「……感謝妳。」


    西格瑪與刺客少女分別表示謝意。


    聽到兩人的致謝,幼童──繰丘椿既開心又害羞地小步跑進家裏。


    「……那個女孩就是繰丘椿。」


    「她就是在無意識間得到英靈隨侍的少女嗎?」


    兩人已經明白了。


    雖然與那名孩童同住家裏的雙親,很明顯地正遭到某種事物支配精神──但隻有那名少女不一樣。


    她的心並未遭到束縛,是完全自由自在的狀態。


    「換句話說,剛才的那團黑影……就是她的使役者吧。」


    繰丘椿把介紹給他們認識的巨大黑影,稱為「黑漆漆先生」。


    那個身高相當於庭園大樹般的黑影團塊,在仿佛將周圍光芒都吸入其中的顏色內,到處浮現著青白色的光輝。


    雖然現在退居到家裏麵了,但由於看不出它有實體,就算突然從地下湧出來也毫不奇怪。


    西格瑪如此思考,持續全方位的警戒。刺客少女沉思後問道:


    「那個……真的是英靈嗎?」


    「也有可能是魔物,或是怨靈吧……」


    西格瑪低聲說道,但少女搖頭否定。


    「不……應該不是吧。那個存在並沒有讓我感覺到足以稱為惡意、憎惡的波動……不對,我甚至連魔力的波動都感覺不到……」


    他們想起在這片庭園醒來時,身為使用魔術的傭兵、使役者兩人,同時被那個「黑影」乘虛而入,繞至身後的光景。


    萬一它有敵意,兩人早就被收拾掉了──而且考慮到在兩人醒來前也不曾發動過攻擊來看,他們有可能甚至不被視為敵人看待。


    「我感覺不到有意誌之類的東西在它之中。但是,它確實隨侍著那個孩童。」


    聽完刺客的話,西格瑪擴大推測範圍。


    「會不會那個『黑影』隻是使魔,其實有別的使役者存在……?」


    「也有可能……但是,現在的我們缺乏情報。如果是那頭魔物……那個吸血種或許知道些什麽……」


    刺客說完後咬牙切齒,遮臉布底下發出嘰哩的聲音。


    但是,也感覺不到那個吸血種的氣息。


    能確定他懷有某種企圖,但是既然沒有主動來接觸,要由我方去找出他也不容易。


    兩人剛才已經假借散步的名義觀察過周圍的狀況,但人的氣息實在稀少。


    偶爾能見到人影,但感覺也像繰丘椿的雙親一樣,正遭受某種精神的支配。


    雖然能夠進行交談,但是也僅隻如此。


    這些人就連見到西格瑪那身誇張的服裝,也沒有特別警戒他,看起來也不像知道關於這個世界的情報。


    就算好幾次試著詢問,也隻能得知對方是反應淡薄的一般人,沒有更有用的情報了。


    不過有一件情報,而且是共通點──有不少人告訴他們,在街上漫步的人們原本都居住在工廠地區,是因為遭遇火災之類的事故才逃來這個地方。


    「工廠的火災……是昨天聽說過的,英靈之間的交戰嗎?」


    根據在斷絕聯絡前從「看守」那裏聽到的內容,關於在工廠地區遭受破壞的區塊,其受害狀況都由身為第三者的英靈使用幻術隱蔽掉了,但是發生過火災的事實應該不可能抹消掉。


    不過,看到住在那裏的人們都有奇怪的舉動,西格瑪認為他們應該也和繰丘椿的雙親一樣,正處於某種洗腦狀態之中。


    雖然也有對那樣的「人」與「城市」進行破壞活動,試探他們的反應這種調查辦法,但在尚未清楚這個世界的構造與敵人能力的時候就這麽做,無疑是自殺行為。


    西格瑪冷靜地思考,決定依循「能進行對話」這點,做進一步的調查。


    「如果是一般人,不管精神有沒有遭到支配,理應都掌握不到狀況才對。」


    「但是……如果是知道聖杯戰爭內幕的魔術師,又會如何呢?」


    ╳  ╳


    「有事想詢問我?」


    繰丘椿的父親眼神莫名空泛地說道。


    「……是的,如果您方便,想在令千金不在場的地方進行。」


    走到玄關前的那名魔術師,聽完西格瑪的提議後朝房子一瞥,隨即說道:


    「不太方便呢,我和小女說好要念故事書給她聽,不能離開太遠……」


    「不會太遠,到一旁的路邊就可以。」


    「原來如此,那就沒關係。」


    沒有特別抗拒,椿的父親幹脆地走出自宅的範圍,跟隨西格瑪走到住宅區中的一座小公園。


    「您在那個家裏真的是純屬偶然,不過我認識您,繰丘夕鶴先生。」


    「哎呀……我們在哪裏見過嗎?」


    「……我的上司叫做法蘭契絲卡,交易的對象是法迪烏斯氏。」


    聽完,繰丘夕鶴的表情略顯陰霾。


    「喔,看過你的裝備後,我就一直覺得你是使用魔術的,果然沒錯。不過……如同我向法迪烏斯先生傳達過的一樣,我現在無暇參與聖杯戰爭。如果你需要幫手,恕我……」


    「不是的,我不會事到如今才要求您協助……不過能不能請您告訴我,目前這個狀況是怎麽回事呢?」


    西格瑪淡然地問道。


    雖然有慎選遣詞用字,但是其中並沒有流露感情。


    在「魔術師」麵前擺出一副「使用魔術的傭兵」表情的同時,西格瑪也預設過對方可能會突然朝自己攻擊,因此一直全神貫注地戒備這個人。


    刺客目前也藏身在公園的一角,警戒周圍的動向。


    既然能夠對話,那究竟能從精神遭受支配的狀態下問出多少情報──反過來說,從什麽角度會問不出情報?西格瑪決定試探看看,找出那名在支配精神的人的意圖。


    不過──


    「好的,事情是這樣,依照我的評斷,這個世界是使役者想要保護可愛的椿,意識性地創造出來的結界吧。雖然這方麵不是我的專業領域,但我想應該是一種固有結界才對。」


    「……?」


    「椿的使役者,恐怕是某種概念具體化那類。我判斷是意圖性地將人格賦予在死亡、虛無,或者疾病這種概念上所誕生的產物。譬如我的故鄉日本,就為了將地板看似無緣無故發出摩擦聲的現象付諸理由,誕生了名為『家鳴』的妖怪。算是將無形的現象化為有意識的存在,賦予形體,從精神層麵著手應付的一種民間魔術……不過,考慮到那名使役者的力量,我想它原本可能是遍及世界、廣為所知的存在,仔細調查應該就能正確地分析出原形吧。但我已退出聖杯戰爭,現在隻想與小女安穩度日,沒有為那種事情撥出時間的閑暇。」


    平平靜靜,而且輕鬆地──


    繰丘夕鶴居然以宛如沒什麽的語氣,講述起自己身為魔術師的見解。


    不過,這樣的用字遣詞,更讓西格瑪明白他處於「精神遭受支配」的狀態。


    ──他……不僅魔術性的話題……甚至連對使役者真麵目的推測都沒有遭到「封口」嗎?


    ──不對,會不會其實是受到控製,在散布假情報?


    ──可是,如果要這麽做,支配精神的程度不是該施加得更模糊嗎


    ?


    隻要利用身為使用魔術者的經驗與技術,西格瑪有自信至少能看穿一般人的謊言。


    但是,如果要看穿魔術師──而且還對自己下過暗示,處於「將其認定為事實的謊言」狀態的謊言,就必須具備更老道的經驗、才能,以及使用專門的魔術才辦得到。


    ──要是能與看守取得聯係,就能配合影子們提供的情報來判斷了……


    一直在收集所有發生在城市裏的視覺情報、聲音情報的西格瑪的使役者,目前處於無法聯絡的狀態。


    因此,西格瑪無論如何都需要能脫離此地的情報。但是要辦到這件事,就必須問出更多的情報。


    「您不曾想過要出去到結界之外嗎?」


    「為什麽?我們的女兒明明就在這裏,而且還這麽健康活潑。」


    「你們難道沒想過,自己有可能正遭到使役者支配精神,才會這麽想嗎?」


    「嗯,有啊,而且恐怕就是這麽回事……『那又有什麽問題嗎』?」


    聽到這句話,西格瑪理解精神支配的效果方向了。


    如果繰丘椿的使役者早已預見會出現這種事態,那麽這名英靈的行動恐怕一直都不是為了打贏聖杯戰爭而為之。


    一切隻是為了椿。真的是以她為中心在行動著。


    ──但是,既然是要參與聖杯戰爭的魔術師……


    ──對精神支配這種狀況,應該有做好一定的對策才對,但是……


    西格瑪雖然這麽思考,但他清楚有對策不表示就能完全預防的道理。


    曾經發生過一場事件──老練魔術師們聚集在以具有魔術性價值的曆史遺物為商品所舉辦的拍賣會中,遭到同盟人士背叛而被迫成為部下的事件。


    經過鍾塔某個君主的努力,獲得援救的魔術師們有愧於自己的疏忽大意,便將親信中能夠信任的人,送去那個君主負責的教室接受教導。


    西格瑪會記得這件事,是因為該君主隨著那樣的發展,最後與有力的魔術師們締結關係,因此得到力量。這件事有段時期在使用魔術的傭兵之間蔚為話題──不過詳細內容與目前狀況毫無關係,西格瑪於是蓋上記憶的蓋子。


    重要的是隻要存在某種因素,即使有做好精神支配的對策,仍然會輕輕鬆鬆地遭到破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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