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太太讓你過去挑選今年冬裝的料子。三小姐和大小姐,二小姐都已經過去了。”聽到太太身邊喜鵲的傳話,方明珠從床上強撐著坐起來,啞著嗓子道:“小環,你替我過去看看吧。讓姐姐們先挑好了。我衣服有很多呢。你看著添個一兩件就好了。”聽見自己主子的聲音,小環有些無奈又有些著急:“小姐,你的嗓子怎麽更啞了呢?你這個樣子教我怎麽放心走開呢?再說,今年夫人要在院子裏辦梅花宴呢,你沒有幾件出挑的衣服怎麽行?”喜鵲在一旁看著臉色蒼白的四小姐,也不由一臉同情。說起來,方相爺的這四個千金,要數這個四小姐最可憐了。沒有托生在太太肚子裏也就罷了,偏偏生下來就沒有親娘。相爺是將她交給夫人管教。可是一個小小的庶女,想來也不會有什麽好的待遇,夫人不過是麵子情罷了。好在這位四小姐向來是個最省事的,從來就不招惹是非,一個人安安靜靜,呆在自己的院子裏,倒也一直平平安安。隻是就是這樣一個安分守己的小姐,三小姐還經常要欺負她,仗著自己是老爺最寵的身份,處處跟四小姐過不去。偏偏夫人就好像看不見,任三小姐為所欲為。大小姐,二小姐跟著夫人,自然從來都不會跟兩位庶出的姐妹有什麽交集。大家見麵問一聲好罷了。在她們眼裏,自然是不會有這兩個妹妹的。夫人今年冬天要舉辦梅花宴的消息,自然是喜鵲偷偷告訴小環的。大小姐今年十七,二小姐十六,三小姐,四小姐都是十五歲,都已經到了該議親的時候了。夫人的這場梅花宴,用意非常明顯。自然是為大小姐和二小姐挑選未來的夫家了,也是讓兩位小姐在那些京城的貴夫人們麵前露露臉,將來得個更好的名頭的意思。三小姐,四小姐自然也會出席,雖說夫人定然不會讓她們搶了兩位姐姐的風光,但是兩位小姐若是表現的好,說不定也會有所收獲呢!是以她一早知道這個消息,就偷偷地跟小環說了。讓四小姐留個心眼,到時好好表現。三小姐那裏,她才懶得過去說,不說錢姨娘向來消息靈通,就是相爺,不是已經一早就為三小姐定下了一門好親了嗎?據說還是今科的探花。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夫人都被氣得不輕呢!雖說那位探花郎還沒有給老相爺回應,不過想來這件事情也應該不會有人回絕的。隻是三小姐卻偏偏很不開心,天天背地裏拿她屋子裏的小丫頭出氣。害的兩個大小姐背地裏都罵她矯情。


    喜鵲這樣想著,不由就有些愣神,卻被小環拉了一下:“喜鵲姐姐,你想什麽呢?我問你三小姐挑了嗎?”喜鵲回過神,看了一眼小環,道:“別急,我讓鴛鴦姐姐晚點再把好料子拿出來的。鴛鴦姐姐同意了。”不知道為什麽,夫人那裏的大丫頭們眼裏除了夫人和大小姐二小姐,接下來就是四小姐了。幾乎所有的人都很自然的樂意為四小姐提供各種方便。也有可能是人們天性中有一種同情弱小的因子吧。


    看著麵前的五顏六色的錦緞,方珍珠隻覺得自己的眼睛都有點花了。不過看著兩位姐姐那不以為意的眼神,她就知道,好東西遠遠不止這些。當然,她不可能越過這兩個姐姐,但是她至少可以在老四來挑之前把自己中意又最好的挑到手。看著老三那心不在焉又似乎急不可待的神情,方夫人薑氏忍不住一陣鄙夷。錢姨娘也就這個水平,生出來個這樣淺薄的東西。


    隻是不知老爺到底是怎麽想的,明明老四自幼沒有娘親照料,也乖巧懂事,理應更偏疼些才是。卻偏偏寵著這個刁鑽任性的三丫頭。算起來,應該都是那個錢姨娘搞的鬼。生的女兒不怎麽樣,錢姨娘本人卻是連薑氏也有些頭疼的。生的花容月貌自然不用說,偏偏又慣會賣巧弄乖,把老爺哄得團團轉,一個月裏,倒有大半時間是在她那裏過夜的。因為得方相爺這般看重,薑氏明裏也不好拿她怎麽樣,不過暗地裏給她穿點小鞋罷了。就比如現在,明明薑氏很不待見方珍珠,卻顧著老爺最寵她的情分,不便做出下他麵子的舉動,隻是臉色端的難看而已。


    “夫人,四小姐身子還不大好,命我過來幫她挑一兩件回去。奴婢知道自己眼光鄙陋,所以奴婢想請夫人允許大小姐為我們小姐挑選一二。”聽見小環的話,方珍珠感到自己鼻子都要氣歪了。自己巴巴的等了半天,居然就換來這樣幾句話。這個老四,還真是有夠奸的,說什麽自己身體不好,不過來了,讓大姐幫她挑。以大姐的眼光,當然不會給她選差的。這不是明擺著要讓自己挑她們三個人撿剩下的嗎?老四,忒可惡了。不就是花園裏設計那個孟探花和她見了一麵麽?這麽快就使心眼了。她不忿歸不忿,看見鴛鴦她們又一一呈上來的東西,眼睛裏不由又冒出了精光。今年夫人好大的手筆啊,除了尋常都有的錦緞,居然還有上好的皮草。方珍珠一眼就被那一副雪白的狐狸皮的料子吸引住了。這種上好的狐皮做成披肩,真是不知道有多好看呢!去年林家的二小姐在生日宴上就穿過一次,那模樣,說有多好看,就有多好看。她那時候看見了,可真的是說不出的羨慕。可是再羨慕又如何?林二小姐可是林家的嫡女,她那件狐皮披肩據說可是她的舅舅鎮國將軍在西海打獵的時候獵到的白狐做的,珍貴的很呢。家裏的這份狐皮,方珍珠知道自己定然是爭不到了。不過就在她滿心難過的時候,卻見大小姐率先就拿起了那件狐皮,笑著對薑氏道:“母親,四妹妹素來體弱,依我看,這件狐皮給她是最適合不過了!”什麽?方珍珠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兩個姐姐眼裏,素來是沒有自己和老四的,什麽時候,她們跟老四這樣好了?不過在看到大小姐對著她一臉挑釁的樣子,她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最近,因為自己的婚事,據說連兩個姐姐都有些不快。畢竟,自己要嫁的那個人,可是今科的探花呢!能夠被皇上定為探花的人,自然人品相貌都是極為出眾的了。若不是自己一直心係林家大郎,這個探花說實在的,應該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呢!她們肯定是嫉妒自己,爹爹給自己定了這樣的好人家,卻沒有她們的份。這樣想著的時候,方珍珠忽然覺得,自己有一點兒平衡了。梅花宴,她們要出風頭,當然連老四也要好好打扮,她們是想都壓自己一頭呢!四妹妹那樣的,穿了白狐皮也好看不過自己,有什麽了不起?她隨手翻起一件銀鼠皮,隻覺觸手柔滑,不覺欣喜,剛想拿起來,卻被人往邊上一擠,銀鼠皮脫手而去,卻是二姐從她手中扯走了。“母親,我一直想要一件銀鼠褂子,就是這塊料子正好!”聽見二姐甜甜的嗓音,方珍珠隻覺得一團火從心底裏直往上竄。每次都是這個樣子,隻要是自己喜歡的,二姐一定要搶過去了才罷休。可是看著方夫人薑氏,她到底不敢發火。隻是陪著笑,咬牙道:“二姐的眼光真好!銀鼠褂子可是今年流行的呢!”方二小姐卻好像是沒有聽見,也不答話,隻是回頭對方大小姐寶珠道:“姐姐,你幫四妹妹挑好了,也該給自己好好選選啊?”方寶珠笑笑,道:“我這些毛皮的衣衫都盡夠了。就是還想要一件大氅,不知道今年有沒有上好的料子?”聽見她問,一旁的鴛鴦忙道:“怎麽沒有?大小姐,您手邊不就是嗎?還是孔雀毛的呢!”方珍珠一眼看過去,卻見方寶珠手中正拿了一件五彩斑斕的大氅,說有多好看,就有多好看。方寶珠拿了在身上比劃著,笑得得意洋洋。再看看那些皮料,也就一件灰鼠的稍微可以上眼了。知道自己別無選擇,便心灰意懶的取了那件灰鼠的,對薑氏道:“母親,我選好了。”薑氏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哦,你今年選的倒樸素。那這裏還有一件兔毛的風衣,就留給老四吧!”聽見薑氏的話,方珍珠再笨也知道自己被人捉弄了。不由又羞又憤,再也沒有心思在這裏久留,隨意指點了幾匹布料,也不再看好壞,便推身上不舒服早早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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