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鍾前 被封閉的城市 繰丘宅邸


    此時的西格瑪十分困惑。


    原本打著想先與椿談談看的念頭,而去找正在午睡的她,才發現她似乎已在不知何時之間醒來,並且從所在的房間消失無蹤。


    在父親夕鶴前往二樓尋找她的期間,西格瑪待在一樓尋找其蹤跡──卻忽地發現一扇敞開著的用魔術性手段做成的暗門,於是直接往裏麵走了進去。


    結果就是雖然在地下工房中找到了椿,但也發現還有奇妙的存在與椿共處同室。


    那個存在全身穿著紅色衣裳,明顯遠離了現代美國該有的氛圍。


    「……宗教審判?」


    雖想過這或許是叫做【黑漆漆先生】之存在的真正模樣,但是兩者之間的氛圍實在相差甚遠,才讓西格瑪一時說溜嘴,講出了從紅色模樣聯想到的詞句。


    說出口後,西格瑪的腦海裏隨即浮現幼年同胞的臉龐。


    ──拉姆達。


    手刃這個稱自己為「摯友」的同胞後,看的就是與宗教審判有關的喜劇電影。想起這件往事的西格瑪,感受著心中混著沙子似的不協調感,將手伸向裝在右腰際上的魔術禮裝,問道:


    「……你是什麽人?」


    「喔,你並非『遭到囚禁』的狀態呢。讓我確認一下吧。你是這名少女的敵人,還是同伴?當然,陰陽關係無法明確區分,根據狀況不同也有可能改變……總之,萬一我是暴徒,你會不會保護這個孩子?我想確認這點。」


    「……隻論現況,我打算保護她。」


    西格瑪沒有鬆懈警戒,老實地回答。


    為了能圓滑維持與刺客之間的同盟,他在心中再次確認過後,慢慢地移往能保護椿的位置。


    接著,紅衣裳的麗人似乎鬆了口氣,隨即說道:


    「啊啊,太好了!該怎麽說呢,你的眼神透露一種與其說會保護支配者,更像是會宰掉對方的感覺,我看了就擔心啊。既然是這樣,那就安心了!我也是她的同伴,你大可放心,就當自己搭上大船吧。不如說,雖然我是屬於弄沉船的那種存在,不過你千萬別在意啊!因為即使船沉了,偶爾也會沉到海神水府去呢。用現今的講法來說就是龍宮吧?」


    見到對方宛如喜劇演員一樣口若懸河,讓西格瑪產生了一些親切感。


    ──若是平常的工作,會為防萬一而收拾對方,或直接逃亡……


    ──不過,畢竟我現在的任務是自由行動。


    西格瑪如此思考,決定不鬆懈警戒地繼續聽對方說下去。


    因為他認為為了自由行動,必須得到更多的情報。


    「那就告訴我吧,你是什麽人?」


    「啊啊,幸好你夠聰明!不過很遺憾,我差不多『又要下沉』了。」


    「?」


    「魔物要過來了。一旦來到,那病魔的化身也會自動將目光注視到椿身上吧。那樣一來,我就無法完全隱藏自己的存在了。」


    聽到麗人接連述說奇怪的話,西格瑪打算一探究竟──這時他才驚訝地注意到,麗人的身影宛如海市蜃樓一樣,正開始淡去。


    「你怎麽了?」


    麗人對露出驚訝表情的椿,以能包容一切的笑臉回答道:


    「喔,我沒事。隻是想再玩一會兒捉迷藏而已喔。」


    就像要讓少女放心般這麽說後,麗人重新麵向西格瑪,一邊指著椿擁在懷裏的弩弓,一邊繼續說道:


    「那把弩弓由你或是會隨時陪著椿的人拿著吧。千萬不能離開椿的身邊喔。我……這樣吧,稱我為『鮫』好了。有那把弩弓在手,隻要在這個世界之內,應該都能助你一臂之力,保護那名少女吧。」


    「聽得我一頭霧水。你到底是什麽人?」


    「說來話長,簡單來說…………?等等,為何我能從你身上隱約感覺到『那個』的氣息?難道你和翱翔在外麵世界天上的『那個』有關連嗎?」


    「!」


    西格瑪再次感到驚訝。


    ──這個人知道嗎……?知道「看守【watcher】」的事……


    「啊啊,糟糕,極限到了。那把弩弓,你讓聰明的魔術師看看也無妨。那樣一來,你就知道……我的……啊啊,啊啊,我確實托付你嘍!保護椿的這個願望────……」


    無法將話語交織到最後,自稱鮫的麗人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椿為此驚訝地東張西望環顧四周,西格瑪則是表情嚴峻地陷入沉思。


    ──那個人到底是誰?似乎知道「看守」的來曆……


    關於連西格瑪都不清楚來曆的自己的使役者,本來可以趁機挖掘相關的重要情報,但既然那個麗人已經消失,那也無可奈何。


    ──總之,得帶著這把弩弓行動啊……


    西格瑪對椿露出假笑說著「我來拿吧」,便從椿手中接過弩弓。


    他並不知道。


    那個武器──那把弩弓,正是繰丘家為聖杯戰爭所準備的「觸媒」──亦是以遠遠脫離魔術師們意圖的形式,成為椿的英靈的誘因之一。


    在已經集合了各式各樣存在的史諾菲爾德內,命運正時而複雜,時而直接地交互影響,牽扯在一起。


    「咦──?」


    無論是好的命運,「不好的命運」都毫無區分。


    「小椿,妳身邊的大哥哥是誰呀?」


    天真無邪的聲音從階梯的方向傳了過來。


    西格瑪循聲回頭,見到階梯旁出現了一名少年。


    ──?


    ──他是誰?看起來不像精神遭受支配……


    西格瑪維持緊張的情緒,仔細觀察著少年。


    因為在這個世界裏,光是精神沒有遭受支配,就足以成為必須警戒的理由。


    然而椿的反應卻與那樣的西格瑪呈現對比,放心似的說道:


    「啊,你來啦!捷斯塔!」


    顫栗湧現。


    以使用魔術的人之身分長期磨練出的經驗,比喚醒的記憶更早一步使西格瑪全身發顫。


    晚了瞬間的聲音,在西格瑪的腦裏響起。


    那是昨晚曾經耳聞過,在被帶進這個結界世界的前一刻聽過的聲音。


    ──「我叫做捷斯塔。捷斯塔?卡托雷!」


    雖然聲音與外觀都不一樣,但西格瑪並沒有樂觀認為能用純屬巧合就打發掉這件事。


    當他想起聲音的主人向刺客報上的是什麽名字的瞬間──少年已經站到西格瑪身旁。


    (算你運氣好,我不能在椿妹妹的麵前宰掉你。)


    捷斯塔維持著笑容,壓低聲量隻讓西格瑪聽見。


    (麻煩你別多嘴喔。我可是她的「朋友」呢。你要是攻擊我,不但「黑漆漆先生」會立刻除掉你,我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事情呢。)


    在椿說道「他叫做西格瑪喔!」並解釋事情狀況的期間,少年捷斯塔一邊笑著聆聽,一邊向西格瑪傳遞警告。


    「……」


    西格瑪保持沉默,全身不停冒出汗水。


    捷斯塔能化身成少年外觀的情報,看守早在事前就告訴過自己了。


    但是實際見識到了,才明白那是超乎想像的卓越「變身」。要不是椿喊出了他的名字,自己恐怕沒辦法立刻將兩者連結起來。


    光是這點就讓西格瑪深深體會到,眼前的少年是多麽淩駕於自己的高等存在。


    ──這家夥的目的……是什麽?


    在無法判斷對手意圖的西格瑪麵前,少年模樣的捷斯塔露出爽朗的笑容,環顧周圍的景色。


    「哦──這裏真不得了呢。好像秘密基地一樣。」


    「呃,嗯。這裏是爸爸和媽媽的房間喔。」


    看著害羞回答的椿,西格瑪感到困惑。


    ──沒有對她下過必須隱瞞工房情報的暗示嗎?


    ──是因為陷入昏睡狀態才解除了,還是有其他的原因?


    西格瑪一邊思考自己也知道偏離重點的事情,一邊厭惡著毫無辦法,隻能思考的自己。


    雖然與任務的成功與否毫無關係,但目前的狀態可是大大關係到自己存活的可能性。


    祈求安眠與用餐──換句話說,對希望能舒適生存的西格瑪而言,遭到吸血種淒慘殺害的結果是他想回避的發展。


    即使如此,連對手的目的都不了解也無從行動。西格瑪如此思考,不過──


    吸血種的行動,實在極為單純。


    與椿對話。


    若隻看結果,就是如此而已。


    於是──那單純行為所招致的結果,終將引導這個世界抵達終點。


    ╳  ╳


    西格瑪哥哥,為什麽你都不說話呢?


    剛才那個美麗的人,躲去哪裏了呢?


    對了!待會兒和捷斯塔


    一起找找吧!


    「欸,小椿。」


    「什麽事,捷斯塔?」


    「是我爸爸告訴我的喔。聽說妳的爸爸媽媽是很了不起的魔術師?」


    「!」


    怎麽辦?


    我該怎麽回答他呢?


    這麽說來,爸爸媽媽明明叮嚀過,魔術師的事情是秘密。


    「妳放心,我知道這是不能告訴別人的秘密。沒錯,是我和小椿之間的秘密喔!」


    「……真的嗎?」


    「對啊,是真的。妳也不用擔心那邊的大哥哥,因為他也知道魔術的事喔。」


    「原來是這樣啊!」


    西格瑪哥哥「嗯」地回答了我。


    這樣啊,難怪他看起來和爸爸交情很好的樣子。


    原來西格瑪哥哥也是「魔術師」啊。


    不過,捷斯塔果然很溫柔呢。


    願意成為我出生以來的第一個朋友。


    該不會連捷斯塔也是魔術師吧?


    「欸,小椿。」


    「什麽事?」


    「妳很想幫忙妳的爸爸媽媽,對不對?」


    「嗯!」


    「那麽,小椿覺得要怎麽做,才能讓妳的爸爸媽媽最高興呢?」


    「!」


    「爸爸媽媽對妳這麽溫柔,那妳也必須好好地當個乖孩子呢。」


    沒錯。


    我明明必須幫助爸爸媽媽才對。


    這樣一直一直睡覺,真的好嗎?


    明明爸爸媽媽總是念故事書給我聽,還烤香噴噴的蛋糕給我吃。


    我必須,好好地幫忙爸爸媽媽。好好地,好好地幫忙。我,我必須。


    「我們一起思考吧?小椿,妳爸爸他們平常都是怎麽說的?」


    「我想想喔……」


    ──「我們遲早會成為──」


    ──「沒錯,椿。那就是我們的宏願。」


    ──「沒錯,成為像那位寶石翁一樣────的……」


    ──「那種目標太不切實際了啦。畢竟世間都定論那個範圍已經毫無空間了吧?」


    ──「別擔心,言語會化為力量。就算不可能,也隻要一心以那為目標努力即可。」


    ──「就像暗示一樣,對吧?」


    ──「對啊,沒錯。椿,這就是對妳施加的最初的暗示。」


    ──「爸爸和媽媽都一直期望著,繰丘家總有一天會誕生出──────喔。」


    說了什麽呢?


    爸爸他們一直在說好難懂的話。


    可是……


    對了!我想起來了!


    比魔術師更厲害的人!


    就是讓灰姑娘變成公主的那個人!


    「原來如此!我知道了!」


    「哦?妳已經知道了嗎?小椿好厲害呀~」


    「嗯,聽我說喔……」


    「為了爸爸媽媽,我想成為魔法師!」


    「這樣啊~不錯呢,大家一定都會很高興喔。」


    哇,捷斯塔看起來好開心。


    太好了,這樣應該沒錯吧!


    「我要努力加油,成為一名魔法師!」


    「說得好,妳一定能當上喔。而且【黑漆漆先生】也會幫忙妳吧。」


    「嗯!」


    ……咦?


    為什麽呢?


    總覺得西格瑪哥哥……表情好可怕喔。


    ╳  ╳


    那曾經是一個毫無意誌的係統。


    沒有自身的願望,隻是一味地為主人行使自身能力的機械。


    視為道具乃正確的存在方式,視為使魔意見便會出現分岐。這名英靈就是那樣的存在。


    但是,正因不具有自我意識,僅是將一部分世界之理具體化呈現,才能夠使用強大力量的【那個】,在這一瞬間正式地承諾了主人的願望。


    ──我想成為魔法師。


    守護椿的英靈,確確實實地理解了這個願望。


    認定那個想法、那個念頭,正是自己的主人繰丘椿長久以來的心願。


    希望能和父母親和睦生活。


    期望能和動物一起生活。


    盼望居民們都不會離開城市。


    希冀陷入火場的人們都能避難。


    這些她祈求過的短暫「願望」,英靈靠自己的力量就能全部應付。


    但是「想成為魔法師」這個目標,是遠遠超出自身係統所具備之能力的宏大心願。


    若是魔術的境界還能辦到,魔法的境界就無能為力了。


    如果是尋常使魔,即使多麽聰明都會回答「不可能」吧。


    但是身為椿的使役者,同時也是守護者的英靈──蒼白騎士不一樣。


    因為英靈得到了聖杯賦予的知識,具備可能性。


    名為「聖杯」的可能性。


    當然,那也不表示就是確實的路。


    但是,即使機率多麽低,身為「死」之概念的使役者──蒼白騎士仍然呈現了那條路。


    伴隨著大聖杯的作成,從世界上消失的第三魔法。


    由於魔法是處於世界之理外側的事物,因此即使使用處於理之內側的願望機,也不可能重現。


    但是,唯獨本身與聖杯有所連係的第三魔法──具備可能性。


    將聖杯透過自己編入繰丘椿這個存在中,使理流轉。


    隻要能將成為大聖杯設計圖的【容器】的魔術回路成功重現,或許就能辦到。


    可能性低得毫無底限。


    簡直是癡人說夢的幻想。


    但是,蒼白騎士仍然理解了。


    將其理解為主人繰丘椿的「夢想」。


    接著,從這一瞬間開始──蒼白騎士將會最大限度地活用自己的資源,把與自己融合了的「椿之夢」當作根基,重新組成世界。


    作為達成目的的手段。


    要在聖杯戰爭中獲勝,取得大聖杯。


    最先降臨史諾菲爾德的這名英靈──


    終於在這一瞬間,點燃了參戰的狼煙。


    伴隨著包覆世界一切的「死」之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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